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了很久,直到感觉到龙无瑕的身体渐渐柔软温暖起来,蒙哈铎才出声,“先吃饭,再睡觉,好不好?”
龙无瑕放松身子软软地靠在他的怀里,这样的怀抱总是让她觉得可靠而温暖,她曾从书里看到过这样一句话,说是如果一个男人肯从背后抱住一个女人并能够让女人觉得安心温暖的话,那么那个男人一定深爱着那个女人。
可是,蒙哈铎爱她吗?她不相信昨日蒙哈铎会看不出李鸣儿的小心思,即使真的没有看出来,为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只罚她一人?如果看出来了,就更说不过去,他不罚始作俑者的李鸣儿,却罚无辜受累、无辜被揭丑颜的她?这其中的是爱是不爱,她不用想也明白了。
她不怕被罚,怕的是,在这场她不愿参与的争宠夺爱之战中,她终于也沦为了那种最可怜可叹的败者!高傲如她,何时曾想过自己也会落入这般的境地?要是以前的她,爱,就霸爱,不爱,就抽身。可是现在,她爱了,蒙哈铎却不能用独爱回应她,容颜的破损,是她心底最大的障碍,她无法放任自己去逼蒙哈铎只爱她一人,也无法狠心地抽身离去!
苦笑,“你这算是在哄我吗?”他是不是还算有良心?没有任由她自生自灭,没有不管不问到底。
“你说是就是。”
“蒙哈铎,以后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从背后抱着我?这样的你总是让我有错觉,以为自己是对你很重要的女人。你知道吗?女人一有错觉,就容易犯傻,就容易恃宠而骄,就容易像刺猬一样到处扎人……”
蒙哈铎抱着她的双手越发攥得紧,头埋在她的发丝里,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了两个字,“你是。”
你是我唯一想留一辈子的女人,你是我唯一想与之生孩子的女人,你是我唯一想紧紧保护的女人……可是,你连错觉都不肯给我!你的那一句“你瞧高你自己了”,让我体无完肤,让我真的很想一辈子都再也不理你了,可是十月说你不吃不喝不睡,我忍了一日就忍不住了,我心痛,我慌慌忙忙地跑过来,我这样拥着你在怀里才觉得安心。龙无瑕,纵然我是高高在上的王,可是在你面前,我就是一个犯贱的、不愿意对你放手的、苦苦撑着的傻子……
蒙哈铎并没有说出这一切,所以那时的龙无瑕并不知道他这掩藏在表面现象下的一切情绪。
蒙哈铎看着十月喂龙无瑕吃了两碗清淡小粥,才拥着她一起躺下。
可是那一夜,虽有蒙哈铎的陪伴,龙无瑕还是做了半夜的噩梦。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梦到那么多死去或者活着的人。那些人全都血淋淋地在她眼前离她而去,龙德,龙顼,南宫霖,龙琰,庄太后,龙如玉,甚至是颜青杨、颜青舞、洛小五,以及那些在大都的战乱中或生或死、模糊不清的脸庞和躯体,竟还有她一路流浪见过的那些并不相识的陌路人……
梦里,她已经克服过的溺水的恐惧再一次侵袭着她,张昭亮的背叛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她又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汽车撞到身体的那种撕裂的疼痛,还有那漫山摇曳生姿的血茶,就好像是一张张泣血的脸庞在向她张牙舞爪……
她的心口似乎被打开了一道门,意识中所有记得的不记得的、灰暗恐惧的记忆,就如滔滔海水一般汹涌着向她涌来,她犹如坠入了一个修罗的地域一般,满目都是鲜红,放眼皆是鬼厉,混乱,歇斯底里,却又无力。她又惊又惧,想逃却欲逃不能、想喊却欲叫不能、想醒来却欲醒不能……
蒙哈铎拍醒了她,赫然发现她的脸庞竟是出奇的发烫。
龙无瑕醒来,呆呆愣了半分钟即投入蒙哈铎的怀里,紧紧抱着,浑身颤抖地厉害。
蒙哈铎拥抱着她,手触摸到她后背的衣衫,才发现她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而她的身体也是出奇的烫。
显然她发高烧了。
蒙哈铎立即着人唤来军医。他的眼神无意间落在她右手的伤口上,心里有一丝冷意。
所幸,军医来看了之后,诊断龙无瑕是因为昨日出了热汗又吹了冷风,加上她身子骨本来就颇为虚弱,心思也颇为抑郁,所以才突染风寒,发烧噩梦的。
蒙哈铎旁敲侧击,要军医检查了数次,确定龙无瑕身体没有中毒,才放下心来。
折腾了半夜,直至天际泛白天色微亮,龙无瑕的烧才退下去,情绪才稳定下来。
想起昨夜的种种噩梦,龙无瑕还是心有余悸,她头痛欲裂,习惯性转过身将头埋入蒙哈铎的怀里,从他身上寻求着安定和依赖——她贪恋他身上的气息和温度,真的已经成习惯了,纵然知道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般独爱她一人了。
蒙哈铎拥着她,苦笑道,“说起来你也是经过半年多军训的人,怎么身子骨还那么弱?这里的环境太不适合你休养。我想,我是不是该早点带你回邺京城?”
龙无瑕闷在他怀里,声音也闷闷的,“没那么简单。我梦见了父皇,还有二哥二嫂,还有七哥,还有如玉的母后……阿铎,我又梦见了杀戮和鲜血!”
蒙哈铎的心尖微微动了一动,她的感知怎么还是那么强烈?半年前,龙德死东华政变的时候她有感应,现在,东华又要出大事,她竟又能感应得到?
“那你的梦里有没有秦霄风?”
龙无瑕的身子僵了一下,“我说没有,你会信吗?”
“你若说没有,我就相信。”
“没有他。但是有紫澜殿下那漫山摇曳的血茶。”
蒙哈铎从探子那里大概知道那一山怪异的血茶因缘,他拥紧龙无瑕,“先什么都不要想,休养好身体再说。”
龙无瑕抬起头,看着蒙哈铎的眼睛,“阿铎,如果东华国再有什么大事,我希望你不要瞒我。”
蒙哈铎回视着她,不闪烁,“好,我不会再瞒你,除非我也不知道确切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