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三姨也没有去河边扭腰了,拿着两个小凳子出来,和周小渝一块坐在门口,看着这个并不优美的地方的雨景。
周小渝从小喜欢雨,不当只有西湖中的雨才是雨景,用心的话,不同的地方,都有可以欣赏的雨景。
比如现在的小旅馆前。周小渝呆呆的看着,总想找到一些东西。
他偶然扭头,发现孙三姨也非常入神,就忽然问道,“三姨,内家拳的心法应该是怎样的?”
孙三姨嘴巴张开,却又犹豫了一下,最终闭起了口,没有说话。
周小渝还是道:“对不起三姨,我不是要偷学你家嫡传,但是大意上你总可以给我一点启发的。”
孙三姨哈哈笑了起来:“你小子不愧是小鱼儿,很狡猾哦。”
“嗯嗯。”
周小渝换了一种方式道:“三姨,假如是禄堂公,他会怎么给徒弟讲解这个问题?”
孙三姨微笑道:“禄堂公教人是因材施教,不过内家的大道理始终离不开两个字,听和悟。以悟字尤其重要,这个概念很抽象,由此开始,每个人的路途不同。比如我的滞劲,是由练棍而来,启蒙的时候我在湖边,以长长的竹竿打水。杆子打进湖面,杆子出湖面的过程,产生的那种手感对于我尤其深刻,而往后的发展和练习,我始终离不开水,一切的感应和发力方式,都是基于那次启蒙,进而量变引发质变。”
“与外家拳相比,内家拳没有铁的标准来规范。更具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启蒙也会不同,那么后来的发展也就不同。内家拳的所有套路形式,以及呼吸方式,无不是寻找‘天人合一’,最终是要靠感应,之后才能悟。所谓内家拳的外功,实际上是在追求内家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一种贴合。并不是在内家拳之外,刻意去以外家方式训练。你没必要强求,跟着你的感觉走,时候到了,滴水总会穿石。”
周小渝恍然大悟,的确,要不是三姨有意无意的点醒。自己说不定真的走岔了,把孔渔的话理解错了。
原则不是要刻意去学内家拳来结合,原则只是,自己的纯外家已到了极致,在这个自然寻求突破的时候,不要刻意干涉,顺其自然。
孙三姨又道:“总之即便是外家拳,每个人的拳都不同。有些东西别人无法教你,我相信,能教的你家长辈已经教给你了。”
周小渝道:“恐怕也是因为这样,懂国术的才不多。”
孙三姨道:“当然不多,也不需要多。这个问题存周公当年有过解答,现在我原话说给你听。他说,国术除了包含这个民族长久的一种文化沉淀,也太过抽象,没有一个标准。这是国术无法普及,无法引入军队使用的原因。存周公当年拒绝体委和军委的邀请时说,国家需要的是标准化,量产杀人机器这个角色,军工厂已经担任。没有标准的东西就无法‘工业化’。所以国术是艺术领域。比如识字的人、写公式化文件的人,外交部发言人,职业军人,这些可以量产。但是文豪,纵横家,战略家,不可以量产,因为没有标准。”
周小渝一直存在的一些似是而非的隐藏疑问,竟然一时间豁然开朗了。不愧是存周公,点出问题直接而犀利,就像那个孔渔似的。
随即,周小渝使劲的抓头,想存周公一代国术大师,自己怎么潜意识就将其与那个饭都不会吃的孔渔放在一起比了。
周小渝呆呆的看着飞雨,诸多思绪涌入脑袋,许多画面仿佛在他眼前回放,包括进城以后没有一场武斗,和佳琪的相处,和孔渔的对话,一一回放。
现在看来,似乎所有的过程都有了一些瑕疵。
仔细想来,叫那个孔渔说中了,回想和龙佳琪短短的相处,她是个很好很有个性的朋友,但是离别的情绪,真的被自己在无形中过分夸大了。
除了酒吧之外,雨景也是个能让人胡思乱想的东东。周小渝忽然想,这样的天气如果坐在孔渔桌子前,听着窗外雨,看她那极其好看的手泡茶,一定特别静。
越来越小的雨中,一辆宝蓝色的小车缓缓出现在了泥泞路上。
“你差我那么多钱,班也不上,到底想干什么?”直接开到近处的马自达降下车窗,杜冰不怀好意的瞅着他。
“我昨天忘记问了,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你。”周小渝很不好意思。
“上来吧。”杜冰头一甩,指指旁边的座位。
上车后,她一边开车一边道:“你算是最大的工了。要老板来接你去喝茶。也不知道你会不会内疚?”
周小渝不假思索的道:“我刚刚还在想喝茶呢,你就来了。”
“你……”杜冰抬手就想给他一下。
这下周小渝就不敢乱讲话了。他觉得老板不能随便惹,老板是个很容易暴躁的人。
杜冰把车开的很慢,周小渝不是很懂车和车速,但是也能明显觉得比昨天慢了很多。他道:“今天很慢。”
杜冰道:“下雨天开车要慢,等你开的时候也要注意。特别是这种小雨,和路面的泥灰污渍混合后,就成了轮胎与路面的‘润滑剂’了,最难控制。如果雨下大了,把路面冲刷干净,相反要好许多。”
“嗯嗯。”周小渝应着,也在注意观察。
看他虚心好学的样子,杜冰感觉很不错,决定不追究昨天他得罪自己了。
想着,杜冰伸手拿了一支女士香烟点燃,又把音乐稍稍放大了点,依旧是别安。她似乎对这个乐队情有独钟。
周小渝道:“昨天也是这个音乐,老板你就喜欢听这个吗?”
杜冰吸了口烟缓缓喷出:“我从小听这个长大,老歌有老歌的魅力。”
周小渝表扬她:“老板是个怀旧的人呐。”
杜冰道:“少拍马屁,怀旧的人也很记仇,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得罪我。”
周小渝道:“难怪你那么讨厌那个王珂耐,你们一定很早就认识了。”
“**!”
听到这个名字,杜冰想也不想的开始狠骂:“这狗娘养的是我小学和初中同学。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欺负我,他爹欺负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