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道要对叶晚晴这只妖孽谨言慎行,但是其他几个女人不会。
对她们来说,除了段天道已经确认的女人,外来者都是敌人。
接下来几天颜海青,商情还有穆冷卉和叶晚晴偶然擦肩而过式的交锋中,叶晚晴都看似漫不经心地一笑置之,其间暗流涌动,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一个周内叶晚晴就是骑着自行车在上京逛荡,偶尔会喊上段天道,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单独地早出晚归,仅仅是喊着段天道在他的店内吃了点外卖,原先一直明目张胆勾搭段天道的阿珂也收敛许多,她看叶晚晴的眼神也越来越暧昧,就跟看老板娘一般。
这位习惯戴鸭舌帽黑框眼镜的娘们实在是浑身上下透着股阴森森的气焰,即使微笑,也让阿珂这种市井小民毛骨悚然。
阿珂只知道方总趁装修这段空隙把一本李宗吾的《厚黑学》啃了大半,如饥似渴,圈圈点点写写划划,光是书摘就填满了一本笔记本。
也不知道是真的在学,还是做给人看的。
“想不想打猎?”叶晚晴一天风尘仆仆回来,询问陪她吃饭的段天道。
“没地方,手上也没玩意啊,你总不能让我去拿弹弓射别人饲养的家鸽?”段天道苦笑道。
“当然不会是上京市区,警备区有枪有车,你只要带上你自己就行。”叶晚晴平静道。
“警备区?”
“上京警备区,我有朋友在里面,有点小权,我说了你勇斗德国战车的英勇事迹,有些人不信,再说你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也该出去透透气。”叶晚晴笑道。
“上京警备区是什么?跟我们那的派出所哪个大?”段天道提出一个很乡土的问题。
“比派出所大点。”叶晚晴微笑道,那双会说话的眸子隐藏着一抹促狭。
“别来这套,说,到底有多大?”吃一堑长一智的段天道在被这娘们冷不防一记过肩摔过就时刻提防着,他跟人争斗都还会甩一巴掌给一颗红枣吃,这娘们倒好,连红枣都不给。
叶晚晴做出一副思考人生的姿态,她知道段天道只是在借辞推脱,一个三十多岁的商人,怎么可能连这都不知道。
段天道嘀咕道:“如果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去了,被一群有钱人和当官的当猴子观赏,也憋屈得慌。”
叶晚晴皱眉,素来云淡风轻的她第一次在段天道露出真正恼怒的神色,道:“方楚天,你觉得我在把你当猴子玩?”
段天道猛然抬头,心神一震,看到那张不悦的脱俗容颜,即使生气,也一样别具风韵,段天道这一刻自己都觉得原本应该惊慌失措,但他却出奇地心境平和,摇了摇头,轻声道:“你时间再多,也不至于玩我,我一个南春小地方土生土长的升斗小民,哪里值得你花心思戏弄,我有那个自知之明。”
叶晚晴皱眉愈甚,盯着段天道,脸色阴晴不定。
“生气了?”段天道笑道。
叶晚晴沉默,回到房间在紫竹藤椅上躺了半个钟头,等到她起身来到窗口,看到那棵梧桐树下那个男人对着棋盘叠棋子,穿着一双人字拖,剃了个一看就知道没超过十块的别扭平头,怎么看都摆脱不了的俗气,本来心有不快的叶晚晴无缘无故就噗哧一笑,趴在窗口,悄悄远望着他摆弄那些棋子,夕阳西下,余晖洒落在他的肩膀。
叶晚晴托着腮帮,突然看到段天道这厮朝他这个方向毫无征兆地露出个憨笑,让叶晚晴措手不及地缩回头,躺回藤椅,像个被人发现行踪的小贼。
叶晚晴继续她的骑车旅行,段天道也不好意思赖在小房间里偷懒,继续开始做牛做马的生活,店面装修,招聘营业员,经受大美女阿珂的精神折磨,有空就去书店淘宝,每次去都能拎回一叠生僻冷门的书籍,只不过就是偶尔其中会隐蔽夹有一两本类似《茶余饭后》这类性启蒙杂志,本来段天道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只是一次鬼鬼祟祟回到楼道,刚巧碰到拖着自行车一脸倦容回来的叶晚晴,结果这眼睛比苍鹰还毒的娘们一眼就瞥见了其中的猫腻,她伸出两个纤细手指,一下子便抽出一本封面火爆的《茶余饭后》精华版,然后一本一本没收所有少儿不宜的杂志,将这些宝贝一股脑丢进楼外的垃圾桶。
段天道刚生出等下偷偷拿回来的念头,她便说了一句:“你也三十多岁的人了,身边美人无数,怎么还对这些玩意感兴趣?”
段天道大义凛然:“难道结完婚的男人就不看爱情动作片?有的时候,这只是一种本能……本能你懂吗?”
“你要真想看,我带你去画院看真人模特,都是曲线迷人的美人,看不看?”
段天道大义凛然道:“打死不看。”
叶晚晴心满意足地飘然远去。
捶胸顿足心疼不已的段天道:“……”
倒是没想到有不速之客。
这天傍晚,一个手臂纹身有一只黑虎的大汉带着一帮痞子来到段天道的门面前,却不是闹事,而是非说要跟段天道交个兄弟。
段天道当然不会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加上正在吃盒饭懒得理会,于是闷声不吭地吃饭,把一堆人晾在一边看他扫荡饭菜。
穆冷卉微微朝段天道身后站了一步,随时准备给这些脸色已经开始变青的混混们些许颜色。
当时叶晚晴也在场,见气氛有点尴尬,这个仿佛与世无争的女人竟然主动出来打圆场,面对一群与和谐社会一点都不和谐的大老爷们,轻轻柔柔却不输半点气势地替段天道说话:“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就是多条路子,只不过大家都是实在人,不图个花天酒地,也不来歃血为盟这种虚的一套,总之以后谁真一不小心有了个三长两短,能帮的尽量帮,搀一把扶一把,这路就宽了,这样的朋友自然做得。方楚天这人实诚,也不会说话,我就帮他表达下意思。”
颜海青和商情一听她说段天道实诚,差点没喷饭,她们很佩服这妞说话的时候能那么一本正经,看着一群动不动就砍人的爷们竟然语调都四平八稳没半点颤音,一套话下来算是给段天道解了围也不损那群人的面子。
“你是?”
黑虎男那张脸上几道疤痕交叉纵横,增加了不少跋扈气势,但眼中却没什么凶光,足见这次上门,还真是没抱着收什么保护费之类的想法。
这位在这几条街颇有威望的大佬直勾勾看着坐段天道对面的女人,帽子和眼镜使得她的容貌云雾缭绕的深山古寺,充满水墨画的晕染效果,不过光是身材就足够让人垂涎三尺,这位大佬听着顺耳,看着也顺眼,内心的一点火气也一干二净。加上他也实在是不敢对段天道真出手,所以,有什么可生气的?
于是干脆拉了椅子坐下。
“我?哦,我是他媳妇。”叶晚晴说了句让人瞠目结舌的话:“不过还没过门。”
段天道差点没一口呛死,叶晚晴赶紧递过去一杯水给他,笑得妩媚如醉酒的杨贵妃,不说话时候拒人千里的女神立即转变成了能让任何卫道士破功的尤物,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很难想象在同一个人身上如此迅速地转换,看得那群只尝过发廊女滋味的混混一个个狂咽口水。
对于那帮子能搞上个野鸡大学出来的女学生就可以耀武扬威几个月的混混来说,这么个要气质有气质要屁股有屁股的妞实在让人抓狂,既想把她摁倒又想匍匐在她脚下舔脚趾头,他们就在冰火两重天中痛并快乐着地煎熬着。
“方哥,前些天的事,对不住。您来的时候没跟我们打招呼,所以我就使了点绊子……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方哥大人大量,别跟我计较。这条街上的酒吧是我的,现在缺人手,你要是愿意就去罩一下。”纹身很粗糙的黑虎男刻意放低身架道,混江湖的就是这样,打架掰命下手狠毒,但该低头的时候肯低头。
段天道的执照办不下来,就是他暗地里使得坏,外地来的不拜码头就开张,坏规矩。
本来是想给段天道一个下马威,结果和派出所比较熟的道上大哥提点了黑虎男,段天道这货极狠,一个人跟战车的亡命之徒互殴,救了副局长的儿子,眼下靠山硬得很,真要死磕绝对是他死路一条。
黑虎男不是那种一根筋的傻球,真傻他也坐不到这个位置,养四五十个小弟并不是每个人做得到的,说是缺人手让段天道照顾,其实就是把那个场子的关照费都拱手让给段天道,一种变相的结交手段。
黑虎男现在一看到段天道肆无忌惮只顾啃饭的姿态,心里就虚,一是听说这个中年男人就是敢把德国战车挑下马的那个人,二来这种气势还真不是一般小喽罗小痞子装得出来的,万一这厮真是条不是猛龙不过江的大人物,那黑虎男就真可以把头放进油麻街最有名的大波妹红艳那两个大球中间闷死算了。
颜海青托着下巴坐山观虎斗,看情况这架肯定是打不起,这让她很失望,瓜子水果都准备好了,却不开戏,扫兴。
“场子干净吗?”叶晚晴有意无意说了一句。
黑虎男一愣,再看叶晚晴的眼神就不纯粹是男人看漂亮女人的观赏和意淫,面对她的那对似乎可以穿透人心的眸子,有点不自在他下意识往段天道身边挪了挪,离她稍远了点。
黑虎男当然知道这个所谓“干净”是个啥子意思,能赚钱的场子哪一个干净?
黑虎男猜不出这个可怕娘们是想要干净的还是不干净的,一个懂行规的漂亮女人?再漂亮黑虎男也不想碰,他宁肯去嫖霸王妓,他一点都不想跟一个眼睛跟刀子一样的女人纠缠不休,他就听说上京曾经有个叱诧风云的大佬就死于某个女人的刀下,据说那娘们也一样水灵得没天理,但心如蛇蝎,是只不折不扣的黑寡妇蜘蛛,专门吃男人,大小老少通吃,就没一个有好下场。
嗯,那个女人叫苏香如。
“我们家楚天不图那点钱。”叶晚晴平淡道,高深莫测,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