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慕承恩站在门口出神,香桃望望慕承恩:“大人?”
慕承恩回头看了看香桃,轻声问:“每天的药都按时给姑娘服下了吗?”
香桃答道:“服了!才刚服过药,姑娘又说胸闷。”
听到慕承恩的声音,殷越在屋里轻声道:“大人,我没事,你招呼莲青去吧!”
慕承恩已经走了进来。在床前缓缓坐下,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不妨事,莲青也是自己人,她不会见怪的。”
殷越满脸的歉意:“真不好意思,为莲青接风洗尘,我却不能到场。”
“不妨事。”慕承恩仍旧温柔地笑着,“刚才莲青还说要一起来看你呢,我怕人太多了吵扰到你,所以没有要他们同来。”
他脸上温柔的笑意此时对她来说,不止是安慰,还是她倍感温暖的源泉。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怕了。早先她还怀疑他将莲青送入王宫的目的,此时她只觉得自己疑心太重。五年时间相处下来,他待人接物她都已经有所了解,他怎可能是那般居心叵测之人呢?
她信他,并且早已经视他为依靠了。
“不过……”殷越疑惑地问:“大人,郎中也不知道我这是什么病吗?为什么这些年来频频发作,即使吃药总也不见大好呢?”
慕承恩答道:“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那时你被鸣翠山庄的人抓走,所中的迷香药的毒性尚未尽数从体内驱除,因此时而发作。不过你放心,假以时日,你体内的毒素一定会被尽数驱除干净的,到那时就不会再发作了。”
“原来如此?”殷越恨道,“都是那可恨的老妇人,害得我这些年……可是,以前我问你,你却怎么从来不说呢,大人?”
“以前我是有所顾虑,怕你想多了,不利于康复。”慕承恩微笑着轻声道,“都是我不好,不应该瞒着你。”
殷越嫣然一笑:“我不怪大人。大人也是为了我着想。好了,大人,你赶紧招呼莲青去吧,不用在这里陪我了。我想早些睡了,说不定睡醒就好多了。”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晚些再来看你。”
慕承恩说着,站起身。
这五年来,每天晚上临睡前来看看她,已经成了他的习惯。只有看到她平安无恙,他才能睡得着。
他希望,每天晚上入睡前看到她平安无恙,第二天醒来再看到她,仍旧还是平安无恙。
见慕承恩返回筵席,寒梅忙问:“秦姑娘还好吗?”
慕承恩点点头:“服过药了,已经睡下。今天她就不能出来见你了。”
寒梅答:“不妨事,我明天再去拜会她好了。”
默默地吃完了饭,慕承恩命人给寒梅收拾出了一个房间,安顿寒梅住下。
“这两日你就住在府中了,到时候我再派人护送你回鸣翠山庄。”慕承恩说道。
寒梅答:“是,主人。”
临睡前,慕承恩又去看了看殷越,发现她已经睡着了,脸上的神情安宁恬静,不似倍受痛苦煎熬的样子,慕承恩放了心,这才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早晨醒来,香桃已经端来洗脸水了。
见殷越醒了,香桃高兴地问:“姑娘醒了?我早
上起来已经把药煎好了,要不要我现在就去端药给姑娘服了?”
香桃的勤快懂事很讨殷越喜欢,虽然那些药太苦了,不愿意去服用,不过就看在香桃的勤快与大人为她操心的份上,再苦她也得喝下去。
话说平阳的郎中为什么连她体内的一点点迷香之毒都无法全部解除呢?难道平阳的郎中都是些庸医吗?
“把药端来服了吧!”殷越点点头。
香桃立即将药端了来,殷越皱着眉头服下。放下碗,殷越问:“莲青姑娘今天还在府内吗?她是来平阳办事的,还是回平阳府来了?”
“莲青姑娘是来办事的,明后天就会走了。”香桃答。
“办事?”殷越有些疑惑,“她现在住在哪里?许了人家了吗?她一个姑娘家家,回平阳府办什么事?”
香桃说道:“莲青姐姐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尚未婚配呢。至于办什么事,香桃就不知道了。”
二十二岁了还尚未婚配?殷越不解地皱起眉头,会不会是莲青对慕承恩心有所属,所以才迟迟不肯嫁人?
香桃端着药碗出去了。殷越还正猜测莲青是不是对慕承恩有情,这时听到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香桃,秦姑娘醒了吗?”
香桃答:“醒了,刚刚喝完药呢!”
殷越一愣,这不是昨晚听到的那个熟悉的声音吗?莲青?
不好,莲青来看她了!
殷越来不及躲藏,莲青已经跨进了房间,脸上挂着微笑:“秦姑娘……”
两人迎上彼此的目光,都呆住了。
这不是宿凤宫的丫头寒梅吗?以前,她一直在昭文殿服侍父王,因此殷越认得寒梅。只是不知为何,慕子羽进宫后,寒梅便由昭文殿调至了宿凤宫,原来,她就是平阳太守送进宫的丫头莲青?
寒梅万万没有想到,主人收留了五年的秦姑娘竟然就是徐国公主殷越,虽然她穿着不像王宫中那般华美高贵,但那气质,那长相,寒梅却是认得的!原来,当初殷越公主离开王宫,便流落到了宛城,然后在宛城遇难,被主人和荆方救下吗?
寒梅惊讶地叫了一声:“公主?”
香桃正好端着漱口水进来了,听到寒梅叫了一声公主,不由惊讶地望向寒梅:“莲青姐姐,你说什么?”
殷越朝香桃轻轻地挥了挥手:“香桃,你先去忙吧。我和莲青姑娘聊聊。”
香桃称了声“是”,就老老实实地出去了。
殷越望着寒梅,心想,看来,想否认自己的身份,已经不可能了。五年前来过一个慕子羽,虽然那时慕承恩解释说他不清楚慕子羽的身份,说慕子羽那只是一个制扇师傅的小徒弟,可是她对慕子羽的笃信无疑。若不是慕子羽,那人如何认得她就是公主殷越?若不是慕子羽,他又怎说得出国仇家恨之类的话?
上次一个慕子羽,这次一个寒梅,这两个人怎么都与慕承恩有来往?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隐秘的关系吗?
如此看来,此事颇有疑点!
想到慕子羽与寒梅都曾在宿凤宫共处过,而慕子羽被父王送出宫后,如今寒梅也在益城之外出现,这说明,当初慕子羽出宫是带着寒梅一起离开益城的。
这么说来,慕子羽与寒梅还有联系,还有关系,这也是无庸置疑的。而他们都到平阳府来,这难道不在表示他们跟这位平阳太守陈大人都有关系吗?这寒梅是到平阳来办事的……难道便是在替慕子羽办事?
联想到这段时间以来慕承恩常常到军营一呆就是大半天,巡视军营的训练情况,原本,她只以为慕承恩是要练好兵,以便提高平阳的防守能力,提防其他的国家再次对徐国发起攻击,可若他与慕子羽有联系的话……
不祥的预感浮上了殷越的心头。
若他与慕子羽有联系的话,这般勤于练兵,会不会是要为慕子羽报仇?若是这样,大徐国危险矣!她殷越的命,恐怕也危在旦夕!
寒梅怔怔地望着殷越:“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殷越冷冷地问:“你又怎么在这里?”
寒梅想,自己进过王宫之事,荆方和香桃必然向公主提起过了,因此不宜隐瞒自己的身份,否则反而容易受到公主的怀疑。便据实答道:“寒梅幼年经历战事,家人罹难,无家可归,幸蒙大人收留,与荆方一起跟随大人走南闯北。有一次乘风王战后受伤,不巧被我家大人救下,因此结缘。乘风王当时不经意夸了寒梅一句,大人以为乘风王看上寒梅,因此将寒梅送入宫中服侍乘风王。”
殷越皱了皱眉,心想,料她应该说的也不是谎话。便问:“你不是叫莲青吗?到底哪个是你的名字?”
寒梅答道:“寒梅本来名叫莲青,‘寒梅’这个名字入宫以后赐的名字,所以,在平阳,大人和荆方他们都管我叫莲青,而在王宫里,却是叫寒梅。”
“好吧!”殷越说,“想不到原来你与陈大人还有这般渊源,很巧!那你又是怎么出宫的?几时出的宫?”
公主果然要问这个问题!寒梅不知慕子羽与公主曾在这平阳府中相遇过,因此还想瞒下自己与慕子羽的关系,以免让公主对主人和少主的身份和关系起疑心。正好,当初自己跟随少主离开王宫之时,公主已然离开王宫,这五年中她对宫中之事必然不甚了解吧?
因此,寒梅说道:“寒梅的役期已满,年纪也大了,不宜再留在王宫侍主,因此回到了平阳。”
殷越满心狐疑地望着寒梅,心想,这个寒梅分明满口谎话!香桃明明说她是来平阳办事的,她却说她才刚刚役期满,回到平阳,这不是明摆着说瞎话吗?
说不定,五年前她就已经跟慕子羽一起离开王宫了,此时说这番话骗人,是何用意?
这时,荆方说着话从外面走了进来:“秦姑娘,身子可好些了吗?大人让我把郎中请来了,给姑娘再诊诊脉。”
进屋一看,寒梅与殷越站在一起,荆方一愣,随即笑着对寒梅说道:“莲青,我带郎中来给秦姑娘诊诊脉,你先回去吧!”
寒梅对殷越躬了躬身子,行礼道:“公主,寒梅告退。”
荆方一愣,望望殷越,又望向寒梅:“什么?你说什么?公主?”
寒梅没有答荆方的话,退出去了。殷越没有说话,在桌旁坐了下来:“你请来的郎中呢?”
荆方如梦初醒,回头朝门外等候的郎中叫道:“先生,里面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