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江南,春意料峭,行至黑夜,还透着丝丝的寒气,天气更是诡异多变,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淅淅沥沥的下了雨。
原本江南的雨都细如牛毛,下一会儿便停了,可天公不作美,这雨竟然越下越大,有愈加猛烈之趋势。
自宋瑜醒过来开始,两人有过番不友好的对话,便各自沉默,宋瑜盘坐在地,运功疗伤,而柳初漾则是独自蹲在墙角,怔怔的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是宋瑜先开了口,“想的怎么样?你的敌人不应该是皇兄,而是那个神秘的黑衣人,你我合作,查出那黑衣人的身份,岂不更好?”
柳初漾皱了皱眉,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想杀了傅延平和赵英男,为我爹,外公和舅舅报仇。”
“你还不明白吗?真正杀了你亲人并非赵英男,他也只是受人指使罢了,唯有揪出他身后的那人,才能真正为武林除害。”宋瑜有理有据的说道。
柳初漾抱自己抱的更紧了,说道,“说到底,我的亲人不过是朝廷与江湖争斗的牺牲品,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我不想再与朝廷扯上任何关系了,待你的侍从回来,我便会离开,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不相干。”
“再不相干?”宋瑜心如刀扎,你怎么能轻易的说出这般绝情的话?
“咳咳……”似乎是宋瑜的情绪有些激动,猛地咳个不停,那声音萦绕在柳初漾的耳中,扰乱了她的心绪。
“噗——”突地,宋瑜口吐鲜血,整个人也虚弱的倒下。
见此情景,柳初漾再也顾不得其他,猛地站了起来,跑到宋瑜的身边,慌张的问道,“宋瑜,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宋瑜却不知怎么回事,嘴唇发紫,脸上更加苍白,身上滚烫滚烫的,却在不停的发抖,嘴里还呢喃着,“冷……”
柳初漾连忙抚上了宋瑜的额头,烫的她马上缩回了手,她心中一惊,看样子,他是发烧了。
环顾了下四周,这茅草屋竟有许多关不拢的窗,冷风呼呼的吹进,还夹杂些冰凉的雨丝,现下宋瑜的抵抗力那么弱,又是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不发烧才怪。
怎么办?
柳初漾此时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外面下这么大的雨,现在又是荒郊野外的,估计吉祥和冷诀是回不来了,那么要救宋瑜,就只能靠她一个人。
可是,吉祥他们只准备了金疮药和解毒的药丸,并未准备退烧药啊,方圆几里,渺无人烟,她要去哪里寻求帮助啊?
正在柳初漾着急之时,宋瑜气若游丝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冷……冷……”
柳初漾想起,他们乘坐的马车上有条棉被,望了望窗外浩大的雨势,再环视了下屋内,她面露喜色,将那口生锈的锅拿下来。
“宋瑜,你再忍耐一会儿,等我回来啊。”说完,柳初漾便拿着那口锅顶在自己的头上,咬了咬牙,朝雨里跑去。
将马车里的东西七手八脚的裹进了被子里,柳初漾皱了皱眉,只怕才刚出了马车,棉被就会被浇湿了,到时候,怎么用它来给宋瑜取暖。
仔细的将被子叠好,将它放在锅下,然后再将那锅贴在自己的身上,避免雨水浸湿棉被,柳初漾迅速的跑向茅草屋。
不顾已然淋湿的衣服,将那棉被拿了出来,柳初漾的脸上挂着浅笑,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幸好,没有被雨水淋湿。
这样想着,柳初漾便将棉被披在了宋瑜的身上。
可那棉被太过单薄,根本不足以暖和宋瑜的身体,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哆嗦着喊冷。
寒风吹过柳初漾被雨水浸湿的衣裳,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打了个冷颤。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在房屋的周围,有些碎散的树枝,可以烧火取暖。
怎奈,那些树枝全都被雨水浸湿,要把它们点着,实在艰难的很,更何况,对柳初漾这种丝毫不会求生技能的人来说。
柳初漾想起上次宋瑜点火的模样,便趴上前去,试图吹起火苗,一阵风吹来,竟意外的成为了助力,将那火苗点燃了,但柳初漾没来得及躲闪,火苗将她额前的几缕发丝烧掉了半截,白嫩的小脸上也尽是脏脏的灰。
不过幸好,火堆点燃了后,宋瑜的脸色舒解了许多,不再叫嚷着冷,柳初漾也围坐在火堆旁边,烤着湿透的衣服。
好景不长,很快的,柴火便被烧光了,再去找,连木头渣子都找不到,柳初漾只能眼睁睁的望着面前的火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化为灰烬,消散在空气中。
“怎么办?”柳初漾着急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宋瑜颀长的身躯渐渐蜷缩在一起,眉头皱的难以抚平,柳初漾看了看地上凌乱的东西,有个葫芦状的酒壶,看样子应当是冷诀的。
柳初漾抿了抿干燥的嘴唇,拿起来浅酌了一口,想缓解下口渴的感觉。
酒刚下肚,柳初漾的脑袋中立刻闪过个念头,民间流传的退烧方法,将酒精涂抹在人的身体,酒精挥发时会带走人身体的热量。
眼下,条件如此简陋,也唯有用这方法才有丝希望,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宋瑜死在这里。
酒壮怂人胆,柳初漾也不像是初时那般害羞,反正看过一次也是看,看过两次也是看,区别不大,她有什么好怕的。
这样想着,她便再次解开宋瑜的衣服,仔细的擦拭起来,这次,她做的非常顺手。
“冷,好冷……”宋瑜再次喊道。
“乖,忍忍就好了。”柳初漾耐心的劝解着道。
似乎是感觉到面前的热源,宋瑜一把将柳初漾抱在怀里,身体顿时暖和了不少。
柳初漾连忙推开宋瑜,说道,“我的衣服还没干,你这样抱着对病情不好,怎么也要脱了再抱。”
而后,柳初漾便将湿衣服脱了个精光,主动钻到宋瑜的被窝里,找了个舒适的角度躺在他的胸膛前,寻觅着温暖。
如此折腾了一天,柳初漾着实累的不轻,所以没过多久,她便恬淡的睡去,两人的呼吸声交缠绵长。
窗外暴风雨肆虐纵横,屋内两人甜情蜜意,睡的正酣。
一夜好眠。
宋瑜沉沉醒来,胳膊压得发麻,才稍微动了动,便望见躺在他怀中,蜷缩的像只温顺猫咪的小女人。
眼神向下扫去,他的目光不禁一滞,他们两人均是未着衣衫,赤-身-裸-体的抱在一起。
宋瑜立刻将被褥往上拉了拉,遮住那无限春光。可她趴在他的胸前,沉静的小屋里,他甚至能感觉到她呼吸的气息,挠的他的心痒痒的。
再加上怀中的小女人浑然不自知,还动来动去,宋瑜自诩自制力极强,但方才看到的白花花一片,男性的象征不听使唤的挺立了起来。
“王爷,王爷……”门外传来吉祥的声音。
宋瑜想要将柳初漾隐藏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吉祥和冷诀已走到他们不远处。该死的,他一门心思都放在怀中小女人的身上,竟然未曾注意到周围有人逼近。
吉祥不可置信的望了望地上散落的衣物,叫唤的声音慢慢小了去,怔怔的站在原地,红晕染了半边脸颊。
冷诀皱了皱眉,原本以为她跟寻常女子不一样,没想到也是不择手段的往床上爬,当真是他看高了她。
“都出去。”此刻,宋瑜想说的话全被抛到脑后,只想着柳初漾绝不能让别人看了去。
“唔~”柳初漾翻了个身,将白如莲藕的胳膊伸了出去,晃在半空中,“头好痛。”
“看什么看,都闭眼。”宋瑜望着怀中不知所以的小女人,她怎么敢在别的男人面前这样,心中莫名的恼怒。
柳初漾打了个激灵,宋瑜那句猛然提高声调的话将她唤醒,为什么她的周身那么温暖,还有股陌生而又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周围。
缓缓的睁了眼睛,柳初漾便望见宋瑜放大的俊脸,她伸手捅了捅宋瑜的脸,喃喃自语着说道,“我莫不是在做梦吧。”
可那真实的触觉让柳初漾迅速变了脸,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不着寸缕,顿时将头埋在被窝里大叫起来,“啊啊啊,流氓!”
宋瑜无奈的揉了揉耳膜,说道,“还不将王妃的衣服拿上来?”
吉祥怔忪了片刻,立马反应过来王妃是指柳初漾,立马上前,拾起了地上的衣服,摸了摸,说道,“湿的。”
“烤干了再拿来。”宋瑜慵懒的吩咐,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
“是。”吉祥听了吩咐,便拿着衣服慌慌张张的逃走了,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谁知道下一秒,他的眼珠子还在不在啊,走为上策。
僵持了片刻,冷诀也转身离开。
宋瑜望着鸵鸟般的柳初漾,一边慢条斯理的穿着自己的衣服,一边戏谑的说道,“他们都走了,你确定还要躲在里面吗?”
柳初漾将整条被子都抢了过来,躲在里面,闷闷的说道,“你你你你个禽兽,昨晚都对我做了什么?”
昨晚柳初漾的照顾,让他身体好了许多,但还是有些虚弱的苍白。
看着这样的柳初漾,他的心中徒然生起恶作剧的念头,说道,“孤男寡女,同榻而眠,干柴烈火,你猜会做出什么呢?”
听到这里,柳初漾躲在被窝里不出声,细小的啜泣声断断续续的传来,被子里的人儿也是发着抖,似乎在极力抑制着什么。
宋瑜心中着急,手覆上被子,想要掀开看看柳初漾的情况,谁知她突然高喊,“别碰我!否则我死给你看!”
声音里已然带了哭腔,宋瑜的心中疼痛,怪他大意,即便柳初漾常年行走江湖,不拘小节,但终究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最注重的便是清誉,他却拿这些跟她开玩笑,实在不该。
“柳姑娘,方才是我胡说,你我之间清清白白,并未发生任何难以启齿的事。”宋瑜连忙解释着说道。
“你定然是在骗我,我们都这样了,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发生。”柳初漾大声的嘶喊,委屈万分的模样。
宋瑜叹息,早知道就不跟她开这个玩笑了,“柳姑娘,你仔细想想,昨晚我都伤成那样,还发着高烧,怎么可能跟你发生什么啊……”
兴许这理由,听上去比较靠谱,柳初漾激动的情绪终于被缓解了些,慢慢探出了头,将脖子以下裹得严严实实,小脸上还带着晶莹剔透的泪水,吸了吸通红的鼻子,小声的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宋瑜轻笑,脸上的温柔浓的化不开,“自然是真的。”
柳初漾伸出手狠狠地抹了抹两边的眼泪,昨晚生火时的灰划的更长了,像个花猫似的,宋瑜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柳初漾气恼,她一个女孩子,吃了这样的亏,还没将怒火完全发泄,宋瑜竟然笑了出来,简直没法忍!
宋瑜伸出手,抹了抹柳初漾的脸,指着他的手说道,“你昨晚都做什么啦,怎么脸上脏脏的,头发也被烧掉了半截,丑死了。”
柳初漾更委屈了,撅着嘴说道,“还不是因为你,昨晚你一直嚷嚷着冷,我把马车中的被子给你盖上也说冷,只能替你生火取暖,可是柴火都湿了,不好生,我吹气的时候正好刮了阵风,火着了,我没来得及躲开,头发就被烧着了。”
宋瑜的心暖了暖,怪不得她的衣服都湿了,原来她冒雨跑去马车拿棉被了,可棉被看上去却很干燥,真是傻瓜。
“那你是怎么爬上我的床的?”宋瑜脸上带着宠溺的神色,戏谑的问道。
柳初漾抬眼望了望宋瑜,便很快的低下了头,害羞的说道,“屋子里没有多少柴,火灭了你又喊冷,我帮你用酒精擦了身子,然后你抱着我,然后我就……爬上床了……”
说到最后,柳初漾的声音越来越小,小的她自己都听不到。
宋瑜隐约想起昨晚那时的情景,柳初漾为了不让他发烧更严重才将湿衣服脱了。
望了望面前脸几乎要埋入地下的小女人,宋瑜嘴角扬起了深深的弧度,心暖如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