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儿,找到了吗?”我看着从堡中出来的人。
槐儿轻叹一声:“那个甄姑娘可真难找啊!我问遍了堡中的仆妇,都说不知道!还好,刚刚我从客苑的婆婆那里得知,昨夜来了一些外人,甄嫄让他们入住古堡……”
“你说正题,我是问你甄姑娘在哪里?”
她忙点头道:“我正要说哪!婆婆说,这些人一大早就要告辞离去,所以甄嫄带他们去向冥尊主辞行了!”
“去找他了?”我愣了一下:“是在他寝宫,还是……”
“往西边的古树林去了!”槐儿指着那参天树林,好奇道:“不过夫人,你一大早急急寻她做什么?她不是昨晚还来找过您吗?”
我看向那树林,心中犹豫道:“我想还她一样东西,不知她愿不愿意接受。”
“啊?她送您什么东西了吗?”槐儿好奇道:“这甄姑娘是个古怪的人,还是还她的好!不过客苑的婆婆说,这树林子有很多出入口……很难等到人的!夫人,我们进去找她吗?”
我知道槐儿是个静不住的人,思虑了一下:“槐儿,这样吧!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能不能碰上她。”
“这怎么好呢?还是我陪您一起吧!”槐儿忙道。
我摇了摇头,想起冥无戈的‘古木洞天’也这古老的林子里!耳边有槐儿俏皮道:“我知道了,夫人说是去找甄嫄,其实心里……是想去见冥尊主吧?”
我霎时面颊微烫:“胡说……”
脑海却忽然想起,昨夜甄嫄指着林子时的模样,心下一动:甄嫄这么久没出来,难道是她送完了那些留宿的外人,还去了和狐狸初见时的地方?
“好了!你就在这里等我,我不会走得太远的,如果进了林子没碰上,我就返回来……最多晚上,你总可以轻而易举的帮我找到人了吧!”夜晚,槐儿幻化清烟总是很方便的!
槐儿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在这里等着,您快点回来呢!”
我点点头,朝林子走去……
一夜没有睡好,偏偏又醒得早!昨夜,真的是被甄嫄的那些话惊住了!直到她离开了,我才明白过来:甄嫄之所以反常,之所以和我说那些话,并不全是酒后的难以自制!而是,她在乎狐狸将‘沉仙酒’转送于我…… 她或许是想让我明白,这瓶‘沉仙’对于她的意义?
所以,我再也躺不住,我找了她一个早上……却是踪迹全无!想着想着,我又心里难安起来,今日也奇怪,好像没碰到什么冥人?
奇怪的是,越进了古树林,风声吹动树叶的沙沙声就越加明显!想来今天吹得是西风吧!不知不觉,我进了古木参天的林子……我不敢往深处走,深怕在这树林中迷路!还怕,这原始的林子会有毒蛇兽类。
四处找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可笑了!就算甄嫄来了,这么大的林子,我往哪里去找呢?我想了想,还是等晚上再说吧!正欲返回,却隐约听到一些‘叮当’相交的声音?
我心中一震,什么声音?忽然又没了声音,只有风声沙沙……我脚步有些重,仔细环视周遭,却被草叶上的鲜红色残迹惊了一下!
这是人的血吗?我看着慢慢被风吹干的血迹,不由的顺着目光所及处看去!血迹,似乎朝着树林深处延伸……
此刻的风,又适时的小了些,我再没听到那疑似刀剑相交的声音!正心中松了一下时,却听得一声惨叫声传来!心再次提起,我却迈不开转身逃离的脚步?
不知为何,我竟有些不安的朝声音来源走去,绕过株株百年巨树,我尚未镇定,便有血溅当场,尸横遍野惨烈景象!而我想找的人,果然也在其中!
那最后一个没倒下的黑衣人,睁着惊恐的眼眸,似乎见到死神般害怕,他终是悲颤道:“冥尊主,到底为什么?七王爷……”
一片绿色的叶子,倏然阻断了男子的话,也截断了他的颈项,血将绿叶染成了鲜红色……
黑衣男子没有闭目的倒地,和树林中的所有尸体一样!惊愕不敢置信的我,被男子临死前的‘七王爷’惊醒过来!回神过来,才发现这些尸体的衣饰,竟是曾经西名山的仆从模样?
当林子里再次响起风叶沙沙的声音时,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也飘落于地,只见他冷看这被死寂笼罩的场景,侧面如同神祗一样俊朗分明!
他身后的女子,已经不复昨夜见我时的艳丽,早已回复了一贯的仆婢装扮,淡然出声道:“尊主,他们全都死了……西名山会善罢甘休吗?”
“嫄儿,你要记得,这是明昭牧让人暗算本尊。”
甄嫄微微顿了一下,才道:“这些是昨夜为他送信的人,属下想……”
“明昭玄一而再,再而三的想取本尊性命……这些人亦是心怀叵测,是他们兄弟联手罢了!”
冥无戈忽然身形微倾,他一手扶住身旁的树身……我心中一紧!因为从我的角度,能清晰看到他剑眉微蹙的神情,他可是受伤了吗?
“尊主?”甄嫄唤道,似乎很是惊异的模样?
“怕是刚刚牵动了心脉……”只见冥无戈绝代的容颜微侧,却让我更加清晰的看到他的神情,他轻抿薄唇:“这些日子,堡中冥人甚少,本尊让你派人护卫夫人,你可有安置妥当?”
甄嫄一怔,冥无戈冷声道:“若是这些人是去伤害夫人的呢?嫄儿,伤及夫人毫发,你可知这后果?”
甄嫄忙低头道:“属下即刻加派人手!待主公出了云州,古堡定然固若金汤……请尊主恕罪!”
冥无戈微微点头:“如今不仅要防着明昭玄,还要谨防明昭牧的算计……此事莫让夫人知晓,她与明昭牧本是至交好友,若是知晓了,定然会难受!”
我心中怔怔然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听得甄嫄担忧道:“尊主,你的伤势不轻……”
甄嫄话未落,冥无戈唇际滑下一缕触目的血丝,只见他手覆住心口,似乎隐忍着痛苦?我脚下有些微颤,心却是隐隐作痛,终是朝他们奔去……
乌黑的长发衬着他绝代的五官,他深幽如夜的双瞳朝我看来,眸中有着讶异?我靠近他,抬眸定定的看他,又有些颤抖的将手绢拭过他的唇际……
直至他握住了我的手,垂眸看向我的手,轻道:“你怎么来了?怎么手这么冰?”
我摇了摇头,却是眼眶温热起来,无戈……你终是在意着我吗?身后甄嫄镇定的声音道:“尊主,不如偕同夫人先回寝宫?看来古树林已经不再隐蔽,尊主的踪迹已经被多方势力觊觎了!”
冥无戈眸光看了一眼甄嫄,随即又凝视我:“你来找我……有要事么?”
我欲开口,随即意识到要考虑场合和甄嫄的立场,慢慢摇头道:“我不小心来到这里的……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敢看地上的尸体和惨烈景象,甚至有些无来由的颤栗……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安,带着些微凉意的手拂在我的脸上,轻声道:“别看……桃花,相信我,我不会无缘无故杀这些人的。”
感受着他对我的爱护,我情不自禁的听他话,不再将视线看向地上的尸体,他将我拥入怀中,将我护到怀里……此刻,我分不清自己是在梦里,还是真实可及的一切?却自私的舍不得清醒!
“难道夫人来此,是因为感受到尊主的险境吗?”甄嫄适度的出言道:“当年尊主便是感受到夫人的不测,才心脉大创……”
甄嫄话音一顿,却没再说下去!我不解她为何忽然止住声音,当年什么?我慢慢退开来……不解的看向甄嫄,只见她已经垂目不语,我又看向冥无戈,他眸光若有所思的看我。
是冥无戈没让甄嫄说下去吗?“当年怎么了?无戈?”
他一手拂过我的面颊,对我莞尔一笑:“我们回去吧……”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覆住他的手,轻声道:“甄姑娘昨夜说,你不会欺瞒我什么?”
“尊主,为何不告诉夫人呢?”甄嫄见冥无戈沉静着未语,出言道:“属下觉得此事,夫人还是知晓为好!只是不敢擅自做主……”。
古堡寝殿
我怔怔听着甄嫄的话,如此不敢置信,又如此撼动着心灵……
“你怕你会忘记我,你怕明爷会对我不利……所以你让甄嫄在我和你的体内植入了情蛊?”我颤颤的看着冥无戈,如此的惊愕着,却又心疼着!
这就是,甄嫄昨夜说的‘他为护我周全,而逼迫她所做的事’?也是,甄嫄挨她母亲打的原因?
他落座于寝榻,也握住了我的手,我有些如梦如幻的喃道:“甄姑娘,我若是死了,无戈……也不能活吗?”
冥无戈只是淡淡神情,甄嫄正色点头:“生死相系!情蛊不能独活……所以,当年夫人险些在昭山遭遇不测,适值尊主练功的紧要关头……幸而您死里逃生,否则尊主后果不堪设想!”
“无戈……”原来如此吗?难怪明爷不杀我,难怪他要我陪你一生一世!一切竟是如此么?我难掩颤抖的看向他……
“请夫人一定要保密!”甄嫄忽然提醒我,我慢慢的看向她,只见甄嫄又垂目道:“此事非同小可!主公多番嘱咐不可让旁人知晓!如今,想对尊主不利的人很多,多方势力为了阻止尊主大婚不择手段,比如今早的西名山人……”
“嫄儿退下!”冥无戈一直未置可否,忽然出声重道。
“那嫄儿先行告退了!”
甄嫄消失在宫门,寝殿只剩下了他和我!我只觉得手上一紧,耳际有他轻道:“桃花,我知道你不喜欢隐瞒,日后,我定会尽力让你知晓你该知道的……你信我!”
他如夜的瞳眸,流过一丝潋滟的银泽,我微微颤栗,曾经你也这样问过我,可是当时的我,有怨恨,有不安!此刻,我如何再那样?“无戈……我信你!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信谁。”
他掌心覆上我的脸庞,一边拭去我的眼泪,眼眸一边凝绞着我:“我去哪里,你去哪里……是不是?”
我恍然一震,似乎所有的思绪,都凝结在一起了?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他:“你……记起我们以前了吗?”
他微微摇头:“不知为何,近日总是有这样的声音在我脑海想起……怎么了?”
“真的吗?”我心下如此欣喜,不自禁的抓紧了他的手:“这是我对你诺言,也是你对我应允的话啊!因为这样,我千里寻你;因为这样,我相信你一定会等我……无戈,你不会把我忘得如此彻底的,是不是?”
他将我拥入怀中,静默了一会儿,轻声道:“那你可愿意,去南音国?”
我欣喜的心,蓦然一震!埋首在他怀中,艰难着:“……你的婚期将至?”
他轻抚我的背,声音隐约淡漠,却又似深情:“你我是情蛊相系的夫妻,不管是否行过亲礼……冥无戈真正的妻子,只有你一人!”
我不知所以的抬眸,失落的一笑,却是不想让他为难……我很不愿意现在的处境,可是我知道有些事情急不得!
“你不信么?”他绝代的容颜泛起空灵的俊逸,慢慢俯首在我耳际:“情蛊不止让你我生死相系,还会让我只对你一人……情不自禁,你可明了?”
什么?我怔愕的看他,随之面颊飞起红霞,烫热不已!“……怎么会那样?”
“就是如此!你若不信,可以问嫄儿,”他定定的看我。
我怔怔不已,我哪里敢问啊?
耳边有他的气息吹拂:“若非如此,嫄儿也不会被风情恼恨了。”
“……为什么?”想起昨夜,甄嫄也说过风情现在和她反目了。
只见他泛起飘忽浅笑:“因为,嫄儿在外公‘龙凤鞭’的解药里……加入了情蛊。”
我恍然大悟:这就是,他当年逼迫甄嫄所做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