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非常热闹,尉迟宗看来心情很好,身着龙袍,坐在高位之上,面色带着威严,这样一看,倒是有着几分君临天下的威仪。
而皇后富态丰腴,肤色少有的白晰,但带着几分病态。
秦棋萱十分纠结,她现在还没有寝,她是不是还有希望,她持着酒杯,而那目光而透过自己的手臂看向尉迟寰,尉迟寰一身明黄的祥云金龙朝服,金冠束发,玉面修容,不怒自威,便是淡淡地蹙着眉头,也是那样的招人爱,秦棋萱的心揪了一下,若是能嫁给太子,便是让她做侧妃,甚至做妾她也愿意。
想到这里,酒一饮而尽,嘴角后出一抹凄惨的笑容,放下酒樽,她眼睛只盯着小桌上的菜,也不抬头,却不知道,她的一切,正好被尉迟宗尽收眼底,尉迟宗眼里现了一丝冷笑,缓缓地放下手里的九龙夜光杯,心里打定了主意。
程紫霜郁郁不乐,眼神在宾客间无意识地扫过,她发现蒋家的人没有来,确实,若是她程家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她们也会以丧事不吉为由,而闭门不出。
蒋家真是惨,一个月之内连死三人,蒋明銮以教女无方之由,从永平候降为安平伯,程紫霜心里明白,就算自己这样没有见识的,也知道,蒋明銮怕只会领旨谢恩,而无半点反抗之胆量了。
她却不知道,蒋明銮还真的领旨谢恩,而且面上的表情竟然无比的平静,而且还将那圣旨摆在堂屋最显眼的地方,以铭记‘皇恩’。
夜未央。
蒋府。
自从接完圣旨后,蒋光就一直坐在书房里,已经过了五个时辰了,他仍旧保持原来的姿势,眼睛只凝视着桌前的那张地图,那是翾辰国的军用地图,这是尉迟寰送给他的,当时,他还拒绝收下,以示自己不理世事的决心,只是他想做个闲人,这世事却不许。
程紫霜其实不太愿意来参加这宫宴,因为觉得尴尬,自己上次被抓,她现在都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特别的。
“来,喝酒。”旁边的秦棋萱拉了她一把,硬将酒杯塞进了她的手里,“你在想什么,进了宫还不及时行礼,真是傻。”
她一嘴的酒气。
程紫霜皱了皱眉头:“我现在没有胃口,你倒是好心情。”
“本宫当然好心情。”秦棋萱嘴角扯出了一丝笑容,“尤其还能见到程大小姐,我在宫里的这几天,都想你了。你却不进来陪我。”
“皇宫内苑,还得交拜贴,好麻烦,再者,你现在新婚之喜,怕是忙着接受道贺,哪里有时间理我。”程紫霜说话一向直接,她哪里知道秦棋萱的真实心意。
秦棋萱闻言倒被噎得一愣,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反倒一转手,将自己杯里的酒全灌了下去,也不和程紫霜说话了。
程紫霜的眼神仍在四处地瞧着,她发现尉迟寰的脸色非常不好看,而他身边的范鹤轩也一样,她都瞧他半天了,他竟然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倒不时地小声和太子嘀咕什么,这宫宴上有许多新面孔,刘昌身后的那个小姑娘是刘家的大小姐吧,她怎么也来了?
程紫霜想起自己的请贴是皇后亲自发的,不禁觉得心里有些异样,自己与皇后并不熟络,她倒
特意请自己来,她虽然不是受宠若惊,但心里也是小小的自豪了一下,不过又看到了其它的女眷,她心里便没有那样自豪了。
想来不过是皇后顺应圣意,请些女眷来添热闹罢了。
此刻,金銮殿上,香烛轻烟袅袅,那孩儿臂粗的蜡烛滴着烛泪,在宫人的眼里,那是欢喜的眼泪吧,因为看起来今天真是龙颜大悦,皇上的脸上一直挂着欢喜,席间还安排了歌舞,那些歌伎卖命的表现,而席间各人的表现也是殊异。
就在皇上下首左侧第一席位是兵马大元帅刘昌的,他的身后,几张小桌上,坐着是他的两个儿子,并排的还有一个二八年龄的佳人,娉婷曼妙,顾盼生姿,她一直安静地坐在那里,虽然是头一次参加宫宴,虽然好奇,但是端庄与仪态却是要有的。
她是刘昌唯一的女儿刘芝兰,才十六岁,刘昌当然知道为什么皇上为让他的女儿参加这宫宴,所以,他的脸上一直挂着快意。
“太子,此一行可有凶险?说来给朕听听。”尉迟宗一副关心的样子。
尉迟寰闻言展眉:“谢父皇关心,儿臣此行一切顺利,是以,才是这样早的还朝。”
“嗯,顺利就好,朕很担心。”说着尉迟宗环视群臣,扬声道:“今日朕高兴,太子与尘安公主平安还朝,这是喜事之一,当然,朕还有另一件喜事,现在向大家宣布。”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尉迟寰的心里一沉,此次宫宴,名是为他洗尘,可是席上的家族大半都是原本中立之家族,而且这带家眷来参加宫宴,并不常见,但是,他想不到皇上是什么意思。
尉迟宗的目光看向刘氏家族这边,脸上挂起了笑容:“兵马元帅刘昌,战功显赫,于国有功,其治家更是有道,教导子女有方,其女刘芝兰更是端庄识礼,朕决定收为义女,赐名兰,兰郡主接旨。”
刘芝兰面带微笑,手提着裙裾,款款上前跪在大殿之下,尉迟宗面带笑意:“兰郡主听赏,朕赐你舆服两套,仪仗一队,西郊郡主府宅基百亩,东珠一觚,金银各百两,绫缎各十匹,还有其它的东西朕待宴后一并送与你……”
“谢皇上隆恩。”刘芝兰声音里透着喜气。
其它的大臣也是举杯祝贺,身边的纳兰皇后也是面带慈祥,看着刘芝兰,自然一片喜庆之声。
尉迟寰算是明白了,看来刘昌父子真是功可盖天了。
尉迟宗脸上仍旧带着笑意:“众爱卿别忙着道喜,还有更大的喜事呢,范将军向来骁勇睿智,朕颇为看好,朕只恨未生公主,不能许给他,现在认了义女,朕可就要完成这个心愿了,范鹤轩听旨,朕现在指兰郡主与你婚配,还不来谢恩?”
他一言一出,范鹤轩还未待反应,程紫霜跳了起来:“皇上,不妥。”
程魏延暗叫不好,想阻止已来不及,只是忙道:“霜儿,不得无礼。”
尉迟宗脸上并未出现怒气,反而和言悦色地看着她:“朕有何不妥,你说。”
“皇上,臣女已同范将军有了婚约,只是未完婚,皇上现在又指婚给他,那岂不是乱点鸳鸯谱?”程紫霜脑子一片浆糊,想说什么就说了出来,此语一出,举殿皆
惊,突然间没有了声音,仿佛这一叶偏舟,在寂静如墨的海里,看不到一点儿光亮,连呼吸都压抑起来,有人在等着看热闹,有人的额头已流下了热汗,包括程魏延与范鹤轩,两人立刻上前跪倒在殿上,范鹤轩拒婚的话到了嘴边却不敢说出来,因为他看到尉迟寰冷峻紧张的目光,这是少有的。
他在替他担心,所以,范鹤轩知道自己的行为现在不是只关于范家,而是牵连着四大家族,皇上现在终于向范家下手了,这是他心里唯一的念头,所以跪在那里的他,突然朗声开口:“臣领旨谢恩。”
尉迟宗一笑点头,刘芝兰谢过恩后,起身回座位时,眼神的余光看向已起身的范鹤轩,抿嘴一笑,脸热辣辣的,仿佛喝了许多酒。
程紫霜不敢相信地看着范鹤轩:“你,你怎么会答应?”
“霜儿,还不坐下!”程魏延的声音中带着隐忍,他迟早会被这个丫头给害死,上一次的事情皇上开恩,没有对他们家赶尽杀绝,这一次,她若是再闹下去,程家会万劫不复的。
程紫霜一见没有人替自己做主,反而都说自己,不禁热血上涌扑通跪在了大殿上:“皇上,请给臣女一个说法,臣女觉得皇上做事不公,不足以服民心。”
尉迟宗脸色变了几变:“是吗?你真的这么认为?你与范将军有婚约 ,其一,朕不知,其二,既然有婚约,你们大可以继续履行,朕也没有下旨让范将军不许娶你,这又有何不公?”
程紫霜摇头:“我绝不会范鹤轩娶别人,他心中只有我一个,也说过了,只会娶我一人,他比不得皇上,有后宫六院,他……”
“大胆!”尉迟宗手里的酒杯往地上一摔,所有的人都惊住了。
程魏延立刻跪在了地上:“皇上,饶命,小女鲁莽,请皇上恕罪。”
“蔑视朕,等同忤逆之罪,程魏延,你还有何话说,来人,将程紫霜拖出去……”
皇上的话音一落,大殿外面一下子跑进来一队的侍卫,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殿上的人也都肃然坐直,静观其变。
最惊讶的莫过了刘芝兰了,此刻她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个程家的千金果真有勇气,若是自己又敢不敢呢?
“皇上,饶命,程紫霜一时糊涂,微臣会教训她,还请皇上饶她一条性命。”范鹤轩也跪在一边开口替她求情,刘芝兰的心里一沉。
程紫霜看着父亲和范鹤轩惶恐的样子,也知道了事情重大,她低着头,心里有万千的咒念和不服气,这会儿也不敢说出来。但脸上的怒容昭然。
她只低着头咬牙,如果以她的心性,这个样子不如死了,可是转念间她明白,自己死不足惜,皇上会以此借口来灭程家,她终于明白为何父亲和范鹤轩都那样‘胆小怕事’了。
尉迟宗冷哼了一声未说话。
程魏延连磕头边道:“皇上,请可怜老臣,身边只有此女,还希望皇上留她一命,也算是留臣一命,臣会好生教导她,皇上……”
有蒋家之事在前,程魏延怎么能不心惊,皇上下手这么狠,他不会存侥幸的。
只有拼命的磕头,表示谦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