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堂的角落里，陈禹和谷岚面前正站着最开始接待两人的服务生——或许现在叫做前辈更加合适。
总之，被派过来指导两人的，就是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短发男子。
甫一见面，他脸上就浮现出诧异与后怕混杂的神情：“之前是我没想到，两位不会怪罪我吧？”
看见对方笑容中讨好的意味，陈禹叹了口气：“我们也就是来打分短工的，怎么可能会和人过不去呢？”
“那就好。”对方呵呵一笑，随即拍了拍胸口，“你们都是学生对吧？这样的话我应该是虚长几岁，不嫌弃的话就叫我李哥好了。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那就请李哥多担待了。”陈禹礼节性地鞠躬回应。
“好说好说。”对方连连摆手，不过显然没有把他的客气当真，“那么我就先向你们介绍一下工作的内容好了。”
餐厅服务生的工作不论在何处都主要是点菜上菜这两样。而作为纯粹的新人，谷岚和陈禹今天的任务就只有上菜这一条而已，至于点菜在实习一天之后基本上也可以上手了。
“桌子的编号记住了吧？”因为餐桌上的号码写得较为隐秘，所以需要提前记住，作为指导员的服务生又重复了一遍顺序，然后宽慰道：“如果忘了也不用着急，现在是白天客流不会太多——估计今天也不会让你们在高峰段工作，所以可以放松一点，有事就来找我好了。”
“那就多仰仗李哥了。”陈禹露出客气的笑脸。
谷岚也微微翘起嘴角，点头示好。
“别和我这么客气嘛。”李哥缓缓摇头，眉宇之间仍有着几分忐忑，“那我就先忙去了。”
挥手和他作别，陈禹放松肩部的肌肉长舒了一口气。
“啧啧啧。”舌头弯曲抵住牙齿，谷岚发出了介于惊叹与嘲讽之间的声音，“你还真是装得像模像样的。”
陈禹翻了个白眼，朝着后厨移动起来：“我本来就是那样好不好？倒是你，把嘴闭上看起来还真是文静的不行”
对于他夹杂了几分负面意味的评价，谷岚仿佛是没又发现不对一样照单全收：“哼哼，能够让我情不自禁想要粗暴对待的，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对不起，我完全没有感受到一丁点光荣的意味。”看见对方投来隐含着“你大可以为此感到骄傲”意思地目光，陈禹下意识地伸手按住太阳穴以缓解头痛，“能不能请你停止这种被称为歧视会更加准确的做法呢？”
“驳回。”对方一点犹豫都没有。
迎上对方决绝的眼神，陈禹只能加重揉动的力道，除此之外毫无办法。
……
“七号桌，七号桌。”小声念叨着要送去的位置，陈禹又重新数了一遍座次进行最后的确认。
正如之前指导所说，白天的客流量确实不大，即使是在中午，整个餐厅里也充斥着悠闲的气氛，就算是陈禹这样的新手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按照之前学到的程序把托盘中的瓷碗移到桌面上，陈禹点头微笑退了下去。
看起来今天能安稳度过了呢，就在他松了一口气，打算向厨房迈开脚步之际，一阵微小的喧闹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转过屏风，看到了声音的源头。在内侧的角落里，谷岚正站在桌前，不知道和客人交谈些什么。虽然从陈禹的角度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不过从另外两人夸张的手势中，他也能感觉到情况的不妙。
他深吸气，空闲的左手握成拳头，笔直地走了过去。
随着一步步的接近，争执声逐渐清晰起来。
“我说，把我这件衣服弄脏你以为道个歉就能过去了？”将头发染成深紫色的男青年满脸张狂，将自己被打湿的白色袖口伸了出来。
其实被红酒染上的部分只有很小一片，但是顾客对此提出不满，即使明知是他在故意挑事，谷岚还是不好开口反驳。于是她只好支吾着低下脑袋，捏住托盘的双手上青色的血管因为用力而扭曲起来。
“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坐在紫头发对面的男子声音则要沉稳一些，他轻轻拍了拍亮色的夹克，柳丁反射出刺眼的光芒，“要是你真不能解决的话，把你们经理叫出来也是可以的。”
谷岚盯着脚尖的双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但又不得不强忍回去。她把声音压到最低：“我可以赔偿洗涤费。”
“好啊。”紫色头发冷笑一声，报出了听上去就是夸大的数字。
谷岚气的浑身发抖，咬紧牙关才没有叫喊出来：“怎么可能有那么多？”
“呵呵，怎么，不想赔？那也行，把你们经理叫出来吧。”夹克男挑起眉毛，“不过，我看你应该是新来的吧？上班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啧啧。”
虽然没有把话说全，但却击在了谷岚痛处，要不是顾及有可能工作不保，她早就把手中的托盘摔过去了，但现在是利用特权得到的工作，哪怕自己无所谓，也要考虑一下推荐她来的顾曼会不会因此失了面子。
几乎把嘴唇咬出血来，谷岚忽然感觉到有人拍在自己肩膀上。
“两位，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听到熟悉的嗓音，她猛地抿紧嘴唇缩起肩膀，才让自己只停留在眼圈发红的程度。
不过陈禹此刻无暇注意这些，他迈出一步，半个身子挡在谷岚身前，客气却又冰冷地问道：“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你也是新人吧？”夹克男眯起眼睛将他打量一番，忽然开口说道。
原来是熟客，陈禹内心一沉，这下子就更难办了。
“哪来的臭小子，这没你的事，给我躲到一边去。”紫头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目光越过陈禹，“要么赔钱，要么把你们头叫过来，或者说……”
听到他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夹克男面露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把你的联系方式交出来，我也可以让你少赔一点嘛。”
陈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