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子羽怔了一怔,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离湮,是在呼唤殷乘风?他在心痛地对她诉说歉意,而她,却在喃喃地呼唤着殷乘风?
慕子羽一下子愤怒地站了起来,握在他手中的离湮的手,也被他一下子狠狠地扔回了床上。
“离湮,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愤怒的吼声,愤怒的眼泪,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香怜惊慌万分地出现在门口:“公子,怎么了?怎么了?”
没有答话,慕子羽愤怒地拂袖而去。
进入鸣翠山庄的第一个夜晚便是不安的。慕子羽回到房间后,“砰”地关上了房门,顿时,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便自房间里传了出来。花瓶,茶具,所有能摔的东西,全都摔到地上,碎了。
宁静的夜里,这声音显得格外的刺耳。
香怜跟了过来惊恐地敲着门,“公子,你怎么了?”
寒梅来了,吃惊地问香怜:“发生了什么事?公子怎么了?”
香怜含着泪委屈地道:“好像是公子和离湮发生了争执,公子生气地回了房间。”
“什么,离湮醒了?”寒梅吃了一惊。
香怜回想了一下:“好像没有啊!离湮还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我是准备侍候公子就寝,结果发现他不在房间里,便准备去寻他,正好听到他的声音从离湮的房间里出来,我立刻赶了过去,正看到公子发火……”
寒梅立刻回到离湮的房间,看到离湮仍是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只手垂挂在床沿上。虽然她的眼角挂着两行泪,可却仍是气若游丝,与先前一般无异,哪里有醒来过的迹象?
寒梅叹了口气,替离湮将垂挂在床边的手收了上去,轻轻地放在床上。
少主怨恨离湮,寒梅已经看出来了。
现在,怎么办?离湮的心里一定装的都是乘风王吧,这一点少主如何能够容忍得下?这样下去,恐怕离湮的安全还是没有保障!只是,离湮伤重,一直昏迷不醒,她就是想把离湮悄悄放走也没有办法做到啊!
离湮,你快醒醒吧!
离湮全然没有反应,寒梅无法,只好又去到慕子羽那边。房间里已经悄无声息,大概该砸的东西都已经砸过了吧!
香怜抹着泪,见寒梅来了,赶紧抓着寒梅的胳膊,不安地问:“寒梅姐姐,怎么办?”
寒梅听了听,慕子羽已确实没有动静,便敲敲门轻声问:“少主?少主?开开门吧少主?”
慕子羽此时气乎乎地躺在床上,对外面的呼声根本置若罔闻。寒梅等了片刻,不见回音,便轻声对香怜说道:“罢了,少主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你也早点去睡吧,有什么事再叫我。”
“好吧。”香怜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慕子羽的房门一眼,低着头默默地与寒梅走了。
两天过去了。慕子羽的房间仍是房门紧闭,两天里,不管香怜与寒梅怎样敲门,慕子羽只是不应。
香怜急得哭了:“寒梅
姐姐,怎么办?已经两天了,公子滴水未进,这不是要饿坏了吗?”
寒梅没有想到慕子羽心中的怨结竟然这么深,这样下去可如何得了?
“少主,你开开门吧!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这不是在糟蹋自己的身体吗?主人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担心的,少主……”
请求慕子羽为了复国大业,好生珍惜自己的身体,这样的话,寒梅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长乐王的身份与复国的计划,香怜并不知道,此时她也不想透露给香怜知道。这样的事情知道的人应是越少越好。
慕子羽打开房门已是第三天。寒梅与香怜又惊又喜,但见到慕子羽形容憔悴的模样,又都不由很是心疼。
他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而已,这三个月来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承受着怎样的煎熬与折磨,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要他对一切看开,想开,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香怜含着泪高兴地道:“公子,你可出来了!一定饿坏了吧?饭菜随时给公子准备着,请公子快去用膳吧!”
慕子羽沉着脸摆了摆手,“我不吃。你们去把李良与苏源叫到我的房间里来。”
寒梅一愣,“少主要见李校尉与苏校尉?”
慕子羽没有答话,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似是嫌寒梅过问太多。寒梅赶紧点头道:“奴婢这就去。”
香怜见慕子羽脸色不好,便不敢说什么,去端了一盆水进来,替慕子羽把脸洗了。见地上一片狼籍,又赶紧将地上摔了一地的花瓶碎片全都扫出了房间。慕子羽坐在桌旁,始终沉着脸,不说话。
李良与苏源来了,慕子羽对香怜挥挥手:“你先出去吧。”
“是,公子。”
房门关了起来。香怜疑惑地望望旁边的寒梅:“少主要见两位校尉,是为了什么事呢?”
寒梅淡淡地说:“公子的事,你还是莫要过问的好。”
“是。”香怜低下头去。
不多时过去,李良与苏源走了出来,与寒梅点头作别。
此前寒梅在慕承恩身边呆过好一段时间,这李良与苏源跟随慕承恩的时间也不短,深受慕承恩的信赖,因此彼此之间倒也算是熟悉。寒梅将两人送出后堂,悄声向李良打听:“不知少主请两位前来是为了什么事?”
李良说道:“少主要我等为他寻找一个名叫扶庶的巫医,具体为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只是知道,这扶庶是燕齐之地颇为有名的巫医。”
寒梅很是惊讶,少主找巫医作什么?难道是为了给离湮治伤?可是,要看离湮治伤,为何不找郎中,却要远到燕齐去寻找什么巫医呢?
李良摇头道:“燕齐之地甚远,而且要寻找一个行踪不定的人,简直犹如大海捞针,只怕我们会无功而返。”
寒梅微笑道:“既然这是少主的吩咐,那两位校尉大哥还是派几个得力的部下前往燕齐寻找扶庶吧!皇天不负有心人,我想,一定能找到那位巫医扶庶的。”
李良笑道:“那是。莲青姑娘放心吧,我等一定会派得
力的部下前往燕齐去的。”
“那就有劳了!”
“莲青姑娘不必客气。”
李良与苏源的部属快马加鞭离开了鸣翠山庄。寒梅站在山庄的门楼上目送那一行八骑飞一般地驶出了山庄。
寻找巫医,想必就是为了医治离湮的伤吧!可是,少主不是很生气,才会刺伤离湮吗?之前他还说她不会死的,可眼下却为什么调派兵士前往遥远的燕齐之地寻找巫医?这些兵士可是主人派来保护他的安全,同时也作为日后复国起兵的先行军的呀!难道,少主便将这些训练有素的兵士用来处理他感情上的事吗?
这倒也罢了,问题是离湮此时似乎伤得很重,情况很是不妙。如此沉睡始终不肯醒来,她还能等得到巫医扶庶的到来吗?
寒梅不由暗暗地担心着。
寻访巫医扶庶的兵一去八日。这期间,慕子羽几乎每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除了一日三顿吃饭的时间,以及入夜时分,谁也没能多看他一眼。
每个入夜时分,他都会到离湮的房间看望离湮。他已经不再和离湮多说一句话,站在床前,望着离湮,目光如雪般冰冷。
离湮依旧不曾睁开过双眼。脸色依旧苍白,心跳与脉搏依旧微弱。
已经第九天了。去往燕齐的八名兵士依旧没有回来。
寒梅已经沉不住气了。慕子羽不需要她服侍,因此她每天的时间几乎都花在离湮身上。
离湮静静地躺在床上,也不需要她的照顾。寒梅只是盼望奇迹赶快出现,她希望,看到离湮赶快地醒来。
气息如此微弱,仿佛将要燃尽的烛火,叫人怎能不心里担忧?
慕承恩已然携荆方与殷越回平阳去了。鸣翠山庄的事没有办法再向别人讨拿主意。而慕子羽每日里几乎不露一面,令寒梅在为离湮担忧之外,对慕子羽更生忧虑之心。
入夜时分,香怜将晚饭端到了慕子羽的房间里,而房间里空无一人。
寒梅在给离湮细心地喂着粥水,慕子羽出现在房门外。
“少主?你来看离湮了?”寒梅站起身来。
慕子羽一言不发地望着床上的离湮,寒梅看在眼里,心中有些难过。自从来到鸣翠山庄,慕子羽就不怎么说过话了。此时看他凝望离湮的眼神,是那般的茫然与空洞,令寒梅心酸。
寒梅端着粥水走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了慕子羽与离湮两个人。
虽然此时,他们两个人没有办法说话,没有办法沟通了。
慕子羽缓缓地走到离湮床边,良久以后,缓缓地坐了下来。
一声喟然长叹,包含着说不尽的疲惫与悔意。“离湮,你醒醒吧。我已经不想再生你的气了。我知道,你是不会有事的,对吗?只是你不愿意醒来,不愿意面对我,对吗?”
又一声喟然长叹,掺杂着无限的伤感。“你醒来吧。你已经成功地将我救出了益城,完成了你母亲交给你的使命,从此以后所有的恩怨都了结了,你与你母亲不再欠我与我父王什么恩情了。你醒来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