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 你来了?”
徒、徒儿?
宋轶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美人煜突然起身,朝她走过来, 那一刹那, 宋轶感觉到寒风凌冽——不好, 这个混蛋是来找她算账的!
刘煜笑得如春风般和煦, 在离宋轶一丈开外停住,伸出手,“徒儿, 见到为师, 还不过来见礼?”
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两名大宫女恍然大悟,难怪这小公子画功如此了得,原来是师承画骨先生, 而这位画骨先生也着实年轻了些。
宋轶头皮发麻,心脏发怵,看见刘煜那副笑模样, 小命感觉没了一半, “我、大概是走错地方了。”说罢就要跑, 刘煜眼神一暗,明明隔了那么远,可转眼就提住了宋轶的后领子。
说时迟那时快, 沮渠牧也一把捏住了刘煜的手腕。
刘煜厉眼一扫, 呵,这又是哪里勾搭来的野男人, 竟然敢对正宫出手,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刘煜手腕一折,宋轶被抡了一圈,跌进他怀里,而他的手腕也顺利地脱出沮渠牧的爪子。
沮渠牧愣了愣,有点不敢相信这个转折。
武威公主走过来,赞叹道:“两位不但画技惊人,没想到武功也如此高强!”
再看刘煜怀里那只弱鸡,她自动忽略了将“他”也加进去的打算。
“这位就是画骨先生说的那个徒儿么?生得可真俊俏!难怪先生会担心他受人欺负。”
刘煜一只手握住宋轶的腰,一只看似温柔地摸摸宋轶鬓边小杂毛,笑道:“小徒顽劣,让公主见笑了!”
沮渠牧非常精准地目测出刘煜一爪子下去,宋轶大半边腰没了,剩下的部分不到三分之一,这种手感简直令人发狂,他觉得自己的心血都汹涌了两下。
感受到身后的热络,宋轶整个背脊都是僵硬的,她敢保证,若此时自己再跑,刘煜绝对会撕了她。
“如果公主殿下允许的话,我想与我的徒儿单独叙叙旧!”
宋轶甚至没来得及好好瞧瞧那位公主殿下便被刘煜拎兔子一般给拎走了。宋轶泪流满面,眼巴巴看着自己被拖进小黑屋,却没一个人来救她。
走出人群,刘煜的气势太骇人了,这分明是要揍她啊。
“那个,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
刘煜眼神暗了暗,“好!”将门咔擦一关,嘴唇便欺压过来,堵住了宋轶所有出的气儿。他的手的确也不动了,而是死死箍紧了她的腰身,让她如一条离水的鱼,怎么扑腾也得不到自由。
刘煜这回是真的恼了,吻得她眼前发黑,差点直接昏给他看,过了好一会儿这位才放她喘了一口气,可下一秒又给堵上了。
滚烫的大手不自觉地揉捏着她的身体,揉得宋轶心痒难耐。气氛好得没话说,从最初的狂暴慢慢变得温情,再从温情慢慢滋生出情、欲,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事,直到一只大手将她屁股一托,放上了窗台,她的脚爪子不自觉勾住了男子腰身,她才猛地醒悟过来——这、火、点大了啊!
宋轶避开刘煜的吻,两只嫩爪子撑住他胸口,尽量拉开彼此的距离,小脸儿青红,不敢看男人灼灼目光,搭在男人腰上的脚默默缩了回来,“那、那个……”
“嗯?”男人闷哼的气息透着强烈的不满。
宋轶撇开眼,“我们该冷静冷静。”此时此刻她实在不敢看刘煜,仿佛一眼黏上去就义无反顾万劫不复。
刘煜看了看自己起反应的地方,“怎么冷静?”
宋轶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要不,喝杯凉茶,我这就去给你倒!”
刘煜捉住她的脚踝,拖了过来,“不用!再让我吻一口!”
再次不由分说地压下来,宋轶跟只被翻过来的乌龟,四脚朝天却抓不到一丝依仗,任由那个混蛋强取豪夺。
她斜眼看见他的一只手伸进了衣服下摆,开始做着可疑的动作,而这头却吻得更用力,额间青筋暴涨,长臂从她腰侧穿过,直达后脑勺,即便是一只手,也能将她禁锢得死死的。
宋轶感觉自己就如一片在狂风暴雨中飘摇的扁舟,完全失去了方向,只能被男人予取予求。
“好了!”突然,男人抽身,禁锢身子的重压消失,宋轶双眼迷离,半晌没回过神来,眼中噙着被憋出来的眼泪,泪眼朦胧的她看见男人的手从下摆抽出来,手上有非常可疑的液体。所有意识顿时回笼,尼玛,你方才用劳资干什么了?
男人俊脸沉冷,毫不介意地拿手帕擦了擦,又净了手,往旁边一坐,启口道:“是我太放纵你了!”
声音暗哑,空气中麝香味儿不浓不淡就是化不开,宋轶老脸通红,恼羞成怒,冲他吼道:“你是禽兽吗?”
男人轻轻挑了挑眉,似乎对她这个称呼非常之不满意。危险的气息再度弥散开来,宋轶瞬间就怂了,“我的意思是,我们毕竟十多年没做夫妻了,你不能这样,对吧?”
男人沉着俊脸不说话。
宋轶默默吞了口口水。两人的房间就这样尴尬地沉默着。良久,男人才启口,“若下次再被我逮着,可不会像今日这般心慈手软,你最好有这个觉悟!”
刘煜起身,开门,宋轶以为他终于舍得走了,刚松了一口气,谁知道刘煜只是在门口叫人送热水过来,他要沐浴。
宋轶又将心提到嗓子眼儿上了,屁股在窗台上磨了磨,“你要沐浴么?那、那我回避一下?”说着就要抓准空隙跑路。
刘煜很坚定地告诉她,“不用回避!你我都是男人,不用不好意思!”
谁他娘跟你一样是男人了?
“好徒儿,过来,替为师更衣!”
更个毛线球!
宋轶爆了,刘煜眼神一厉,她只好又磨磨唧唧地过去,只要一想到男人之前的禽兽行为她就不自在。靠近他,那股气味更浓烈了,让她愈发的难堪,她郁闷地在原地磨脚丫子。
“你最好别让我亲自动手教你!”
男人生气时,斜睨过来的眼神可怕又惑人,若是换个身份换个情形她一定会忍不住扑过去啃两口的,可现在显然施暴的是对方,她没这个贼胆。
解开腰带,脱下外袍,露出有些微汗意的中衣。那厢热水送过来,男人当着她的面脱掉衣服,走进水里,宋轶就看到那笔挺的背脊,倒三角的身材,结实的肌肉覆盖在他修长的四肢上,每一处都长得如此完美,以她画骨师的专业眼光竟然挑不出一丝瑕疵来,除了背上的旧伤。
“看够了么?”
“够了!”话一出口,宋轶恨不得给自己两个耳刮子,谁他妈看你了?
刘煜坐在水里,看到她的窘迫心情终于好了两分,“过来,替我搓背!”
宋轶拿着澡巾,在刘煜背后摩挲着,“那个,你在生气?”
男人背脊愈发挺直了。
“这事不能怪我,我本也想着跟你商量来着,但是,这次的事情关系到北魏的人,司隶台若参与进来,容易挑起两国战端。”
温热的气息吐在耳边,直撩进心坎,刘煜结成冰的心脏裂开了,鲜血喷薄而出,他伸出手,随手一拎将人拖进了澡盆,拖进了自己怀里。
水花四溅,宋轶受惊,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刘煜将她托住,四目相对,尽在迟滞,呼吸吐在彼此脸上,电流在空气中吱吱作响,那一刹那,宋轶便明白为何有小别胜新婚的说法。虽然她从没感受到新婚的甜蜜,但此时此刻却感受到了那种粘着在彼此之间化不开的腻乎劲儿。
刘煜低头,宋轶连忙躲开,幽怨地说道:“嘴都被你啃肿了。”
刘煜的大拇指摩挲过她的唇瓣,一点樱唇娇艳欲滴,红肿之后,更加饱满。
宋轶被他摩挲得有些痒了,含住他的指头咬了一口,刘煜的血都烧了起来,“你在撩我!”
宋轶一脸懵逼,赶紧把他的爪子吐出来,正想辩解一二,门就在此时开了。
沮渠牧站在门口,看到浴盆里两个男人,一个赤、裸着身子,另一个衣衫湿透挂在他身上,这幅模样,比他成人时别人教习房事时用的春宫图还要撩人。尤其是那娇小男子,盈盈水眸看过来,像只受到惊吓的小鹿,可怜之极也可爱至极。
“出去!”
刘煜火了,尼玛难得温存一下闯进来一个野男人算怎么回事?他甚至下意识地将宋轶往自己坦荡无物的怀里裹了裹。
沮渠牧看到这一幕本来是打算出去的,可嗅到男人野兽般的狂暴气息,他改变了注意,将门一关,拉了椅子坐到一侧,用别扭的汉语说道:“两位继续,我就看看!”
宋轶将脑袋埋在刘煜怀里,耳根子红了个透。
若是换个情形,刘煜非得拔剑亲手将他给废了,但此刻,他只轻轻拍着宋轶的背脊,“薛涛!”
话音未落,剑光一闪,薛涛破门而入,长剑便架上了沮渠牧的脖子。
沮渠牧大概没料到汉人如此野蛮,一个画师而已,竟然敢在皇宫动刀剑!即便剑架到脖子上,他也没丢了自己的气度,起身,看向刘煜,不紧不慢说道:“武威公主欲让你我比试一场,就在今日晚宴上。”说罢转身走了。
这本来才是他来的目的。
直到听到关门声,宋轶才将脸抬起来,挣扎着从水里爬出来。刘煜看她,只见她将小脸儿瘫着,十分古怪。
“怎么了?”
宋轶瞥了一眼外面,“小涛涛是不是一直在。”尼玛,刚才那些龌龊事岂不是被看光了?人家可还是个孩子!
“别担心,我让他们回避了。”
看了宋轶全身湿透,刘煜又吩咐了乔三去宋轶下榻的客栈将她的行礼取过来。
这边收拾停当,那边大宫女过来通知说,原本的晚宴取消了。
晚宴取消,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刘煜却上了心,转头对乔三说:“去打听一下,出了什么事。”
这宫里的事儿,要打听还不容易,乔三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了,并带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拓跋佛狸归魏,魏帝大喜,设皇家御宴于长享殿,皇室宗亲齐聚一堂。
这绝对是头号大事,当年魏帝登基,拓跋佛狸的母亲杜氏升贵嫔,魏帝欲立佛狸为太子,按祖制子贵母死,册立太子庆典前,魏帝为杜氏举行最后一次狩猎,这次狩猎出了事,杜氏和佛狸母子突然失踪,杳无踪迹,日前,消失了十余年的拓跋佛狸突然现身,还被太医院各种查验,确认身份无误,魏帝便迫不及待地宣布了他的归来。
若佛狸是一般子嗣也就罢了,偏偏他曾经是太子头号人选,如今太子已经册立拓跋励,而佛狸的舅舅乃权倾朝野的太宰杜班,如今外甥归来,岂会甘心帝位旁落?这便注定了佛狸的归来将掀起一股权力博弈。
刘煜只粗略地品味了一翻,便将注意力再次放到宋轶身上,盖因今日这顿晚膳是他们几位画师一起用,沮渠牧一出现,刘煜的神经便被吊了起来。
沮渠牧看他们的眼神十分古怪,不止是对宋轶表现出来的兴趣,还有一种别有深意的探究。刘煜不自觉地将宋轶往身边拉了拉,一张不大的圆桌,三人的宴席,原本该坐成个三角鼎力,生生被他拉成两只脚。
沮渠牧不动声色地看着,“阁下真是画骨先生?”
北凉传的画骨先生是一位白发老翁,黑布裹身,无人见过他真实面容,面前这个画骨先生没有那种他幻想的仙风道骨,反而多了几分天潢贵胄的霸气和雄狮对自己地盘的强烈意识,这不像一个超脱世俗闲看风云的世外高人该有的气质。
“你若不信,我可以让我的徒儿给你刻骨画像试试。”
宋轶神经一跳,莫非,这就是这个混蛋为何见面就说他们是师徒关系原因?凡是想要质疑他身份的,都有自己这块货真价实的挡箭牌挡着,太特么狡猾了!
沮渠牧质疑的眼神看过来,宋轶只得笑眯眯地回应着他。于是,沮渠牧不说话了,这一顿饭吃得十分安静。
末了,管事的要为宋轶安排房间,刘煜大手一挥,拒绝了,“我与徒儿久别重逢,正有秉烛夜谈之意,多余的房间就不必要的。”
管事的什么风浪没见过,自然不会逆了公主殿下请来的特别贵兵的意,乖乖地退了下去。
沮渠牧将宋轶看了又看,终于没忍住那颗怜香惜玉的雄心,“我仰慕画骨先生多时,十分愿意陪画骨先生彻夜长谈。”
谁知刘煜很不要脸地叹了口气,“年纪大了,彻夜长谈什么的就免了吧。我就跟徒儿两个叙叙旧。”
沮渠牧还想说什么,刘煜又道:“我这徒儿胆小得紧,换个地方便睡不着觉,没我陪着不行,这位先生的好意我们只有心领了。”
宋轶连多句嘴的机会都没有,便又被刘煜拎回了房。
“几日不见,豫王殿下这无耻的功力见长啊!”
“彼此彼此,几日不见,爱妃不是连匈奴人都勾搭上了么?”
听到某个称呼,宋轶的小脸儿瘫了,刘煜一张俊脸却连表情都没摆一个出来,自然也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再看看床,她以为会像上次一样,男人乖乖地将床让给她,结果,男人直接将她拖进怀里,盖上被子,在她耳边命令:“不许动!”
宋轶还真就不敢动了。
刘煜从后面拥住她,又在她耳边温声说道:“睡觉。”这次不是命令,语气甚至算得上是温柔。可宋轶哪里睡得着。
她问:“你是怎么进宫的?”不可能随便报一个画骨先生的名号就能忽悠得一个武威公主把你当座上宾吧,何况你还带了两名高手入宫,这岂能是寻常待遇?
“明日,带你去见一个人,看见他,你就明白了。”将被子掖了掖,不让她被北地的料峭春风给冻着,他道:“这回,让我陪你吧。”
她的复仇之路走了十年那么长,他从未给予过帮助,现在,他只希望能够好好守护她这一程。
宋轶没有说话,心口有点软,搂住腰身的大手温柔又有力,看起来似乎很可靠的样子。她是不是真的可以肆无忌惮的依靠他一次呢?真的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