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妍仔细梳妆,精心打扮了一番去了丹阳王府。
望叔与尚妍也算是旧识,尚妍看到望叔过来微笑道:“许久不见,望叔身体可好?”
望叔连连颔首,“托您的福,还过得去。”
尚妍望向望叔身后高高的土台,“司空琰绯可在?”
“正在殿中。”
“能否一见?”
望叔犹豫了片刻,“待在下去通禀。”
尚妍礼貌的垂首等在那里。
望叔去了许久才回来,带着尚妍登上土台。
尚妍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土台两侧立着的护卫,心中暗惊:不想这里的守卫竟比宫里的还要严密。
望叔在殿门外停下脚步,低低的唤了声:“大王,贵女尚妍到了。”
“知道了。”殿内传来低沉的男声,尚妍的心随之砰砰乱跳。
有多少年了,她没有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了。
以前在宫里时,每当她遇人欺负,总会偷偷跑到司空琰绯那里哭,虽然他从不会安慰妇人,可是却会安静的由她坐在那里哭。
直到她把所有烦心的事都化做眼泪哭出去后才送她离开。
尚妍优雅的走进殿内。
司空琰绯端坐在榻几后,正低头翻看着手里的竹简。
“司空琰绯……”尚妍柔声唤了句。
司空琰绯身体微微一滞,这个称呼让他恍然间以为晗月还在他身边。
等抬起头来,却发现眼前站着一个细眼浓眉的贵女。
“是你啊。”司空琰绯叹了句。
尚妍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他以为她是谁?
司空琰绯重新低头看起了竹简,“阿妍一路上辛苦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尚妍这才展颜一笑。
原来他也不曾忘记她。
“不辛苦,阿妍甘之如饴。”她低声道。
司空琰绯却没听见她在说什么,继续道:“你先在驿馆委屈些日子,待宫里的使节走了孤再安排。”
“好。”尚妍应声,又站了一会却见司空琰绯专心的批注竹简,根本没有再与她说话的意思。
尚妍左右看了看,见一旁的小炉早已熄灭,酒具都堆在一边,显然这里根本就没有下人进来服侍。
尚妍挽了衣袖上前燃了小炉,细细煮起酒来。
当酒香飘起的时候,司空琰绯突然说了句,“月,先给孤倒些来,有些渴。”
尚妍身子一僵,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司空琰绯。
司空琰绯仍低着头,一手向她伸过来。
尚妍好不容易才忍住嘴唇的颤抖,小心的倒了樽酒递到他的手里。
司空琰绯接过酒樽的时候好像才反应过来,看向尚妍时表情缓和了些,“有劳阿妍了。”
尚妍苦涩一笑,“外面天寒,你这里怎么也没有人服侍着,连个煮酒的人也没有。”
司空琰绯饮了一口酒,“入口之物,还是小心些的好。”
当年在宫里,他曾多次被人下毒,有好几次她都以为他撑不过去了,谁成想他都活下来了。
“你刚才唤我……月……”尚妍努力让自己的微笑看上去很真诚,“月夫人经常给您煮酒么?”
司空琰绯低低一笑,不置可否。
但是他脸上的暖意却让尚妍心中如遭受创。
这样暖的表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就算以前他对自己是不同的,可也从没露出过这种表情。
那是一个人放松警惕后,对着心爱之人敞开心怀后才能拥有的微笑。
满足的,惬意的。
“我真的很羡慕月夫人呢。”尚妍只觉心底都在颤抖,“以后我会视她为好妹妹,不会让你忧心。”
司空琰绯脸上的笑容瞬时不见了。
“阿妍。”
“在。”尚妍期盼的望着他。 wωw⊕ ⓣⓣⓚⓐⓝ⊕ c o
“你不必嫁给孤。”
尚妍手上的酒具一下子泼洒出来,滚烫的酒液滴落在她的手指上,在她的手背上留下几处烫红的痕迹。
她吸着气,吹着手指。
司空琰绯定定的看着她,不为所动,“阿妍,待使节走后,孤会送你一处封地,到时你有有良田千倾,衣食不愁,也可招贤士忠臣相护,不再惧人欺你,可好?”
司空琰绯的这种语气是她熟悉的。
虽然听上去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可实际上,这便是他的决定。
“你……你不想娶我?”她颤声问,“还是因为那个月姬?”
司空琰绯沉默着,没有回答。
“司空琰绯,我不会与她夺什么。”她缓缓将手里的酒具放在几案上,温柔的为他的酒樽里添满酒,“你若想宠她,便宠,我不会与她争抢什么,我会安安静静的守在后宅,等你想起我时,能来看看我……我便足矣。”她痴痴的望着他,眼中满满都是期盼与似水的温柔。
“司空琰绯,我要的不多,从来都不多。”她哽噎着。
司空琰绯依然沉默着,静静打量着尚妍。
尚妍见他不肯开口,于是小心翼翼的靠过去,跪坐在他身侧,轻声道:“我还记得以前在宫里,晚上鲜有能睡好的时候,我曾问你,若是有朝一日能逃出去,你是否会护着我,你是怎么应我的?”
司空琰绯星眸转了转,“孤会护着你。”
尚妍带了羞怯的笑,“我要的并不多,只是想求你护着我。”
“你在封地,孤一样可以护着你。”司空琰绯淡淡道。
那不一样!
尚妍隐住心里将要喷薄而出的怨苦。
“琰绯……你怎能如此对我……你怎能如此狠心……”眼泪一串串落下来,滴滴答答的砸落在她的膝盖上面。
司空琰绯无声轻叹,“皇帝下旨让你嫁过来,无非是想利用你安抚于孤,你能借此逃出那地方也算不易,你且在封地住两年,等孤寻机会对外称你病故,到时你就可以再寻好人家嫁了。”
尚妍瞪着泪汪汪的眼睛,好人家?除了司空琰绯,她不知道何人能称之为好人家。
从小她就盼着能有嫁给他的一天,没想到马上就要梦想成真了,他却跟自己说什么要她另寻他人?
“你是怕月姬会生气么?”尚妍抹着眼泪,“我不会让你为难,若是她想要当正室,那便让她来做正室好了,就算有皇帝旨意在,你可以对外称我德行有损,配不上你正室之位……只要能让我留在你身边……”
殿内这时要是有外人在场,都会被这话所感动。
美人泪,凄凄情,就是铁石心肠之人闻听此言都会心下感动。
明明可以当正室,可是却甘愿让位,只图能留在心爱人的身边,这样的女子谁能忍心拒绝呢?
尚妍泪眼朦胧的向司空琰绯看过去,眼睛豁然睁的老大。
司空琰绯的唇角竟然带了丝自嘲的苦笑,“阿妍,只有此事,恕孤不能应。”
“为……为何?”
“月……是个小心眼的妇人呢。”司空琰绯唇角微勾,徐徐道:“她会吃醋,会向孤发脾气,孤不忍伤她。”
尚妍彻底的呆住了。
这真的是司空琰绯吗?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无情冷血,对所有妇人都毫无怜悯之心的男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