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毛与小红毛(二)
神族偏僻的角落,青山绿坪之下,几间小屋围在院墙之内,四周空旷清新,树叶飘落着点点花瓣,在风中渐扬渐远。
这里是曾经我下令给任灵羽独僻的反省之地,以往神族长老还有些担心,加派了人手守着,只是这两年,人已被我渐渐的撤了。
她,也不过是个众叛亲离的可怜人,这几年,只有月栖每月初一十五会来定期看望她,念经诵佛给她听。
我,偶尔会送月栖来,再远远的站在树下等候,陪同月栖一块回去,也见过几次她送月栖出门,能感觉到她脸上的戾气在慢慢消退,被慈祥取代。
那个人,是来了这里吧?
远处的青山隐隐,浮云悠悠,草尖在风中轻轻低头,小屋静谧听不到一丝动静,看不出半点有人来过的痕迹。
我跃上树梢头,扯了片叶子在手指间把玩,默默的等待着。
闭上眼,掠过的是两张容颜,一大一小。
大的,是数年前的记忆,在被我刻意的遗忘间已觉得有些遥远。
小的,刚刚还在我的怀抱中,靠着我的肩头沉沉睡去,手指还死死的捏着我的衣服。
他想念我,却不舍爹爹,如此艰难的抉择,焉能让一个三岁的孩子去做,我又于心何忍?
耳边,风声浅浅,仿佛他在我怀中呼吸的声音,细细的牵动了我所有的柔情。
事到如今,不容我逃避,也不容我放手了。
柴门吱呀,在五感敏锐的我听来,分外清晰。
目光,远投。
褐色的人影从门内闪出,迅捷而敏锐,悄悄探看了眼门外,灵敏的出了门。
“你,还不准备回来吗?”这,是任灵羽的声音。
“师傅,徒儿告辞,他日再来探望您。”冷凝而尊重的嗓音,显示了不容质疑的决定。
叹息声起,任灵羽的手抚过他的发丝,“你既然连我都能原谅,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没有。”他别开眼,目光悄然落向某一处,“师傅,保重。”
任灵羽默默的摇头,缓缓走回了屋子里,而他目送着那背影消失,这才举步前行。
颀长的身姿,宽厚的肩膀,深俊的面容下目光沉沉,红色的发丝披散在身后,飞舞在空中。
一切,都与记忆悄然重叠。
不同的是,如今的他,看上去少了几分张扬,多了些许沉稳之气,在缓缓行走间内敛的背影蕴着些许的沧桑。
我以为这几年的分别,自己对他的记忆已经模糊,原来还有这么多细节,是我不曾忘记的。
他慢慢的走着,目光远眺着某个方向,又狠狠的抽了回来,朝着出谷的方向走去。
“既然回来了,为什么急着走?”我淡淡的扬起声音,手中的树叶飘落。
背影顿住,身体僵直,在迟疑了半晌之后,才慢慢的转身。
深邃的眼瞳平静的目光,缓缓的上移,径直对上树梢间的我。
噙着笑意,细细的打量着他,我迟迟不言,他亦是久久无声,就这么彼此对视着,沉默着。
那些争斗过往,那些火爆场景,都似乎在这样的对望间消散无形,我与他竟是第一次如此平和的见面。
对望,象是想在这短短几眼中看到对方数年的改变,看到千余日月的更迭。无声,只因用心去体会。
他在树下,衣袂猎猎。
我在树梢,衣衫飘飘。
花瓣纷纷扬扬而下,切断了彼此间视线的牵连,落于他的肩头、脚边。
我跃下树梢,落在他的面前,莞尓,“这几年,好吗?”
他垂落眼皮,僵硬着背,单膝跪倒在我的脚边,“属下玄武侍卫莫沧溟拜见族长大人。”
“算不上族长。”我笑容渐大,手指按上他的肩头,“这个烫手山芋,我还在和娘亲大人丢来丢去中。”
他的身体,在我的触碰中更加的僵硬,视线转落我的手指间,绷紧的站起身。
“神族的风景永远美的让人流连,既然回来了,不如走走看看?”我随意的迈开步伐,“既然你喊了声族长,那么我想与你聊聊,你不会拒绝吧?”
他的脸上一晃而过些许的为难,我的手已轻握上他的臂弯,“去你的屋子看看?”
在我强势的态度下,他终于迈开脚步,与我同行。
两个人的衣衫划过草尖,唰唰的响,我眼角轻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他似乎有些走神。
“这几年在外面好吗?”我侧脸盯着他的面容,询问的笑容间意味深长。
他的目光在与我相触的刹那挪开,冷峻的表情强硬一如当年,“好,很好。”
“有家室了吗?”我眉头抬了下,“若是你想脱离神族,我会全力相助,当年你对夜的恩情,我还没说谢谢。”
“没有我,你也能拿到‘冰涧火莲’。”他冷冷的回答,方才的震惊平复,那刚毅狂妄的表情又回到了他的脸上,“你认为天下有女子能征服莫沧溟吗?又何谈家室。”
“是么?”我轻笑了下,不再追问。
前方小屋遥遥在望,我感觉到他脚下踟蹰,握着他臂膀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出去那么久,长老们可都念着你呢。”
“是念着我未尽职守,想要撤除我玄武侍卫的身份吧?”他冷冷一笑,哼道。
我笑了笑,“你不是回来了么,又何必担心他们撤除不撤除呢?不需要你做什么,呆在神族他们自然无话可说。”
伸手推开房门,我强势的将他带入房内,“这是你当年的居所,看看可有改变?”
他草草的扫了眼,“没有。”
“我已通知了长老们你回来了,一会去拜见他们吧。”我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话语带笑。
“不。”他猛皱了下眉头,目光看着房门外,“族长,沧溟还有事在身,请族长放沧溟先行离去,他日再行拜见长老。”
“你走了还会回来?”我敛了笑容,深深的望着他的双瞳,“如果不是我出现,只怕你早已出了谷,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你回来过。再说,我是族长你是侍卫,什么时候你身外之事超越了你身为侍卫的职责,让你不顾我的命令离去?”
他一噎,张了张唇,却没有说出话,只是眉头间的焦虑又深了几分,目光频频看向门外的太阳。
“当年你离去,我可以解释为你忠义难两全的避世,今日你既然回来了,证明心中已放下了对姨娘的愧疚,还有什么理由值得你急着离开?”我靠在门边,看着夕阳余晖的金色,“天色这么晚了,又何必急在一时?”
他脸色微变,抬腿走向门外,身体交错的瞬间,飘落一声,“族长,告辞。”
我的手伸出,在他即将出门的刹那将他拦了下来,“莫沧溟,给我个你要走的理由。”
掌心挥出,想也不想的拍向我,“没有。”
我笑了,这才是我熟悉的那个爆烈性子的人。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似乎还是这样的他引动我的征服欲。
手探出,扣向他的脉门,抓着他的胳膊,“如果非要我说一个理由,莫非是你不敢面对我,对我的爱恋之情难以放下?”
“放屁。”他沉声低吼,“任霓裳你别太抬举自己,老子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这个玄武侍卫我早就不想要了,那群老家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没空去拜见他们。”
我放开手,他掠入风中。
我双手抱肩,轻声低叹,“倔强如斯,便是宁可与我交手,也不愿告诉我真相吗?”
人在空中,他惊愕回首。
苦笑摇头,“言儿在长老们那,吃饱喝足正在睡觉,你不用急着赶去接他。”
长老们逼迫的紧,要我在日落前到长老会做出交代,分/身乏术之下,我只好将睡着的言儿让人送到长老会,以言儿的容貌,这群老家伙自然看得懂。而我,则亲自来抓这个嘴硬的混账。
人影落地,脚下踉跄了几步,他惊讶的盯着我,“你……”
不等我开口,他忽然猛扑过来,挥掌就拍了过来,爆吼狂烈,“任霓裳,你想干什么?”
我倒飞而起,闪过他凌厉的掌风,“莫沧溟,你能不能听我说完?”
“老子没什么好听的。”他神态狠厉,“把言儿还给我。”
“你能不能听我说完。”手指点上他的脉门,“我们就不能慢慢谈吗?”
他改掌为拳,与我对过一招,飘退三尺,双瞳爆发着火焰之光,定定的望着我。
我亦是不躲不闪,与他对望,“沧溟,言儿是我的孩子,对不对?”
他的手,垂落身侧,慢慢的紧握,“是。”
“他是神族族长与神族侍卫的孩子,是不是?”我步步紧逼,声音凝重。
他狠狠一咬牙,“是。”
“神族族长的孩子不能流落在外,对吗?”我叹息着,走到他的面前。
他脸上的肌肉跳动着,久久不答我的话,忽然单膝跪地,“莫沧溟恳请族长,放弃言儿。”
他的声音,凝着涩涩的味道,“言儿是男孩非未来族长人选,族长膝下孩子众多,更何况……”
他抬起头,深深的凝望我,脸上闪过一丝凄凉,“您的孩子都是爱人所出,言儿却……”
“他的父亲却不是我心头所爱,将他留在身边难免不受冷落,你是想说这个吧?”我接着他的话,将他未尽的词道了出来。
他不说话,算是默认了我的猜测。
“可这是神族的规矩。”我的回答,只有这样的一句话。
莫沧溟一向强硬的表情浮现着落寞,“沧溟身为弃儿,一生未有亲人,唯有言儿为骨肉至亲,若您真的记莫沧溟一花之恩,我求您将言儿还给我。”
那眸光在颤抖,有水雾隐隐飘起,“沧溟,求您。”
卸下了坚强的面具,此刻的他只是个全心想要回孩子的父亲,那乞求的眼神,抖动的双肩,让我心头也是酸酸的。
“如果我不能答应呢?”硬下心,我不敢再看那双眼,只是冷冷的回答着。
“那……”
我背着双手,平静开口,“你打不过我,更别提从众位长老手中夺走言儿;即便今日让你带走言儿,他日长老若是下达追杀令,你又能逃到哪去?更别提带着言儿,若是伤及他,你又于心何忍?”
垂下的发丝遮挡了他所有的表情,只有他面前的轻轻草尖,挂了一滴晶莹水露。
“族长可会善待言儿?”他颤抖着声音,似是下了巨大的决心,方才勉强将这句话说出口。
“他是我的孩子,又那么乖巧,我怎么舍得?”想起那个软糯糯的声音,脸上都不自觉的浮起笑意,“你教的那么好,将来必成大器。”
“他根骨不错,你若是愿意,就传他几招功夫,打坐心法我都传授过了,他练的很好。”他的声音缓慢,每一句话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言儿很独立,吃饭睡觉都不需要人操心,只是偏爱酸甜蜜枣,你若有空给他买些,春秋之日防他风疹病。”
我轻轻的开口,“还有吗?”
他吐了口气,摇头,“没有了,沧溟告辞。”
起身转首,他的脚步沉重,慢慢的踏向出谷的方向,落寞的背影被余晖拉的长长,说不出的孤独。
“你不去看看他吗?”我在他身后扬起声音,“你让我如何对他交代爹爹不见了的事。”
“没关系。”他头也不回,“孩子尚小,过不了几年便不记得我了。他本就是神族的孩子,我隐瞒不了几年。天意如此,沧溟不能违抗天意。”
“你舍得?”
他抬起脚步,停了停,重重的落下,齿缝中迸出两字,“舍得。”
“那……”身体纵落他的身边,掌心握上他泛白的指节,“你也舍得我?”
他手臂一颤,直觉的想要甩开我,却被我死死的拽住,“从姨娘那出来,你朝我住的地方看了两次,犹豫了两次,你心头根本不曾放下我,是不是?”
“没有!!!”没有半分迟疑,他重重的低吼,声音嘶哑。
“如果没有,你为什么生下言儿?如果没有,你为什么放心把言儿给我?如果没有,你为什么不为言儿留下,而是坚持离开?”一连串的质疑冲口而出,直逼面前的人。
“没有!!!”他重重的咬住那两个字,“生下言儿只因不忍,交给你只因我信任你,离开……”
“离开只因你不敢面对我,怕我笑你失落了心。”双手拢上那劲瘦的腰身,从背后贴抱着他,靠着那宽厚的背脊,“你莫沧溟一生不输于人,更不甘落于女子之下,你爱上我,却恐惧我不能给你同样的爱恋,宁可倔强的远走,亦不要施舍可怜。”
他不再挣扎,也没有回答。
但是我听到了他的心跳,急促。
“若我劝你为神族留下,你定是不愿吧?”我手臂渐紧,“若是我劝你为言儿留下,你可以考虑?”
手臂下的身体微颤,心跳更急。
“若是我劝你……”臂弯死死揽抱,“为我留下,你愿意吗?”
“你……”那个声音哑然艰涩,长长一叹,“还是在可怜我,如果没有言儿,你会说这样的话吗?”
“四年来,我不知道言儿的存在,但是我保留着玄武侍卫的职位,你说我是为谁?”声音清楚吐出,“今日是长老为了废除玄武侍卫之职的期限,我巴巴赶回神族,是为了谁?这房间的一切,我都着人精心的保存着,又是为了谁?我把言儿给长老,亲自来接的人还是谁?”
我扳过他的身体,双手轻抚上那张容颜,“斗了这么多年,我认输,输给你这倔强的男子,输给你这强硬的性格,输给你不小心张开的情网,你可接受我的投降?”
他的眼神,从死灰到燃点起小小的希望,慢慢的抬起,划过我的面容,停留在我的眼眸上,仿佛要看穿我的心思。
我绕上他的颈项,靠着他的肩头,低喟着,“我想你了,沧溟。”
唇,落下,犹如野火燎原,燃烧着无尽的火焰,侵蚀着我的气息,占据了我的思想。
他的吻,疯狂而激烈,带着窒息的力量,带着无边的炙热。啮吮着,交缠着;我也是同样的咬着,在彼此有些陌生又熟悉的感觉中挑战着对方,还是不认输的比拼着。
想来好笑,我们有了孩子,但是这样的亲吻,却少的可怜。
直到唇微麻,他才渐松力量,我舔舔微肿的唇,“妈的,你的技巧还是这么烂。”
他狠狠的一擦嘴角的血丝,“你有这么多男人,都没练好亲吻的技巧,操。”
“老娘床上技术好,谁象你菜鸟一只,每当想起你的时候,就想到那毫无技巧可言的床上技术,惨不忍睹。”我目光下落,停留在他双腿间的某处,意有所指。
“有本事比比?”他手指捏的喀拉喀拉响。
“来啊!”我扬起脸,“我敢断言,你要是这几年没女人,技术臭的一如当年。”
“来就来,老子让你今天下不了床。”他双手用力,将我打横抱起,行向他的房间。
我在他的怀中笑的犹如猫儿,啮咬上他的颈项,“菜鸟,我想你了。”
“你刚说过了!”他怒吼,将我抛向床榻。
我巧笑着落入床间,侧身而卧,“想你这疯狂的性子,想你和我对骂的样子,想你一点就炸的脾气。”
“你欠日。”他双手用力,撕开我的衣衫,只是那吻落时,温柔了不少。
我缠上他的身体,在双唇微触间咕哝着,“臭就臭吧,老娘亲自调/教。”
余晖落尽,黑暗的夜晚,属于我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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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每个月大概都会更番外,想看什么番外你们提出来,我尽量满足。反正,番外也是免费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