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欢宫。
这是宜贵妃的住所,那三个大字的金匾是今天新挂上去的,宜欢两个字是贵妃的名字,而且字意很是吉祥如意,纳兰宜欢站在院子里,仰着头看着。
旁边的小宫女也陪在身边,今天是主子入住后宫的第一天,皇上也不确定能不能来,是以,她得好好的服侍着。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这一声,让院子里的人又惊又喜,纳兰宜欢脸上挂着窃喜,跪在地上,低着头,直到看到一双明黄的靴子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心几乎跳了出来。
“起来吧。”声音淡淡的,纳兰宜欢在脑海里回忆今天看到皇上的情景,只可惜隔着太远,她看不清楚,只是那偷瞄的一眼,已是让她心如撞鹿了,他危坐在那里的气势,便是隔得再远,也能感受得出来。
明显的,他不语不动,却盖过了太后所有的风头。
现在,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是自己的夫君了。
纳兰宜欢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的念头,最紧要的是她想起了太后交待的一些事情,心里便闪过一阵恶寒。
“抬起头来。”尉迟寰有些不耐烦,难道这个女人连走路喘气都得自己告诉一遍吗?若不是刚才在顾如尘那里受到了恶气,他还真不愿意到这里来。
顾如尘惹起的火总得找个地方宣泄吧?
纳兰宜欢依言抬起了头,眸中带着晶莹,她终于这么近地看到了他,那个神一样的男子,他的眼神如此清冷,却又带着让人难以抵挡的魄力,心里的悸动无以言表,她竟然身子一晃,尉迟寰扶住了她的胳膊,握着她的手便往屋子里走。
宜贵妃告诉自己步子要稳住,而且要面带笑容,可是脚步不听她的使唤,差点踩到了尉迟寰的龙靴上。
尉迟寰将一切尽收眼底,他今天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那个不识趣的女人,让她知道,自己不是非她不可!
他下定决心,步子飞快,纳兰宜欢跟在他的身后,终于进了屋子,他松开了她的手,一撩衣摆,坐了下来,纳兰宜欢立刻让人奉茶,然后自己悄悄地和宫女们不知道说了什么,便转身近前,安静地坐了下来,竟然拿起了桌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尉迟寰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
好奇心使然他开口:“你瞧的什么书?”
“金匮医略。”纳兰宜欢回答道。
尉迟寰愣了一下,他如果没有记错,顾如尘也爱看这种医书,而且经常就在他面前看,好像他什么也不是。
想到这里,他心里翻腾了一下,他希望这只是巧合而已。
没有道理,她刚入后宫第一天,就知道顾如尘的喜好。
想到这里,他又开口:“你在家里也喜欢看这医书?”
“回皇上,臣妾喜欢看些杂书,倒常被父母责骂,刚才臣妾一时忘形,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无妨。听闻你诗词歌赋都是一绝,给朕弹首曲子吧。
”
尉迟寰端起桌上的茶杯,纳兰宜欢已起身坐到琴前,开始调音,轻轻地拨弄琴弦,短促的琴声响了一下,嗄然而止,尉迟寰的眉头皱了起来:弦断了!
纳兰宜欢却一笑:“久闻知音相遇,会弦断,今天,臣妾真是斗胆把皇上当知音了。”
“你还未弹。”尉迟寰很不客气很不友好很不给面子。
纳兰宜欢的脸上表情由尴尬转悲凉,最后面红耳赤。
终于拧紧了琴弦,纳兰宜欢手指如蝶,翻飞上下,一曲《高山流水》倾泄而出,那曲声时而叮呼,如珠溅玉石,时而淙淙,如清风拂面,尉迟寰半合美眸,感觉自己如坐高山之巅,松涛过耳,大有放下一切之感觉,倏的,一切又静了下来,他竟然有睡上一觉的想法,他从不知道,原来这首曲子还可以催眠?
尉迟寰挑了挑眉头,他从沉醉中清醒,纳兰宜欢的曲子已经结束了,她静静地等待着尉迟寰的评价,尉迟寰点了点头:“还不错。”
“谢皇上。”纳兰宜欢脸上绽放了笑容,不错,已足够了。
尉迟寰对于眼前安静的女子,心里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好印像,毕竟,她已经被选入后宫,终将成为自己的女人,所以,他无须太过刻薄,向她伸出了手。
小手放进了大手之中,有些凉,尉迟寰伸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她眼底的娇羞很是可人,正在这时,纳兰宜欢想起来:“皇上,臣妾给您一个惊喜,听闻皇上喜欢这样的膳食,臣妾也喜欢……”
尉迟寰不明所以。
随即从门口进来两小宫女,那盘子里托着的正是烤肉,但显然她们的功夫没有顾如尘的到家,那串肉的钎子也被烤糊了,那肉块切也太小,总之,不伦不类。
尉迟寰未语,脸却沉了下来,纳兰宜欢正好转过身去没有瞧见,她亲手将那盘子东西端到皇上的面前:“臣妾在家里的时候,也一直喜欢这个,把它当作宵夜,皇上可是尝尝?”
尉迟寰盯着纳兰宜欢美丽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你在家里当真吃这个?”
“是呀,臣妾无聊的时候,就自己烤来吃,又有乐趣,又美味。”
“那你先吃一串。”
“皇上……好。”纳兰宜欢以为尉迟寰怕中毒,便拿起一串咬了一口肉,那眉头蹙起,几乎要吐出来,却又装作喜欢的样子,可真是太难了。
尉迟寰突然大手一甩,那盘子连同里面的东西立刻飞散出去,那些宫女吓得跪倒一片,伏地不敢作声,而纳兰宜欢的发上还扎着一个烤串,仿佛另类的饰品,她的脸苍白吓人,惊讶地看着尉迟寰,嘴唇微抖,抖了好几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尉迟寰说了句恶心,大踏步地往外走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了,纳兰宜欢才一下子坐在地上,委顿慌乱,茫然四顾,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尉迟寰走得很快,喜公公跟在身后心里又开始打鼓,看来,选妃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呀。
果然,尉迟寰走到了尘安宫外
,他只犹豫了一下,便开口:“你们在外面等着,不用通报。”
说完自己走了进去。
只是走到门口,他将手又收了回来,无声地叹了口气,又走了几步,到了桂树下,从这里,可是看到她亮着灯的窗口,偶尔人影闪过,那纤纤的人儿,就是她。
尉迟寰静静地看着那窗口的亮光,一动不动,只是眼底的表情十分复杂,怕是连他自己都理不清楚。
幻月压低声音:“主子,外面有人。”
“我知道。”顾如尘仍旧拿着医书,“他的脚步声我听出来了,他不进来,我们也不用管他。”
声音很低,只有主仆两人能听到。
幻月就退到了一边,安静地站立。
顾如尘眼睛看着书本,心思却早飞到了天外,那墨莲呀,由于她的仁慈,怕是今年看不到了,如果她被封后,她和祁沫怎么办?
顾如尘叹了口气,放下书,将油灯拨得亮一些,再亮一些,但是没有用,油灯帮不了她,对于前路,仍旧迷茫。
夜深了,顾如尘终于吹熄了灯,某人愿意打更就由他去好了。
树下的尉迟寰终于醒过神来,转身回到了御书房:“喜公公,将所有的折子都搬过来,你们去歇着吧。”
喜公公搬过了折子,却没有敢休息,只是站在旁边候着,皇上不休息,他怎么敢歇着呢?
今天晚上,怕是一夜都不能歇着了。
他想对了。
尉迟寰一直面无表情地在改着折子,速度很快,更主要的是精神无限充沛,目光如炬,喜公公不由地加了小心,硬撑着眼皮,生怕一不小心睡过去,可是不知过了多久,他一个趔趄,才发现自己已经睡着了,也许那些想法,不过是梦里的念头。
翌日。
凤阙宫。
纳兰宜欢见到纳兰熙的时候,脸色很是难看。
纳兰熙已经听说昨晚的事情了,她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侄女很是无奈,不过,也不能太打击她,不由地道:“也许是皇上想起了什么国事没有处理,听说,他昨天一直在御书房里呆到现在,刚才哀家还派人给皇上送去了燕窝,以后这些事情,就该你去做,明白吗?”
纳兰宜欢低着头,只得应诺。
她心里却对太后的话不以为然,昨天也是她告诉自己的,尉迟寰心里只有顾如尘,而且还把顾如尘的一些习惯喜好告诉了她,让她模仿,结果自己模仿之前,皇上还没有翻脸,难道是那盘东西烤得不够好?
纳兰宜欢到现在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不过,来日方长,她还不太沮丧,至少皇上是来的自己这里,而非其它人那里,不是吗?
正想着,其它的人也陆续到了,刘嫣然,蒋欢,还有秦画鸢结伴而来,另两个贵人太后没有邀请,她们就没有资格前来。
这四个女人凑到了一处,两个人不能再说这些,便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起了家常,带着虚伪和客套,却分外的热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