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睡了一觉,冷傲岚的身体才逐渐恢复。
她已经有整整三天都没见到楚涟狂了,也不知道眼下两国的交战情形究竟怎么样了。
她心中难免担忧,毕竟她现在的身份是楚后,跟楚涟狂是栓在一根绳子上,荣辱与共的。若是楚国有难,她这个当皇后的一定首先遭殃。
“来人啊,摆架御书房,本宫要亲自去面见皇上。”冷傲岚披上一件披风,就急着坐上轿撵,去御书房见楚涟狂。
夜色深沉,天空中乌云密布,看来将会有一场暴风雨又要降临了。
御书房里,楚涟狂正埋首批阅着奏折,听到脚步声,他才抬起头。
“岚儿?”他微微有些诧异,立即从龙椅上站起,来到她的身边:“你怎么还没睡?”
“你不也没睡吗?”冷傲岚亲手给他到了碗茶,递到楚涟狂的唇边:“皇上,注意保重龙体。”
楚涟狂伸手抚上她的眉眼:“你也是啊,听说你前两天动了胎气,朕也没时间去看你,以后你就在榭坊殿里,哪里都不要去。”
“臣妾身体已经无碍了,就是担心皇上。”冷傲岚体贴的说。
楚涟狂握住她的手:“朕没事,最重要的是你们母子平安。”
“皇上……”冷傲岚眼神复杂,心里有种东西就要破茧而出。看着楚涟狂一夜之间略显苍老的脸庞,她的心里止不住的一阵自责。
都是她害了他啊,若不是因为她,楚涟狂现在仍然可以逍遥的做他的皇帝,楚国也不会被她搅和的一团糟。
“岚儿,你还怀有身孕,早些回去歇息吧。”楚涟狂像是猜到她要说什么,提前打断了她的话。
冷傲岚点头,又有些不舍:“那你呢?”
“还有点奏折,朕先批完,待会去榭坊殿陪你。”楚涟狂在她唇上轻轻一吻,随即转身又回到御案上。
冷傲岚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交代御书房的太监们要好好的照顾皇上,就离开了。
坐在轿撵里,她一路上想了很多,楚涟狂为了她闯的祸,每天都辛劳的补救,而她却不能帮他什么。
晋国不肯出兵,楚兵又溃不成军,唯一可以指望的人就是北冥宵了。
只是他,肯帮这个忙吗?
如果要让他出兵帮楚国,恐怕不仅仅只是割几块属地、献几座城池就能与他交换的,他真正想要什么冷傲岚心中有数,但是她不能给。
现在她已经是一国之母了,还怀有楚涟狂的孩子,她不想背叛自己的丈夫,即使楚国眼下真的有难,她也希望自己能真正想出办法让北冥宵出兵救援,而不是将自己献身于他。
“就在这里停吧。”冷傲岚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下轿来,自己走一走。
“娘娘,夜色已经深了,恐怕不安全。”秀儿不免有些担心。
冷傲岚淡淡的回答:“没事,反正本宫现在回去也睡不着。”说完,她已经从轿子上走下来。
前方是一片树林,在月光下,云雾缭绕,仿佛置身于仙境。
冷傲岚不由自主走了进去,没走几步,便隐约听到一阵琴声悠扬。黑暗的迷雾林忽然仿佛拨云见月,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阵阵悠然的古琴声传入耳畔,她顺着那琴声的方向走去,没过多久,只见繁花如海,阵阵花海荡漾,浪漫如梦。
而在繁华丛中,一座八角亭巍然矗立,薄纱随风轻扬,檐角上铃铛随风摇动,不断发出清脆的铃声。
薄纱掩映下,亭中一个白衣男子正低头抚琴,意态悠闲。
他陶醉的眯着眼,有种风华绝代的妖娆,更带着一股超然出尘的韵味。
“北冥宵!”看着眼前这个如谪仙般的男人,她有些惊讶,有些迟疑,也有些惊喜。
她正想着要怎么去找他,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出现了。
北冥宵暂停了奏曲,抬起头来看着她:“我以为你会来找我。”
“我确实是想来找你。”冷傲岚走近他,面色沉静。
北冥宵站起身,背着手立在凉亭边:“想让我出兵救他吗?”
冷傲岚怔了一下,轻扯起唇角:“你的条件?”她知道天下不会有免费的午餐。
北冥宵忽然转身抬起她的下巴,眼中带着一分浓浓的诱惑:“你知道我要什么的?不是吗?”
“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了。”冷傲岚气怒的转过身去,虽然她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可是他真的说出来,她的心里仍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么仙姿绝美的一个人,从远处看上去是那么的超凡脱俗,却没想到吐出的话语跟提出的要求,仍旧是这么的世俗不堪。
难道除了金钱、名利和女人,男人就没有别的可以追求的东西了吗?
北冥宵的眸子幽暗下来,他扯过冷傲岚的手臂:“你怎么可以怀他的孩子?”
“他是我老公,何况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难道洞房花烛也要跟你报备吗?”冷傲岚皱起眉头,很不耐的提醒。
怎么说楚涟狂也给了她承诺的皇后之位,尽管为了她得罪了幕灵,甚至是软禁了太后,处死了镇国的将军,最后还是把大老婆的位置给了她。
而北冥宵呢?他仅仅只肯给她一个国妃之名,虽然跟皇后平起平坐,但毕竟不是皇后啊,他更是不肯为了她废了云依雪。
她冷傲岚又不是傻子,好歹是个有正常智商的女人,谁会傻乎乎的放着好好的楚后不当,选择给他去做什么国妃小老婆去。
“把孩子打掉!”北冥宵眯起眼眸,眼中闪过一道阴冷的光芒,积累许久的怒气瞬间暴发。
冷傲岚冷冷的一笑,几乎以为自己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大的笑话:“你凭什么……?”
“想让我出援兵救他,你就必须答应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北冥宵犀利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她。
“你在开玩笑?”冷傲岚脸色僵滞。
“你看我现在的表情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吗?”北冥宵黑亮的眼眸潋滟:“是要楚涟狂,还是要你肚子里的孩子,两个人你只能选择一个?”
冷傲岚垂在身侧的手骤然紧收,眼中浮现出一抹怒气,这要她如何选择,一个是她深爱且辜负了的男人,一个是她的亲生骨肉,两个人割舍掉谁,都会让她生不如死?
北冥宵这哪里是在帮她,分明是故意在刁难她。
“我不会答应……”冷傲岚自然是不肯受他的威胁,只是她话刚到嘴边,就是被北冥宵冷漠的打断了。
“如果你不肯做出选择,我齐军就会加盟秦军,一起攻打楚国。”北冥宵黑眸阴森暗沉,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冷傲岚脸色一寒,眼里顿时凝聚起一抹痛恨和憎恶。
可恶,这个男人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来逼她?如今楚国单单应付一个秦军已经是自顾不暇了,再来个齐军偷袭,无疑会是雪上加霜,到时候亡国就是一定的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逼我拿掉我的亲骨肉?他是我的孩儿啊。”冷傲岚双手颤抖的抚上自己的小腹,锐利的目光灼灼的射向他。
北冥宵伸出手,肆意的在她绝美的脸蛋上游走着:“因为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不可能跟其它男人分享你,这个孩子他是孽种,绝不能留。”
“是吗?你想独占我?你凭什么?”冷傲岚好笑的望着他,实在觉得讽刺的不行:“就凭你随便拿一个国妃之位,就把我打发了?还想我一辈子死心塌地的跟着你,与你白头到老?北冥宵,你以为天下间的女人,都这么容易被你欺骗吗?”
“不就是一个皇后之位,你就在乎这些虚名,所以选择楚涟狂?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虚伪女人!”北冥宵阴沉着脸,毫不客气的回讽她。
冷傲岚目光如炬,一字一句的逼视:“没错,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也被你说对了,我就是贪恋权位,但不代表我遇不到肯一心一意为我的好男人。楚涟狂他至少给了我想要的一切,为了我他情愿担尽天下一切骂名。可是你呢?什么都没有给我?甚至连个正室之位也吝啬,凭什么要求我为了你打掉他的孩子?”
北冥宵双拳紧握,额际青筋直跳,牙根紧咬道:“朕只最后问你一遍,你肯不肯打掉孩子?”
“绝无可能!”冷傲岚脱口而出,没有半分的犹豫。
北冥宵眼神愈发冷洌,胸腔里起伏着怒意:“好,月倾妆,你够可以!竟然敢背叛朕,朕一定会让你跟楚涟狂付出代价的!”
他手下劈过一掌,摆在凉亭里的琴已经粉碎了。
冷傲岚心中惊愕,躲开琴碎片的袭击,当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北冥宵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迷蒙月光之中。
天地之间的一切声音仿佛都消失了,静得诡谲。
山雨欲来风满楼。
冷傲岚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她加快脚步离开树林,回到了榭坊殿。
榭坊殿里,楚涟狂正烦躁的来回走动。
他刚收到边关传来的战报,玉门关已经失守了,秦兵很快就会打进京师。
“皇上,出什么事了?”冷傲岚见他脸色难看,一回来就赶紧追问。
楚涟狂依然是来回的踱步,只是握着的冷傲岚的手,紧紧的抓住,仿佛想就这样执起她的手,永远都不松开一样。
“皇上,到底怎么了?”冷傲岚更是着急,又问了一遍。
楚涟狂沉默了半响,突然眸色一凛,转过身看着冷傲岚:“岚儿,我送你出城吧?”
“什么?”冷傲岚脸色一变:“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送我出城?”
楚涟狂眼中交织着复杂与无奈:“玉门关失守了,秦军就快攻进皇宫里了。”
冷傲岚心头一紧,神色也顿时幽暗了下来,难道真的要亡国了吗?
“皇上,要走我们一起走,天下之大一定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处的。”她反握住楚涟狂的手,眼泪纵横。
楚涟狂苦涩的勾唇:“朕一个亡国之君,可以去哪里?身为楚帝,我又怎能临阵脱逃?朕要守着这座皇宫,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这里。”
“皇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不跟岚儿一起走,难道不要岚儿了吗?岚儿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要了吗?”冷傲岚泪水一下子就滑落了下来,虽然她理解楚涟狂的处境,但是要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她做不到。
“岚儿……”楚涟狂眼里闪烁着心痛,面露愧色,自责道:“是朕不好,都是朕没用,不敌强秦,害了你们母子要流落他乡,是朕枉为人夫。”
冷傲岚眼里噙着泪,摇头道:“皇上,皇上你千万不要这么说,都是岚儿害了你,如果不是岚儿为了满足一己私欲,也不会害的楚国民不聊生,官员百姓都怨声载道。他们说的没错,岚儿就是狐狸精,祸国殃民的狐狸精,是岚儿害了你啊。”
她一向自私自利,只为了自己着想,这么多年也都活的心安理得,但在这一刻,她的心里却溢满了自责与懊恼。
正是因为她的自私,贪图荣华富贵和享受,才害了她最心爱的人啊。
可是,当她明白自己错了又有什么用,一切已经不能挽回了。有时候一种错误的代价就是一生的遗憾,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岚儿,一切都是朕心甘情愿的,不关你的事,都是朕不好,没有本事治理好江山,让你受苦了。”楚涟狂尽揽责任,嗓音里带着沙哑的痛苦。
冷傲岚拼命的摇头,泪如泉涌,她的一生能遇到这样一个纵容自己、宠爱自己的男人,是何其的幸运啊,只可惜她没有抓住这份幸福。一切都被她亲手给毁了。
“皇上,我们还没有输啊,现在还不应该放弃。”冷傲岚吸了下鼻子,突然抬起头,神色凛然:“我听左侍郎说,他认识一个将领叫项博燕的,骁勇善战,训练了一支精兵,说不定能帮楚国挽回败局。”
“项博燕?”楚涟狂反复念着这个名字,他好像有点印象。
“既然是皇后举荐的,就让他试试吧。”这个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冷傲岚拉起他的手,对他微微一笑:“皇上,你也别太悲观了,或许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楚国还有的救呢?”
“但愿吧。”楚涟狂低低一叹,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皇上,臣妾给您跳一支舞吧。”冷傲岚见他心情不佳,只想逗的他开心。
楚涟狂眼里闪过一抹悸动:“好。”
冷傲岚莲步迈至殿中央,轻纱袭身,舞动双臂轻盈舞了起来。
她长袖缭绕,婀娜运步,随即身姿轻盈的向上跃起,青丝飞扬,衣袂飘飘,翩然回旋,婉转玲珑,最后又轻轻的飘曳而下,仿若落花洒满人间,清丽与妖娆共舞,百媚尽生。
大殿里面,熏香缭绕,彩灯缤纷,碧影徘徊,处处灯光相映,花非花,雾非雾,有种梦里不知身是客的感觉。
配合着她的舞步,舒缓的音乐缓缓的响起,仿佛春江花月夜的一支洞箫,委婉地,轻扬。
“东临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空灵中穿透声线的震撼,她笑得妖娆,又显得落寞,孤寂的背影,长袖轻舒,纤腰款摆,清丽与妖娆共舞,仿若落花洒满人间。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悲凉的一歌,仿佛在楚涟狂的耳边回荡着,当他再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冷傲岚已经慢收舞袖,飞上了瑶天,消失在他的面前。
“岚儿,岚儿……”楚涟狂着急的追了上去,却只扯到她的一抹衣袖。
他身子一凉,惊吓的从睡梦中醒来,大声唤了一声:“岚儿——”
旁边陪寝伺候的小吉子公公,立刻递上一杯凉茶:“皇上,您又做噩梦了?”
“皇后呢?”楚涟狂惊魂未定,从床榻上起来就一直寻找冷傲岚。
“皇上,你忘记了?皇后娘娘昨夜不是跟您说好,今天她要去给您祈福的吗?娘娘一早就去祭坛了。”小吉子低声的提醒。
“嗯。”楚涟狂恍然,想起昨夜冷傲岚那一舞,他还是觉得悲从心中来。
“上朝吧。”他一刻不敢懈怠,立刻起身梳洗,赶去了朝堂上。
今日的朝堂上,气氛更加的诡异。
秦军已经攻陷了玉门关,按理说应该长驱直入,直捣京师。
可是秦王宫诚煜却突然停止了作战,命军队在楚国京师外三十里的地方扎营,派人向楚涟狂送来了议和书。
本来楚国内就有不少将领是主和派,现在秦王又发来了议和书,他们自然是欢喜。
但也有不少官员主战,恐防秦王这次来议和,不过是一场阴谋。
双方主战、主和,在朝堂上争执不休。
“都不要吵了,先宣秦国的来使。”楚涟狂一声令下,秦国的使臣进入殿中。
这次的来使依然是那个铁手,只是他手上好像捧了什么东西。
铁将军没有给楚涟狂行礼,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道:“楚帝,此次我奉秦王之命而来,主要是为了向您打探一件宝物的下落。我国皇上一直到处寻觅这件宝物,听说这件宝物正在楚国境内,若是皇上能将秦王的这件宝物寻回,交于秦王,秦王自可撤兵与楚和谈。”
众人皆感到诧异,一个堂堂的大秦帝国,什么宝贝没有,竟要到他楚国来要?这不是找借口故意刁难吗?
“秦王要找的是什么宝贝?不妨说来听听。”楚涟狂皱了皱眉,也是一脸的惊疑。
“本将手里有画作一副,请容本将打开。”铁将军抬高了手里捧的那副画卷。
楚涟狂点头,示意他可以打开。
台下的几个使臣一齐上前,将铁将军手里的这幅画卷缓缓打开。
画卷不长,打开之后呈现在众人面前之时,却是让全场哗然,举座震惊。
画上,只画了一个女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端端是一个国色天香,绝代无双的佳人。
她妖娆的舞蹈,琉璃色泽的眸子如同流光溢彩的珍宝,清浅的笑意,如冰雪般灵气逼人,眉眼之间,却又透着一股隐藏不住的妍媚。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楚涟狂身形一震,他万万没有想到,画中的女子竟然是——冷傲岚!
“秦王这是什么意思?”楚涟狂眸色紧了紧,如鹰般的眸子扫向了拿着画卷的铁将军。
居然拿着他娘子的画像,问他要人,叫他如何不气?
旁边的大臣们早已窃窃私语起来,不少人已经看出来,那画上的女子,和那个妖魅的楚后冷傲岚是一模一样。
“回陛下,这乃是秦王的一大宝物,是秦王的舞姬云依房!云姑娘舞艺超群,深得秦王喜爱,秦王本欲纳她为妃,谁知数月前云姑娘突然失踪,秦王心急如焚,派人四处打探。近日忽然听闻有人在贵国发现了云姑娘的行踪,不知道楚帝能否帮个忙,在楚国将这位云姑娘寻回,张榜贴告,秦王必定重谢!”
群臣哗然,议论纷纷。这画上的女子居然跟皇后娘娘长得一模一样,尽管不同名,可这一颦一笑,只要是个人都能辨认的出来,秦王说的这个舞姬就是冷傲岚?
“秦王不会是为了红颜美人,才发动战役的吧?”一个臣子私下里揣测。
“谁知道呢,反正都是那妖女惹的事!”不屑的声音扬起。
“秦王派来使节议和,意思莫不是要将皇后娘娘带走,特意问皇上索人来的吧?这也太荒谬了。好歹是一国的皇后啊,怎能就这样轻易的献出去了。”一个老臣不免头痛,交出冷傲岚,实在是有辱国体。
楚涟狂脸色阴寒,心头更是风云变幻。
秦王这明摆着,是来向他抢人,他的目的——就是冷傲岚。
如果他答应将秦王寻找的宝物献上,不是要他抛弃妻儿,为保江山社稷将心爱的女人拱手让人吗?但如果他不答应,那么,事情就没这么简单了。
宫诚煜有了挥军直下的借口,他们楚国必亡矣。
一边是心爱的女人,一边是楚国的江山社稷,美人和天下,要他如何抉择?
“秦王要的舞姬,怎么会远涉大海跑到我楚国来呢?想来是使节弄错了吧?朕看你们也累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等打探清楚了再来吧。”楚涟狂打了个太极,想要打发他们离开。
谁知铁将军却道:“楚帝,若是你觉得寻人太过麻烦,不如本将给您提点线索。楚国后宫中的皇后娘娘,据说能歌擅舞,本人也长得跟秦王要的舞姬是一模一样。这,应该不是巧合吧?”
楚涟狂眸色一冷,立即起身喝斥:“放肆,你好大的胆子。宫诚煜这么做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明着想抢我楚国的皇后,给他去做舞姬?”
“楚帝想必是没有搞清楚一件事,这个女子是秦王要的人,楚帝却霸占着她这么久,还带回楚宫封了后,这不是公然在六国面前侮辱秦王吗?”铁手与他对视,话锋巧妙的一转,竟变成楚涟狂的不是了。
楚涟狂顿时大骇,原来秦王要人不过是个幌子,他今天派使臣前来,不过是为了他出兵攻楚找的一个借口。
毕竟六国相安无事,互不侵犯的局面已成定局很多年了,秦王宫诚煜若是想攻打他楚国必定要找一个适当的借口。
他深知楚涟狂对冷傲岚宠爱有佳,为了她废后、囚禁太后,诛杀臣子,劳民伤财无数,可见楚涟狂对冷傲岚的喜爱,他是绝不可能将冷傲岚献出去的。
那么秦王要人,肯定是要不到,这样他就能以楚帝霸占了他的女人为借口,名正言顺的发兵攻楚了。
楚涟狂气愤的拍案而起:“宫诚煜要朕的皇后去当他的舞姬,简直是侮辱朕,侮辱楚国,朕的皇后岂容他想要就要,来人呐,请铁将军回国。”
“楚帝可要想清楚了。”铁手眼色寒厉,语带威胁道:“若是不肯交出皇后,就是扣留秦王的女人,我遵循秦王陛下来时的旨意,只想说一句话:若是不交人,楚国就等着亡国吧!”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一阵轰然大波。
秦王竟是为此妖女,不惜两国交战,攻陷他楚国。
若是楚涟狂同意交人,毕竟那妖女贵为皇后,以后楚国还有何颜面立于六国?
若是楚涟狂不同意交人,那秦王就有借口,发兵一举攻陷京师,楚国必亡啊!
“铁将军去传个话给秦王——我楚涟狂不怕他宫诚煜,楚国也不惧秦国。宫诚煜今日敢如此冒犯朕跟朕的皇后,就算要打,朕也奉陪到底!”楚涟狂目光迥然。
铁手轻蔑的瞪着他:“好,楚涟狂,这可是你自找的!楚国亡国之日,秦王必拿你的人头去祭天!”
威胁的一句话说完,他带着秦国的来使团,退出了金銮大殿。
“皇上,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要仔细商议一下啊。秦军已经驻扎在皇城外了,随时都有可能攻城进来,这可不是儿戏啊。”满朝文武有些贪生怕死的,立即着急的向楚涟狂进言。
另一批小人也随声附和:“是啊,皇上,秦王不过是要一个女人而已,您就把皇后娘娘交给他吧,也好保住楚国的江山社稷。老祖宗的百年基业啊。”
“荒谬,宫诚煜要的是朕的皇后,朕将自己的皇后交出去了,以后楚国岂不是要对秦国俯首称臣!”楚涟狂咬牙切齿道。
“可是当务之急,就是解京城之危,若是不交出皇后娘娘,我军又不敌秦军,议和不成,楚国必亡啊。”满朝文武满头冷汗的进言。
楚涟狂冷冷的目光扫过在场的大臣:“朕养你们这些庸臣,不是为了把自己的妻儿送出去,苟且求和的!”
一句话吼出来,再也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毕竟,如今皇后娘娘还怀有皇上的龙种,纵使娘娘往日里有千万般的不是,交出娘娘,就等于交出皇上的龙子,实在是有辱国体啊。
是要脸还是要命,就看楚涟狂怎么抉择了。
“谁敢侮辱朕,跟朕的皇后,朕绝不放过!”楚涟狂站起身,威严的下了道命令:“来人,命项博燕为楚国镇国大将军,即刻起发兵讨秦!”
秦楚交手以来,楚国一直腹背受敌,从未有主动出击迎战过,这次宫诚煜已经欺负到他头上来了,他不得不背水一战。
是生是死,就看这一回了!
楚涟狂刚一下朝,小吉子就立刻前来禀报:“皇上,皇上不好了,太后娘娘要悬梁自尽了!”
“什么?”楚涟狂脸色大变,急忙摆驾去了永寿宫。
“母后!”他刚一从龙撵上下来,就即刻赶去了永寿宫的内殿。
周太后已经摆好了凳子和白绫,就准备悬梁自尽。
“母后,你这是为何?赶快下来。”楚涟狂说着就焦急的上前,想要救下周太后。
谁知周太后冷冷的喝斥:“逆子,你不要过来!”
“母后,有话好好说,你到底是为何想不开,要上吊自尽呐?”楚涟狂脸色焦虑,朝堂上的事情他已经够烦的了,偏偏母后这时候还不放过他。
“楚国都要亡国了,我成为楚国的太后,不悬梁自尽,难道要等着被秦军生擒回去受辱吗?”周太后心中一阵悲苦,仰天哀怨道。
楚涟狂慢慢移步上前,试着安慰:“母后,事情还没到你想的那种地步,兴许儿子有办法,能够挽回败局呢?”
周太后冷冷的一笑,讥讽道:“挽回败局?要怎么挽回,刚刚秦王派了使臣来议和,你不是没答应吗?”
“母后,秦王要的是岚儿,朕怎么可能为求自保,把朕的女人献给他?”楚涟狂紧紧的握拳,额际的青筋暴起,身为男人献出自己的女人,对他的男性自尊是何等的侮辱,更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呢。
“那妖女怎么说也是我堂堂楚国的皇后,皇上的确是不该把她献出去。”周太后出奇意外的肯定了他的想法。
楚涟狂顿时不解:“那母后为何还……”
“皇上应该把她杀了!”周太后神情骤冷,眼中闪过一抹肃杀的厉芒。
“母后?!”楚涟狂脸色大震,他就知道周太后突然要寻死一定又是与岚儿有关。
周太后正色:“眼下秦王以那妖女曾经是他的舞姬为借口,要灭我楚国,如果皇上将死妖女赐死,那宫诚煜便找不到理由再来伐楚了,楚国的江山社稷可保,哀家跟皇上才有脸去面对列祖列宗!”
“母后,她是儿臣的妻子,腹中还怀有儿臣的亲骨肉,你要朕怎么下了这个狠心,将她跟朕的皇儿一并处死?”楚涟狂瞳眸紧缩,他万万不能接受。
周太后焦急的相劝:“皇上,现下国之将亡啊,你如果不处死那个女人,就是自取灭亡,到底是要她死,你辜负于一个女人,还是还做亡国之君,让母后和你都为了这个妖女殉葬啊?”
“母后……”楚涟狂眉头皱紧,眼里一片复杂之色,手指更是泛白的交握在一起。
难道为了保住自己的江山社稷,就要亲手处死自己心爱的女人吗?
要他为求自保而杀了她?
“不……儿臣做不到,儿臣不能杀她啊……”楚涟狂失神的后退几步,脸色苍白难看。
如果处死了岚儿,他得到这个江山还有什么意思?心爱的女人都不在了,这天下谁来与他分享?
“皇儿,大丈夫做事,切莫要有男女私情。”周太后冷冽的目光直视:“别忘了你是皇帝,担负着复兴楚国的重任,楚国的大好河山怎能毁在一个女人手里?只要处死了那妖女,你还可以重头再来,若是那妖女不死,死的人就是你?你跟她总要死一个!”
“为什么?”楚涟狂声嘶力竭,他仰头望向天,心中如同被万蚁啃咬般的难受。
如果可以,他宁愿自己不出身在帝王之家。
周太后沉叹一口气:“皇上若是下不了手,就由哀家去做这个恶人吧!”
“不要母后!”楚涟狂下意识阻拦,眼里矛盾交织:“母后,给岚儿一条活路吧。”或许他可以对外宣称岚儿抱病身亡,让宫诚煜打消这个年头。
“皇儿,你以为宫诚煜是那么好欺骗的吗?如果你不把这妖女的尸体送过去,让他亲眼看见,你以为他肯收兵?”周太后厉声喝斥。
楚涟狂眼眸幽暗,他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要朕为了江山出卖她,朕做不到!”
周太后面色凝重:“皇儿,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帝王是不可能有感情的,纵使再爱一个女人,她们也不过是你登上权威和保住皇权的棋子,没有人会对一个棋子动真情。就算你再喜欢她,在这个时候,你也不得不为了顾全大局而弃了她,这是每一个皇帝的女人最后的归宿,她跟了你这些日子,已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她什么都拥有过,为了你的江山死了,那是她死得其所,皇上不必要自责,女人何愁以后还没有呢?”
“母后?!”楚涟狂眼中掠过一抹涩然:“为什么要让朕做这么残忍的决定?朕只喜欢她啊,就算朕以后再有更多的女人,朕也只喜欢她,朕不想杀了她啊!”
平日里冷傲岚皱一下眉头,他都会心疼不已,更何况是要了她的命啊?这叫他于心何忍?
“皇上,现在已经容不得你选择了。”周太后走过去,突然一把揪住自己儿子的衣襟,将他领到窗台边:“你看看,看看你的万里河山,看看你的子民,难道你想亡国,置楚国百姓于水生火热之中吗?难道你想老祖宗留下来的基业,在你手上毁于一旦吗?你是要保住你天下的子民,还是要保住你心爱的女人?你是皇帝啊,身负着重任,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这么自私?”
楚涟狂抿紧唇瓣,心中万分悲恸,好半响才吐出一句:“朕……不想辜负了她。”
“你不想负了她,可她又是怎么对你的?”周太后眼眸犀利:“如果不是她为了享乐,你不会去建造什么避暑山庄,劳民伤财;如果不是她为保容颜永驻,你不会去抓童男女,失尽民心;如果不是她贪图富贵,要做皇后,你不会为了她废了幕灵,有幕将军镇守边关,秦军怎能乘此进犯?如果不是她排斥异己,曹丞相一党被除,朝中如今怎会无可用之臣啊?皇上,都是这个妖女害了你,你如今赐死她,也是她咎由自取,不要再犹豫不觉了,赐死她吧!”
“母后……”楚涟狂顿时心如刀割,有种酸涩的热流涌上喉咙,垂下头,懊恼与自责就像一排排的利刀,根根的凌迟着他。
母后说的没错,今天的局面,岚儿的确有责任,可身为皇帝跟男人的他,说到底那些命令都是他下的,他不过是借着岚儿的手巩固了自己的皇权,又怎可全部怪她呢?
“皇上,奴才恳请您,就听太后娘娘的劝告,赐皇后娘娘死罪吧。”小吉子突然也下跪进言。
楚国亡了,他这个皇帝身边的奴才,又怎可独活?眼下既然牺牲冷傲岚才是大家的活路,他也只能为求自保,力谏皇上了。
“小吉子,你……”楚涟狂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身边的贴身奴才也这样说。
“臣等恳请皇上,为了楚国的江山社稷,黎明百姓的安危,赐死皇后娘娘!”门外,突然涌出一干众臣,全都跪地叩拜,语出一致。
“你……你们……”楚涟狂胸口转来一阵剧痛,浑身紧硼,表情因极力克制震怒而变得有些扭曲。
他的母后,最贴身的小太监,还有臣子们,全部要他处死心爱的女人。
“请皇上三思,处死皇后娘娘,以保大楚江山!”
。。。。。。
祭天台前,冷傲岚还在为楚涟狂祈福,只是手里的熏香怎么也点不燃,她正疑惑不解之际,脖子上带着的那串楚涟狂亲手送给她的链子突然坠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她蹲下身子,刚要去捡起项链,就听到一声阴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皇上有旨,皇后娘娘心肠歹毒,作恶多端,大逆不道,有失凤仪,现赐皇后娘娘一杯毒酒,自行了断!”
小吉子公公,端着一杯毒酒,面色阴冷的来到冷傲岚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