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科长身先士卒,科员们自然不肯落后。自由结合,二人一组抬着支柱跟在后边向里走去。
任卫东与付立勇一组,抬起一棵单体液压支柱。任卫东个子高大,自然在后边。
他们抬的是型号DZ25的单体液压支柱,这种支柱一棵重量七十多千克,一端粗一端轻,重量自然集中在粗的那端。
任卫东他们抬着单体支柱进入石门。所谓石门,就是布置在主要运输大巷的一侧,通往采区、轨道上下山、运输车场等的巷道。比如采区石门,运输石门、轨道石门等。任卫东现在所要通过的石门就是一个采区石门,也是为2206工作面将来运输煤炭使用的运输石门。
这个石门内,一侧布置的是运煤使用的皮带运输机和掘进通风使用的风筒,另一侧是排水沟,人们行走在期间。空手行走,空间尚可满足,如果负重前行的话,走路难免就会变形,来回摆动。不是经常做此类工作的人,就会觉得空间极为狭窄。
在技术科呆了几年,付立勇不经常参加抬重物这样的体力劳动,加之风筒是封闭的,呼吸只能依靠从迎头风筒里返回的乏风。
走过一段路程,任卫东看到前边付立勇的两腿有些蹒跚,就快走一步,两手托住单体支柱,肩膀向前移动了一些,这样一来重量就自然地倾向了自己。顿时感到轻松的付立勇,笑着回头看了一眼。
“付科长,累了吧?歇一会。”任卫东问道。
“你行,我还能不行?”没人歇息,若自己如此面子上不好看,付立勇强撑着继续向前走。
向前走过十几米,看到有人休息,付立勇提议停一会儿。
看到付立勇要把单体支柱一扔了事,任卫东道:“您松手吧,我自己放下就行。”
等付立勇离开,任卫东一手抓住单体支柱手把,另一手扶住,粗端在下、细端在上地立在巷道一边。
液压支柱卸运和存放由专门规定的,卸车时不能直接扔在底板上或地面上,只能轻拿轻放。如果野蛮装卸,是会损坏单体支柱镀铬层的,影响密封效果。
放置时,必须粗端在下,细端在上。就像人一样不能倒立,如果一个人倒立,肯定会对人造成伤害。任卫东记得,在采煤三段当工人时,王栓来一个人从车上向底板上扔单体支柱,段长黎玉振大会小会地没少点名批评了。
付立勇不顾副科长的形象,喘着粗气,摘下胶壳帽,扔在底板上,解开系在腰间的灯带,汗水从脸上淌下,上衣湿了一片,把它脱下挂在巷道帮上,从脖上取下毛巾,在脸上身上擦了起来。少顷,双手一拧毛巾,像是天上下急雨一样,汗水瞬间哗哗落下,又不疾不徐地滴下。
“卫东,带水了吗?”付立勇问道。
“带了,不过放在外边,我去拿吧。”任卫东回道。
“不了,一会儿出去再喝。”付立勇摇摇手。看别人又向前开拔,付立勇道:“走。咱不能让人落下。”
只见他把上衣垫在肩上,和任卫东一起抬着单体支柱继续向前。
这天,任卫东抬了两趟单体支柱,自己又扛了三趟金属顶梁。在这群人中,即便任卫东是比较年轻的,也累得胳膊发酸、腿打软,其他人就不必提了。
上井时,这些平时文质彬彬、头高气昂的科室管理人员,一时没了那高大形象,个个像斗败的公鸡,无精打采,有的袒胸露乳,有的把上衣斜搭在肩上,一步三摇地碎步地向前。
付立勇一句“大家快走。许科长在井上弄好了酒菜,等我们去吃呢。”这些人立刻像注射了兴奋剂一样,快步行走。
原来,许俊生和结婚不久的耿晓辉只抬一趟单体支柱,扛了一根金属顶梁,就和付立勇说了一声,就悄悄地上井去了。
这顿饭,自然是友好团结的,既解除饥饿,又消除了疲乏,众人不亦乐乎。
当然,这顿饭钱肯定是由定酒菜的耿晓辉记账,等到运送支护材料的奖励到账后,才去饭店还了账。饭钱是平摊的,只是许俊生除外,原打算把付立勇等其他副科长排除在外,无奈这几位领导比较仗义,不愿意在明处占小便宜。
2206工作面方面期间,技术科组织劳动六次,饭店吃饭也是六次,账一结算完,所剩金额寥寥无几。耿晓辉请示这点奖励是否发给大家,许俊生一点也不含糊,要求一分不剩地分发。这是他们的劳动汗水所得,一文也不能留。
工作面如期投产。开会时,矿领导借表扬科室人员能文能武之际,也暗示自己决策英明,既加快了生产进度,也锻炼了科室人员。这些学校毕业的学生,慢慢就会蜕变,也在劳动中懂得钢铁是冰凉的,是沉重的。人什么苦都可以吃得,身子一累,床上一趟,很快进入梦乡,什么不满牢骚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劳动后的一天早晨,付立勇来到井口,对坐在那里的任卫东道:“跟季矿长去办公,我上中班。”
“我行吗?跟领导办公起码是技术员啊。”任卫东谦虚地道。
“怎么不行?你本身就是技术员,虽然现在只是实习阶段。再说跟领导办公学东西啊。”从付立勇话里,任卫东读不出什么含义。
既然付立勇如此说道,任卫东不好在说什么。
不久,在调度室副主任陪伴下,副矿长季唯冉来到井口。
看到专业领导走来,任卫东站起来脸上堆满笑意,道:“季矿长,您好。”
看到是任卫东,季唯冉笑道:“跟着办公啊,走。”
跟着季唯冉坐上人行车,穿过大巷,身边除了马歆然再无他人,季唯冉手搭在任卫东肩上,道:“卫东,走,咱去掘进二区那个轨道下山。”
来到轨道下山上车场,只见人行车从下边慢慢提上来,一个灰头土脸,满是泥浆的汉子从人行车钻出来,看到季唯冉笑着打招呼:“季矿长,早班啊。”
听话音,任卫东知道是掘进二区夜班跟班副区长李先东。仔细一看,确实是,没错。
“卫东,这是谁啊?”季唯冉没有认出李先东。
“掘进二区副区长李先东。”任卫东对季唯冉介绍道。
“只看脸,真看不出是先东啊。辛苦了。”季唯冉看到李先东这个样子,安慰道:“跟的夜班啊,怎么弄的,成了川剧花脸了,不是有防尘口罩啊,怎么不戴啊?”
“喷浆戴口罩憋得难受,用湿毛巾护着口就行。”李先东回应道。
听他这样说,虽有些不悦,一看时间不早了,季唯冉没有纠正他,只是道:“今天怎么回事,上井这么晚。一天延点还行,如果天天这样,谁能受得了啊!下边还有夜班的人吗?”
“这几天巷道成型不好,喷浆耽误事了,影响了进度。”李先东嘿嘿一笑,解释道:“没了,这是最后几个。”
“快走吧,再晚人行车就摘了,这个点该提料、提矸石了。”季唯冉回头对马歆然道:“给调度台打电话说一声,让人行车晚摘一会儿。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