伍若云失魂落魄的看着变成一团热气腾腾的焦木灰碳的晴暖楼,所有的仆佣也都停止了救火工作,楼都塌陷了,里面的人不用说了,自然也随着这楼化为灰烬了,刚刚得到消息的伍擎天夫妇匆匆赶来,一看到这等情形,刘氏当场就昏死了过去,众人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在伍擎天的命令下连忙把她搬抬回房。
伍擎天此刻顾不上昏倒的刘氏需要他的安慰,一把抓住伍若云的双肩,摇晃的问道,“若云,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晴儿呢?小秋呢?”
伍若云只是呆呆的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面如死灰,伍擎天也宛如一下子被人抽去了浑身气力,叹道,“作孽啊!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个苦命的女子?晴儿什么也没有做错过,即便有错,也该惩罚我才对!”
关小眉此刻也在小环的搀扶下,姗姗来迟,一看到这满地的焦木还冒着热气和火光,装出一副大受惊吓的模样,“相公,爹爹!怎,怎么会这样?”
一听到她的声音,伍若云立即转过了头,几乎是用有些可怖的眼光看了一眼关小眉,随后又看向旁边一脸惨白脸色的小环,“你们来做什么?回去!”
“相公你怎么这么凶,小眉也是关心相公才来的,向姐姐出了意外,小眉也很难过,可是相公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夜风寒凉,受凉了如何是好?”关小眉垂头委屈的道,很是一副贤惠的模样。
伍擎天微微皱了皱眉头,强自抑制下悲伤的情绪,在这伤心欲绝的时刻,实在不想有旁的人来打扰,对于关小眉的妇德之态,怎么都有种虚假的做作感,不由有些不耐烦的道,“小眉说的也对,若云你回去吧!爹会留在这里好生善后的,不管如何,晴儿就如同爹的女儿一般,爹不会让她的尸骨不能入土的!”
“你会难过?”伍若云怀疑的看了她一眼,他可没忘记几天前,小眉还在晴儿处吃了亏,若非今晚他一直在她身边睡着,他还真有些怀疑这场大火与她脱不了干系。
“相公这话是什么意思?相公难道怀疑小眉不成?呜……谁叫小眉一贯任性,前些日子又与向姐姐发生了一点点小口角,以至于让相公怀疑小眉,是小眉的自作自受!相公要是不信我,就请相公随便处置小眉吧!”关小眉嘤嘤哭泣了起来,那神情委屈到天涯海角去了,伍若云往日见她如此,必定心软,温言软语的怜哄于她,只是如今沉浸在晴儿死去的悲痛之中还未缓过神来,再听到她这般嘤嘤作态,只觉得厌烦无比。
“够了!小环,扶她回房去!”伍若云冷声道,立即让关小眉当场噤若寒蝉了一下,随后又是更大声的哭泣之声。
“小环,你没听到吗?”伍若云烦躁的又吼了一声。
“呜……相公,你不用如此为难小环,小眉走就是了,天一亮,小眉就离开伍家,找个尼姑庵落发出家,再也不会来惹相公厌烦!”关小眉抽噎着,继续扮尽委屈之态度,不少仆佣已经对大少爷面露不满了,只是不敢吭声而已,少夫人也是关心大少爷,没想到大少爷竟然坏脾气的迁怒了少夫人,虽说这楼里住着以前的少夫人,只是少爷以前不是就不喜欢她吗?怎么如今人死了,反倒这般伤心难过了?怪不得人总说失去的永远是最好的了。
“好了,小眉,若云也是一时心情不好,语气重了一些,你作为他的妻子,
应该给予体谅才是,怎么也这般任性,什么出家不出家?你们眼里还没有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了?”伍擎天对关小眉这般哭哭啼啼之态,分外的不满,本来敬茶之日对她还有些好印象,到此刻也全部都化成了泡影。
“爹教训的是!是小眉太任性了!”关小眉连忙收声抽噎了几声道,故作坚强的道,“那爹爹,相公,你们辛苦,小眉先告退了!”
“恩,你回去休息吧,怀了孕的人总是要好生养着才是!”伍擎天微微的点了点头。
“等等!不能走!”突然一声娇喝传了过来,让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发白,特别是关小眉和小环,几乎是刹那间面无血色。
伍若云和伍擎天却兴奋万分,他们已经听出这声音是紫晴的,连忙看向发声之处,之间高高的废墟灰烬之后,湿淋淋的宋仲夕抱着同样湿淋淋的紫晴走了出来,在宋仲夕的脚边,小夕拉着宋仲夕的裤腿也紧紧的跟随着。
“晴儿,你没事?”伍擎天和伍若云异口同声的道。
“幸亏宋仲夕来救我们,带着我们跳了后面这条河,我们才保住了性命!”紫晴看向宋仲夕的眼里满是温情脉脉。
伍若云一时无语,他又错失了一次挽回晴儿的机会了吗?为什么自己没有冲进楼里去呢?若他也在第一时间冲进了楼里,现在晴儿也会用这般温柔深情的目光看自己的吗?伍若云不停的自问,可是无论如何的自问,事情也不会倒回让他重新做一次选择,为什么,他总是会慢一拍呢?自己终究爱的没有宋仲夕的深,没有宋仲夕的纯粹,所以在面临需要牺牲的时候,还是第一选择保护了自己,他果然是不配谈爱着晴儿的!这样的认知让他又痛苦又懊悔,紫晴因此爱上宋仲夕的事实,也比他以为她死亡的消息更令他痛苦和震撼!
“展贤侄你--”伍擎天一时震撼感动在了当场,没人告诉他宋仲夕竟然冲进了火场,这一次对宋仲夕他再也无所挑剔了,这般肯为一个女子死的壮举若非深爱如何能办得到,他自问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到,但是宋仲夕,他这样做了,要知道他有可能也会死在里面,这般的不顾一切的男子,晴儿交给他还会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伍伯伯,宋仲夕想求你件事!”宋仲夕沉稳的道,虽然大火和水淹让他的形象狼狈不堪,但是他站在那里,挺拔坚韧的抱着紫晴,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人无法忽视,让人无形感觉到层层的压力。
“贤侄救了晴儿,就等于救了老夫,还谈什么求字,不管什么事,老夫绝不会有二话!”伍擎天坚定的道。
“宋仲夕今晚就把晴儿接回宋府居住!再留她在这里,下次便没这么好运了!”宋仲夕果断的道,言语之中,视线冷冷的看向关小眉的脸。
“这--”伍擎天没想到他所求的竟然会是这件事,再顺着宋仲夕的视线看过去,似乎宋仲夕对晴儿的这次意外很是怀疑,而这个被怀疑的对象显然是他的新媳妇关小眉,再加上之前小眉说要告退的时候,晴儿也出声喊住了她,会是误会吗?
“伍伯伯刚刚可是已经答应了宋仲夕的,伍伯伯该不会反悔才是!伍伯伯尽可放心,晴儿在宋府绝不会受半点委屈和苛待,伍伯伯随时可以去看望晴儿!”宋仲夕一边看着伍擎天,一边更加坚定的加重语气,显示今天是无论如何也是非带紫晴离开的决
心。
“晴儿,你的意思呢?”伍擎天征询的看向紫晴。
“多谢爹爹关心,晴儿已决心随宋仲夕回去了!”紫晴的回答无疑彻底的断了伍若云最后的一丝希望。
伍擎天也喟然长叹一声,“也罢,让你在伍府里遭受了这么大的惊吓,爹也无脸留你了,随宋仲夕去吧!以后得空,便回来看看!”
“谢谢爹!”紫晴温和的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关小眉时,目光一下子冷寒了下来,“在我离开伍府前,有请伍少夫人把我的丫鬟小秋还给我!”
紫晴这话一出,所有人视线都不由自主移向关小眉主仆。
“向姐姐这是什么话,小眉又没有见过姐姐的丫鬟,更不知道姐姐的丫鬟在哪里,姐姐怎么无端端的问我要人呢?”关小眉这一会功夫已经恢复了镇定道。
“是吗?伍少夫人,今天这话,紫晴只说一遍,你需得记清楚了,明日正午,我希望见到我的丫鬟小秋来宋府寻我,那么不管你之前对我做过什么,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反之,若过了正午,我依旧没见到小秋的话,那就别怪紫晴不客气了,现在的紫晴可不是你以为中的紫晴了。”紫晴这几句话说的格外的冷淡,脸上的神情甚至有几分修罗般嗜血的冷酷,那般暴戾的神情估计是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一时都被骇在了当场,唯一不变脸色的只有抱着她的宋仲夕。
“姐姐冤枉小眉了,小眉真的没见过姐姐的丫鬟!”在人前关小眉还是一贯的装委屈博同情。
紫晴冷冷一笑,“冤枉不冤枉你,你自己心里有数,撕破了脸对你没有什么好处,我的原则一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还人!”
随后也不理会关小眉是什么脸色,轻柔的对宋仲夕道,“我们回家吧!”
“好!”宋仲夕听她说‘回家’两字,心里宛若浸了蜜糖一般,脸上的表情也柔和到了极点,“小夕,我们回家了!”
“回家!”小夕用力的点头,重复了一遍道。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两大一小的三人,慢慢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人群逐渐散去,伍若云还怅然若失的站在原地许久,与他一起矗立在冷风中的还有伍擎天和关小眉主仆。
又好久,天空快要浮现鱼肚白的时候,伍擎天终于叹了口气,转身离开,留下一句,“曲已终,人该散了,你们也回去歇下吧!”
伍若云转过头,看着关小眉的眼是从未有过的低温,“小眉,我相信你!只是希望你值得我的这份信任!你当着我的面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
关小眉被他盯的心慌不已,脸上却竭力表现出了被冤枉的委屈和痛苦,“若云,相公,你要相信我,我虽然任性有时不讲理,可是从来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晴暖楼着火的事情真的与我无关!”
伍若云又定定的凝视着她好半晌,才淡淡的道,“小眉!我信你!不要让我发现你骗我,我最恨别人骗我,特别是你,你是我的妻,更不能骗我!若让我发现你骗了我,我不会等到别人来处置你,我会亲手了结你!走吧!回去吧!天都快亮了,一宿折腾下来也该累了!”
“恩!”关小眉低头应道,那低垂着的面容上满是心慌与恐惧!这样的伍若云她从来未曾见过,竟然有着十分的阴冷和恐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