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坎没有接辛展的话茬,只是皱眉问:“这一次来,又是为了什么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辛展说,“我想知道,眼下你父亲为什么要对婉晴公主的弟弟也斩尽杀绝?”
杨坎一愣:“我父亲?要对婉晴公主的弟弟斩尽杀绝?”
“原来你不知道吗?”辛展松了口气,“那就不能怪你了。”
“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杨坎疑惑地问。
辛展说:“朝野上下,人尽皆知了。你是他的儿子,却居然不知道,这不能不说,很奇怪!”
“不奇怪。”杨坎叹了口气,“这些日子我每日喝得烂醉如泥,父亲对我早已失望,有什么计划和安排也不会再告知我了。”
“那,看来是指望不上你了。”辛展微微欠身,站了起来,叹息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婉晴公主在黄泉下聚首了!”
说罢,辛展便要往门外走。杨坎将他拦住:“你想要我做什么?”
辛展眼睛一亮:“你会看在婉晴公主的份上,帮她弟弟一把?”
“我去跟我父亲谈谈。”杨坎说。
辛展抱拳道:“那就多谢了!不过,你父亲若是执意想要婉晴公主她弟弟的命,估计你去找他谈也没有用。”
“那我该怎么做?”杨坎问。
辛展笑道:“我倒有一计,你可以献给你家乘风王。”
“什么计?”杨坎疑惑地望着辛展。
辛展神秘地道:“李代桃僵,偷龙换凤。”
“什么意思?”杨坎一愣。
辛展笑道:“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会明白的。这样一来,既能救了那可怜人一命,也能为你家乘风王排忧解难,岂不两全其美?”
说罢,辛展拱了拱手,“如此,一切就有劳驸马了,告辞!”
“等等!”杨坎连忙将辛展叫住:“请问阁下是什么人?你跟婉晴公主是什么关系?殷越公主陷害婉晴公主一事,确系事实吗?”
辛展正色说道:“我是什么人,你就不用知道了。不过你可以放心,我跟婉晴公主没有关系,我只是一个局外人,有些事情看不过去,所以站出来说一声罢了。还有,殷越公主陷害婉晴公主一事,我相信驸马你心中自有判断,信不信我,就由全你了!”
杨坎怔怔地望着这黑衣少年飞出院墙,这个神秘的少年究竟是什么人?既然他说他是局外人,那他又究竟是怎么知道殷越公主陷害婉晴公主一事,又怎么知道他的父亲要对慕子羽斩草除根?
不过,为了婉晴公主,他也一定会尽力保护慕子羽的周全。那可是婉晴公主留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若婉晴公主泉下有知,也一定不希望她的弟弟再发生什么意外不测吧!
杨靖终于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沈凤娇与杨坎在客厅等着他,沈凤娇正焦急地来回转着圈,见杨靖终于回来了,立刻惊喜地迎上去:“老爷,你可回来了!”
杨靖闷闷地坐下来:“茶呢?来一杯茶。”
“是是,坎儿,快给你爹倒一杯茶。”
杨坎将茶斟上,端给父亲:“爹,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唉!”杨靖接过茶喝了一口,叹了口气,“我联合众位大人一起求王以国事为重,处死慕子羽,勿再沉迷酒色,谁知我等跪了一天,王竟然不理不睬,就连几位大人中暑昏迷,王都不曾前来过问,已然这么晚了,方才托内侍姚总管打听了一番,想不到我们还跪在朝堂上,王竟然已经在宿凤宫就寝……若是这样下去,徐国数百年的基业恐怕便要毁于一旦了!”
沈凤娇惊讶地道:“天哪,乘风王迷恋那慕子羽竟然到了此等程度了吗?为了慕子羽连朝政都全然不顾了?”
杨靖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那慕子羽也不知是一个怎样的妖孽,竟然将王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杨坎道:“若不是乘风王将慕子羽掳入宫来,就算慕子羽是一个逆了天的妖孽,也不能将乘风王奈何得了!”
杨靖恼道:“什么话!”
“可不是吗,爹?”杨坎道,“此前孩儿一直以为乘风王是一个不被儿女私情束缚的奇男子,可如今看来,他也不过是一个脱不了男人本性的好色之徒。他既然脱不了男人本性,那就算没有慕子羽,他也会为别的女子或男子将江山社稷置于不顾,父亲护主心切可以理解,但又何必将罪责全都推到无辜的慕子羽头上?”
杨坎的话虽不无道理,但他这样直言不讳,却令杨靖颇为不快。杨靖斥道:“黄口小儿,休得胡说八道!此大逆不道的话若是传到王的耳朵里,定要治你欺君之罪!”
杨坎冷笑道:“我说的全是大实话,乘风王若是要治我的罪,我也无可奈何。不过,父亲,我可是当朝率带统将的大将军,父亲所谓的黄口小儿不该是说孩儿吧?”
一旁的沈凤娇听着,生怕父子俩个闹僵,连忙拉开杨坎,轻声道:“坎儿,你爹既然回来了,你便不用担心了,速速回房安寝去吧!”
杨坎却不去,说:“我等父亲回来,就是想劝他改变主意,不要再这般逼迫乘风王了。乘风王如此宠爱慕子羽,自然不舍得对慕子羽痛下杀手,父亲又何必以此苦苦相逼?父亲若退后一步,求乘风王放了慕子羽,说不定乘风王还能采纳父亲的谏言,父亲的一片苦心也就没有白费……”
“不行!”未等儿子说完,杨靖就斩钉截铁地道,“这慕子羽非杀不可!我本来已经答应了张王后,退后一步,饶了慕子羽的性命,只要乘风王将慕子羽赶出宫去便可。但今日乘风王为了慕子羽竟然置群臣的生命于不顾,可见这慕子羽对乘风王的影响有多深重,此子实在可怕,绝不能留得他的命在,否则对我大徐国后患无穷!”
杨坎不以为然:“父亲也未免太过于夸大其词了!”
杨靖道:“并非我夸大其词,这慕子羽并非寻常百姓,他原是陈国
王子,遭此灭国大恨绝不能不心仇恨,更不可能甘心情愿沦为仇人的亵玩之物。可他却仍能周旋在乘风王身边,将乘风王哄得团团战,可见此子心机有多深重!这样的人若不斩草除根,无异于放虎归山,只怕哪一天他卷土重来,我大徐国江山难保不说,全国臣民的身家性命又将如何?只可恨这一切,乘风王看不穿,你也看不穿!”
杨坎不以为然,道:“并非我等看不穿,实是父亲太过于执着尔!想他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忍气吞声周旋于仇人身侧,不过是出于求生的本能罢了,谁不想好好活下去?未必见得他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卷土重来,报仇雪恨。再说了,陈国早已被杀得鸡犬不留,就算他想要卷土重来,又谈何容易?父亲对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便如此谨慎提防,未必也太草木皆兵了!”
杨靖恨而拍案,“大意,轻敌!你身为徐国大将,怎能如此大意轻敌?”
“是父亲你杯弓蛇影。”杨坎针锋相对。
看这父子俩针尖对麦芒的,沈凤娇急了,连忙拉开儿子:“坎儿,速去休息吧,你父亲累了,让他好好歇息一番。”
杨坎看了杨靖一眼,“爹,娘,孩儿告退。”
“去吧!”沈凤娇巴不得儿子赶紧退下,老爷他一把年纪,在朝堂上跪了这么一整天了,也够他受的了,儿子若还这样与他争执下去,他不气得一口老血吐出来才怪!
杨坎躺在床上,全无睡意。
看父亲的意思,要他退让一步,放过慕子羽,估计已是不可能了。看来,只能使用那个黑衣少年所说的“李代桃僵,偷龙换凤”之计了。
第二天一早,朝中众臣又来到了朝堂之上,继续上疏乘风王,要求处死慕子羽,还徐国上下一个太平。杨靖提议道:“今日王若是不答应我等的请求,我等便昼夜跪在朝堂之上,王一日不允,我们便一日不回!”
听了这话,有人打起了退堂鼓:“这……昼夜跪在朝堂上,不回家?王若是始终不允,那我们岂不是有家不能回了?”
“是呀,如今天气酷热,日夜跪守朝堂,倘若再有人中暑晕倒,发生意外,那该如何是好?”
杨靖道:“王若一日不除慕子羽,我大徐国便一日不得安宁。倘若大徐国的数百年基业因此毁于一旦,那时我们这些臣子又当如何?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各位大人,请说,徐国的江山社稷重要,还是我们的个人安危重要?”
众臣凛然道:“慕子羽不除,何以家国?国相大人说得有理,我们便以朝堂为家了,王不应允,我等便昼夜跪求下去!”
宿凤宫里,殷乘风尚疲惫地半躺在榻上。听完姚福的禀报,殷乘风大怒起身:“什么?本王或不应允他们的请求,他们便要昼夜跪在朝堂?”
“是的,王。”
“他们好大的胆子!”殷乘风怒极,“他们这是在要挟本王!让他们跪去!我倒要看看他们准备跪到几时才肯罢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