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暇双腿像扎入了土地里一般,执拗着不肯走,亭儿使劲也拉不动,情急之下,亭儿将无暇的身子一扳,迫使她面对自己,阴沉着脸道:“你若想让大公子抓你回去,你就呆在这儿!”
无暇身子一顿,眼睛一眯,“他敢?!”如今她的身份不是他萧玉展能动的吧!
亭儿冷哼一声:“他有什么不敢,现在把你关进屋子里天不知地不知你又能如何?还有小姐……”
萧玉楠……如今也同样的恨她庄无暇吧?玉郎不在了,她们已经没有任何的顾虑,只剩下对对方的狠!
无暇恍然间明白,如今她身在宫外,要是落在他们兄妹手里,恐怕她会死无全尸。
不。
……不!
她再也不要落入他们的魔掌,她要活得比他们更尊贵!
缓缓捏紧了拳头,无暇将下唇咬出了一丝血痕,暗自对着那依然哭得天昏地暗的萧玉楠唾弃了一番,最后再担忧的深情的望了一眼玉郎静寂的坟墓,一扭身,拉紧亭儿小心的逃离现场。
一路狂奔,无暇的泪洒了一路。
她实在不想哭,可是泪就是止不住,就如泉水一样,自动的无声的一汩汩涌出来,悄悄的滑落脸颊。
一路,亭儿也不知如何再劝慰她,只陪着她默默的走着,直到集市上。
无暇停下脚步,问亭儿打算去哪里。
亭儿说回故里。
无暇原想带她一同回宫,又觉得自己没有这样的权力,而且后宫里也并不是什么安生之地,亭儿有家可去,还是不拖她下水为好。
想来想去,无暇也没心情和她叙什么旧了,只将带来的银两给了她一些。
亭儿脸上微露惊讶,又带着些担忧。无暇看她的神色,便苦笑着说这钱都是干净的,叫她放心去用。亭儿也没有多问,两人就这般,淡淡然然的分了手。
无暇随后雇了辆马车,直奔皇宫。
*
春红和小竹见到无暇这么快就归来,自是一番欣喜,却在看到无暇脸上死灰的神色,和红肿的眼睛,两人不免又担心。
无暇面上强作镇静,只说家里夫君病逝,然后便不顾她们惊忧的面容,径直去抱上小皇子,到珊妃那儿报了个道。
原本就想着在宫里呆上个两三年就谎报家中夫婿去世,没想到,这个预言竟然实现了,实现的如此残酷,她也不用再去编谎了。
一整天,无暇几乎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静静的照顾着小皇子,提着他的手在院子里走,不知疲惫。春红和小竹几次劝她休息,可是她不想停下来,即使这样不停的辛劳着,脑海里也不能有一刻的停息,一直都是浮映着玉郎清俊苍白的面容,干瘦的身影,和那个将他深深埋藏在里面的坟墓。
小皇子几日不见她,亲昵的不行,比平日里越发的粘糊她,欢喜非常,还不时的蠢蠢欲试的学讲话,呀呀个不停,似乎看无暇不高兴,也有点想讨好她的味道。有了小娃娃的闹哄,无暇冰凉的心底仿佛起了些温度,望着小皇子精灵一样的清亮眼睛,她微微的露出了一点笑容。
春红和小竹见无暇心情稍有好转,也都放了心。
夜里,小皇子还一直缠着无暇不肯罢休,睡觉要抓着无暇的衣衫,无暇心底本也凄凉,便抱了他温温软软的小身子,到床上一起睡。
直到小皇子睡着,无暇的双眼依然酸涩的睁着,心头被巨大的悲痛笼罩,眼泪不知不觉就沾湿了枕巾。
玉郎,再也见不到了,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面目,都永永远远的只存留在记忆里,无论如何的努力,他再也不能真实的出现在眼前,这是多么的无奈,绝望到令人窒息。
原来这就是,生、死、离、别。
比任何的东西都要残忍。
心口霍霍的颤抖着,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平复一下自己,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疼痛的感觉稍微减轻一点点,这种感觉,仿佛身体掉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张开口,无暇奋力的长吸口气,窒息的感觉依然不能减轻一丝,她用拳头重重捶向胸口,拳头与胸脯相碰间传来的“咚、咚”声,一下一下的,沉闷而绝望,仿佛随时都可以将单薄的胸脯撞裂。
颤抖着坐起身,无暇扭头看一眼乖巧的睡梦中的小皇子,转身下床,脚下却一个趔趄,身子向前失空般猛的一倾,却没有摔到地上,一双有力的胳臂挡在了她胸前,随即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腰。
她气虚的抬起眼帘,毫无情绪的看一眼面前高瘦的暗影,脚下努力找着了根,双手冷淡的推开了他。
“你干什么。”声音低沉,银娘不善的皱紧了眉,无暇没理他,向前走了两步,银娘上前一把将她勾入怀中,隐忍着怒气,道:“你的身子很热,你生病了!”
“不关你事。”无暇依然冷冷的,固执的推他,却根本推不动,于是寒着脸,回头瞪向他,“放开我。”
银娘原本想要发火,却在接触到她的目光时,心底寒了一下,竟乖乖松开了她。
无暇快步走到桌子前,拿起桌上的茶杯倒了杯水,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银娘眸中露出又担忧又嫉妒的情绪,但见她如此消沉,却未敢暴发怒气,反而上前靠在她背后,双手若有若无的环在她身侧,防止她晕倒。
无暇喝完水,毫不领情的推开他,看也不看他的转身,走回到床边,掀开纱帐,正要钻进去,身子被银娘从后面揽住。无暇闭了闭眼,心里早已支离破碎,再想起上次他们闹到那么僵的局面,她现在面对他更是烦恶,甚至想像赶苍蝇一样将他轰出去。“你走开,不要来烦我。”声音不大,不严厉,却有种生冷的硬度。
听得银娘心里的火唰的扑灭,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冰河。他恨恨的咬了咬牙,强行扳过她的身子,使她面对他。无暇眼睛低垂着,微皱的眉头隐忍着对他的嫌恶,这让银娘气到浑身发抖,“好啊,出息了?出了一趟宫,回来就给我摆这副死相!”
无暇没有心思理他,稍停了下,她呼了口气,却是漠然的说:“你请回吧,我想休息了。”说着,她就要向后撤。
银娘哪肯罢休,更紧的将她钳在胸前,“是谁准你出宫的?居然偷偷的溜出去。”
“我有跟珊妃说,假期本来就是我有的。”
“为什么瞒着我?!”
“我这边请假,似乎不用经过长悦宫。”她不想跟他纠缠,只想他能放过她立刻消失。“你请回吧,我很累。”
无暇拒人千里之外的生分让银娘怒火中烧,一咬牙,他抬起手紧捏住她的下巴,一双深邃的眸子翻涌着复杂的光泽,他似乎忍了又忍,几番犹豫,终于突地一笑,嘲讽道:“怎么,你的旧情人死了,没有心情陪我了?”
空茫的瞳孔一缩,无暇的眼中刹间射出骇人的利光,她一点点看向银娘,紧抿着双唇,直直的死死的盯着他。
银娘下意识颤动了下眼睫,仿佛被她的尖锐的目光刺伤,心底不由升起一丝怯意,同时,又莫名的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酸酸的让他越来越生气。
玉妃的二兄长病逝,无暇又在此时离宫,勾起了他的怀疑,派人跟去一查,大致的来龙去脉他已掌握。本就一肚子愤怒的过来想要兴师问罪,却不料被她这般冷漠厌恶的反浇了一盆冷水,在提到那个男人时她居然还露出了这种如狼般的表情,这让他觉得心脏如被她捏在手里玩捏一般,又憋闷又扭曲又疼痛,甚至,还夹着一丝无措。
“滚!”无暇煞白着一张脸,冷酷无情的吐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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