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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的手术,定在后天早上,星期三。

此时的老妈,不但是精神充沛,还有点精力过剩的说。刚到医院报了个到儿,便忙不迭的活力四射往左右邻里病房串门,来个实地考察,以解心中千千结:这种手术,做的人是否多?安全性是否高?是否很痛?术后用多长时间才可以下床?

左右邻里病房,其实是生孩子的女人多,割掉子#的,除了林小可老妈,暂时没有其他人。

林小可第一次到医院妇产科,第一次接触到她想像不出来的,完全陌生的世界。

林小可感到极大的震撼,还有,不知所措。

妇产科的风景线很独特,走廊里到处都是挺着大肚子走来走去的准妈妈们,皱着眉,挪着企鹅般的步子,表情凝重或紧张,体型臃肿得完全走样。

邻房的,有个年龄还要比林小可年轻的女子,在吭哧吭哧地嚎啕大叫,痛哭流涕呼天抢地:“我不要活了,痛死了,大夫,我实在是受不了,能不能给我剖腹产去啊?”

旁边那个受到感染,也跟着哭哭啼啼:““哎哟,疼死了我了,大夫,我不生了我也要剖腹产去!”

既伟大,又痛不欲生的样子。

白衣天使刚巧路过,听得不耐烦,跑了过去高声地趾高气扬地训斥着她们:“什么剖腹产?我告诉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女人总得过这一关,都跟你们这样一疼就剖腹产去那还了得?”

林小可怔怔地看着,生孩子,真的有这么痛吗?

如果真的有这么痛,为什么天下所有的女人,从普通的平民百姓到高高在上的女皇,都喜欢抢着来受这个罪?还心甘情愿,以此为自豪?

是不是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

林小可不由得想起了柳叶眉。

她生她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痛?

那一年,她才十八岁,比现在的林小可还要小了十岁,给父母赶了出来,无亲无戚,没有人陪伴,她是不是很苦?

她是如何捱过来的?

也有把孩子生了出来的。孩子用了一张小小的被子包裹着,由白衣天使抱了出来,递给了正在焦急地在产房门前来回走动且又望穿秋水的亲朋好友们,他们围了过去参观着那小小的婴儿,像参观一件罕有的物品一样。

其中一个老太太伸头,瞟了一眼,就撇撇嘴,不屑:“这是一个赔钱的货。”老太太大概是老糊涂了,有点二百五,她忘记了她自己也是属于“赔钱的货”这行列的人士,是那种拿了尺子满街走,不量自己量别人的弱智货色。

按照现在的网络流行语,是脑残。

大概她希望,男孙多多益善,最好组成一支足球队,冲出亚洲,走向世界。

也有生出不是“赔钱的货”。不过那边貌似也不满意。那个白头苍苍的老太婆,很有慈禧太后架势,猛地大喝了一声:“把孩子给我瞧瞧。”

孩子到了她手中,便如案板上的肉。

老太婆都七老八十了,还这么色,而且是特级色的那种,伸了咸猪手,不停地摆弄着那个小婴儿身上那个把儿,还睁大了眼睛,前看看,后看看,左看看,右看看,来来回回把他用那个把儿看了个N遍。

最后,色狼老太婆煞有介事地预言:“这小子把长蛋黑,是个日后不太顾家的花枪!”

林小可终于忍不住,前仰后合地大笑了起来。

那老太婆,虽然老态龙钟了,但人老身体其它零件还不老,顺风耳外加千里眼得很,听到有人笑,远远的,便眼光犀利地横扫过来。

林小可不想惹事上身,连忙伸伸舌头,一溜乎跑回她老妈病房。

这一笑,林小可顿时便把那个叫柳叶眉的女人抛到了地球的另一边去,忘记了还应该要继续品味自己的愧疚之心,以惩罚曾经的对自己生母不敬。

虎毒不吃儿,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有谁愿意抛弃自己亲生的骨肉?

林小可不再想柳叶眉,而想张子良。

林小可想:张子良出生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待遇?那个时候,有没有人预言,张子良是个不顾家的花枪?

啊,张子良。

林小可每次想到张子良,一颗心,总觉得甜滋滋的,仿佛吃了蜜糖一样,从头甜到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