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勾心斗角

苏小曼唱到“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时”,方把白香山这首六百一十六言,传诵千古的“琵琶行”,唱到尾声。

此时本极凄切伤感,再加上苏小曼的婉转歌喉,把诗中情韵完全表露,遂令人为之回肠荡气,黯然神伤。

故而,苏小曼业已唱完,弦音歌声,犹似萦绕舟中,袅袅不绝。

半晌,舟中一片寂然。

苏小曼手抱琵琶,含笑注目,只见卓少君正襟危坐,面色木然,仿佛沉醉于白香山的缠绵诗意,及自己的琵琶妙韵,珠喉清歌之内。

她含笑说道:“诗儿虽好,歌声太劣,琵琶虽好,指法欠佳,苏小曼不辞献丑,有污清听,公子……您……”

卓少君如梦初醒,定了定神,星目闪光,凝注在苏小曼那张吹弹得破,清丽出尘的娇脸之上,拱手一揖,由衷赞美说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姑娘手法歌喉,均称妙绝,白香山大珠小珠迸落玉盘之语,可以比拟万一,卓少君今宵得聆仙音雅奏,委实耳福不浅!”

苏小曼嫣然笑道:“公子一再夸奖,苏小曼倍觉汗颜!但我奏歌之意,本在侑酒,公子在一阕‘琵琶行’中,尽酒七杯,我也可算聊以塞责的了。”

说到此处,螓首微偏,目注美婢小红,扬眉笑道:“小红,舱中酒气浓,你去把窗儿推开几扇,并焚上一炉妙香。”

小红接过琵琶,领命恭身退去,转瞬间,又捧来一只高跷数寸,色呈深褐的小小鼎儿,放置在外舱的一只漆几之上。

鼎腹中燃有一等妙香,一股氤氲芳香气息,立即弥漫舱内。

虽然香味极为清幽,卓少君却并未赞美,他只把两道惊奇目光,凝注在那只盛香小鼎之上。

苏小曼妙目微瞟,嫣然笑道:“小曼以鼎代‘金猊’,是否引得公子有所见笑了么?”

卓少君从鼎上收回目光,摇头叹道:“姑娘说那里话来,卓少君对于你藏宝之既多且精,着实惊佩呢!”

苏小曼失笑说道:“一具琵琶,虽然朝代远古,史绩留存,并算不了甚么过份珍贵宝物?公子不必过……”

卓少君不等苏小曼话完,便自接口笑道:“古秦琵琶,虽是稀世珍物,但比起这只盛香小鼎,却又逊色多多,有若云泥之判的了!”

苏小曼呆了一呆,愕然说道:“公子此话何来?区区一只盛香小鼎,有甚贵重之处,纵是通体黄金所铸,其价值也比不得古秦琵琶!”

卓少君淡淡笑道:“苏姑娘,你何故欺我?”

苏小曼被他问得一怔,敛了笑容,惑然问道:“公子这是怎样说法,苏小曼身为歌妓,卖笑秦淮,纵有天胆,也不敢欺骗公子爷这等衣食父母!”

卓少君虽见她已有不悦之色,仍自淡然说道:“姑娘这只鼎儿,可是上铸一蟠龙,名唤‘蟠龙鼎’么?”

苏小曼笑道:“鼎上确实铸了一条龙儿,但是否就叫‘蟠龙鼎’,却不知道……”

说到此处,双眉略扬,又向卓少君问道:“公子语意听来,莫非所谓‘蟠龙鼎’,又是甚么秦汉奇珍,商周古物?”

卓少君皱眉说道:“姑娘难道真不知晓这是目前武林中,人人觊觎,梦寐以求的罕世至宝?”

苏小曼摇头说道:“公子莫要打趣我了,区区一只小鼎,又不是什么古剑名刀,怎会称得上武林异宝?”

卓少君目闪寒光,扬眉问道:“姑娘,你当真不知?”

苏小曼见他一再相疑,似乎也想发作。但仍勉强忍耐,淡淡笑道:“苏小曼虽是风尘贱女,生平尚不惯谎言,公子若不见信,却也无法,但小曼若知此鼎是甚么人人觊觎,梦寐以求的罕世异宝,则藏之尚恐不及,怎会把它当作香炉使用,轻易示人?”

这几句话儿,把卓少君问得哑口无言,窘了好大一会儿,方自赫然笑道:“卓少君自承失言,请姑娘见恕。我如今已知姑娘是虽藏至宝,而茫不自觉!”

苏小曼见他认错之后,神色立转缓和,嫣然一笑,向卓少君扬眉问道:“公子可否不吝指点,这只鼎儿的贵处何在?”

卓少君笑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一知半解,且将所闻之语,提供姑娘,藉资参考便了。”

苏小曼道:“公子请讲,苏小曼洗耳恭听。”

卓少君目光微转,向置在漆几之上那只香烟袅袅的小鼎,看了两眼,缓缓说道:“据传说,此鼎为百年前一代武圣,佛门神僧‘天玄上人’所铸,鼎腹中铸有一篇至高无上,旷古绝今的武学口诀,遂使此鼎身价百倍,成为武林人物争相拥夺的罕世至宝!但传说虽然如此,这只‘蟠龙鼎’的确切下落,一向无人知晓!”

苏小曼“哦”了一声,冷笑说道:“天下事真乃大半不如人意,武林人物对于此鼎,人人觊觎,梦寐难求,却偏偏落在一个要它毫无用处的风尘弱女手内……”

语音至此略顿,秀眉双蹙,又复叹道:“多谢公子指点,否则万一我匹夫无罪,怀壁其罪,竟为此鼎,有所获祸,尚懵然不知祸从何来的呢!”

卓少君正色说道:“姑娘说的极是,应该妥为提防……”

卓少君说到此处,双目凝注苏小曼,以一种极为关切的神色,含笑又道:“前些日子,不知是谁传言,说是‘蟠龙鼎’出现江浙,遂引武林震动,征尘纷来,看来就为了这只小鼎,将把江浙一带,搅起一片腥风血雨!”

苏小曼一语不发,听完卓少君话后,突然站起娇躯,伸手取过漆几上的那只“蟠龙鼎”,向舱外抛了出去。

卓少君睹状大惊,拦已无及,只听得“咚”的一声水响,这件罕世至宝,便永沉秦淮河底!

他一面搓手皱眉,一面向苏小曼失声问道:“姑娘,你……你这是……”

苏小曼神色泰然,淡淡一笑,接口说道:“公子适才指教得对,这只鼎儿,既已引起了举世武林豪客,纷纷觊觎,则苏小曼一名风尘弱女,何力自卫?我不愿意让这只根本对我无用的鼎儿,为我带来噩运,只好使它永沉秦淮,不单可以使我避难消灾,并免得江浙之间,也因而惨遭劫数,满布凶戾之气!”

卓少君默然半晌,始缓缓说道:“姑娘为了本身安危,如此作法,虽是上策,但罕世异宝永沉秦淮,总是一件令人惋惜之事。”

苏小曼扬眉说道:“有什么值得惋惜?这只‘蟠龙鼎’,从此安安静静,远离是非,并可免得把什么鼎身武学真诀,被江湖凶人得去,多造好多罪孽。”

卓少君强笑说道:“姑娘不惑不贪,胸襟超然,真令我们这些昂藏须眉,为之愧煞!”

苏小曼深深看了卓少君一眼,扬眉笑道:“多谢公子夸奖,先哲曾云:‘心无物俗乾坤静,坐有琴书便是仙’,小曼虽堕风尘,却从未把金银珍宝,看在眼内,只觉得在泡沫人生中,对于名利空花,无须着意争夺……”

说到“着意争夺”四字,语音微顿,饮了一口香茗,神色湛然地继续笑道:“有道是:‘石火光中,争长竞短,几何光阴?蜗牛角上,较雌论雄,许大世界?’又道是:‘煮龙烹凤,放箸时,与斋蔬无异,悬金佩玉,成灰处,于瓦砾何殊?’于大千世界,死后仅占寸土,何必丢不脱,放不下,看不开,沾沾于‘名利’二字呢?公子爷,你说对不?”

这番话儿,语意深长,发人猛省,只听得卓少君悚然动容,久久无语。

过了半盏茶时,卓少君方轩动双眉,拱手说道:“对,对,姑娘说得对极!委实句句是深含哲理的金玉良言,倘世人皆明斯言,淡视名利,便将四海升平,永息纷争,一体和气的了。”

苏小曼笑道:“说来容易,行之复难,世人真有几人,能对‘名利’二字看得透,勘得破呢?关于这些徒乱人意之事,不必再提,免得辜负了大好良宵风月。”

卓少君见苏小曼在对自己举杯,遂含笑称谢,饮了一口酒儿,嘴唇微动,欲言又止。

苏小曼笑道:“公子有何指教,但说无妨。”卓少君赧然笑道:“我……我有点困倦,想向姑娘告辞。”

苏小曼呆了一呆,诧声说道:“公子怎么忘了适才豪语?小曼尚且不觉……”

卓少君苦笑答道:“我自己所说之语,怎会忘记?只是眼皮难睁,无法不低头认输,改日再来与姑娘互作竟夜长谈便了。”

一面说话,一面站起身来,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

苏小曼盈盈起立,娇笑说道:“公子既真感到困倦,小曼不敢强留,并谢过公子厚赐!”

卓少君未再答话,略一拱手,转身步出客舱。

苏小曼送到舱门,敛笑道:“公子好走,恕小曼不能远送。”

卓少君抱拳长揖,说了声“姑娘请回”,便神情颇不自在地,走下跳板,踏着茫茫夜色,消失不见人影。

苏小曼一直目送他那颀长身影,完全消失于夜色之中,方从嘴角间,浮现了一片神秘笑意,黛眉双轩,转身走入舱内。

就在此际,内舱珠帘一起,走出了那位娇美绝伦的侍婢小红,目注苏小曼,低声说道:“他已走远了?”

苏小曼点头笑道:“走远了,并走得颇突然,颇为仓促!”

小红道:“我们猜的差不多吧?”

苏小曼妙目微翻,“哼”了一声说道:“好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此人心机很深,颇有装扮才能,武学亦具相当火候,恐怕未必逊我多少。”

小红听得柳眉一挑,意欲发话。

苏小曼看她一眼,摇头说道:“红妹别不服气,我是以事论事,此人一身功力,既能放敛自如,收发由心,岂是寻常俗手?”

说到此处,颇有感触地,叹息一声说道:“人,都是这样,常常会把重大秘密,于不经意的小事之中,轻易泄露。我碰杯示敬一举,无甚痕迹,可能他如今尚不知道业已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小红冷哼说道:“你瞧他装得多像,除非遇上我们,换了略略粗心之人,便难看出他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绿姊,我认为有子如此,其父可知,那卓王孙的一身武学,也必非等闲之辈!”

苏小曼点头说道:“那是自然,现在我们不仅知道他父子各具有一身莫测功力,根本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并可断定所谓‘金陵卓家’,决非单纯财阀巨富,而属武林人物!”

小红道:“他们虽会武功,却未必准是江湖人物,绿姊下此断语,有何卓见?”

苏小曼蹙眉笑道:“红妹素极聪明,今天怎么有些懵懂糊涂起来?你难道未曾发觉那卓少君在听曲之时,露了马脚!”

小红恍然笑道:“原来绿姊取出姑娘的心爱琵琶,也是一种有力考验!但这厮居然大饱耳福,真不知是几生修来的呢?”

苏小曼失声说道:“听歌儿是耳福,看琵琶是眼福,卓少君一见古秦琵琶,表情上的诧异,震惊,便自然流露,尤其是他论说琵琶来历,如数家珍,不显然是个久闯江湖的武林人物么?”

小红点头笑道:“看来还是你这位‘女诸葛’高明,难怪姑娘一向爱你、疼你、夸你强,道你好,比我胜过多多!”

苏小曼佯作娇嗔地向小红瞪了一眼,扬眉笑道:“红妹,你损起人来,虽颇刻薄,捧起人来,却未见高明。你知不知道我还有更重大的发现?”

小红玉掌微翻,一把扣住苏小曼的香肩,瞪眼叫道:“你敢向我放刁?快说,是什么重大发现?”

苏小曼失笑说道:“红姑娘,请莫撒泼,苏小曼是风尘弱女,区区鸡肋,难当尊拳……”

小红扬眉叫道:“好呀,你才当了几天青楼名妓.就学会了这些装腔作势的迷人撒娇伎俩!你到底说是不说?”

苏小曼笑道:“我本来要告诉你,赶快放开你那只爪儿!”

小红顿足叫道:“你敢骂我,看我不把你……”

苏小曼娇躯微扭,像条灵蛇般地,从小红“擒拿手”中,滑了开去,正色叫道:“红妹不要胡闹,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听我说话!”

小红扮了一个鬼脸,摇头叹息说道:“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谁叫我倒霉,竟扮了侍婢角色,只好听你这位秦淮名妓,呼来喝去了!”

苏小曼失笑说道:“我怀疑卓少君的家中,收藏着‘蟠龙鼎’……”

小红神情一震,讶然叫道:“蟠龙鼎?绿姊的意思是指真正的武林至宝‘蟠龙鼎’?”

苏小曼点头说道:“我只是根据所见情况,如此判断,并没有太大把握!”

小红问道:“什么情况?”

苏小曼答道:“红妹适才必已听得,那卓少君对于有关‘蟠龙鼎’各事,知之甚详!”

小红点头不语。

苏小曼又道:“红妹当也听见我把那只焚香小鼎,隔窗投出,使它永沉秦淮河底!”

小红笑道:“我听到了,绿姊这一手极为高明,我们要想掩他耳目,不是难事,只……”

苏小曼摇手止住小红,娇笑道:“红妹,你听我说。除了风尘女子要那武林至宝无用,不如投入秦淮,消灾避祸的应有举动以外,我还别有会心之处!”

小红性情较急,闻言之下,立即叫道:“绿姊快说,你这‘别有会心之处’一语,是何意思?”

苏小曼笑道:“我为了不泄露身娴武技,站起身形,取鼎掷鼎等,均系以寻常人之快捷动作为之。红妹请想,假如换了你坐在我的身边,或是武功比你即使弱上一些之人,来不来得及截住‘蟠龙鼎’,不使它堕入秦淮河内?”

小红笑道:“大概只要是略有数年修为的第三流武林人物,也可办到。”

苏小曼道:“卓少君迭现漏洞,显然身怀不俗武功,除了真正的‘蟠龙鼎’,藏在他家中以外,他哪有袖手旁观,坐令这件罕世武林异宝,堕入秦淮之理?”

小红双眉一挑,目光如电,点头叫道:“对,绿姊猜得定然不错,我们那只鼎儿,完全系根据传闻,铸制得极为精巧!卓少君既未取在手中,细观鼎腹古篆,他凭什么在目光微注下,便知就是赝品,不加及时阻截?”

苏小曼笑道:“这种疑问,似乎只有唯一答案,就是真的‘蟠龙鼎’在卓少君手中,他才无须辨识地,知道其系赝鼎!”

“对,完全对,我去报告姑娘。”

说完,立即转身,便进入内舱。

苏小曼玉臂微伸,把小红拦住,蹙眉叫道:“红妹,你这火急脾气,要到何时才改得了?我所说之语,只是推测,对与不对,尚无绝对把握,你怎能冒冒失失地,便去禀报姑娘?何况我尚有一种看法,还未说出来呢。”

小红玉颊微赧,撅着嘴儿,向苏小曼看了两眼,娇嗔说道:“绿姊一有机会,就对我教训一顿,你还有什么高明看法,便请赶紧说吧。”

苏小曼微微一笑以后,脸色忽转沉重,深蹙双眉,低声说道:“倘若真的是被我料中,‘蟠龙鼎’现藏‘金陵卓家’,则卓王孙和卓少君父子二人,便居心不可测了!”

小红惑然问道:“绿姊此话怎讲?”

苏小曼笑道:“红妹请想,那‘蟠龙鼎’倘真藏在金陵卓家,在此天下震动,武林群豪闻风齐聚江浙,亟谋抢掠之际,自必深为忧虑,卓少君那里还有心情,到这秦淮河畔来挥霍风流呢?”

小红点了点头,苏小曼继续笑道:“他既然恍若无事地,依旧倚红偎翠,选色征歌,我认为他不是有恃无恐,便是别有用心!”

小红略一寻思,皱眉说道:“姊,你的这种推测,虽颇合理,但尚不完全可靠,因为那只‘蟠龙鼎’,倘不在金陵卓家,自然不谈,纵在卓家,只要他不自行泄露,武林人物却是如何凭空猜想得到?再说,卓少君既极机警,他必会尽量做得避免旁人起疑……”

苏小曼接口说道:“红妹分析得也颇合理,好在我只是大胆假设,事实究竟如何?倘待小心求证!不过,我希望这不是卓王孙父子别有用心,而是我疑神疑鬼,空自臆测,否则,其中所蕴机锋,就深感太可怕了!”

小红神情一震,扬眉问道:“绿姊莫非怀疑金陵卓家是……”

苏小曼不等小红往下再讲,便自点头说道:“不错,我怀疑这是一桩令人战栗的绝大阴谋,倘卓王孙父子以‘蟠龙鼎’为饵,是颇可钓得几条南山蛟蟒,北海鳌鱼的呢!”

小红笑道:“绿姊太多虑了,我不相信金陵卓家能有独抗天下武林的雄厚实力!何况‘蟠龙鼎’旷世难求,卓王孙既获此宝,秘之尚恐不及,那里还有自行炫露,自找麻烦之理?”

苏小曼笑道:“正因此事反常,我才觉得其中若有阴谋,这阴谋便深不可测!”

小红秀眉微挑,目光一闪说道:“此事关键,只在‘蟠龙鼎’究竟是否藏在卓家?”

苏小曼颇有自信地应声说道:“虽不中亦必不远矣!”

小红娇笑说道:“这是空话,我认为该先行查出实据,再行细商对策。”

苏小曼向小红看了一眼,微笑说道:“红妹一向易于冲动,这次倒颇为谨慎。”

小红扬眉说道:“红姊,你不是说要小心求证么?”

苏小曼失笑说道:“红妹,你说话时目光如电,神采飞扬,莫非业已有求证之策?”

小红从她那绝世娇靥之上,浮现出一丝得意笑容,目注苏小曼,应声答道:“很简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知道究竟?只好去趟卓家,来个‘欲知心腹事,且听口中言’了!”

苏小曼笑道:“你我谁去?”

小红道:“绿姊的秦淮名妓身份,日后或许尚有大用,暂时不宜揭破,故而我自己觉得我是较佳人选!”

苏小曼失声一笑,抬手轻掠秀发,并伸出纤纤玉指,轻点小红额角,佯嗔说道:“红妹最坏,我早就知道你会以此作为借口!其实你想前往卓家暗探,未尝不可,但……”

小红皱眉叫道:“但些什么?绿姊怎不痛快说出,你若对我卖弄起欲擒故纵的名妓风情,我可吃不消呢。”

苏小曼白了小红一眼说道:“红妹记住,‘金陵卓家’可能是莫测高深的可怕,你千万莫把它看得太轻,以防万一有所失闪,弱了姑娘名望。这是暗探,不是明查,除非万不得已,绝不可使其有任何警觉。”

小红点头笑道:“知道了,绿姊放心,我大概不致辱命。”

语音方落,便欲向舱外走去。

这时,那珠帘低垂的内舱之中,突然传出一声语音甜脆异常的低声娇喝:“小红,站住!”

语声虽低,语音虽美,其中却隐隐蕴具一种难以形容的慑人威严,小红神情一震,急忙肃然止步,转过身来,向帘内陪笑问道:“姑娘,你睡得颇为沉酣,怎么突然醒了?”

帘内的“无垢玉女”冷寒梅冷然说道:“小红,你是越来越大胆了,像这种重大之事,竟敢不先禀报我么?”

小红又羞又怕,默然垂首。

冷寒梅又自“哼”了一声说道:“小绿,你也不像话,竟如此放纵小红,任凭她不知天高地厚的前去胡闹!”

这位由小绿化身的秦淮名妓苏小曼,也自玉颊飞红,嗫嚅说道:“婢子……”

帘内的冷寒梅,见了爱婢小绿小红等的这种楚楚可怜模样,似觉不忍,把语气转为柔和说道:“不要说了,你姊妹两个,都替我走过来些。”

小绿小红齐声领命,低头走近帘前。

冷寒梅道:“你姊妹可记得我们为什么要远道来此?我又为什么要命你姊妹,乔装改扮,托身风尘?”

小绿小红,互相对视一眼,不曾答话。

冷寒梅语音略顿,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道:“我无意责怪你们,只因兹事体大,决不能操切轻率。如今时机尚早,切忌打草惊蛇,仅能冷眼旁观,静待发展。尤其小绿所博得秦淮名妓身份,日后还有大用,必须掩饰得天衣无缝,倘若耐性不够,有所暴露,则我们的一切计划,便将付与东流!”

二女齐齐点头,小绿娇颜微酡,赧然说道:“姑娘把我们的话儿,都听见了么?”

冷寒梅笑道:“前舱后舱,不过一帘之隔,你这句话儿,问得该打!”

小绿娇羞一笑,默然不语。

小红却突然叫道:“姑娘,你已完全听见,绿姊所猜的话儿,莫非都已料中?”

冷寒梅声若银铃地,轻笑答道:“虽不中,亦不远矣!以我推测,金陵卓家父子们的实力,恐怕不是在诸大门派之下,将是我们这次江浙之行的一大劲敌。日后无论于斗智,抑或斗力方面,都务须特别小心,千万不可大意!”

冷寒梅也是这般看法,小红遂不敢再复保持她初起那种怀疑态度。

小绿想了一想,含笑说道:“姑娘,卓家崛起金陵,成为豪富世阀以来,少说也有百年,武林之中,难道从来就没有……”

冷寒梅失笑说道:“武林中若是早知金陵卓家,则这卓家便没有什么高深莫测,神秘得令人可怕之处了。”

小绿叹声道:“这一家人,怀有极高的武功,竟能相传百年,未为世所晓,真是深藏若虚,令人佩服。”

冷寒梅接口说道:“岂但佩服,应刮目相看!小绿,你记得卓少君曾说到过他们父子这两代,便与武林绝缘之语么?”

小绿点头答道:“不错,他说过这两句话儿!”

冷寒梅道:“此语之意,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他父子所学,业已大不如前。第二种可能则是有所大成,超过前代。以我判断,后者的可能性似比前者更大!”

小绿听得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小红却又似有不服,扬眉问道:“姑娘,何以见得?婢女就不信……”话犹未了,冷寒梅便自说道:“这就是你不肯多用脑筋的不如小绿之处!”

小红方把嘴角一撅,冷寒梅继续笑道:“近数十年以来,‘蟠龙鼎’毫无音讯,足见是在卓王孙卓少君父子两代之前,便已落入‘金陵卓家’。但他们起初严守秘密,如今却把这不应该泄露的重大秘密,泄露出来,促使武林人物,血染江浙,岂非卓王孙父子居心险恶,并自觉已有堪与群雄周旋的万全把握?而这所谓‘万全把握’,就是来自‘武功’二字!你懂了么?”

小红既羞且惊说道:“婢子懂了,姑娘,他父子如此自恃,是否业已练成‘蟠龙鼎’上所载的神功么?”

冷寒梅笑道:“那倒还不至于,‘蟠龙鼎’所载神奇武学,若是如此容易习练,就够不上称得旷古绝今了。”

小红螓首微抬,目注珠帘问道:“姑娘这样说法,是确定‘蟠龙鼎’必在金陵卓家的了。”

冷寒梅道:“我与小绿的看法相同,这只是准确成份很高的一种研判,但却并非断语,尚待设法证实。”

小红闻言,双眉一挑,欲语又止。

冷寒梅笑道:“小红,你又想说什么话儿?是否认为既待设法证实,我方才便不应该拦你前去探听么?”

小红见自己心事已被主人猜透,不禁玉颊微红,但却毫不隐讳,点头答道:“姑娘明察秋毫,婢子确是这样想法。”

冷寒梅冷笑说道:“你以为金陵卓家是容易进出的么?”

第九章 共商大计第十八章 奇峰突起第二十三章 吞钩蹈网第十章 另得隐秘第二十三章 吞钩蹈网第三十九章 夺魄之宫第四十四章 尔虞我诈第一章 雪岭惊魂第四十八章 请君入瓮第十一章 冤家路狭第二章 无垢玉女第十一章 冤家路狭第二十三章 吞钩蹈网第二十二章 香饵金钩第十章 另得隐秘第十一章 冤家路狭第四十六章 石臼湖边第二十五章 故弄玄虚第三十二章 失之交臂第三十九章 夺魄之宫第五十一章 宝讯纷传第二十四章 话中套话第四十四章 尔虞我诈第五十章 求借居停第十一章 冤家路狭第二十三章 吞钩蹈网第四十五章 图穷匕见第三十七章 罗刹鬼妪第五章 墨龙斗双凶第二十七章 螳螂捕蝉第二十九章 毒计惊人第三十章 巧遇神偷第四十三章 密室救美第三十八章 玄天石府第九章 共商大计第三十六章 秣陵龙现第四十九章 又是一鼎第三十九章 夺魄之宫第三十七章 罗刹鬼妪第十八章 奇峰突起第二章 无垢玉女第二章 无垢玉女第六章 勾心斗角第四十七章 驱虎拒狼第三十一章 冤家对面第二十八章 面对大敌第二十七章 螳螂捕蝉第三十四章 万魔之魔第十八章 奇峰突起第四十章 阎王令第四十四章 尔虞我诈第二十四章 话中套话第二章 无垢玉女第十三章 深山秘谷第十四章 脂粉情魔第二章 无垢玉女第十三章 深山秘谷第十六章 霸王留客第三章 酒肆风云第三章 酒肆风云第二十八章 面对大敌第二章 无垢玉女第十八章 奇峰突起第四十一章 魑魅搏人第四十四章 尔虞我诈第十章 另得隐秘第三十八章 玄天石府第三十二章 失之交臂第二十二章 香饵金钩第四十四章 尔虞我诈第二十七章 螳螂捕蝉第三十九章 夺魄之宫第二十四章 话中套话第三章 酒肆风云第四十四章 尔虞我诈第十二章 机锋难点不悟人第二十二章 香饵金钩第四十二章 各个击破第二十一章 一片诚心第三章 酒肆风云第十章 另得隐秘第十九章 横生阻难第二十二章 香饵金钩第五十一章 宝讯纷传第十六章 霸王留客第四章 飞来艳福第二十章 醉客又现第十一章 冤家路狭第二十四章 话中套话第六章 勾心斗角第十四章 脂粉情魔第十三章 深山秘谷第二十九章 毒计惊人第五十一章 宝讯纷传第三十七章 罗刹鬼妪第六章 勾心斗角第四十四章 尔虞我诈第四十八章 请君入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