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尾声1

司马遵听得下人来报说, 书院走了水,本便还没完全醒过神来,这么一吓, 便真的醒过来了, 他吓得往后直退, 摔倒在榻上。

报信的下人还在等主家吩咐, 司马遵却已是说不出话来。

还是高氏撑得住, 高声问道:“可有人受伤?救下来没有?”

听得回说,正是书院休沐,书院里没剩几个人, 倒都没有受伤,只是火势救下来后, 屋子是倒了一大片。高氏听得没有人员伤亡, 便先念了几声佛。

屋子毁了, 只是损失些钱财,若是有人因此死了, 那损失可便大了。

高氏冷静下来后,便吩咐了府里的管事,带着人去书院善后。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一直在抖,心里还有些怕,这火, 估计与梅园的火, 是一个路数啊!

晚间司马淳与何叔宝听说了此事, 便来义诚堂二伯父的正屋里来安慰他们。

二伯父司马遵在外院, 何叔宝便直接去了外院。

司马淳见高氏一脸的疲惫, 便出声安慰了几句。

高氏便也不端着长辈的架子,拉着司马淳的手说:“阿淳, 这府里实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你那些兄弟们都无用,我只要他们平平安安地,守着祖产过活,便安心了。”

司马淳温声安慰道:“兄弟们年纪也不大,好生教导,好生读书,以后必有出息。”

高氏却是连连叹气摇头,说:“我也不要他们有何大出息,做个老老实实地富家翁便行了。”

司马淳见高氏实在打不起精神来,也不多留,又劝了几句,便回去了。

何叔宝那里,也不知他与司马遵如何说的,只是从那一日之后,司马淳便觉得静怡堂中清静了不少,再也没有哪个长辈要她这样、要她那样了。

二伯母对她十分客气,二伯父许是觉得丢脸,便也不多见她。

连很少上门的三伯父一家,到了府里来,都对她客客气气的,见了她便行礼不停。

那对她从小便不太对付的龙凤胎姐弟,据说被三伯父接回了府,都定下了亲事,说是来年开春便办喜事。

总之,司马淳是再也没有见到那对姐弟了。

这样安逸的日子过久了,司马淳都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了。

所幸正旦日很快到来,司马淳与司马家的其他一样,在一系列的忙碌后,正月就快要过完了。

何叔宝又收到了老家益州的来信,祖母的寿辰正在六月,信中在催促他们早些回乡。

何叔宝算了算,还有好长的时间,足够他们边走边看的了,便与司马淳说:“这几日先收拾着,我打发人先行去江陵,那边一切打点好后,我们路上也方便。”

司马淳无不答应。这段时日在司马府虽过得安生,但她总是不能将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可惜,那个有着她与公主阿娘回忆的公主府,再也不能回去了。

到了二月,司马淳与何叔宝,便在司马家“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离开了建业城。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她这位经历两国的郡主,也成了说书人口中的传奇。

……

江陵府,历来便是鱼米之乡,便是大梁亡国前的那段时日的天灾,江陵府也没受大灾。

这里水路纵横,四通八达,行于水上,如在画中。

司马淳不顾江风,站在船舷看着远处的如烟似雾,喃喃说道:“这便是仙境了吧。”

何叔宝笑着说:“这一带,便是洞庭湖云梦泽。你若喜欢,以后我们再来。”

司马淳重重地点点头,直恨不得此时便住在这里不走了。

司马淳以为要见的人,是在这附近的乡镇,谁知何叔宝却说,不在陆地上,就在这船上等着便是。

司马淳也不催,以往的她,很少能有这样的机会,在船上住这么长的时日呢!

这船在水中很稳,摇晃都很少,司马淳觉得很有趣,住在船上,还能吃到一种很好吃的小银鱼,便是最简单地一炸都很好吃,更不用说是做的羹汤了,还有好些好吃的河鲜,以前虽也不是没吃过,但总不能与如今一样,天天吃顿顿吃,实在是鲜得不得了。

陈劲的船帮上这艘大船,大步跨过来,准备见这位许久未见的淳宁郡主时,司马淳正在美美地喝着鱼汤,现杀现做的鱼汤,再是美味不过。

司马淳没有防备何叔宝直接便将人引了过来,她便有些不好意思,拿出锦帕擦擦嘴,正襟危坐,做出一派稳重端庄的样子。

陈劲性格爽朗,以前在端宜公主府时,也曾带着当年尚年幼的淳宁郡主拔过鸡毛,爬过大树,对司马淳很是熟悉。

何叔宝还未说话,陈劲倒头便拜,口呼“郡主”!

司马淳吓一跳,何叔宝便笑着说:“这便是陈将军的幼子!”

他这一说,司马淳便想起来了,陈将军是公主府曾经的侍卫长,司马淳当年是唤他陈爷爷的,眼前的这个陈劲,年纪比司马淳大十岁,但在当年也是经常带着司马淳在府里玩耍的,直到陈将军回家乡,方才分别。

陈劲在家族中排行十一,司马淳便一直喊他十一叔的。

此时再见故人,司马淳也有些激动,哽咽了半日,也唤了声“十一叔”,何叔宝便招呼陈劲坐下说话。

他们诉说了一些别时闲话,陈劲便说起了当日建业城乱时,他与父亲带着些人,要赶回建业救人,半路却中了埋伏,只有陈劲与他一个师兄侥幸逃了出去。

陈劲如今提起,还是满脸地仇恨:“我大梁便是安稳日子过得久了,都忘了北齐的狼子野心。为了建业之乱,北齐是早有准备!”

说起这些,司马淳便不作声了。

她清楚自己,不懂的事,绝不胡乱开口。

她望着正因怒气而满脸通红的十一叔陈劲,又看了一眼何叔宝。

司马淳垂眸不语,手却掩在袖中,摸了摸那块白头富贵玉佩。

该来的总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