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显然成功地抢在了另一方的前面,彻底占据了有利的地形。
后面的野人也停下来。大家虎视眈眈,相持不下。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蓝玉致站在中间,横竖都是绝路。莫名其妙地,竟然要丧身这里?
“今夜,就要彻底击败我们的敌人……大伙儿快上,齐心协力,击败敌人……”
于是,大家都喊:“齐心协力!”
“齐心协力!”
一声一声,带着军队里特有的那种气贯长虹。
是用土语喊出来的。
这句简单的土语,蓝玉致完全能听懂。
她怔了一下,看那匹高头大马越众而出,火光下,他高高的冠冕那么雄壮,火红的羽毛那么威武,指挥进退时的手法,那么娴熟……完全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职业军人。
甚至他的声音,那么熟悉,那么清晰。
她心内狂跳,却不敢吱声,脑子里电光火石一般,犹如某一次奈何桥后的重逢。
“快,迎接我们的敌人,弟兄们,成败在此一举……只要驱逐了敌人,我们的牛羊,我们的宝马,我们的女人,我们的财富,便全都安全了……弟兄们,上……这是保卫我们家园的最伟大一战……”
“杀!”
“杀!”
“杀!”
大刀长矛!
金戈铁马!
英勇的战士,无畏的英雄,热血沸腾,奋勇上前。
唯有对面杏花林里随风飘来的花瓣,一层层,一层层,如下了一阵花瓣的雨,沐浴着芬芳,充满了希望。
她只认得他的声音。
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只有一个声音,比脸还让人牢记。
她浑身颤抖,不敢置信,仿佛在做梦一般。
是他!
竟然是他!
马停下来,她也停下来,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身后的追兵,前面的战士,交织在一起,而自己就在中间,仿佛对方厮杀的活靶子……
——————PS:今日到此,大家猜到来人是谁了么?故事情节接下来将有极大的发展和转折
石宣英的胁迫1
马停下来,她也停下来,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身后的追兵,前面的战士,交织在一起,而自己就在中间,仿佛对方厮杀的活靶子……
似是故人归啊!
似是故人归!!!
这一瞬间,不是男女之情,也不是朋友之情,甚至不是任何的情谊……只是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荒漠,看到一个人,看到一个同类,就如一个人在异国他乡,忽然遇到一个熟悉的人——而且,还是共过生死的那种熟悉!
故人啊!
仅仅是故人而已!
难道,还不足以让人热血沸腾?
这么多年了,几曾对谁有过故人的感觉呢?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人生四大喜呢!
那个首领一马当先地冲过来,仿佛这才注意到前面那个奇怪的人——本以为是敌人,可是,又觉得有点意外,因为,她的装束完全跟敌人不一样,一身当地土著的衣裳,夜色下看来,分不清男女。
她甚至没有恶意,因为她没有拔出兵刃,仿佛是一个过路的人,无意中闯进来,被吓呆了,而且,她身材瘦削,如一个小小的少年……
“喂,让开……让开……不是敌人的请让开……快让开,会伤着你的……快……”
他用土语喊,忽然又变成了中原语言:“让开……陌生的朋友请让开……”
蓝玉致还呆在原地,这时,后面的人已经杀来。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那人已经冲过来,长矛横出,拦腰截住了刺向她的一把斜钩:“快……快走……”
他以为她吓傻了。
因是陌生人,也不愿意她被人伤着了!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蓝玉致如梦初醒,几乎跳将起来,一勒马,甚至没有来得及说一句感谢的话,只见他已经冲出去,迎着了前面密密麻麻的敌人……
石宣英的胁迫2
这一战,从午夜到清晨,野人们见势不妙,一边扯呼。
胜利的首领也不追击,黎明的晨光里,众人欢欣鼓舞,举着长矛,大刀,弓箭等,大吼大叫,欢庆胜利。
蓝玉致这才看到,遍地都是猎物:丢下来的各种毛皮,药材,甚至皮革,鞍马,铁器……这支军队一拥而上,捡起来。
她注意到,他们的行动一致,纵然是捡东西的时候,也是有条不紊的。显然是一支纪律严明的队伍。
这时,才看到人群簇拥里,那个高大的首领。
朝阳已经升起,阳光洒了他一头一脸。高高的羽毛冠冕之下,是一张晒成了古铜色的面孔,一双明朗炯炯的眼睛,并不因为一夜的厮杀而憔悴,反而流露出一种英气勃发的胜利的喜悦。
他居高临下,那么魁伟,仿佛一株历经了风霜雨雪的大树,枝叶繁茂,参天而立。
她站在原地,呆呆的。
看着他策马前来,大声地喊:“朋友,你是谁?”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个一直在原地观战的陌生人。
她形貌丑陋,身材单薄;反倒是那匹马——纵然被染成了奇怪的不堪的颜色,可是,野人们识货,那是与生俱来的对动物的敏感——那可是一匹极其上等的好马呀。
首领更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尤其是在那么长的厮杀之间,她一直徜徉战阵,凭借着战马的迅速和敏捷,进退自如,不伤分毫。
她并未插手,两不相帮。也不逃走,不知是敌是友。
他再靠近,声音充满了热情的力量,仿佛天生磊落,从不知道提防:“朋友……你是谁……”
蓝玉致忽然从马上跳下来,几乎是跑过去。
然后,距离他的马不到三米远,停下来。嘴唇微微启动,欲言又止。。。
他惊奇极了,“你是谁?你认识我么?”
石宣英的胁迫3
他惊奇极了,“你是谁?你认识我么?”
她抬起头看他,声音微微颤抖:“明道?明道……?”
马上的人,身子一颤,一翻身就跳下马背,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声音和她一样,微微地颤抖:“天啦……竟然是玉致……玉致……真的是玉致么?”他也如做梦一般,完全不敢置信。
不知道是他先跑上去,还是她先跑上去,或者是两人同时跑上去的……四只手臂,忽然就搂抱在了一起,不可抑止,泪流满面。
他欣喜若狂,几乎将她的身子提了起来:“玉致……竟然是你……是你来找我么?你竟然找到了这里……竟然!”
她伏在他的怀里,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在找他么?
她不知道。
也许吧。
如果不是找他,冥冥天意之中,怎能发现这样的一片杏子林?
如果不是找他,怎会一路向北,往他曾经提到过的那些地方行走?哪些地方,她可都记着呢,就当一次的旅行,不曾刻意,却是经心。
幸好,只凭一句话,一个声音,彼此便认出了对方。
曾是不顾生死想和他私奔的男人呢!
曾是为了自由,想和他浪迹天涯的一个人呢!
感情深浅无从论——不是从逃亡的那一日开始,而是从现在才开始的。
还有什么,比他乡逢故知更让人欣喜若狂的呢?
两个人紧紧相拥,喜极而泣。
野人们见是首领的故旧,轰隆一声就散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分开。
彼此脸上的笑意,竟然是怯怯的……隔了太久,其实已经很陌生,唯心跳开始的时候,方感觉到靠近——连频率都是一致的呢。
二人上马,两匹骏马并辔,一直一直地往前走。
因为太过欣喜,竟是无声。
石宣英的胁迫4
蓝玉致终究压抑不住的激动,忽然挥鞭,一阵疾驰,后面,明道追上来。
她只是想欢笑,急切的欢笑,笑声洒落一地,狂奔一阵,在无边无际的草地上奔驰,没有任何的阻碍,大地充满了自由的气息。
不知道跑出几十里远,才停下来。
蓝玉致跳下马,也不管灰影骑士,张开手臂,大大地呼吸一口清晰的空气。
明道也跟着跳下来,拉住她的手,含笑看着她。
阳光,草地,远方的晨风吹来的杏花花瓣,落了二人的全身。
他的目光太灼热,她几乎不敢对视。他的脸上全是笑容,凝视着面前那张奇怪的脸——那么丑陋的一张脸,看着却那么亲切。
他伸手拂她头上的一丝草屑,“玉致,这些日子是不是受了很多苦?”
她才察觉自己此时是真正的尘满面,鬓如霜。一夜的奔波,颜料的涂抹,浑身的大汗,湿嗲嗲的,一点儿也不舒服。
“我真想洗个脸。”
她开口,不料自己和明道见面的第一句话,说的是这个。
“好好好,我知道前面有一个小湖。”
她眉眼含笑,一直攒着他的手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才在一片杂生了金黄色的蒿草和野姜花的茂密树丛草丛边停下,明道上前两步,拂开了茂密的野草和姜花,下面,是一片清澈得不可思议的翡翠一般的泉水。
明道回头,蓝玉致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在他身边坐下,看着那样丝绒一般光滑的洁净的泉水,此刻,遮盖的枝桠和草丛已经被拂开,蓝玉致低下头,在那样明镜似的泉水里,看见了天空、看见了云彩、看见了水里荡漾的阳光,看见了那些摇曳多姿的金黄的姜花,还有,自己和明道肩并肩的亲密的倒影!
她伸手捧起一捧水,甘甜的水竟然是恰到好处的温温的。
石宣英的胁迫5
她伸手捧起一捧水,甘甜的水竟然是恰到好处的温温的。
“长这种蒿花的地方的泉水都是温暖的,玉致,你好好洗洗吧。”
她点点头,看看明道满面的微笑,脸变得红彤彤的。
明道眨眨眼睛:“我在那边的树林里等你。”
然后,便大步地离开了。
身子一接触到温温的水,如同人生中最昂贵的一次享受。满身的尘土、疲倦、干涸的血迹,都统统在舒适的水里荡涤得无影无踪。
湖水里,看见自己的脸,那么长久的伪装,颜料,统统都去掉了,黝黑和粗糙都不见了,叼眉梢也恢复了正常。某个时候,她呆呆地看水里,不知道,原来这才是自己——
乱世横流,真人原来如此艰难。
良久,起身,站在一块宽宽的石头上,捧起水浇在身上、脸上、头发上,忽然很想大声的笑,大声的歌唱,生命开始变得无拘无束,再也不需要任何的掩饰和伪装,前面的世界似乎宽广得如头顶无边无际的天空。
触手可及的地方,放着一套新衣服。
不知是什么时候,明道悄悄放在那里的,想必是刚去前面,从他的部落族人里找来的。那么温和的男人,怕她尴尬,悄悄地放了,非礼勿视,就走了。
她拿起来,抖动,不是绫罗绸缎的华丽,也不是紫貂大氅的华贵。只是当地土著少女常常穿的那种红布的单衫,鲜艳而明媚。
她本是带着衣服的,而且是很柔软很舒适的丝织衬衣,是当初改良过的那种便捷衬衣,单薄而华丽。但是,她却毫不犹豫地换上了这身衣衫。粗布的衫子穿在身上,甚至微微有点刺刮的感觉,她却无所谓,丝毫也不在意。
以水当镜,轻理黑发,这略略粗糙的红色衫子,那么夺目,甚至还镶嵌了明亮的黄丝线呢。
她笑起来,提了裙摆,慢慢地走出去。
石宣英的胁迫6
她笑起来,提了裙摆,慢慢地走出去。
前面不远处,本是背对而坐的男子回过头来,他也洗净了面上的风沙,黝黑,露出那么遒劲健康的一张脸,热烈奔放的激情,仿佛王羲之的书法。
纵然怎样的流落,也掩饰不住的那种王子风范,傲岸而不傲慢!
被岁月的风霜摔打,顽强,却不顽固!
他站起来,迎着走过来的红衣女子,笑起来。
她也笑起来,带了一丝腼腆,洗净的面孔,如刚刚染色的杏花。
他的手伸出去,有些习惯,仿佛已经很多年一般自然。
“玉致……你真是好看!”
她嫣然一笑,晕生双颊:“是么?以后我都这样穿给你看。”
话一出口,脸更红。他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不经意地摇晃了一下,充满了一种灼热的力量。
“玉致,以后不会有危险了。”
她低低地:“我知道。”
所以,才毫无顾忌地换装露出本色。
是啊,现在,自己还有什么可以惧怕的。
太阳已经快到正天了。
两人在草地上坐下。
清水,干粮,微风吹来春日的气息。明道折一枝杏花在手里,“玉致,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她心里有千言万语,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无从的表达,本以为已经是诀别诗,却不料,还能有山水重逢的一日。
他也不再问,只是紧紧攥着她的手,一时间,竟然恍如隔世。
沐浴更衣,吃了东西,倦极,头顶的阳光又那么温暖。她倦倦地,懒洋洋地:“真困啊!”
“困了么?我也困了,休息一会儿吧。”
他伸出手臂,舒展开。
她很自然地躺下去,枕在他的手臂上,很快地,便酣然大睡了。
因为安全啊!好久好久,都没有这样安全过了!
石宣英的胁迫7
他也倦极了,却还是凝视着她。清澈的湖水也洗不净的憔悴和沧桑。吃了多少的苦头啊,千山万水,竟然还能重逢!
真正的恍如隔世!
那一决绝夜,胜过多少的一见钟情。
因为自己处境的艰难,男子汉大丈夫,竟然带不了一个女人远走高飞,本是心里的疼痛,毕生的耻辱!如今,总算能够扬眉吐气,至少,能够护佑自己的女人!
他微微一笑,环住她,也闭上了眼睛。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
是他先睁开眼睛,看怀里的女子,眼睛湿漉漉的,就如一条将醒未醒的蝉,轻薄如蝉翼的睫毛先微微动一下,才缓缓睁开。
夕阳从树缝上投射下来,落了她满头满脸,阳光那么妩媚,映照下的晕红的脸,也那么妩媚。他一时竟然痴了。
这两年,风里来雨里去,刀枪剑戟,出生入死,血雨腥风,哪里敢梦想还能如此的温柔缠绵,两相依偎?
在人群里寂寞了那么久,方才遇到自己的同类——
就如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如今,方可以完完全全地卸下伪装,敞开心胸。
前方是一大片茂密的树林,此时,夕阳已经慢慢地沉到末梢,那样艳丽的红,将天空的云也染成一片片流动的红晕。远处的群山从深深的褐色到浅浅的蓝色,然后,远远可以看见雪山的山巅那样皑皑的白色。
前面,是一片草地,草色绿成墨一般的深浓,盛开着星星点点的小花。而草地的远方,一棵一颗生长着圆顶的鸵鸟树。这种树没有斜出的枝桠,只到了顶端长成一个大大的圆形,远远看去,就如一只细腿的鸵鸟。而在这长满鸵鸟树的草地的左边,一条长长的小河曲折蜿蜒的流淌,夕阳的最后的金红洒在清澈的河水里,伸手一捞,仿佛能捞起一块潋滟的宝石。
她笑起来:“明道,这就是你们的地盘么?”
石宣英的胁迫8
她笑起来:“明道,这就是你们的地盘么?”
“这一片都是。不过,要回去,我们还必须走一程。”
她站起来,浑身满是精神,眨了眨眼睛:“走啊。”
他心跳了一下,一把拉了她的手。
两马并辔,两人并肩。
马匹走得那么悠闲,人也走得那么悠闲。
第一次如此放松的状态,真正的安全的感觉。
某一刻,蓝玉致甚至不经意地悄悄地掐了自己一下,以为这是一场梦。
他看到了她的小小的举动,微笑起来,理解,并充满了怜悯,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特有的怜惜。
她察觉,脸色更是赧然,却理直气壮,毫不羞涩。
是啊,一个女人,总是不敢成为真正的浪子。
再浪再倔强,总还是渴望着,总有一天,能有一个真正的依靠,进入一个避风的港湾,即使没有荣华富贵,至少有人呵护备至。
风里雨里,总是他挡在前面就是了。
就这么简单,难道也有错么?
夕阳已经完全隐匿,天空披上了两层艳丽的纱:红的,蓝的,飘渺如仙宫一般。前面零散的杏子树,虽然不在浩瀚成林,但也一排一排的,风吹花落,落音缤纷。
明道看身边的女子,一身的花瓣,飘荡的红色裙摆。
人比花娇,芳草斜阳,一时,竟是无比心醉。
她手攀花枝,嫣然微笑,声音温柔:“去年夏日,我就到过沙洲,当时做了一场梦,梦见无边无际的杏花林,却不料,这次竟然真的见到了……后来,我问黑虎,他说,这是李广杏……”
“这正是李广杏。据说是当年李广西征带进来的,很是出名。当地人,会摘出去卖的,卖不掉的就制作成杏仁,杏脯,储存起来,有些灾荒,寒冷的季节,便是靠着这个救命,可以吃一个冬夏呢……”
石宣英的胁迫9
越往前走,杏花的颜色更是深浓,到后来,竟然是深深浅浅的五色了,红的金色的混杂。
蓝玉致惊奇极了“哇,真的有五色杏花?”
明道可一点不稀奇:“是啊。一直都有的。”
“以前,我看过一本叫《西京杂记》的书,里面记叙:‘东海都尉于台,献杏一株,花杂五色,六出,云仙人所食’……说杏花是五色的,我以前可从未见过呢……”
现代的杏花,都是单色。《述异记》一书中也谈到,天台山有五色的杏花;六瓣,叫仙人杏,核内双仁。从植物学角度看,杏属蔷薇科,应是五瓣花。所以,现代人还以为古书中的六瓣杏花是误传。
不料,竟然是真的。
想必是气候变迁,千年淘汰下来,杏花的基因突变之缘故。
“明道,你知道么?这种六瓣的杏花结实,人家说是仙人吃的呢。”
“那可不正好?等杏子红了,我们吃了看能不能成仙。”
她欣然点头:“我很喜欢吃杏子的,这一次,可以随意吃了。”
明道莫名的欣喜,仿佛是一次承诺——两心如一的承诺。
一切都是无言中。
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请君红白外,别眼看天工。
一波春水绕花身,花影妖娆各占春。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作尘。
……
二人走过杏花林,他终于谈起自己的经历,将艰辛说得轻描淡写,将死生说得无足轻重,甚至自己当时何等重的伤,怎样突围出去,几乎整整三个月无法动弹,形如废人……幸好命不该绝,遇到救星!……这些,他都是一句带过!
只有趣之处,方才眉飞色舞。他本是慕容鲜卑的王子,这里,曾是他先父王早年停留过的地方,只是事隔已久,斗转星移,他一个人逃亡此处,历经辛苦,终于为他们所拥戴,成为这只有区区三千人不到的部族的首领。
石宣英的胁迫10
他们的部落,是古老鲜卑人的一支,叫贺,和他们交战的,是另一个部落,叫兰。
小小的领头人——那是原始部落真正的人民公仆,带领人民厮杀,寻找最好的水源,草原,繁衍后代,壮大部落!
而没有享受的条件。
甚至较之在葡勒军中的时候,更是远远不如。
但是,他甘之如饴。但凡一个真正雄心壮志的男人,谁肯寄人篱下,受着裙带关系的牵绊?
蓝玉致仔细地倾听,只是不讲自己的经历——比起明道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光明磊落创业史,自己的经历,当然就显得有点儿不堪了,也乏善可陈。
自己总不好说,是葡勒厌恶了自己,责怪自己,把自己打跑了的吧?
如果不是那一巴掌,还眷恋锦衣玉食,割舍不下呢。
一个小三未遂,卷款携逃的女人,怎好说自己的过往?
幸好,明道也没问。
他知道艰辛,所以不问;只有经历过困苦,才具有这样怜悯、体谅他人的情怀!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终于来了,就在身边,脱离了昔日早已想脱离的一切。
一切,都来得及有一个崭新的开端。
这还不足够么?
终于,二人在前面的一片聚居地停下来。
水草丰茂,花儿飘香,牛羊成群。一座一座坚固的半土墙半帐篷的院子掩映在密密匝匝的树林里,然后,是大片大片的草地。
远远的,一座房子前面,一个妇女正在清理料草,不时往前方看看,似乎在等待着谁。看她那样一下一下的张望,已经带了点麻木的茫然,想必不知已经等待了多久了。过了一会儿,远远的,一个穿着软铠甲的男子骑着瘸腿的马一瘸一拐地往那个方向走去。那个妇女正好弯下腰倒草料,等她抬起头,再次张望时,那个男子已经下了马大喊着她的名字冲了过去……
石宣英的胁迫11
原来,这个男人正是她等待已久的丈夫,现在,战争结束了,他终于衣衫褴褛地回来了。
所有人,都在为幸存而欢呼兴奋。
蓝玉致也笑了起来:“这里真好啊。”
明道的眼睛一亮:“你喜欢这里?”
“非常喜欢。”
是由衷的,而非敷衍。
远处,已经看到那些训练有素的野人,在大的帐篷边围坐,生起老大的一堆火,火堆上烧烤着整只的牛羊野兔……香味滋滋的,烤羊肉的油掉入火堆里,发出奇怪的焦糊的香味。
许多人围着,穿着鲜艳的衣服,载歌载舞,各种奇怪的当地乐器,发出呜呜的声音,是他们的庆功大会。
大家一看到明道,立即欢呼起来。
又看到他身边的女子,更是惊奇——仿佛变魔术一般,本是个丑陋的不男不女的家伙,为什么忽然变成了如此清新妩媚的少女?
而且,和这部落里粗糙黝黑,彪悍健美的女人完全不一样。她荆钗布裙,单衫杏红,那么白皙,那么纤细,那么柔美……
每一个种族的人都是不一样的,尤其是气候,环境的差异,这里的姑娘们,长年累月跟男人一样单衫赤膊,风吹日晒,当然没有什么防晒保养一说,一个个健美有余,清秀不足,十六岁的姑娘,看起来三十岁一般。就如海南谚语中的三大怪:第一怪,姑娘长的象老太;第二怪,老太长的象妖怪;第三怪,抱着孩子谈恋爱……
古人的生存条件,毕竟是恶劣了许多,而且绝大多数女人,更不能养尊处优,比男人还男人,动辄赤膊上阵,衣服都不能遮蔽全身,当然不可能如现代人的审美观一般:越是白皙苗条,越是好了。
所以,一看到来了个完全不同的女子,立即如参观稀奇一般。
“乌拉……”
众人欢呼,争相围上来观看。
石宣英的胁迫12
众人欢呼,争相围上来观看。
最素朴的一种欢迎,他们不懂得含蓄,但知道是首领的女人,兴高采烈,有些人甚至伸出手拉她,热情地示意,要她加入围着火堆的欢笑跳跃。
她看明道,明道笑意盎然,拉着她的手,进入了部族的欢乐之中。
蓝玉致已经对异族的邀约和热情不陌生了,她像他们那样爽朗地,爽朗地答应,也拉他们的手,仿佛自己跟他们是没有任何区别的人。
跳累了,跟明道一起居中而坐,有人送上来一大盘的烤羊肉,也没什么筷子餐刀之类的,大家用手抓着吃。羊肉放了盐,放了野生的苜蓿和香葱,渗透出一股野孜然的味道,浓香扑鼻,吃一口,更是满嘴余香……
有人捧上来用竹筒装的酒,蓝玉致扒开塞子,但觉酒香扑鼻——竟然是一种杏花的香味,原来,酒也是杏子杏花酿的——真真是杏花酒!
她喝一口,又甜又浓郁,度数显然不高,完全是果酒,一仰脖子,就喝下去大半。明道呵呵大笑:“玉致,好酒量……”
“哈哈,这算什么?我曾经一顿喝过一瓶酱香型的茅台……”
“茅台是什么酒?”
她一怔,哈哈一笑:“是中原的一种烈酒。”
中原,多奇怪的说辞——21世纪的中原,这酒出自贵州,这时,贵州还不是中原吧?西南边陲,蛮荒之地,四处都是苗疆蛊毒的传说。
明道见她情绪非常好,他几乎受了感染,也畅饮一番。
夜深人静,面色酡红,终于,火堆逐渐暗淡,跳舞的人们也吃饱喝足,累了,困了……人群,慢慢地散去了。
只有二人依旧躺在火堆边,手拉着手,闭着眼睛,心里却是清晰的。
一阵微风吹来,有露水的味道。
明道坐起来,抱住她,柔声道:“夜露凉了,我们进去吧。”
石宣英的胁迫13
她嫣然地搂住他的脖子,丝毫不曾羞怯,仿佛是习惯了的——千里迢迢的重逢,阻隔了一切的矜持,就着他的脖子,看着他起来,走向屋子里。
那是他的屋子。
很简单的一间木屋,外表粗犷,内设也很粗犷,并不因为他是首领,就特别的奢华——只有一张大木床,上面铺着巨大的一张牛皮,因天气热了,倒算得冬暖夏凉。
蓝玉致是被抱上去的——所以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凉爽,反而是热——无比的炎热,仿佛浑身被放在火上炙烤一般,从内而外的炽热。
甚至明道的眼睛。
没有烛光,只有月光,一览无余的从窗户里照进来,明道的眼睛,在月光下,几乎要燃烧起来。
甚至他的呼吸之声,激烈,喘息,微微的,带着一个男人特有的急切和渴望。
女人和男人,都热!
她没有感到惊讶,也没有任何的不安,留下来的时候就是知道的,自己是成年人了,是27岁了,不是17岁不懂事的小女孩。
明道的声音也变得微微嘶哑,一个寂寞男人,面对心仪女人时候的那种嘶哑,仅仅是重逢这一个因素,已经足以让人情深意浓,感情突飞猛进了。
“玉致……真的不走了么?”
他目光如火,她面色如火,能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息,那种强壮男人的气息,灼热地贴在自己的唇边。
她面红耳赤,却镇定地点头。
“真的不走了?!!”
那么急切,一再确认。
能走到哪里去呢?信都?叶城?还是21世纪的C城?离开的时候,整个南方的干旱已经开始,据美国GBN报告预测:中国南部地区在2010年前后将发生持续整整10年的特大干旱。2010年以后,中国北方水患不断,南方一片干旱。现在,已经是几千万人民没有水喝了,再干旱10年,那是什么景象?
石宣英的胁迫14
再一次天下大乱,饿殍遍野也不是不可能。
自己还回去做什么呢?
如果真有2012;真有世界末日,自己在这轮回的穿越里,岂不是无意中躲过了?
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她再次点头,目光看着月光。
明道得到她的承诺,欣喜若狂,几乎有点儿手舞足蹈。
他的脸贴上来,灼热的气息,嘴唇也是灼热的……某一瞬间,蓝玉致再次看到月亮,那么远,那么大……啊,不要对着月亮承诺!
千万不要对着月亮做任何的承诺!
如果有人对着月亮盟誓,那他一定是骗你的!
月亮最是多变,每10天变换一个样子。
如此的誓言,算得了什么?
不是月亮惹的祸,是他本来就想犯错!
她心慌意乱,觉得自己像一个骗子。
但是,那炽热的嘴唇已经下来,带着积蓄很久很久的热焰,几乎要把她彻底烧毁。她浑身灼热,头晕目眩,忘了身在何处,那是一种本能的吸引,男女之间,雌雄之间,天生就会具有的吸引,何况,他是那样好的一个男人,外表,内心,志趣……无一不好!
仿佛两情相悦,缠绵缱倦。
第一次是这样。
而非是自己之于葡勒,呀,想来是多么不可思议,做了一个男人几乎快两年的小三——彼此之间,竟然还是玉洁冰清。甚至自己还有数次的挑逗,都无济于事。
如今想来,方知道,他是不想——一直没存着和自己在一起的心思。
他是不会要自己的。他根本不想动自己!
男人如果可以这样长时间的拒绝一个人,只表明一件事:他彻底没有兴趣。
她在这样紧要的关头,竟然想起葡勒。
忿忿的,难道自己是芙蓉姐姐还是凤姐一般人物?
他凭什么呀,凭什么!
石宣英的胁迫15
脑子一团乱糟糟的,那灼热亲吻让人几乎无法呼吸……忘了一切,某一刻,她什么都忘了,葡勒都忘了——因为,她看到那双眼睛,那么明亮,那么漂亮,那么坚毅,那么磊落的一双眼睛……女人都不屑地说:呀,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可是,这世界上,总还是有那么一种人,洁身自好,永远不愿委曲求全,随波逐流,只愿千万人海中,找到相知的哪一个,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明道,他纵然一无所有,他也是一个深有魄力的男子。
她被这双明亮的眼睛蛊惑,忘乎所以,心跳加速,一时,竟然真的开始有了点儿谈恋爱的感觉。
“玉致……我这些日子,都很想念你……”
时常的想到,救自己一命的女孩子,自己无力保护,重新落入魔窟的女孩子……他对着她的眼睛,而非月亮。所以,竟然是比她更加情真意切的。
“我也是……我有时也会想起你……”
她嗫嚅的,声音含糊不清,只是“有时”而已,也许远远不如他的程度。因为,孤寂更能令人想念,而自己,某一段时间,被锦衣玉食,被一个男人过度的宠爱包围,早已忘了自己,忘了过去……忘了明道!
他已经很高兴了:“玉致,我们……”
她搂住他的脖子,忽然软了声音,狡黠的,甜腻的:“我们谈恋爱好不好?”
谈恋爱?多么新鲜的说辞。
却是明白的。
他那么辛苦,却强行忍住刚刚煽起的情欲的火焰,喜形于色,坐起来,紧紧地搂住她,拼命地点头:“好好好,我答应你……答应你……”
终究是古人!
纵然没有三媒六聘,也要找个黄道吉日,做足了礼仪,方是对姑娘的尊重。要对她负责一辈子呢!岂能不在最好的时机,献上最盛大的礼节?女人,当然要求得高一点儿。
石宣英的胁迫16
不像现代人,哪怕第一眼的心猿意马,便可以春风一度,哪怕第二日,便各走各路。未婚同居,更是比比皆是。
因为又不愿意负责,没有谁想成为谁的一辈子,当然无所谓了。
蓝玉致不愿意。
不愿意成为某一个男人的无所谓。
因为看了明道的眼神,忽然明白,自己已经开始为他所喜爱——纵然以前只是简单的相遇,现在,却是真正开始喜爱了!女人,都有这种直觉的本领。因为被爱,所以矜持。这一生,还没真正开始谈过恋爱呢。能享受一下被追究的快乐,如正常男女一般,那该多么美好啊。
一如梁山伯和祝英台,而非牛郎织女,直接成了柴米夫妻。
女人,一同居就掉价——男女之间那种朦胧的,欲迎还拒的感觉,真的妙不可言。但是,一旦直接越过了最后的界限,就什么美好都体会不好,很快便相看两厌,拉着手也感觉不到任何的心跳了。
但是,他是急切的,男人,总是比女人急切的,经历过一次死生,再一次千万里的重逢——一切的繁文缛节,一切的遮遮掩掩,都是多余的。
“玉致,明日我叫部落里的巫师看一个黄道吉日,你就嫁给我,好不好?对了,我还得准备婚礼呢,嘻嘻,要送聘礼的……哈哈……”
这是求婚了么?
挑选一个黄道吉日,从此洞房花烛,正大光明,成为某一个男人的妻子。
做妻子,有什么不好呢!
谁说的?女人,无论她多么美丽,多么前程似锦,可是,她最终也许做了皇后,也许做了名妓,再或许,就做了一个终日码字写VIP的女作者……命运涂抹一层凄艳,终究显得沉重。怎及得上一个普通女人——只做了一个男人的妻子,其他的,什么都不必背负了!
庸庸碌碌又一生!
多好!
石宣英的胁迫17
她久久不回答,他有点儿意外,又有点儿慌乱:“玉致,这是?”
她以嘴唇回答他,亲吻在他的唇上:“傻瓜……”
他化被动为主动,攀着她的脖子,缠绵悱恻,温柔炽热……某一会儿,蓝玉致忽然不能呼吸,心灵都成了一片空白……如此的热切深吻,真是从未有过呢!
许久,他才放开她,看她在月光下,羞涩得如夜来香一般的脸庞,整个人几乎坐立不稳,完全埋首他的怀里。
那是开始的依赖,新生的依恋!
于荒无人烟处,她只有他!他也只有她!
他笑起来,一块石头砰然落地。
当然她是肯的。
她满脸酡红,心跳扑通,搂着他的脖子,软语温存:“晚安,明日早上,你叫我起床。”
他的声音也充满了甜蜜:“好的。我明日叫你。好好休息,别怕,我就在你的隔壁,有什么,马上叫我。”
“你在旁边,就不会有什么。”
她坚定地相信,肆无忌惮地躺下去,微笑着,很快熟睡。
男人的呼吸声,就在她的旁边——一墙之隔,清晰可闻。
半梦半醒里——她脸上也在笑:是有人向自己求婚呢!
妻子,而不是小三,多好!
清晨的阳光,洒满了大地。
迷迷糊糊中,有人敲门,轻轻的:“玉致,起床吃早餐啦。”
一根筋的男人,她叫他喊,他便真的喊。
她呵呵笑起来,穿戴整齐,懒洋洋地出去,低声地:“真的来喊我?”
“当然啦,答应了,就得每天喊。”
玉致,起床啦!
玉致,吃饭啦!
以前希望是父亲,现在,终于是丈夫——一个女人,一生可以依靠的男人,原本不过也是父亲和丈夫而已。
如今,自己也算是有了丈夫了!
她悄悄补充——虽然是未婚夫!也算丈夫啦!
石宣英的胁迫18
早餐盛在黑色的木盒子里,是当地一种粗麦的大饼。虽不香甜,但还可口。有情饮水饱,吃什么,都觉得有滋有味。
原来,真的要看心情,心情好,吃什么都是香的。
在白日里打量这个部落,看这一片不同的人民生活的草地。
前面,是一片迎风摇曳的五颜六色的野花;后面,阳光将白云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有肩膀上插着一片火红羽毛的勇士奔过来,他们是族里的通信兵,担当着探子的角色,叽里呱啦地:“不好了,首领大人,我们探得消息,兰部和段氏鲜卑结盟了……也许,不日将会攻打我们……”
段式鲜卑?
蓝玉致心里一沉。段氏鲜卑,正是刘卓拉拢的对象。去年沙洲一战,刘卓更是派遣使者笼络。石宣英便是因此,死里逃生后,依旧滞留沙漠,她甚至看到过他们的作战。
后来在黄金城的时候,她还探得消息,正是葡国的使者,击溃了刘卓的使者,正式和段氏结盟。
段氏来攻打贺部,岂不是意味着,石宣英的大军也会介入?
明道见她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一笑:“玉致,怕啦?战争是免不了的,别怕!”
她强笑着摇摇头,忽然想起那个漆黑追杀的夜晚——葡勒咆哮的声音:只要你还是我的人,就不能爱上任何其他男人!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他!
葡天王要杀谁,岂能一再失手?
天涯海角,终究是躲不过么?
明道好不容易死里逃生,难道,自己还要带给他另一次的杀戮?
她额头是汗,头晕目眩。
明道一把搀扶了她,急问:“玉致,怎么了?不舒服么?”
她几乎有点儿站不稳,仿佛听到石宣英的胁迫的马蹄声……小黄蛇在天空飞舞,赶尽杀绝,誓不罢休!
难道,命运竟然还是这样?
石宣英VS明道1
明道一把搀扶了她,急问:“玉致,怎么了?不舒服么?”
她几乎有点儿站不稳,仿佛听到石宣英的胁迫的马蹄声……小黄蛇在天空飞舞,赶尽杀绝,誓不罢休!
难道,命运竟然还是这样?
“玉致,到底怎么了?”
她强稳住心神,定睛一看,辽阔的草地,无边的原野,辛勤劳作的人们,真正全民皆兵的部落,以及身边的男人。
忽然充满了一种力量,无所畏惧的力量,扶住额头的手放开,微笑道:“刚刚估计是有点儿热了,忽然觉得目眩。”
明道松了口气,扶着她的手,稍微松了一下,仍旧揽着她的腰,关切道:“一定是这些日子太过紧张,昨晚又没休息好,玉致,你的脸色不太好呢。”
她嫣然一笑,身子一软,靠在身边男人的怀里。但觉他的胸膛那么宽阔,拥抱的手臂那么用力——那是自己的未婚夫呢!自己也有了一个靠山了,怕什么呢?
昔日是名不正言不顺,吃人嘴软,拿人手软,现在,自己还怕什么呢?
早就跟葡勒父子一刀两断了,自己可没亏欠他们什么,不是么?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明道,我正在想,我们如何应对敌人呢。”
总是不安的,仿佛隐藏的阴影,挥之不去。
他扬起眉毛,笑起来:“原来是在焦虑这个问题?有我呢。”
两人一边往前走,一边闲话,蓝玉致问:“这段氏鲜卑,跟勿戊尘他们是什么关系呀?”
“他们是勿戊尘部落的另一只,现在,统统归段部主管。目前,最强大的是我们慕容鲜卑,其他的都是小部落。段部很有野心,想将这些小部落全部统一起来,然后和慕容鲜卑一争高下,这些年,他虽然屡次遭遇失败,但是,并不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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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宣英VS明道2
蓝玉致看着他镇静的脸庞,立即明白过来,明道无意中来到这里,现在成为贺部的首领,最大的目的当然不是在于做这群人的首领,而是真正要把各个小部落联合起来。
“明道,如果我们得到了这些所有的小部落联盟,是不是就可以和你那个心狠手辣的兄弟一较高下?”
“不!玉致,我并未想和慕容鲜卑为敌。”
蓝玉致吃了一惊:“你那个心狠手辣的兄弟,难道你还打算放过他?”
他脸上露出痛苦之色:“我并非是要放过他,而是不能和家族作对。先父王花费了一生的代价,才有今日的局面。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如果我们自己先一团混战,慕容鲜卑的大好局面,便将不复存在……不等别人攻打,我们自己便将自己打垮了!没错,我的确想杀了那个心狠手辣的畜生,可是,一定得不引起动乱的情况下!”
这些事情,蓝玉致是知道的,但是,关于他的报复,昔日,却不曾详细告诉她,也来不及。在上林寺相处的那半个月,他最多的,是告诉她,变相的安慰她,甚至,帮她按摩治疗。
她悄悄地捏他的手,不是一个懂得安慰的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更靠近他一点,心想,自己不安慰他,谁还能安慰他呢。
他显然感觉到了这柔软手心传来的力量。一时,心里竟然有点湿润。这么长时间的流亡,在其他部落的孤独、寂寞,身边没有任何一个足以谈论最深心事的亲近之人。
心里平添了许多的力量,他甚至没有掩饰那种强烈的情感和激动之意:“玉致,我已经派人跟另一个部落联系上了,那是我母妃娘家的氏族部落,他们距离此地两百多里,等我整合了这里的人马,便会去跟他们汇合,他们那里,有上等的铁甲骑兵三千……”
蓝玉致大喜过望,真真是三千铁甲可吞吴,百二秦关终属楚!
石宣英VS明道3
蓝玉致大喜过望,真真是三千铁甲可吞吴,百二秦关终属楚!
明道,他念念不忘的不是如何回去杀了自己的可恶的兄弟,而是在不动摇国家根基的情况下,壮大自己,另谋出路,纵然报仇,也是理智的。
蓝玉致方才是刮目相看。
本以为是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之人,每日每夜都寻思着报复,却不料,他想的,比这个更加远大得多。
女人,要喜欢一个男人不难,可是,要崇拜一个男人却非常困难。
蓝玉致的心里,不由得滋生一点儿崇拜的心理,轻轻摇他的手,柔声道:“我能帮你什么?”
他凝视着她。
她微微有点脸红,自己虽然什么都不能做,但是,自己好歹还有一支枪呢,他还不知道这枪支的厉害。但见他不说话,就叹一声:“唉,也罢,我一个女人,在乱世,也许真的没法帮你什么……”
“不,玉致,你能帮我一个大忙!”
她喜形于色:“什么忙?你说,只要你说,我都会帮你。”
“玉致,你已经帮了!”
“??”
他伸手,彻底环抱住她,几乎贴在她的唇边,声音充满了喜悦和如释重负的感觉:“现在,有了解我的女人,有人陪伴我,以后,还会给我生许多孩子……玉致,你都帮了我这么多了,这比三千铁甲更加重要!”
从此,就不寂寞,也不孤独了!
从此,就会有自己的一家人,血脉延续,烟火传承,繁衍生息,无数个的自己出现!。
难道不是最最重要的?
蓝玉致埋在他怀里,竟不料,这世界上,有人能说出如此浪漫动人的话来!
竟然!
她呵呵笑起来,此时,方才真正把石宣英即将带来的威胁扔到了九霄云外。
“明道,我们该怎样对付兰部呢?”
明道VS石宣英4
“我已经打探了很久,密切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如果归属了兰部,他们必将一起投靠葡国……”
原来,他是知道的,完全知道。
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对手有多么强大。
蓝玉致不由得问道:“那我们呢?”
明道沉思了一下才回答:“我对这件事情也考虑了很久,曾经在先父王的时候,慕容鲜卑便一直在争论这个问题,究竟是投靠葡国好,还是晋国好,但是,一直都没有个准确的定论,先父王不干人下……”
晋国?也就是现在的正统南朝!
“晋国是正统,而且,先父王生前,他们曾经派人来联络,当初,许诺要封先父王为燕王,当时,先父王拒绝了。那个使者当初是我接待的,有一定的交情,还能联系上……”
当前的形势分析来看,当然是投靠晋国好一些。
他察觉了蓝玉致微微的紧张,柔声道:“玉致,你别怕,石宣英他们不见得能亲自到这里。而且,就算是他们到了这里,也不见得成功。这一片地形复杂,是他们的死穴,多次征讨都是无功而返……”
她嫣然一笑,老老实实的:“刚刚我是有点怕……但现在已经不怕了……”
“为什么?”
“我也想起来了,他们征讨几次野人都那么困难,何况,现在的野人们有了你的训练,有了战术战法,不知利害多少,他们当然就无可奈何了……明道,我真的不怕了!”
当时曾经流行一句话:秦川中,血没腕,唯有沙洲倚柱观。
也就是说,世界上到处杀伐,唯有这沙洲上下,是一片桃园净土。因为可怕的沙漠,因为一些难以预料脾气的戈壁,甚至一些巨大的风沙……统治者,野心家,争夺的是牛羊金银女人,要的是中原繁华地,当然不会贸然闯入这个谁都不了解的神秘世界。
石宣英VS明道5
比如那片杏花林,蓝玉致若是不一直往前走,根本不可能发现沙漠的最深层里面,竟然还有这样的奇观,这样的绿洲,草原。
大自然的奇妙之处,谁能说得清楚呢?
也许是儿女情长,便英雄气短。
明道看着她妩媚温暖的笑容,一时,心里竟然有些哽咽:也罢,纵然不能再重新争夺天下,只保护自己的女人,又有何难?
“玉致,才刚刚打了一仗,四处的骚扰暂时不会再来。我们这些日子是管理初夏的马匹,起码有半个月空闲,正好,我可以陪着你……”
“那可真好,我也可以陪着你去干活,剪羊毛之类的……”
“我们不剪羊毛,只是管理马匹……玉致,那些活儿,你还不会干,以后再说吧。”他看一眼她的面色,终究是奔波劳顿,跟昔日在信都见到的那个华贵衣衫的美女,已经有了很大的差别。
蓝玉致迎着他的目光,他的凝视——心里竟然怦怦地跳!
他这样看自己!
这样这样地看!
自己的容色,是这些日子来,最差的时候。
但是,他看着,却如凝视什么绝世的美女!
就如自己打扮整齐,花枝招展让葡先生欣赏的时候——这是不一样的!美丽的女人,谁不想多看几眼?可是,等她姿色受损,容颜憔悴的时候呢?
哪个男人还肯这样看自己一眼?
方明白情人眼里出西施是什么意思!
情人!自己是他的情人,妻子,黄脸婆——所以,他这样的看自己,因为珍宝!
她脸红心跳,低声地:“看什么啦……哼,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好看了……”他也低声的,“好不容易讨个老婆呢!”
“!!!”
“玉致,你吃那么多苦,这些日子,只要跟在我身边,好好休息就行了,其他的事情,别太操心了。”
明道VS石宣英6
“呵呵,那我什么都不做,光吃白饭么?”
“光吃白饭,难道不好么?”
当然好。一个女人,嫁给一个男人,当然是为了风雨有他扛。吃自己男人的闲饭,难道不好么?好得很呢!
“玉致,我们主要的,还是要训练骑兵,玉致,你当然跟我一起,不会闷着的。”
蓝玉致大喜过望。其实,以前跟着葡勒,也参与过这些事情,但是,那是总不觉得理直气壮,仿佛一个大亨,带着小蜜在参加一些交际应酬,来来往往都是奇怪的眼神。
如今,自己是他的妻——是他的妻!
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就连说一句话,也是可以高声大气的,再也不必担心任何人的目光。
就如吕雉和刘邦,哪怕是根本毫无感情的两个人,吕雉也可以大摇大摆地慑服刘邦的群臣,直到她死后,群臣才敢反抗。若是换了任何其他小妾,办得到么?
这就是原配的力量!
再大的妾也不如妻!
她欲言又止,却又住了口。
明道看出来,微笑道:“玉致,你想说什么?”
她吞吞吐吐的,还是说出口:“你请的……那个巫师呢?”
他呵呵笑起来,拉了她的手就往回跑:“他应该到了,说了傍晚来的。玉致,我们快去看看……”
他当然比她还着急呢。又悄悄地:“玉致,我好希望他说,明日就是良辰吉日……明日就洞房花烛,那该多好?”
她红了脸,啐他一口。
心想,如果巫师真的说是明日,那就明日吧。
果然,巫师已经等在门口。
巫师是部落里地位很高的人。他向首领只行一个微微屈膝的礼节,他穿一身非常奇怪的衣服,浑身上下都是口袋,里面各种各样的动物,植物:蜥蜴,爬虫、蚂蚁、蝴蝶……脖子上还挂一串不知名的骨头项链。
明道VS石宣英7
巫师是部落里地位很高的人。他向首领只行一个微微屈膝的礼节,他穿一身非常奇怪的衣服,浑身上下都是口袋,里面各种各样的动物,植物:蜥蜴,爬虫、蚂蚁、蝴蝶……脖子上还挂一串不知名的骨头项链。
蓝玉致一直很害怕巫师,巫蛊一类的东西,生怕他口袋里的蝎子爬出来……情不自禁地往明道身边侧了侧身。
明道揽住她,笑道:“巫师大人,哪一日,是黄道吉日?”
巫师眼珠子一翻,当然并非是女子那种明眸善睐,而是大半全是白眼,掐指一算:“两个月之后,也就是七月初四……”
七月初四?蓝玉致听得初四二字,有点开心:四,是个多么吉利的数字啊:一年四季,四季如春,四面八方,四通八达,四季发财……四,字,在中国的古汉语里,本来是非常吉利的一个数字,但是,这几年,反而是那些人别有用心,认为“四”和“死”谐音,反而处处避讳,完全是无知的表现。
“呀!”
明道咦了一声,显然微微失望,喃喃道:“要两个月这么久?”
蓝玉致看他失望的样子,悄悄地笑起来,掐他的手:“你认为很久么?才两个月耶……”
“唉,两个月,算来也不久……还好,幸好不是半年或者两年……”
她眉飞色舞,只谈两个月的恋爱,在现代人来说,当然短暂了一点儿,决定终身是草率了。可是,现在来看,已经很好很好了。自己可是认识他两三年了呢!
能谈恋爱,享受被人追求的感觉,如果没这两个月,还真是遗憾呢。
哪个女人心目中不曾有点儿风花雪月的事情?
明道谢过了巫师,两个人对坐,一时,都不做声,互相瞧着都脸红了。
“玉致,我该准备些什么聘礼?”
她放眼四周,真真是心花怒放。聘礼?要房子还是车子?
明道VS石宣英8
这流动的部落,四海为家,一个帐篷就行了;而且,出行有真正的宝马,还要什么车子呢?
他却想得那么认真。当年,他唯一的一块玉佩,在送给她的时候,被葡勒率军追上,彻底摔碎毁掉。现在,反而是没有任何的礼物可以送了。
她也想起那块玉佩,记忆忽然那么鲜明,如何狠狠地被葡先生摔在地上,一脚踏碎——碎成裂片,一如当时的心伤,以为明道也是这样——
老天保佑,他居然还好好的!
还可以这样地向自己求婚!
这已经是天大的一份礼物了。
她笑眯眯的,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他一转眼,从怀里取出一枚扳指。
那是一枚男式的扳指,看不出材质,不知道是玉石还是其他什么。有点深绿的褐色,样子非常威严。
她拿着扳指,面色酡红:“送我么?”
“当然要送一个定情物。”
哪有男子求婚成功,却不送定情物的呢?
“这是什么呀?”
“是我过世的母亲送我的最后一件礼物:号令她们亲族的一枚信物。当年,是我外祖父给她的嫁妆……”
蓝玉致有些意外,方知道珍贵无限。
“来,玉致看看合不合适。”
尺寸很大,只能戴在大拇指上。
她咯咯直笑:“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你拿着吧。”
他反问:“我们朝夕相处,谁拿着不是一样的?玉致,这是送给你的。”
她嘻嘻地直点头,他却将扳指取下来,有些苦恼:“太大了,怎么办呢?”
她呵呵笑着,从自己的包袱里,找出一段红丝线,串起戒指,做成一条项链,贴身戴了,柔声问:“好不好看?”
“好看,很好看。唉,玉致,只是不够……等再好点,我给你买其他的……”
她哈哈大笑:“够了,都够了……不过,还差一件……”
明道VS石宣英9
她哈哈大笑:“够了,都够了……不过,还差一件……”
他赶紧问:“什么?”
“你要送我花,每天都送。”
他呵呵笑起来,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一如青涩的少年:“好好好,每天都送。”
有野人们送来烤肉和大饼。
蓝玉致见明道正要吃,拦住他的手:“等一会儿。”
“为什么?”
“我再给你做几个菜……”
“哈,玉致,你还会做菜?”
“当然了。”她笑嘻嘻的,“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他才见她变戏法一般,拿出一大把的野菜,正是两人今日外出时,她一路采摘的,当时,还以为她踩着野花玩儿呢。
“这些稍稍加工,味道就很好。你等一下。”
“好的,我来洗菜。”
就在小木屋的火炉上,拿一个煮肉的铁锅架上。
三下五除二,一盘菜便上桌了。
清香可口,味道鲜美。
这流落异乡的王子,昔日曾经山珍海味,如今就着清野小菜,只吃得两口,赞不绝口:“玉致……真是太好吃了……以前,还从未尝过这么好的手艺呢。”
她的脸被火光熏得红彤彤的,还有什么比给自己心爱的男人做饭吃,看他称心如意更大的幸福呢?
如此地柴米油盐,烟火夫妻,第一次体会到真切地照顾一个人,同时被他所照顾,难道不好么?
夜已经深了,她就寝,他轻轻搂抱她,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玉致,明早我叫你。”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嗯,记得叫我。”
“当然,得叫一辈子呢。”
他吹了声口哨,欣然地走几步。其时,只在她的隔壁。
她睡得那么安心,迷迷糊糊地,心想,幸好只得两个月,若是拖久了,自己还熬不住呢!两个月后,就要做新娘子了,这该多好呀?!
明道VS石宣英10
三百里外,却是另一重天。
一片巨大的水草丰茂地,四周到处是帐篷,一些土著的房子。
其中最大的一顶帐篷,高大,气派,华丽,外面,站满了威风凛凛的刀锋战士。
一阵激烈的马蹄声传来,帐篷里的人立即出来。那是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高大胖子,脖子上戴着粗大的银链子,走路生风,如一头大象踏过。此人正是段部的首领段北。
在他的旁边,站着一个一身皮肤晒得黑黝黝的,身材瘦削如竹竿一般的男子,正是兰部的首领。
老远,就看到马蹄踏起的声音,踩在草地上,迅捷如风。
马蹄近了,也慢了。
那是一支很精锐的队伍,虽然只得三百人,可是,阵容整齐,来去如风,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神情倨傲,态度雍容,仿佛是一个天生的王者气派。
段北和兰部首领急忙迎上去,只听得使者在通报:“葡国世子大人大驾光临。”
“竟然是世子大人亲临!真是有失远迎……请,世子大人请!”
石宣英从马背上跳下来,脸上的倨傲之气收敛,不卑不亢,却又保持着轻微的高高在上:“家父王派遣在下来拜会两位首领大人!”
葡勒这些年之所以比晋国和刘卓都强大,逐渐有一统天下的势头,除了强大的兵马,更在于他的外交政策。
在神机营智囊团的提议下,基本上采取的是远交近攻的策略。这个策略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好处,常常是拉拢多方,然后集中力量攻打主要敌人,这样,往往能集中力量办事,免得分散了精力,腹部受敌,四面楚歌。
石宣英最初最喜欢一味武力攻打,后来,逐渐明白了父王的意图,也看到这样的策略到来的巨大好处,立即也跟着转变了态度。否则,以他的性子,岂能纡尊降贵,来和区区一个部落首领把酒言欢?
明道VS石宣英11
段北早已得了报告,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什么份量——别看世子大人只有三百骑兵,他可是有一万著名的葡国精锐骑兵等在五十里外的山坳口。
一个不和,这一万精锐冲进来,那就大家都玩完了。
本来,他还存着几分迟疑,希望独吞了兰部的势力,如此,整个段氏壮大,不必投靠任何人。
自己称王称霸,当然最好不过了。
可是,石宣英早就摸准了他的心思,现在采用的是胡萝卜加大棒的政策。
胡萝卜呢,当然就是他的亲自上门,和随从们携带的大量礼物,都是部落里急需的用品:茶叶,醇酒,铁器等等……
而万一不从,大棒立即就会挥下来:门外的大军,虎视眈眈呢!
当然,世子今日不是来打架的,而是来结盟的。
段北见此情况,连考虑的余地都没有,石宣英拿出盟书,他只好答应。
两人对着天日,歃血为盟。
一只大海碗端来,石宣英满不在乎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刀,热血滴入碗里,段北也这样做了。
二人将混合了的血酒,一分为二,一饮而尽。
“好,痛快,从此,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好酒好肉,部落里最最上等的菜肴上来。
还有最最漂亮动人的姑娘,扭着水蛇一般的腰肢歌舞。
她们的舞蹈,当然比黄金城里的舞娘更加动人,那是野性的一种天生的本能;只是,一个个都肤色黧黑,健美活泼,更有异族的风情特色。
但是,今日石宣英却没有兴趣,只看几眼,随口称赞几句,礼节性的。关键的时候,他当然不是来看美人的,而且,美人多了,谁知道,是不是计呢!
石宣英入乡随俗,学他们的样子盘腿坐在地上,用手抓着各种大块大块的牛羊肉,喝着当地的米酒,先大吃大喝。
石宣英VS明道12
石宣英入乡随俗,学他们的样子盘腿坐在地上,用手抓着各种大块大块的牛羊肉,喝着当地的米酒,先大吃大喝。
酒过三巡,宾主都有了一两分醉意,这时,石宣英才问段北:“段大人已经把周围的小部落全部联合了?”
“回世子大人,现在,兰部都已经归顺我们了。”
“那,贺部呢?”
段大人脸上露出一丝难色:“实不相瞒,世子来之前不久,我们才和贺部交过一次手。当时,出动了兰部的所有兵马,我们还派遣了八百人马支持,都一败涂地,还丢失了许多鞍马牛羊,兰部不得不撤离水草两百里之地……”
“哦?贺部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
“因为他们新来了一个首领。那人好生厉害,训兵打仗,让贺部忽然突飞猛进。”
“新首领是谁?”
“我们也不认识。只说是一年多以前才到贺部的。他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慑服了贺部,从此称王,贺部都追随他,并无二心……”
石宣英不以为然:“再厉害,贺部也不过区区两三千人马。他能做些什么?”
“世子大人可不能掉以轻心,贺部据守一片肥美的水草地,首领又善于用兵,之前,兰部和贺部不时有纠纷磨蹭,都是占据上风,但是,自从新首领来后,每一次交手,都是大败。贺部,将他视为神明,衷心拥戴……”
石宣英来了兴趣:“哈,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何等样厉害的人物?我就不信,他区区三千人马,就真的要纵横天下了?”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到最后,本质上,都是拼的谁的人数多。
石宣英多年来,动辄调动十万大军,几十万大军,打的,都是关键性的战役,罕有败绩!现在,见那三千人马的区区野人部落,倒隐隐被鼓吹成大国风范的样子,他如何服气?
石宣英VS明道13
冷冷一笑:“既然这贺部不给面子,我们当然得给他们一点教训。”
又拉又打;总要有杀鸡儆猴的时候,而顽固的贺部,便是他此次要杀的鸡——从此,看这片土地上的小野人部落,谁还敢说个不字。
如果这只鸡杀不了,以后的结盟之路,就要困难得多!堂堂世子大人,当然不愿意在这么小的事情上折损了自己和葡国的威风。这些日子,父王情绪极差,他需要拿回去一份最最满意的答卷!
兰部首领前次吃了大亏,这一次,听得有如此强大的葡国世子撑腰,当然欢喜。
石宣英道:“兰部大人,我给你6000兵马,你去拿下贺部如何?”
“谢世子大人!”
那可是两倍于对方的人数,兰部大人略一寻思,但是,脸上竟然不敢露出太多的把握。
石宣英奇了:“好,我就派遣我的一名将领协助你。”
兰部大人这才松了口气。
石宣英派出的将领是秦松。他有心立威,一战生效,所以,派了秦松出击,纵然心里不以为意,以为是这些小部落自己无能,反而夸大其词,以免被人耻笑;但是,他做事向来精细,一寻思之下,不愿意第一回合就折了威风,所以,相信交代了秦松,务必一战奏捷,最好马上就把贺部首领的头颅带回来。
又是一个黄昏。
宽阔的草地上,训练了半日的阵营,纵横来去,一声令下,就地解散。
从平原大漠的战阵到山地水渠的战阵,这些日子,都反复训练,一丝不苟。这些野人们,长年累月,和野兽,和邻近的敌对部落,祖祖辈辈都在厮杀,血液里的悍勇,是外面的中原民族无法比拟的。
现在,明道只是用了兵法,因势利导,将他们的巨大潜能和队伍的协同性作战互相结合,所以,队伍很快旧貌换新颜。
蓝玉致骑在灰影骑士上,也加入了训练的阵营。
石宣英VS明道14
毕竟是现代人,以前参与的是单兵作战,这两年,方清楚古代人的大范围,大规模配合。她背着弓箭,拿一把很轻便趁手的中矛,倒也算得英姿飒爽。
野人们都退下,她也满头大汗,奔向明道,“今天我学得如何?”
明道笑着擦了她额头上的汗水,凝视着她红彤彤的面颊,此生,何曾想到要让一个女子跟着自己风里来雨里去?本来,女人都该在金屋里呆着,锦衣玉食的。好半晌,他才柔声道:“很好。只是,你跟着我,可是吃苦了。”
“吃苦么?”
她扬起眉毛,好生惊讶。
现代人一天到晚坐在办公室,对着电脑,虽然不风吹日晒,可是,更是腰酸背疼,脊椎弯曲,颈椎尖锥都快断了。不运动的,还花钱去健身呢。现在自己在这天然氧吧一般的地方骑马操练,有什么好辛苦的?
而且,眼前的男人,百般体贴,毫无二心的给予保护。如果这样也叫吃苦,那这样的苦,吃一辈子,又算得了什么?
“玉致,我想率众走出去,找一个很好的地方……”
以前不想,现在,开始要考虑如何安顿妻儿了。失去过一次的人,便会提前的警惕。
她嘻嘻笑起来:“反正,无论你去哪里,我就跟你去哪里。”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嘛!
要争天下跟着他,要隐居,当然也跟着他!
此时,前面是一片夏日的花海,半人多高,密密匝匝,开出淡紫色的小花,又不似是薰衣草,蓝玉致嗅着淡淡的香味,风吹来小花的叶子,掉在身上。
她奔跑过去,无边无际地张开手臂,奔跑在那花海里,呵呵大笑:“明道,来啊,快来啊……”
他也奔过去,一边跑,一边随手摘下老大的一捧野花。
“玉致,等等我……”
“来追我啊……快来追……”
“哈哈,我马上就要追上你了……”
明道VS石宣英15
她咯咯大笑,一个劲地往前跑,就不让他追上。可是,他毕竟腿长脚长,三两下,已经追上来,她还在跑,他一伸手,已经将她捞在怀里。
她拼命挣扎,哈哈大笑,猛力一推,他顺势倒在花海里,一拉,她的身子也倒下去。
整个人扑在他的身上,两个人脸对脸,几乎是贴着嘴唇,彼此呼吸着彼此嘴里的热气。
“哈……明道……”
两个人的距离那么近,甚至能看清楚彼此眼中的倒影。
他不说话,忽然抱住她的头,就亲吻下去。
她一点儿没有躲避,迎着他,两个人辗转反侧,深深亲吻。
许久的唇舌交缠,她面红心跳,方明白人家说的“舌吻”是什么意思……那真是一种销魂的感觉。
她来不及喘息,他再一次抱住她,那么用力,几乎要将她整个揉碎在自己的怀里。
好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法呼吸,几乎要窒息而死了,他才移开嘴唇,两个人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息。
她满脸通红,明道采集的那一大把鲜花已经揉碎在面前,身上……甚至他的脸上也是青草汁。
她咯咯地笑,轻轻替他擦拭面上的青草汁。
他只是搂着她,双眼染了情欲,声音微微嘶哑:“玉致,还有二十天,我们就要成亲了。到时,部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宴席……哈哈,我要娶妻子了……玉致,我以前,都没想到,还以为,这一辈子都会孤独到老了……”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脸色桃红,轻轻地抚摸他的剑眉,软嘟嘟地贴在他的唇边说话:“相公……相公……”
古代女人叫丈夫,是这么叫的吧?
一如白素贞之于许仙。
“娘子……哈哈……”他眉飞色舞,“这是那些中原人的叫法呢……”
她嘟囔着:“这不好么?”
“好好好,很好。”
明道VS石宣英16
相公也好,娘子也罢,都是洞房花烛夜,有什么不好的呢?
她压在他身上,抚摸他的眉毛,胸上的吊坠露出来,正是他的定情物——扳指;那东西,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朝夕不离。
他捉住扳指,一拉,已经将她拉在自己的怀里,翻了身,再一次热烈的亲吻她。
她遭受这样的突然袭击,嘴唇被封住,完全开不了口,只是咯咯地笑。
“玉致……我好希望洞房花烛夜快点来……”
她小声地:“我也希望呢……”
二人躺在花海里,夕阳那么艳丽,空气那么清新,彼此拥抱的亲热和温柔……就连曾经的血雨腥风,都忘得一干二净。
战斗是三天后开始的。
被赶走的兰部忽然卷土重来,带着六千人马。
刚一交手,明道就发现不对劲。这里面的好些骑兵,行动时,和野人们是不一样的,进退有度。
蓝玉致很快也发现了。
她曾经随着石宣英的大军去沙洲那么久,完全熟悉他们的战斗作风,此时,从一块稍高的地形看去,但见那支人马,竟然大部分是重装铁甲。
要知道,这种铁甲,正是葡国军队的标志。
她忽然心慌意乱,一种不祥的预感,马上就要变成现实。
旁边,明道已经在下令变阵了。毕竟,他也是熟悉葡国军队的,而且,早就考虑了,中原军队和兰部的结盟,却不料来得这么快,这么多。
蓝玉致居高临下看去,但见前面一骑,冲锋陷阵,指挥若定,定睛细看,竟然是秦松。
她心里一沉,如一块巨大的石头忽然压下来。
秦松,竟然是秦松!
那就是石宣英派来的人马!
怎么会是这样?
原来,天下之大,真真是无处不相逢。
这一瞬间,脑子里浮上来的,反而不是恐惧,而是愤怒——巨大的愤怒!
明道VS石宣英17
那一对父子,天涯海角,赶尽杀绝。
她举起了自己的中矛,就如一个英勇的女战士,跟在明道身边就杀过去。
野人对阵,首领之间的战役当然是非常重要的。
明道已经看出端倪,直接就往秦松射去。
秦松当然也不是吃素的,见那个野人头目杀来,他急忙应战。
此时,明道早已认出了他,可是,由于明道的装扮,和脸色,他一时根本不可能认出来,加上蓝玉致上阵,也是野人装扮,他也不可能杀出来,但见这一男一女冲过来,哈哈大笑:“我道是什么三头六臂的家伙,原来是两个野人,快快来送死吧。”
“今日鹿死谁手,为未可知。”
明道也不客气,长矛已经攻去。
两个人这一交手,其他人反而停下来,蓝玉致在一边,心惊胆颤,他们倒真像三国里演的,先是首领对阵,若是一方先输了,后果不堪设想,立即就会溃败。
但是,很快,她的担忧就松懈下来,不过二十招,明道已经将秦松打落马下。
众人扑上去生擒秦松,他的属下立即抢上来护驾。
仓促之下,明道跳下马背,一把就捉了秦松,拉在马背上,哈哈大笑:“你等退下!回去告诉段氏大人,叫他要秦松的命,就退兵!”
众人谁敢违抗?而且,兰部的首领对贺部敬畏已久,这一吼这下,不敢停留,掉头就跑。
秦松被生擒,只气得吐血,一生中,尚未遭遇过如此可怕的失败。
他被抓在马背上,又觉得奇怪,但觉那两个野人,竟然隐隐地透出一股子熟悉的气息。
却说石宣英,本是在段部饮酒作乐,等待大捷的消息,却不料,这一日等来的,却是秦松被人家生擒了。
他勃然大怒,酒杯也摔在地上,“我倒要亲自去看看,这厮贺部首领,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他当即下令,亲自率领一万骑兵,攻打贺部。
可怕的重逢1
却说石宣英,本是在段部饮酒作乐,等待大捷的消息,却不料,这一日等来的,却是秦松被人家生擒了。
他勃然大怒,酒杯也摔在地上,“我倒要亲自去看看,这厮贺部首领,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
他当即下令,以一万骑兵,攻打贺部。
段北小心翼翼劝道:“世子大人这次亲自出马,必然旗开得胜,不过,贺部最近是有点奇怪……本来一直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部落,忽然之间,就变得那么厉害,只怕那个首领有点邪门儿……”
他这一语,石宣英立即醒悟过来。
按照他们的说法,小小的贺部忽然变得这么厉害,是因为来了个陌生人。关键便在于这个陌生人。
要知道,秦松是何许人也?
在葡天王的文臣武将名单里,张斌文臣第一;而秦松,则是仅次于冉永曾的第二号人物。某一次,石宣英和父王一起品评帐下英雄,一致认定,只有后来的明道,或许可以和冉永曾比肩。
但是,明道不在了,帐下,几乎没有任何人再比得上秦松。
现在这个贺部首领,居然把秦松生擒了,还大言不惭地托人回来捎信。更主要的是,对方显然没有什么恶意,并非是趁胜追击,相反,倒是一个下马威而已。
意思是告诉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打我不怕!威胁也不怕!但是,最好小心点儿,我不想跟你们两败俱伤。
他的求和,是建立在胜利的基础上的,是强者的法则!而非卑微地求饶。
竟然在这里还会遇到这样的对手,难怪,会如此厉害。
石宣英立即改变了念头,决定先派人去打探一番。
但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想到明道,心里很不舒服。当年的私奔未遂,于葡天王而言,是一桩天大的丑闻。虽然很少有人知道,但是,他知道!一个是自己的父王,一个是自己的亲妹妹,那个胆大包天的男人,竟敢连驸马也不做,带了蓝玉致跑路。
可怕的重逢2
甚至和张斌都不一样,至少,蓝玉致不曾和张斌一起私奔。
当年,他曾经幸灾乐祸,认为蓝玉致为的是父王的钱,不是因为爱,所以,随便会跟什么男人跑掉——她就算不爱自己,也不爱父王,她什么都不爱!
他甚至宁愿她只爱钱!只爱父王的钱!
后来,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他恨恨地捏一下拳头,恋爱啊!谈恋爱!哪个该死的女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父皇还等着她回去教他谈恋爱呢!但是,他又奸诈地笑了一下,可怜的老家伙,只怕一辈子也没那个命了。
再说秦松,被抓住带回去。一路都是蒙着眼睛,等睁开的时候,已经被放在地上,背靠着一棵大树。
他怒不可遏:“你们这些该死的野人,快把我放开!”
一个野人过来,解开他身上的绳子,淡淡的:“秦将军何必如此动怒?”
秦松一惊,这个人的口吻好生熟悉。
他上下打量,但见此人虽然一身野人的装扮,可是,身姿挺拔,风度卓尔,举手投足之间,倒颇有些君子之风。
贺部里,怎会有这样的人物?
而且,他脸上戴的面具,正是跟自己交战时候的面具,当时看不仔细,也很少交谈,如今,见了此人,方觉得更是奇怪。
“你?你到底是谁?”
他摘下面具,一笑:“秦将军,连我也认不出了?”
秦松大吃一惊,几乎惊跳起来:“明道?你是明道?”
要知道,当年那次生死大战,他曾经和明道互相配合,彼此之间,齐心协力,才能取胜,对明道很是熟悉。尤其是明道当日鼓励将士们的那段话,许多职业军人,都记忆犹新,曾经被葡天王当成活教材,大肆宣传!
也就是那一战之后,彼此之间,都颇有点惺惺相惜,几乎可以算得上明道当年在信都结识的唯一的朋友。
可怕的重逢3
只是后来,明道和蓝玉致私奔未遂,被葡天王追杀,下落不明。其他人,谁又还敢再追问他的下落?
“明道?真的是你?”
明道一笑,心里也非常激动:“秦将军,真是得罪了。当时,若不是秦将军,在下还不会出此下策。但是,叙话不便,只能以这种方式请来将军……”
“真是太好了!哈哈,原来是你!若是败在别人手里,我还不服气,可是,败在你明道的手里,我心服口服。我就狐疑,这贺部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原来是你在!”
“多谢秦将军谬赞。”
“对了,明道,我真没想到你还活着……”他说了这话又觉得有点后悔,仿佛不太妥当。
明道淡淡一笑,语气也微微激动:“当年,是葡天王放我一命……别人都道是我逃走了,其实,是他放了我一马……”
若不是葡勒后来有心放一马,纵然再有十个明道也死了。
“葡天王,终究是一个惜才之人……这也是秦某等誓死追随他的原因。”
因为目睹明道的身手,虽千万人吾往矣的那种气派,连驸马也不做,连郡主也不肯欺骗,君子不欺暗室!就算是私奔——就算是世人眼里那么不堪的事情,他也做得如此的光明磊落。
直到被追上,生死搏杀,却绝不有半句的苟且求饶,一个人,血战到底。
他不是奸夫!他就是一个热血汉子!
带的不是私奔,而是同样一个同病相怜的女人离开,本以为,是想获得新生和自由的。
当年亲自见过那一幕的人,谁不胆颤心惊,由衷佩服?
“唉……只可惜,后来蓝小姐还是走了……”他吞吞吐吐的,还是说出来,“世子大人对蓝小姐很讨厌,几次设计要杀掉她,虽然不成,但终于还是千方百计地逼走了,至今下落不明……葡天王也为此闷闷不乐,很长时间没有精神……”
可怕的重逢4
明道淡淡一笑,不予置评。
“我们当时都没想到,葡天王竟然亲自去找她……他找了她很久,但是,怎么都找不到……这样的乱世,一个孤身女人,只怕不是遭遇了不测,也是沦落风尘……怎能找到呢?”
这话,他说得很低,低得躲藏在后面的蓝玉致,根本听不见。
明道当然听得清清楚楚,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甚至,他也是想不到的。完全想不到,无论是从葡小姐的口中,还是当初蓝玉致的口中……都以为,只是他葡天王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妾而已!
如今,听秦松一说,方才知道,何等离谱!
男人和女人的看法当然是不同的,葡天王当年的愤怒追杀,到后来的亲自寻找……竟不料,那样英雄豪杰的男人,也会如此!
若是不情深意浓,岂能叫葡天王这样的男人,两次去追一个女人回去?
秦松长叹一声,他当然做梦也不会想到,当年生死决别的一对男女,早已重逢,而且很快就要成亲了。
“秦将军,也算是故人重逢,过去的一切就不提了。”
他摸出竹筒做的酒壶扔过去。秦松接了,两人畅饮一番,明道才道:“秦将军,实不相瞒,这一次,我请你来,是有事相求。”
秦松心里隐隐明白了几分,“好,但有所求,秦某必定竭尽全力。”
“我流落贺部,想率这支人马穿过草地,寻一个清净的地方。既不会投靠刘卓大军,但是,也不会投靠葡天王……希望你能理解……”
秦松立即明白过来。明道,这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绝不会投靠刘卓。不投靠刘卓,当然就不是敌人。但是,他仍旧有些为难:“本来,若是我负责,这事也就算了。可是,是世子大人领兵。他这个人的性子,你也略知一二,现在,他的部属是要把周围大大小小的部落全部收服……如果他执意,我们谁也劝说不了他……”
可怕的重逢5
明道笑起来:“也罢。我知秦将军难处。倒并非是要秦将军援手,只是希望将军转达我部落这个态度。”
“这个决无问题。秦某一定办到。”
“多谢秦将军。当然,如果可能,请为我的身份保密。”
“这一点,你不说我也知。”
如果要让石宣英得知了这个消息,只怕不但不会收手,反而会加快攻打的速度。
两人话说开了,彼此倒轻松了。
秦松站起来,一看四周的环境,赞道:“明道,其实,这倒真是个好地方。”
“谁说不是?我十来岁就开始上战场,到如今,竟然厮杀了近20年了,却一无所成,只剩下满心疲倦。如果能找一个安静的地方过日子,反倒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唉!我也是这样想。厮杀了半辈子,连妻儿也长年累月见不到一面。这一次我出征前,我妻子生孩子了,我现在连是男女都不知道……”秦松也好生感慨,忽然问,“明道,你来了这么久,还是孤家寡人?何不找个当地的野人女子成亲?”
明道微微一笑:“部落里的姑娘虽好,可是,总是说不得话,连讲几句知心话也不成。”
志不同道不合,那些姑娘们有时连他的话都听不懂,怎能与之恋爱结婚?
“难道你就这样一个人一辈子?”
“这倒不是。我后来遇到了一个合适的女子,不久就要成亲了。”
“哈,那就恭喜你了。”
“这乱世纷纭,也没什么好操办的。今日,倒就先和秦将军痛饮一顿。日后再要相逢,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好好好,这顿喜酒,我是非喝不可。”
二人把酒言欢,直到暮色渐起,秦松才起身告辞。
明道目送他远去,直到他的背影完全消失,蓝玉致才悄悄地走出来。二人说的话,她几乎都听见了。
果然是石宣英这厮追杀来了。
可怕的重逢6
果然是石宣英这厮追杀来了。
明道拉了她的手,但觉她的手心一片冰凉,柔声道:“玉致,来坐一会儿吧。”
她挨着他坐下,心里隐隐的,不知为什么就那么惧怕,连隐藏都隐藏不了。
“玉致?”
“唉……我想,石宣英一定不会放过我……他上一次在沙洲的时候,曾经放了毒蛇咬我,若不是我逃得快,早就被他咬死了……”
之前,她从未跟明道谈起过过去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想说,对石宣英的厌憎,对葡勒的失望和辛酸……这些,统统都不曾说过。只想,过去就过去了。
却不料,过去,根本过不去!
你过去了,别人也会找上来。
明道捏着她冰冷的手,再根据秦松的话,方才明白,她是于怎样艰难的环境里逃出来的。
他当然也知道,石宣英和葡勒,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葡勒爱才,大度!但是,石宣英年轻气盛,少年得志,骄横不可一世,根本不可能容人。
“石宣英又来了……这个魔鬼……”
蓝玉致喃喃的,她和石宣英交手多次,尤其是在沙洲的那段日子,完完全全地,已经认定石宣英是起了杀心。
他心里一颤,轻轻搂紧她的肩膀:“玉致,别怕……”
她低声地:“我不是怕……只是,我和石宣英有过节,再见到他,他必然不会放过我……”她捏了拳头,“若是他再敢,我也不会放过他……”
明道只是紧紧拉住她的手,柔声道:“还有我呢!玉致!”
她仰起脸看他,忽然笑起来:“是啊,有你呢!连秦松都被你生擒了。若是石宣英这小子再苦苦相逼,真想把他生擒了狠狠揍一顿……”
这次是明道笑起来:“我早听说葡天王帐下,冉永曾第一,秦松第二;石宣英因是世子,不曾入评;但真要谈到打仗,石宣英仅次于冉永曾而已,秦松则远在他二人之下,要捉石宣英,谈何容易?”
可怕的重逢7
“哈,石宣英此人最是自负,他就是看不得冉永曾件件在他之上,所以很讨厌冉永曾。对了,这厮,凡是葡天王帐下的能人,什么张斌,什么冉永曾,他统统都看不惯……还有我,他也看不惯……”
她微微咬住嘴唇,愤愤的,“这厮要是继位了,估计会把那些功臣全部赶走。”
“玉致,这倒不一定。”
她很是不服:“我就觉得一定!他根本不容人。”
“我虽然跟他没有深交,但是,当初随他出去攻打段兰的时候,亲眼见过他的做派……关键时刻,还真的并非是公私不分。只是他时常趾高气昂,傲慢无礼,让人很反感而已……”
蓝玉致想起当初在沙洲的时候,他处处刁难自己,但是,对于训练黑虎等人,倒是一视同仁。
可是,对他放毒蛇咬自己,始终耿耿于怀,只摇头:“算了,我真是顶顶讨厌这个家伙,最好一辈子不要跟他见面了。”
要是葡先生,还可以躲过一劫,可要是石宣英,还真的不敢想象,他就能如此宽宏大量。
好一会儿,她还是犹豫着开口:“呵,我当时没想到,是葡天王放了你……”
随后,她被带回去,长时间的躺在床上,不病也闷出病来,葡勒为了哄她,曾经告诉过她,明道逃跑了,当时,她一直以为,是葡勒随口说了安慰之语。
心里好生惆怅,葡勒,毕竟和石宣英是不同的,处处留一线。无论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本身爱惜人才,总之,他从不把事情做绝,从不把他认为不该死的人逼上绝路。
此时,为什么反倒念及他的好来?
为什么反而想起,相当长一段时间,他几乎待自己是千依百顺的,要知道,以前,从未享受过那样的关爱。
本以为,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有了。
幸好还有明道。
可怕的重逢8
他想起秦松的那几句话,葡勒那样的寻找。只是她不知道而已!但愿,她永远也不要再知道了。他凝视着她:“玉致,葡天王,真的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我生平很少佩服过谁,但是,我在信都的那些日子,早已看出来,这混乱天下,真要有一个人能一统江山,非他莫属!”
就连对手,也不得不佩服葡勒!
因为,对手比朋友更加了解对手!
她竟然是开心的,觉得有一丝丝的自豪——与有荣焉!证明自己当时并非是走了眼!曾经跟着那样的男人,也不曾辱没自己。
“玉致……若非我是慕容家族之人,我是必定去投靠葡天王的!当今天下,大英雄,唯他可以投靠而已!”
但是,他没有!
异国沦陷的王子,宁做鸡头,也不屈人屋檐下。男子汉大丈夫,但有一双手,何愁不能顶天立地,不能养家活口?
为何偏偏要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她的心思有些恍惚。
这些日子,其实很少想起葡勒,也尽量不去想,只是当有人忽然提起,方才知道,那个人的一切:好或者不好;老谋深算,精心呵护,甚至那一耳光……
她情不自禁地摸着脸,生平,从未被人打得如此重过。比那些小贩还厉害,因为小贩的手劲没他大!
甚至不是因为疼——只是伤心,伤透了心!
也许,葡天王并不是那么喜欢,只是丢失了一个女人,怕丢失了自己的尊严而已。不然,怎会单单儿子一番话,就把自己赶走了?
而且,这之后,他们万一要是发现了自己的行踪,岂不变本加厉地对付明道?
“玉致……”
她看他,他的眼睛那么明亮,充满了神采:“玉致,别怕!”
那种目光的力量,几乎完全渗入了她的眼睛里,她忽然笑起来,但觉头顶夕阳无限好。是啊,自己怕什么呢!还有他呢!
可怕的重逢9
“玉致,我已经考虑过,我们没法和石宣英硬碰硬,但是,我也不想跟他结盟……”
她急急忙忙的:“不能!当然不能跟他结盟……”
跟石宣英结盟,那当初二人何必再逃出来?依照石宣英的性子,不知会有何等的折辱,奚落。与其那样窝囊的生,不如远走高飞。
明道点点头:“我是绝不会跟他们结盟的。按照秦松的说法,石宣英所怕的,是我们和刘卓结盟……”
现在,贺部是处于一个危险的夹缝里,顺得哥情失嫂意,谁都得罪不起,纵然要在小地方偏安维持现状也不可能。
“我的母族,在北方深处一千里处,是以前的大人部落。他们至今为止,和中原的所有政权,都没有任何交集。因为当地的环境十分寒冷,所以,中原军队也不曾去觊觎……玉致,我想率领贺部远徙,你认为如何?”
蓝玉致大喜:“好好好,我同意。我们明日就走吧……”
不等明道回答,她自己先笑起来。好歹也是几千人的部落,有帐篷牛羊,纵然是收拾,也不能一夜就跑光了。何况,他们祖祖辈辈生存在这方圆几百里的地方,纵然是流徙,也不过近距离的搬迁,不然也不会有很多屋子都已经逐渐地有了木、泥混合建筑的痕迹了。要收拾好,起码也要一段时间。而明道,他需要在争取的,便是这段时间。
“不过那里很冷,不知你受得了不……”
“有多冷?”
“我九岁的时候,随先父王路过那里,几乎整月整月地下大雪,连人的鼻子都要冻掉……”
蓝玉致心念一转:“你说的可是东北方向?”
“对,正是东北方向……那里跟高句丽接壤,很多高句丽人……我们跟他们也有合作……到时,我们的人马会大大壮大。”
高句丽?
哦也,今日的韩国也。
可怕的重逢10
高句丽?
哦也,今日的韩国也。
蓝玉致心念转动,明道看去,但见她的眼珠子转得飞快,骨碌碌的,灵动又充满了一种忍俊不禁的笑容。
他好奇地问:“玉致,你知道这个地方?”
她呵呵笑起来:“知道。明道,没准儿,你还是韩国人呢!”
“什么韩国人?”
“高句丽后来还有个名字,叫韩国……”
“这我到不知道……”
他当然不知道了,隔了上千年呢!
“韩国人最喜欢把中国古代的一切名人都论证成他们国家的,比如孔子,屈原,甚至把端午节也申请成他们国家的……现在据说又把朱元璋也论证成了韩国人……话说韩国人真的很笨,如果朱元璋是韩国的,早就整容了,怎么可能还那么丑呢?哈哈哈……”
明道莫名其妙,“孔子屈原我倒是知道,孔子不是中原历代的至圣先师嘛?怎会变成高句丽人?朱元璋又是谁?他很丑么?”
蓝玉致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因这一笑,心里的担忧和惧怕便去了大半,挨在明道怀里,不可抑止:“哈哈,明道,以后你非被论证成韩国人不可……”
“哈,我的母族,倒真的好些是高句丽的女子嫁过来的。”
明道见她欢笑,心里也轻松了,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是,已经习惯了她这样的说话,经常会冒出一些奇怪的东西。他见怪不怪,揽着她的肩,柔声地问:“去那么远的地方,你会不会害怕?”
她嫣然一笑:“你在,我怕什么呢?”
但还是忍不住:“明道,你真的甘心就这么走了?”
明道一时无语。甘心么?其实,怎会甘心?可是,于情于理,他都不想跟葡天王作对。那样一个顶天立地的枭雄,尤其,现在自己马上就要和蓝玉致成亲了。
可怕的重逢11
这个时候,他更不能和葡勒大军对面,倒不是因为害怕!纵然此时自己胜过石宣英十倍兵力,他也是相同的选择。
“明道……唉,是不是我拖累了你?”
他呵呵笑起来:“对,就是你拖累我!”
蓝玉致低下头去,一时竟然无话可说。
“傻瓜!你当然要拖累我了,等我们成亲了,生一大堆孩子,不但我累,你更累……哈哈,不是你拖累我,反倒是我拖累你呢……”他的声音变得非常温柔,“玉致,这些年,我也累了,太累了!有时,真想换一个风平浪静的地方。但是,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总是下不了决心!好在你来了……”
一个人的时候,还总是热血沸腾,角逐天下,哪怕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
有了一个女人,就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了。当然想法也不一样了。
“我们去北方,北山黑水,虽然寒冷,可是,景色秀丽,物产丰富,并不比这里差。就算要发展壮大,从那里开始也不迟。玉致,自从你答应嫁给我那晚起,我其实就有这个想法了……并非是仓促做出的决定。”
蓝玉致靠在他怀里,看夕阳一点一滴地落下来,看晚霞洒满对面的草地。
答应嫁给他,只是因为跟他重逢,因为要有个依靠,因为要结伴同行——其他的,她甚至没有想过,更不曾有什么长远的打算。不料,却是他在规划,仔细地考虑,如何让妻儿有个温暖安全的栖息地。
“玉致,你去了北方,一定会喜欢的……我会寻一处最好的地方……”
她嫣然一笑,抱住他的脖子:“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才不操心呢。一切都让你操心。”
他也呵呵笑起来,搂住她,是一个男人被女人所依赖的那种天然的自豪和责任感。
她是他的责任!是他捡回来的责任!所以,要负责一辈子。
可怕的重逢12
她是他的责任!是他捡回来的责任!所以,要负责一辈子。
蓝玉致觉得异常轻松,女人啊,装坚强那么难,可是,扮弱小,却是如此的容易。能够在自己男人面前,一直弱小,难道不好么?
一夜安寝,竟然是甜美好梦。
“玉致,起床啦!”
他进来坐在她的床上,先低下头亲她。
每天都是这样,早上总要亲她一下,才叫:“玉致,起床了。”
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家庭生活,真正夫妻的感觉。
这一天,却亲吻得特别的缠绵,从她的脸上到唇上,几乎落在了她的脖子上,慢慢地亲吻,然后,轻轻啃了一下:“还不起床?”
她咯咯直笑,翻身坐起来,抱住他的脖子:“明道,我考考你,好不好?”
“你要出什么难题?”
“世界上什么人一下子变老?”
“啊?一下变老?”
他答不上来。
“伤心人?老年人?”
她就不回答,笑嘻嘻的下床。他赶紧追着:“玉致,快说,到底是什么人?”
她还是笑而不答,悠悠的:“你自己想啦,这么简单的问题。”
直到吃完饭,她依旧不回答。
只笑嘻嘻地随着他一起去检查准备情况,看一些牛羊的驱赶。这么长的一段路程,这么多的牲口,就算是走捷径,但是,又谈何容易?
两人忙碌到傍晚,满头大汗地倒在草地上。
她睡在他的臂弯里,一起看蔚蓝色的天空。
“玉致,说嘛,到底答案是什么?”
她不回答,却坐起来,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
“玉致,这是什么?”
“这是手枪。”
“哦?以前郡主说你有一样很厉害的暗器,就是这个?”
她似笑非笑:“葡小姐把我说成是女魔头了吧?”
可怕的重逢13
她似笑非笑:“葡小姐把我说成是女魔头了吧?”
他笑着接过手枪,仔细地看。
“明道,来,我教你,就是这样……”这是她来古代后唯一的一件防身利器。尽管石宣英曾经多次折腾,几乎是“严刑拷打”,她都不曾告诉他秘密。
而葡勒,他自认太强大了!就算多厉害的武器,也抵挡不了一支大军!他从不相信定点斩首这种事情。光靠刺杀,除非是石宣英那种夺嫡行为,否则,要这样去对付敌方首领,那是虚妄而可笑的。事实上也是如此,沙洲的斩首行动,不但惨败,而且,众人几乎都是丧身沙海。
以葡勒的自负,自傲,当然不会在意她这把区区的“暗器”!他几乎从没过问她这把手枪的秘密。而她,自然也没说。
直到现在,方才放松了警惕。对于明道,没有任何的秘密——对于自己的丈夫,为什么要保守秘密呢。
她飞快地拆卸枪支,又装好,用时不超过三十秒。
明道看得目瞪口呆,仿佛是一个耍魔术之人。
“明道,你看仔细……”
她放慢了动作,再拆卸一遍,扣了扳机,当然,没有子弹。那太珍贵,浪费不起:“你就扣动这个,瞄准,百米之内,都有杀伤力……”
他好奇极了,也很快学会了拆卸,像她那样扣动扳机。
“玉致,这是哪里来的?”
她微笑着:“是我昔日从一个西域商人手里买来的……”
关于自己的世界,她只向葡勒说过,毫无保留,甚至美国的强大,隐形战斗机和航空母舰,星球大战,国际空间站等等……
葡勒容忍,就算是他听不懂,觉得离奇古怪,也不会斥责,只有时说一句“等有机会,我一定去亲自看看。”
反而是对于明道,蓝玉致竟然没法这样详细地说出来。
可怕的重逢14
葡勒容忍,就算是他听不懂,觉得离奇古怪,也不会斥责,只有时说一句“等有机会,我一定去亲自看看。”
反而是对于明道,蓝玉致竟然没法这样详细地说出来。
是因为两人的朝夕相处,还没到那么理解的地步?
可是,明明觉得他是那么亲近,甚至毫无芥蒂的。
“明道,你把这个东西拿着,我已经没什么用处了,你才用得着。”
明道断然道:“玉致,你自己留着。”
“不,你拿着。你天天作战,很危险,关键时刻,能用得上!”
既然是关键时刻用得上的,明道更是坚决不要,心里,不是不感动的。那于蓝玉致,有多重要,他不是不知道。甚至重要到,相处了那么久,她都不曾泄露半句,现在,不但教会自己使用方法,反而要送给自己。
这世界上,果然,只有成为妻子的那个女人,才会如此的毫无保留。
他柔声道:“玉致,你拿着,我武艺不错,骑射也还不错,能保护自己……你拿着!”
她固执地不依,看看自己脖子上的红丝线吊坠扳指:“你都送了我礼物,我也该送你一个礼物……”
他的手抚摸着那个吊坠,几乎抚摸在她柔软的脖子里,轻柔地划过:“你可以送我另外一件礼物……”
“什么礼物?”
“世界上什么人一下子变老?”
她呵呵大笑:“新娘子啊!因为今天是新娘,明天就是老婆啦。”
明道瞪大眼睛,下一刻便乐不可支,几乎一把将她抱起来:“哈哈,原来是这样……老婆,你马上就要变老了……”
她的身子随着他的舞动旋转。就如小时候看着别人的父亲抱着孩子旋转。多少次,也渴望有人那样抱着自己旋转,却不料,竟然是自己的丈夫抱着自己。
她抱着他的脖子,面色绯红,兴奋地想:自己真的马上要老了——变成某人的老婆了!
可怕的重逢15
段氏大营里,军容整齐,人声鼎沸。
石宣英正在召集会议,只听得外面传来通报声:“世子大人,秦将军回来了……”
石宣英好生意外,还没打点人马去营救,秦松倒自己回来了?
秦松已经进来,行礼:“末将秦松败逃归来,请世子降罪。”
石宣英从头到脚地看他,但见他完好无损,一点也没有败军之将的样子,仿佛只是随便去熟人家里喝了个小酒,乘兴而归!
“起来,快起来。秦松,我正准备发兵救你,怎么那些你就回来了?”
“回世子大人,是贺部的首领放我回来的。”
“哈,那些野人,听得我葡军厉害,闻风丧胆了?”
“正如世子大人所料。贺部,不愿意跟我们葡国为敌。”
“好,这就好!叫他们的首领即日跟我们结盟,到时,葡国还可以给他们一个封号……”
秦松记得明道的嘱咐,这一路上,都在寻思如何向世子大人说话,此时听石宣英提起此事,急忙道:“大人,这个贺部,他们倒不是这个打算……”
“他们是什么打算?”
“他们无意接受葡国的封号……”
石宣英稀奇道:“这倒怪了,他们不是要臣服么?难道我们给他们好处,给他们封赏,他们还会拒绝?”
“这……贺部首领说,他们绝不会投靠刘卓,但是,因为族人向来崇尚自由自在,所以,想恳求世子陛下,允他们保持独立……下臣认为,我们现在不宜树敌,不如网开一面,错过贺部……”
“哈,独立!秦松,你相信他们的鬼话?在这里,不是投靠我们,就是投靠刘卓,覆巢之下无完卵,他们想怎么独立?这岂不是敷衍之词?再说,错过了贺部,我们怎么收复段北?他岂不是会讥笑我们无能?”
秦松一时倒被问住了,做不得声。
可怕的重逢16
秦松一时倒被问住了,做不得声。
石宣英冷笑一声:“这个贺部首领,擒拿了我的人,现在,反而要求独立,这算什么?他放了你,难道是向我们示威,表示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还独立呢!现在都先跟我们干上了!”
秦松急忙道:“世子大人息怒,这倒不是……”
石宣英也不知为何,但觉这个贺部首领的行事作风,处处出人意料,而且,处处都透露出一股无言的孤高傲气。他自来好胜,如何肯容忍别人在自己面前如此倨傲行事?就连强大的段氏都臣服了,他不过几千人马的小部落,居然谈什么独立,岂不可笑?
“秦松,既然他们放你回来,你就再担任一回使者,去贺部传达我的意思,他们必须归顺我葡国。而且,既然那个首领,这般厉害,如此人才,岂能不为我葡国所用?”
秦松受人所托,却办不到,急得满头大汗:“世子大人……依臣下看来,其实,何不就依他们的条件?”
“秦松,你到底怎么了?”石宣英奇怪地看他一眼:“难道,你真怕了他不成?”
“臣下当然不是害怕……只是……”
“只是什么?”
“臣下看他们独处草原,那贺部的首领,也没有什么野心,为的不过是求一个安稳。我们来这里结盟,本是安定沙洲,避免他们为刘卓所收拢,既然不为刘卓所用……何不就放他们一马?”
石宣英是何许人也?见秦松这一次态度如此坚决,心里便生了疑心。秦松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一次照面,竟然苦苦替敌人求情,岂不是很奇怪?
他疑心秦松受了敌人的收买,可是,秦松毕竟跟了他许多年,他沉声道:“秦松………你还不说实话?”
秦松支支吾吾的:“这,……世子大人!”
他大喝一声:“秦松,你马上从实招来!”
可怕的重逢17
他大喝一声:“秦松,你马上从实招来!”
秦松扑通一声跪下去:“世子息怒,世子息怒,实不相瞒,那个贺部的首领,竟然是臣下昔日的一个朋友。以前,臣下不知,这一次为他所擒,才相逢。正是他要求臣下向世子讨个人情,说他们可以盟誓,绝不投靠刘卓,只想保持安稳和独立……”
原来如此!
石宣英笑起来:“既是如此,何不早说?”
“臣下生怕世子大人怀疑臣下有二心,是以一直不敢明说。”
“哈哈哈,秦松,你还担心这个?你跟了我多少年了?现在说清楚了不就好了?你退下吧!”
秦松本想再问问,世子大人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但看石宣英的脸色,不敢问下去,只好退下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石宣英才坐下,整个头绪非常紊乱,又觉得很奇怪:秦松的什么故人能这么厉害?
他甚至断定,秦松绝对没有百分百说实话。如果是他的熟人,自己岂会从没听过?
他略一思索,便道:“来人!”
来人正是他的亲信周鸿。也是一员非常机警的大将。
他附在周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周鸿心领神会,立即出去了。
这时,外面有人传话:“家父请世子大人赴宴。”
来邀请的,是段北的儿子。
石宣英立即一起前去。
酒肉摆满了桌子,旁边,是清一色的段氏鲜卑的美女。这些美女带点儿白种人的血统,高鼻深目,皮肤白皙,甚至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儿。
“世子大人来这么久,我们还不曾为世子寻点乐子,今日特意呈上十名美貌处女,任凭世子挑选……”
石宣英哈哈大笑:“多谢首领好意。”
他随意拥抱了两名美女,这一夜,喝得醉醺醺的。段北见差不多了,使一个眼色,美女们搀扶着石宣英下去。
可怕的重逢18
一躺上毡毯,两名美女手嘴并用,石宣英坐享齐人之福,却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倒下就呼呼大睡。两名美女见没法,好一会儿,才起身走了。
等她们一走,石宣英立即跃起来,悄然地一挥手,两名侍卫悄然上前,捂住两名美女的嘴巴,立即拖了下去。
燃一支蜡烛,又熄灭。他再次躺下,酒意全消,睡意也丝毫不见了。
这些日子,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一切的谈判,在武力威胁之下本来是非常顺利的,但是,无论是段北也好,还是秦松,这些天,处处都透露出诡异。让他不敢大意,甚至连美女都不敢享受了。
思虑了很久,迷迷糊糊地再次睡着。
梦里,很奇怪的场景,仿佛自己被人绑住,衣服,一件一件地脱掉……那是一个蒙着面的女人,一个流氓,满面的淫笑,手指在自己的腹部滑过……滑过……
他震惊而恐惧,如一只遇见大灰狼的小白兔:“救命啊……救命啊……”
“哈,你喊啊……喊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救你……”
“砰”的一声,他几乎跳起来,“小羊……小羊……”
四周寂静无声,月光如水。
才发现是一场梦。
只是一场梦而已。
他怅然看着窗外,竟不料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蓝玉致这一走,从此渺无音讯。
葡天王启程回了信都,他却执意留在成皋关附近。不止是因为这里是对抗主要敌人刘卓的大本营,而且,心里还藏着一个念头:她是从这里走的,也许,过一些日子,还能找到!
自己派了那么多人出去,不信这沙洲茫茫,真的就插翅飞了。
但是,寻了这么久,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几乎要绝望了,却不料,竟然在这个夜晚梦见她。他好生奇怪,之前,他是从来不曾梦见过她的。
可怕的重逢19
他几乎要绝望了,却不料,竟然在这个夜晚梦见她。他好生奇怪,之前,他是从来不曾梦见过她的。
这个女人,就连梦里,对自己也是那么凶!
“你喊啊,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
那声音如在耳边,这一想,忽然想起她梦里的手,如何划在自己的身上,胸膛,小腹……妖精,那个比狐狸精还坏的女人,灌下了一大瓶的媚药,再这样的挑逗,然后放手……
浑身忽然着了火,而且,在这里又不曾享受过美女——这一想,简直心猿意马,如坐针毡。他也不知道为何,每次想起这个女人,总是浑身燥热!
好似被人下了蛊一般!
“小羊!小羊!我若是逮住你,非要你好看不可!”
石宣英脸上带了笑意,这才出门,在月色里牵马出去。
从午夜到黎明,再到日暮。
那是一次长长的旅程。
石宣英勒马,竟不敢相信人间会有这样的美景。
那是一片杏子林,无边无际,繁茂葱茏,树上全是杏子,沉甸甸的红杏,将好些枝头都压弯了,随手可触。
周鸿上前,“天啦,这么多杏树?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李广杏?”
石宣英跳下马背,摘下几颗杏子,放入嘴里,清甜爽口。
侍卫们见状,也七手八脚地去摘杏子。
等大家吃饱,简直牙齿都酸得不能说话了。
石宣英捂着牙齿,他并不爱吃水果,但是,任何人见到这样的一片新鲜杏子,都不会不尝一尝。这一尝,便是七八个下去,甜蜜后,全是酸楚,牙齿都咯咯的……
他放眼四望,前面,杏子林看不到边,身后,刚刚跑过的草地,正是夏季,绿草如茵,如一张巨大的上等丝织地毯,点缀了许多野花,中间间或几颗高大的树木,如婷婷遮盖的大伞,将大地遮蔽。
可怕的重逢20
许久,他才吐出一口气来:“这就是贺部的领地?”
“正是。贺部拥有此地方圆五百里的水草之地。”
“难怪他们宁愿一辈子躲藏在这里!”
他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自言自语:“这片土地要是我的,我也不会让给别人。宁死也不会让给别人!”
周鸿笑道:“世子大人,这片土地,很快就会是您的了。”
他精神一振,是啊,这片土地,很快就会是自己的了。这里的杏子林,这么漂亮的水草,这些大树,统统都会是自己的了!贺部首领如此顽固不肯让出来,堂堂葡国世子,如果连这一点都摆不平,还有何面目回去向老父亲交代?
他上马,一挥手:“往前。”
侍卫们一拥而上,一行快马,往前面奔去。
已经是黄昏,石宣英再次勒马。
那是一片非常寂静的土地:一大片茫无涯际的花海。都是野生的,各种各样的小红花,紫色的花朵,比薰衣草的颜色稍稍淡一点,却更是茁壮,充满了一种野性的生命力。
长年累月的征战,就连王孙公子也不曾记得什么是浪漫!
马踏入半人高的花海里,他纵马飞奔,一边伸手扯下大把大把的野花,一时间,竟然不由自主地滋生了一种兴奋而浪漫的情怀,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美丽的地方。
这里,竟然可以如此随意地挥洒时光,放荡生命!
花海,杏子林,伞一般的大树。
这些,全是贺部的!
所以,贺部首领誓死不从,宁做野人,不要封号。
他采撷花朵,纵马驰骋,甚至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完全陷入了无边无际的芬芳里。
花瓣飘飞,有些如蒲公英的种子,洒了他一身一脸,越是往前,花草越是高,长年累月的野生,很多已经足足有一人半高,骑马在上,有时也会遮挡视线。
可怕的重逢21
马已经不好走了,仿佛也想欣赏这样的美妙景色,放慢了脚步。
石宣英跳下马背,拍拍它的背,笑道:“你一匹马,懂得欣赏啥?”
马咬一嘴的野花,又吐出来。
石宣英正要笑,忽然听得周鸿的低声:“小心,有人……”
众人禁声。
果然,前面传来嘻嘻哈哈的声音。
石宣英悄然扒开花丛,探出头看去,但见夕阳下面,一个骑马的红衣女子,飞扬跋扈,纵马狂奔,笑声如银铃一般,在夕阳下洒落下来。
众人都松一口气,原来是一个女人,显然是贺部部落的。
石宣英却心里一震,那笑声如银铃一般撞击在胸口,竟然如此的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一般。
他再次拨开花丛,探出半个身子,想看清楚那红衣女子的面容。
可是,她是背向的,在往侧面跑,一边跑,一边欢笑,鞭子高高举起,总是轻轻落下,身姿那么矫健。
她头上是当地姑娘那种长长的辫子,戴着一个金色的发箍,穿的红衣服,也有明黄色的丝线。火一般红艳艳的身影,比夕阳更加灿烂。
甚至她坐下的骏马——是一种奇怪的颜色,如如此神骏,如此进退自如,完全跟它的颜色不匹配!
那是一匹超级的好马,而且,就连马也那么熟悉。
“咯咯……咯咯……”
女子的笑声又清脆,又爽朗,充满了一种无忧无虑的味道。他确信,他从未听女人这样笑过——从来不曾!
可是,那般的熟悉,却又是为何?
他往前走一步,心跳得几乎要跃出胸腔。
“世子大人……”
“快,马上追上去,追上那个女人……”
周鸿骇然,这也太色迷心窍了吧?到处是美女,世子孤身犯险去追贺部的一个美女?再往前,只怕就是他们的大本营,追上去了岂能有命在?
刺骨痛爱1
他往前走一步,心跳得几乎要跃出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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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大人……”
“快,马上追上去,追上那个女人……”
周鸿骇然,这也太色迷心窍了吧?到处是美女,世子孤身犯险去追贺部的一个美女?再往前,只怕就是他们的大本营,追上去了岂能有命在?
这时,那马速忽然放慢了,马背上的女子弯腰,手伸出去,采摘前面粉红的小花,一捞就是一大把,举起来,随手一抛,粉红粉蓝洒了她满头满脸……
蓝天白云,夕阳无限,红衣的奔腾热烈的女子,满天抛洒的野花,那种咯咯的笑声……一切都是无忧无虑,远离尘嚣!就连笑声,也充满了芬芳!
石宣英站在原地,竟然痴了。
他没有追上去,就生怕惊扰了什么人的好梦!
周鸿等本是担心他冒失,却不料,世子大人失魂落魄地站在花海里,跟生根了一般。他们随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能看见那个女子的侧影,真正的鲜衣怒马,头上还有一层飘扬的红巾,仿佛是为了遮阳的。就如一团火的影子,令人来不及分辨她美还是不美,立即就被那种迷人的风姿所吸引了。
“是她!是她!”
周鸿等莫名其妙:“世子大人,是谁啊?”
“是她啊!是她!”
众人面面相觑,世子大人虽然风流成性,可是,这个寻芳客,难道在这么陌生的地方也会遇到熟悉的女子?
“世子大人?”
石宣英只是失魂落魄的,继续往前走。一步步下去,野花倒下一地。
那红衣女子已经上马,很漂亮的一个姿势,稳稳地坐住,拉了马缰,又是一把野花举过头顶,一扬鞭,马便飞奔起来。
石宣英的目光追随那团火红的影子,眼看就要消失,急忙道:“不好……”
“世子大人,怎么了?”
刺骨痛爱2
“世子大人,怎么了?”
可是,他根本来不及喊住石宣英,石宣英已经冲出去。一阵狂奔,但见那红衣女子的骏马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拔足狂奔的男人,纵马飞奔的女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追赶什么,其他人也不知道她在追赶什么,但见这世子,完全乱了分寸,忘了身处的环境,只是往前急冲,仿佛要跟一匹千里马赛跑似的,脚下,无数的野花倒下去……
周鸿喊道:“世子……你的马……”
石宣英这才想起,自己是奔跑,岂能追上飞奔的战马?而且相距了那么远的距离。他立即上了爪黄飞电,周鸿却一把拉住他:“世子,小心……”
只听得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面掠过,都是极其彪悍的贺部族士兵装束。为首的,是一个戴着贺部那种特殊的编织高冠的男子。就算在马上,也能看出他那种挺拔而彪悍的风姿,一马当先,风驰电掣。
而身后的队伍,采用的是一种原野作战的阵法,在奔跑中,不时变换。他们的动作那么快,来去如风,几乎连石宣英都看不清。要知道,这些部落,昔日从来不会有这么大规模的阵法操练,而且,采用的方法也是异常先进的。难道此人就是贺部的首领?
众人立即潜伏在花海里。不一会儿,这队人马已经呼啸而过。
众人嘘一口气。
周鸿道:“莫非这就是贺部的首领?看样子果然名不虚传。”
石宣英立即道:“我去看看!”
“世子大人,这太危险了!”
现在寥寥几个人躲藏在花海里,还不被发觉,但是,继续往前,还怎能掩藏行踪?
石宣英一挥手,阻止了他们:“你们就在原地等候。”
“世子大人,您可不能孤身犯险……”
“人多了会发现踪迹,你们在原地待命,不许乱走。”
刺骨痛爱3
一声令下,尽管周鸿等人非常担心,也不敢反对,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世子大人从花海里窜出去。
爪黄飞电也是封了嘴,裹了蹄子的。石宣英依旧不敢大意,再往前走得一段,便将马藏好,孤身一人借着暮色往前走。
依旧是一望无际的花海,只是,越往前走,植物就没那么高了,从半人高,再到只能过小腿处……花色也是层层递进的,从粉蓝到粉红,再到星星点点的金黄色……那么高,那么远,一朵一朵,迎风招展,是一种野生的向日葵。
石宣英停下脚步。
又听到那么熟悉的笑声:“咯咯……咯咯……”
仿佛山泉水掠过这无边无际的花海。
他怕惊动了人儿,几乎是匍匐在花海里行走。
近了,那么近,几乎扒开花丛,就能完全看清楚她的样子——她就坐在草地上,背后是成片的野生向日葵,那向着太阳生长的金黄色的花,跟她鲜艳的红衣形成鲜明的对照……一阵风来,她的头纱扬起,从后面高高地飘起来,缠绕住身后的一株向日葵……
红的火红,黄的金黄。
某一瞬间,石宣英摒住了呼吸,竟然呆了。
这一生,战争无数,阅女无数,要什么有什么……却从来不曾这样!
某一刻,忽然觉得自己变得非常非常的幼小,非常非常的稚嫩,就如一个初生的婴儿,干干静静地来到这个世界,看着一个干干净净的女子……
红色的面纱覆盖她的面庞,他看不清楚。
只能偶尔听到她的笑声。不知想起了什么,觉得好笑,觉得欢乐,在这大自然的无边无际的海洋里,不需要任何的隐藏,任何的伪装,想笑就笑,想哭就哭。
以前,他从不知道,她还能这样笑的。以前,那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随时都那么冷淡,仿佛天地间,谁都是陌生人。
刺骨痛爱4
他的手伸向怀里。
是一条很长的纱巾,很长很长,是蓝色的,几乎也这样飘拂在花丛里,跟那红色遥相呼应……那是她自己裁剪的。只有她一个人才用这样的东西。
那样蓝色的衫裙,走在成皋关外的小河边,垂柳依依,风情万种,只露出了一双雪白的玉足,在河水里拂过,溅起无数清澈的水花。
他的喉头一紧,仿佛那只玉足捏在自己手里,滑不留丢的。
有些人,有些事情,是一种感觉。
如果你曾经被一个女人那么销魂地灌下去一整瓶春药——你对她,一生一世都是不会改变的。
但是,这都不是主要的——重要的是那一次的稀粥,风雪夜里,她坐在角落里,一个劲地嬉笑怒骂,敲诈勒索……他固执地认为,就是那一刻,自己喜欢上她的!就是那个夜晚!
绝非是第一次的不堪的相逢,也决不是她蓝色衫裙时的妩媚——仅仅是一个夜晚,一个人,便可以爱上另一个人!
他忽然口干舌燥,面红心跳,几乎透过她的红色面纱,看到裙下的玉足。
他几乎要跳起来,冲过去,再一次地抓住她的脚——
一阵马蹄声,悠闲的。
石宣英急忙放低了身子,摒住呼吸。
正是之前见过的那个贺部的首领。他跳下马背,身子高大健壮,古铜色的赤膊,头上是贺部人的高冠,就连脸色,也是贺部人的那种五颜六色的色彩。
石宣英不认识这个人,只看到他走路的姿势,那种风度,都有一种难言的气派,仿佛是一个真正的王者。
他满头大汗,步履矫健,浑身充满了一种无言的力量,仿佛天塌下来,也一肩挑了。
石宣英生平很少对男子喝彩,这一下,却不得不对这个如此陌生的男人叫一声好!是昔日没见过的类型,仿佛他天生就是光明磊落的。
刺骨痛爱5
石宣英生平很少对男子喝彩,这一下,却不得不对这个如此陌生的男人叫一声好!是昔日没见过的类型,仿佛他天生就是光明磊落的。
但是,他确信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他之前对明道不是十分熟悉,再加上明道入乡随俗,野人的装束,他根本就不可能认出来。
他只看到本是坐着的红衣女子,见那男人走来,咯咯地再次笑起来。
石宣英在花丛里看得那么清楚:红衣的女子,揭开了自己头上防晒的面纱……他忽然摒住了呼吸!
不是摒住呼吸,这一刻,他根本无法呼吸。
只看到那么鲜明的一张脸,她的长长的睫毛,灵动流转的眼睛——这些,都是他想象的,其实,他只看到那张脸!
竟然是那张脸!
甚至红纱下面简单的辫子——真真正正,如一个贺部的女人了。
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样子,眼角总是微微地往上弯起。
她在笑声里凝视那个靠近的男人,“累了吧?先歇一会儿”。
男人也没说话,因为已经走向了背对,石宣英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到他在笑。男子只是大步走向她,挨着她坐下,伸出手,揽住了她的肩头。
她那么自然,就势倒在他的臂弯里,两个人就那么躺着,静静地闭着眼睛。
仿佛这世界上,就只有他二人。
一切尽在不言中。
何等的默契!
仿佛花丛里钻出了一条毒蛇。石宣英几乎跳起来,被什么狠狠地蛰了一口。却强迫自己坐下去……一直一直地坐下去。
是躺下去,也那样躺在花丛里。
夏日的微风,连热气也吹得无影无踪,只有那小粉的花扫着他的面庞。
他伸长了臂膀,如那个贺部的首领,一弯曲,只是自己的身边,没有女人躺在怀里,只搂住一把的闲花野草。
刺骨痛爱6
又那么奇怪,自己女人那么多,为什么就从未有女人这样躺在自己的臂弯,长长久久,一言不发,只是信任而沉睡?
为什么自己不曾这样躺在一个女人身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只是静静地闭着眼睛,就那么舒适,那么悠闲?
灯红酒绿,纸醉金迷,莺歌燕舞……女人的功能,不都是暖床,或者OOXX么?
为什么还可以这样静静相伴,一句话都不说,只靠近了,就觉得销魂无限?
那两个男女,纯洁得仿佛是这花海里走出来的两个小孩子,童年的岁月,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这一瞬间,心里不是妒恨,不是伤心……不不不,这些都不是,只是一种奇怪:为什么,自己以前从未试过这样的滋味?
他的目光,从花丛看到蓝色的暮霭,将这片草地慢慢的覆盖。牛羊的哞哞的叫声,都淡去了。四周那么寂静,方能真正嗅到四处粉红花瓣的味道,淡淡的,那么清香。
这么寂静的家园,这样依偎的男女——贺部首领非要固执守护,绝不妥协的原因?
也许是花粉钻进了鼻子,他几乎忍不住要打喷嚏,却死死地捂住嘴巴,强行忍住。
那二人好像是醒了,依旧躺着。
是她先开口,声音清脆,语速也快,唧唧喳喳地说话:“你猜,从1到9哪个数字最勤劳,哪个数字最懒惰?”
男人的声音带了笑意,仔细地想:“啊?9?6?”
“为什么?”
“不知道。是哪个?”
“这都不知道呀?你真笨。”
他再想:“1整天躺着,最懒惰的是它?” WWW ▪тtkan ▪C〇
“那最勤快的呢?”
“3?”
“哈哈哈,你真笨,这都不知道……”
“快说,到底是什么?”
“不说,不说,自己想……”
……
刺骨痛爱7
石宣英也在想,到底是谁最勤快,谁最懒惰呢?他绞尽脑汁,想不出答案,竟然眼巴巴地看着外面,希望那个女子说出来。
就如某一次,他悄悄听到父王的话:“好姑娘……好姑娘……你快告诉我……”
好姑娘!好姑娘!
他几乎也要冲口而出:“好姑娘……快告诉我吧……”
而另一个男人也在问,贺部的首领,他半簇拥着那个女人,那么亲昵,毫无距离,搂着她的腰肢,两人脸对着脸:
“哈,我真的想不出来,快说,快告诉我答案……”
“就不说……”
“说不说?不说胳肢了……”
“咯咯咯……咯咯咯……”
在男人作势的咯吱声里,女子笑声更是清脆,“呀……坏人……真坏……你赖皮,每次都赖皮……快放开我啦……”
“不说就不放……快说……”
“偏不说,谁叫你那么笨嘛,每次都不知道答案……咯咯咯……”
那笑声,几乎有一种媚到骨子里的味道……让人筋骨酥软一般的缠绵。
真不敢相信,那么凶悍的一个女人,竟然能够这样。
竟然是这样,仿佛,她本来的面目就是这样。
当揭下了一切的伪装,一切的防备,原来,女人,再强悍的女人,也只不过是女人。
忽然想起一个可怕的问题:谈恋爱!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谈恋爱?
“葡先生,我们谈恋爱好不好?……不会我教你嘛……就是要先约会啦,送女孩子花,请女孩子吃饭,还要说很多好听的话……”
他偷听到的,也曾经在别的女人身上实践,从鲜花到珠宝再到玄狐大氅……要什么就给什么,无限度地宠爱——可是,怎么没有发现谈恋爱有那么奇妙的地方?
再怎么谈,难道还不是为了OOXX?
刺骨痛爱8
又何必再花费什么精力?
男人和女人,看上了,不就该马上就OOXX么?
现在才知道,不是!
OOXX之外,还有这样多的东西!
只是!
她竟然跑到这样的地方,跟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谈恋爱。
不是自己,也不是父王——而是一个谁都不认识的野人!那彪悍的,阳刚的,充满了男人气概,甚至英雄气概的贺部首领!
“说,快说……”
“唔唔唔……唔……”
仿佛女子的口被封住,发出的,竟然是那种销魂到了极点的声音。
石宣英本是在想那个问题,忽然听得这样的声音,几乎要跳起来,一把就按住了腰上的刀鞘,一下就抽出来,眼睛如嗜血野人一般……
“咯咯……放开啦,坏人……”
地上的红衣女子忽然挣脱,跳起来,飞速地向前奔跑,一边跑一边笑:“哈哈,追上来我就告诉你……快点啦……”
男人笑着就追上去。
她加快了速度,身姿那么矫捷,腰肢那么柔软,就如一只野鹿跑在无边无际的花海里,甚至如一个小孩子般,带了一点儿蹦蹦跳跳的。
她一边随手摘起野花,一边欢笑,心无芥蒂,“你真是笨耶……唉,这么简单的问题……”
男人冲上去,攥住她的手:“快说嘛……”。
她依旧不停留,在花里奔跑,一边跑一边笑:“就不告诉你……嘻嘻,自己想嘛……唉,你真笨耶……”
石宣英按住腰刀的手,微微地颤抖。
某一刻,仿佛自己是这片浩瀚花海里的一只土拨鼠。
然后,那欢笑的男女已经远去了。
夜色,已经彻底笼罩了这片辽阔无边的土地。
石宣英从花海里走出去,脚步十分缓慢。某一刻,忽然想起黄金城,自己簇拥着水红,何等的春风得意,目无下尘。
刺骨痛爱9
石宣英从花海里走出去,脚步十分缓慢。某一刻,忽然想起黄金城,自己簇拥着水红,何等的春风得意,目无下尘。
原来,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完全是不同的。女人,要的不是男人找了几百个其他美女来刺激自己,而是要如那个贺部的首领,哪怕只是舒展双臂让她一枕;哪怕是听她讲几个不那么好笑的笑话。
是要一切让着她,宠着她……就如父王那样,娇纵着,千依百顺着,而且,不能再有其他别的女人……
原来是这样。
女人,竟然是如此复杂的动物……如此地贪婪,要得太多,要了人,要了心,还要一生一世!
原来是这样!
远远地,他听到那个部落的牛马的声音,燃烧的烟火,一种烧烤的猎物的味道……那两个男女,已经纵马飞奔,回到了自己的家园。
这里,是他们的家园!是他们谈情说爱后,回去的家园!
他的眼里,几乎要射出血箭!
恋爱的本质,他妈的,什么玩意儿,说得好听,说来说去,还不是被翻红浪,翻云覆雨!那个该死的贺部首领,该死的男人,该死的女人!
放眼四周,竟然无法靠近,花海往前,戒备如此森严。
靠近他们部落核心的地方,都有暗哨。
他仔细地查看那暗哨的方法,以自己的经验,竟然看不出,显然是他们部落特定的一种方法。哪怕倒下一个人,其他人也能立即明白。
他不敢继续往前走,只站在原地。
暮色,将他的头脸完全覆盖,悄无声息。
这是一个星光满天的夜晚。
周鸿等人看着漫天的繁星,左右徘徊,急不可耐。世子大人这么晚了还不回来,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
有侍卫忍不住了:“世子怎么还不回来?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刺骨痛爱10
有侍卫忍不住了:“世子怎么还不回来?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周鸿自己也很心虚了,世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就算看上了,难道不能忍忍?过几天攻打下来了,别说一个女人,就算他把贺部的女人全部占为己有,又有何难?
“不行,我们必须马上去看看,若是世子有个闪失,我们回去怎能交差?”
周鸿一咬牙,也顾不得违背军令,立即道:“大家小心点,跟我出发。”
众人刚往前走了一点,忽听到前面的声音,黑影里,正是石宣英和他的爪黄飞电。一人一马都徜徉在花海里,几乎如在散步一般。
周鸿松一口气,又惊又喜:“世子大人,您没事吧?”
石宣英没有回答,只是回头,看了看刚刚走过的一路花海,后面是这样的繁星,前面也是这样的繁星。
“世子大人?”
他忽然问:“从1到9哪个数字最勤劳,哪个数字最懒惰?周鸿,你们知道么?”
几个大男人面面相觑,怎么回答得上来?
石宣英见无人能回答,摇摇头:“我这一路上都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就是想不出答案呢?”
周鸿等人完全不明白,世子大人追上去,就是为了这个答案?
“大人,我们回去吧……”
“周鸿,马上赶回去,下令把葡国军队退后一百里处驻扎。”
“世子,我们马上要攻打贺部了,撤军这么远,行动怕不会很方便啊……”
“马上传令下去。”
“是。”
石宣英翻身上去,一扬鞭子,爪黄飞电便飞奔起来。
星光下,爪黄飞电雪白的鬃毛散发出一种闪闪的光彩,方才记起,这马,也曾经是她的——她抢去的,如今,已经归还自己。
那个女人,倒真的,一分一毫,也不曾要过自己的东西。
刺骨痛爱11
是父王让她归还的还是她自己归还的?他竟然想不起来,也不知道。
只想起,她现在所骑的还是灰影骑士。是父王最喜欢的灰影骑士。
心里忽然有点儿幸灾乐祸的——父王何等地处心积虑,现在,又算什么呢?防范了那么久,竟然还是这样!
骑了父王的马,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谈情说爱。
他心里如燃烧了一团熊熊的火焰,幸灾乐祸,心如刀割!一鞭子下去,爪黄飞电跑得更是迅疾。
主帅营帐里,一根巨烛熊熊燃烧。
秦松应命而来。不知道主帅为何半夜三更召见自己。急忙问:“世子大人,莫非有紧急军情?”
石宣英端坐正中的大椅子上,椅子也很奇怪,是段北部落里的一种粗大的椅子,说是椅子,倒不如说是一块奇怪的大木桩。
石宣英手里端着一杯酒,面上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看了秦松一眼,“秦松,你说,从1到9哪个数字最勤劳哪个数字最懒惰?”
“这……”
秦松一时反应不过来,小心翼翼的问:“请恕末将愚钝,实在是不知道……”
石宣英一笑,酒杯在手里旋转了一下,“秦松,你在贺部遇到的故人,今日我也看到了!”
秦松心里一震,立即跪下去:“请世子大人恕罪……”
两个人说的完全是不同的人,直到此时,石宣英根本没认出明道,秦松也根本不知道蓝玉致也在哪里。
但是,两个人,都以为对方说的是同一个人。
石宣英心想,难怪当时秦松一再劝阻自己不要攻打贺部。却是因为这样的缘故。
秦松忽然想起什么,“世子大人,天王有命令传来,要您速战速决,尽快解决这里的问题,返回信都……这是命令……您看……”
是一封紧急公文,正是葡天王从信都发出来的。
刺骨痛爱11
石宣英看了,收起来,放在一边,葡天王的语气里也是疲惫,也许是因为这里拖延太久,所以,他已经失去了耐心,精力,已经转移到了信都的发展和国内的大小矛盾的解决上了。
石宣英淡淡道:“秦松,我们必须尽快解决这里的问题。”
“就一个贺部了。世子大人,末将认为,只要不出意外,应该很快了!”
“贺部!贺部!秦松,关于你那位故人,你就不必向父王提起了!”
“这……末将理会得。世子大人,关于贺部……还是照旧攻打他们?”
“攻打?不!我先想想……”石宣英撑着额头,“攻打就不必了,但是,我想和你那位故人谈谈。秦松,你能否把她约出来?”
秦松喜上眉梢:“世子大人果真有此意?”
“当然!”他的神态非常傲慢,“他们没有任何的优势,就必须答应我的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你告诉贺部的首领,我可以答应他们的一切要求,但是,请他们交出一个人来。”
秦松面色一变:“世子大人要什么人?”
“一个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从1到9哪个数字最勤劳,哪个数字最懒惰!就是这个问题。”
秦松再是粗豪,也忽然明白,自己和世子大人,所提到的也许并不是同一个人。他一转念,再问:“是男人还是女人?”
石宣英反问:“难道你的故人还能是男人?”
秦松心里一沉,暗呼,幸好自己没有马上把明道说出来。
石宣英见他支支吾吾的,更断定,他当初遇到的就是蓝玉致。
“世子大人,这个人……贺部,有这样一个人么?”他只觉得奇怪,世子的要求怎么那么奇怪?
“你只需要对贺部首领说就知道了!一对他说出这个问题,他自然知道我要的是谁!”
秦松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刺骨痛爱12
秦松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秦松,你亲自去传令,要贺部首领亲自把那个女人交出来!只要交出了这个女人,纵然他们不搬迁,我也再不会去攻打他们!记住,必须要贺部首领亲自送来!”
秦松松一口气,原来是要一个女人。
世子大人,不过是要一个贺部的女人而已。他了然一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世子大人果然是风流成性,这一去之下,竟然看上了一个女人,从此,就会止息干戈?
果然,自古以来,还是和亲政策最是有效。若在往日,秦松会觉得他太过轻率,为了女人不顾大局,但是,这一次,方觉得还是有点道理,而且也是他自己所期盼的结局。
对于明道来说,随便献出族中一个女人,就可以挽救部落的命运,这有什么困难的?
石宣英一笑,挥挥手:“你明日就去办妥此事。”
“是,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对了,你切忌,此事以后不要对父王提起。”
秦松见他再三叮嘱,还以为他是担心葡天王知道明道的下落,想起他曾经带来的私奔的屈辱罢了。
他走到门口,忽然听得石宣英道:“秦松,你还要记得告诉他!交了这个女人,一切好说!若是不交,我定叫他鸡犬不留,全族灭绝!”
秦松心里一咯噔,看似非常简单的条件,莫非,是一个可怕的陷阱?
夕阳落在头顶,又一天的训练结束了。
蓝玉致坐在草地上,侧耳倾听对面马蹄的声音:总是这样呼啸来去。那是明道发明的一种战阵,马阵在前,侧翼是步骑兵,举着利刃长矛和弓箭,协同作战。这令她想起二战时期的德国军队,装甲车和坦克开道,后面是掩护好的士兵……古往今来,战争的种类,武器的种类可以不同,但是,战略,却很多是相通的。
刺骨痛爱13
她想得出神,然后躺下去。
总是这样,每次训练到最后,她都是提前走一会儿。毕竟是女人,根本受不了那样高强度的训练。
她总是提前躺在这里,等待明道的到来。
还没有马蹄声,只有野花吹拂到脸上的那种声音。她闭着眼睛,任凭头顶的风吹过,忽然想起狐狸的话:“如果你每天下午四点钟来,那我三点就会开始感到幸福。”
这就是约会的力量。
这就是心跳的力量。
然后,还有对面的人群聚集地里散发出的香味:他们抬着猎获的各种动物,或者开始宰杀一些动物,不几日,就要有盛大的庆祝了!
是自己的婚礼呢!
心砰砰直跳,做新娘子的感觉,胜过了一切。为一个男人,一日之内变老——从新娘到老婆这样的苍老!
没有马蹄声,是他的脚步声。厚厚的靴子踩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她立即躺下去,闭着眼睛,假装睡着了。
人无声无息地走近,近了,近了……近得连呼吸的气息都吹拂在脸上,灼热不堪。
她依旧闭着眼睛,抿着嘴巴,不让自己笑出来。
一双手伸到腋下,她咯咯地就笑着跳起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坏人……每次都这样……”
他也哈哈大笑:“叫你装!看你还装睡着了不!”
“今天太累了嘛……你看,我的腿都青了一块……”
他捞起她的裙裾,果然,下面的紧身胡裤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腿,上面老大一块青疙瘩。他一碰,她叫一声。
“哈,很疼么?”
“当然了。”
他蹲下身去。
她的眼睛一亮:“你背我?”
也不等他回答,她已经扑上去。
他稳稳地站起来。她在他的背上,两人一直往前走,野花那么繁茂,她不时地俯手采摘,一边唧唧咯咯地:“哇,这样比骑马还舒服呢……”
刺骨痛爱14
他稳稳地站起来。她在他的背上,两人一直往前走,野花那么繁茂,她不时地俯手采摘,一边唧唧咯咯地:“哇,这样比骑马还舒服呢……”
“当然了,肉垫子当然比马背好。”
“哈,你这样岂不是成了马?”
“唉,娶了老婆就得当牛做马……这有什么办法呢?”
她笑嘻嘻地贴在他的耳边,悄悄地咬一下他的耳朵,在他耳边吹一口气,声音那么柔软,那么腻腻的:“以后,你天天都背我,行不?”
“那样,你岂不是会变成一个懒猪?”
她将一大把野花洒在他的头上,脖子上,哈哈大笑:“我就喜欢变成懒猪……懒猪不好么?”
“好好好,好得很……”
……
天边的晚霞那么灿烂,蓝玉致扔掉手里最后一束野花的时候,忽然觉得这一切都那么不真实——比穿越的经历更加模糊。
一切,都太完美太顺利了。
被人这样的宠爱,怜惜,心跳,缠绵……甚至一场盛大的婚礼……就算不穿婚纱,不戴戒指,但是,有那么多人的祝福,一场超级盛大的盛宴……
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
为什么就是真的呢?
会不会是自己一直在做梦?会不会是自己一直一直都醒不了?
她紧紧地抱紧那个脖子,喃喃自语:“明道,你是真的么?”
“傻瓜,难道我还会是假人?”
她抱得更紧,好一会儿才说:“也许……我是假的呢……我总觉得自己在做梦……”
除了梦境,人生怎么可能如此完美,求仁得仁?
他听出了她话里的淡淡的悲凉,驻足,好一会儿才反手搂紧她:“玉致,能够一直做梦难道不好么?”
如果自己一直能够给她做梦的感觉,岂不是很好很好的一件事情?
她笑起来,豁然开朗。
刺骨痛爱15
一切,都近在眼前,挑选好正要宰杀的肥羊,肥牛,部落里的女孩子们准备的花簇,还有红色的衣服……甚至镶嵌了各种野花的帽子,是蓝玉致自己亲手做的。
小屋子那么寂静,那么祥和。
晚餐摆在草地上,风吹来,将滚烫的烙饼吹凉,香味恰到好处。
蓝玉致摆了碗筷,听得外面急促的声音,是传令的士兵:“首领大人,有人求见……”
明道站起来:“是谁?”
“就是上次我们曾经抓获的那个秦松。”
明道好生意外,看一眼蓝玉致,蓝玉致摆放筷子的手一僵硬,点点头,一闪身进了房间。
“快请秦将军。”
他亲自迎上去,但见秦松一人一马,满面喜色,老远地就大喊:“明道,好消息,大好消息。”
明道心里一松,见他满脸的笑容,就问:“秦将军,什么好消息?”
“世子大人同意了你们的要求。”
明道一时没有回答,就连屋里的蓝玉致也一阵狐疑,石宣英,他会这么爽快?
然后,她听到明道的声音:“世子大人都答应了?那可真要多谢他了。但是,他有什么条件呢?”
“哈哈,明道快人快语,我也就不转弯抹角了。世子大人的确有一个条件,但是,我看,却是非常微不足道的,对你们来说,非常非常简单。”
“哦?是什么条件?”
“世子大人只向你们部落要一个女人。”
“女人?”
“对,你也知道,世子大人向来风流,处处留情,这一次,不知看上了你部落的什么美女。哈哈,我们都在笑他,现在变了胃口,喜欢这些黑黝黝的姑娘们了……明道,你们只要送他一个美女就成了。”
“世子大人是随意要我们部落中的一个?”
“他说,你们知道是谁……哈,对了,世子大人说,要一个知道一个答案的女人…”
“什么答案?”
“‘从1到9哪个数字最勤劳,哪个数字最懒惰?’世子大人说,他要知道这个答案的女人,就这一个就行了……”
屋里,蓝玉致手里的烙饼几乎掉在地上。
屋外,明道也倏然色变。
“‘从1到9哪个数字最勤劳,哪个数字最懒惰?’世子大人说,他要知道这个答案的女人,就这一个就行了……”
屋里,蓝玉致手里的烙饼几乎掉在地上。
屋外,明道也倏然色变。
秦松心里本来也存了狐疑,觉得世子的这个要求很是古怪,如今,见明道色变,一惊,还没开口,明道先说话,神色十分镇定:“秦将军,这是世子提出的唯一的条件?”
秦松点点头,有些不安:“我当时也在狐疑……明道,请问,你们族里,真有这个女人?她究竟是什么人?”
明道淡淡一笑:“秦将军,你可以回去告诉世子大人,其他任何条件我都答应,就这一个不行!”
那是掷地有声!
那是原则问题。只要还是个男人,就绝对不会同意的问题。
秦松固然一惊,屋里的蓝玉致也眼眶发热,甚至超越了对于石宣英不知何时闯进来的恐惧!
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石宣英,他纵然安插了奸细,甚至他自己做了奸细,又有何惧?
“明道,请问,这个女人何以那么重要?”秦松百思不得其解。
明道点点头。
秦松想起石宣英的警告,试着,还要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明道,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何苦来着……”
明道看着他,没有说话。
秦松忍不住了,压低了声音:“明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我来时,世子大人曾有警告,说这个女人若不交出去,他必将杀绝贺部,鸡犬不留!而且,必须你亲自交出去!”
屋里的蓝玉致再一次心里一震!
愤怒,如一座火山,几乎把她彻底淹没了。
好一个狠毒的石宣英。肯定是无意中发现了自己的身份,他并不泄露,反而是采取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法。要敌人,亲自把自己的妻子,送给他享用!
享用的同时,他一定得意洋洋,看呀,你蓝玉致爱上什么男人,我就要他亲自把你当礼物送出去,不送,就诛灭全族。
你什么都算不得!你无论嫁给什么人,我都有办法把你变成一件礼物!
这世界上,还有哪一个男人会比这更加卑鄙无耻?
强行霸占不说,还要从精神上给予极大的折辱,彻彻底底将自己践踏在脚下。
当初小黄蛇杀不了自己,现在,就采取更加毒辣的手段。
她气得浑身颤抖,手下意识地紧紧地握住了迷你枪,一时间,脑子里嗡嗡作响,几乎忍不住冲了出去。
四周那么寂静,所有人,都静默无声。
好一会儿,才听到明道的声音,依旧镇定的:“秦将军,抱歉,这恐怕会令你家世子大人失望了……”
秦松很是不安:“这……明道,你也说了,你又不喜欢贺部的女人,就一个女人而已……何况,自古以来,各大部落互相联姻是很正常的事情……”
一个女人,解救一个部落,怎么说都是划算的买卖!
“明道,你再考虑考虑……”
“秦将军,我无需考虑。因为那个女子,是我的妻子!”
他说的是妻子,连未婚两字都直接省略了。
这一次,是轮到秦松大吃一惊了,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就说,石宣英怎会突然那么好心,随意看上某个女人就是了,原来,竟然指名要的是明道的妻子。
杀父之恨,夺妻之辱,是一个男人一生必然报复的两件大仇。
而世子大人,竟然提出这么无耻的条件——这哪里是宽恕,而是赤裸裸地侮辱和挑衅了!
“秦将军,感谢你一番厚意!不过,请你转告世子大人,纵然血战到底,明道也在所不惜!也不需要他网开一面了。”
秦松哪里做得声息?
反倒是屋子里的蓝玉致,见行踪已经被石宣英得知,也不必再掩藏,几步就从屋里出来,拉着明道的手,一笑:“秦将军,别来无恙?”
秦松完全已经呆若木鸡,明道也就罢了,那女子竟然!好一会儿,才能说话:“天啦,竟然是你,是蓝小姐!”
“就是我!”
“可是,蓝小姐……葡天王……天王他一直在找你……”
葡天王!葡天王,那是心里的一根刺!他找自己干什么呢?
也如上一次追杀明道那样的追杀?上次死不了,这一次,终于是要补上。葡天王,果然是神通广大!
蓝玉致此时已经悲愤到了极点,但觉那对父子,老的虚伪冷酷,而石宣英,简直是如跗骨之蛆,赶尽杀绝,不留余地。
找自己!
当然要找到自己!
毒蛇咬,打耳光,现在,是要自己的尊严来绑架整个贺部的性命。
她怒极,反而淡淡一笑:“秦将军,烦请转告石宣英,我一定会杀了他!”
一定! !
她这一生,从未如此痛恨一个人,但觉如果石宣英站在自己面前,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一枪打得他脑袋开花。
秦松被这一惊人发现惊呆了,犹自站在原地,云里雾里。转来转去,兜了那么大的一个圈子,竟然是明道和蓝玉致!
世界,何其狭小。
好一会儿,他才忙不迭地,语气十分诚挚:“既然是你们二位,我也就实话实说了,你们最好马上离开此地,走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世子大人的大军驻守,一旦策动,贺部必将遭遇灭绝之灾……你们二人最好马上走,就你二人,方能逃得劫难…………”
明道肃然道:“多谢秦将军好意。但是,明道得到贺部族人拥戴,不可能舍弃他们,独自逃生。我们夫妻,誓死和贺部共存亡,没有苟且偷生的道理……”
蓝玉致在这紧要关头,反而精神清明,勇气倍增,淡淡道:“他石宣英纵然厉害,我们也不会束手待毙。秦将军,多谢你了。”
秦松见这二人态度如此坚决,无法再劝,只能告辞。
出去的时候,正是夜色溶溶,已经是夏末了,草地上的风一阵一阵地吹来。他看到那些围着篝火跳跃,歌唱的男男女女。他们那么快活,那么满足,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片土地上,逐水草而居,安逸勇猛,丝毫也不曾意识到,一个灭顶之灾,即将向他们袭来。
他奔出去很远,才想起,明道所说的婚期,算一算,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难怪,明道会如此的愤怒。
整件事情,那么离奇,他甚至不知道,究竟如何向石宣英回报。
屋里,一只松烛摇曳不定,忽明忽暗,鬼蜮的眼睛,就如这个阴晴不定的世界。
蓝玉致坐在桌子旁边,良久,伸手简短了一截灯芯。只听得细微的“啪”的一声,屋子里立即明亮了起来。
旁边,放着一件红艳的喜服,一件同色系的金黄色相间的头冠。尤其是喜服,上面绣了牡丹,凤凰,几色的丝线交织,妖娆夺目。
准备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穿上这身漂亮的衣服,堂堂正正地拜堂成亲,光明正大地做某个男人的妻子。
她的手指甲放在珠冠上,轻轻地滑过,那乳白色的珠子上,便有了一丝小小的痕迹,然后,一条,一条……
外面响起脚步声,是明道走进来。他见她呆坐在那套漂亮的喜服前,失魂落魄,就挨着她坐下去,轻轻搂住她的肩头,柔声道:“玉致,太晚了,先去休息吧。”
外面响起脚步声,是明道走进来。他见她呆坐在那套漂亮的喜服前,失魂落魄,就挨着她坐下去,轻轻搂住她的肩头,柔声道:“玉致,太晚了,先去休息吧。”
她抬起头,在黑夜里凝视他的目光,身子忽然微微地颤抖。
石宣英也好,葡先生也罢,如今,不但明道行踪暴露,还有自己。他们岂会放过自己二人?
就算是捏着迷你枪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仿佛一场大劫!比当初和明道私奔的时候更加可怕的大难。石宣英这样的人,一旦定下了目标,便会严防死守。别说带着贺部的人,就算是自己二人单枪匹马,也未必能跑得了。
“明道……石宣英,他一定会杀了我们……一定会……”
终究是女人,大难来时,完全没法镇定,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是我拖累了你……”
如果不是自己,如果自己不和他重逢,他还是他贺部的首领,岂会如此受人挟制?石宣英指名道姓,要的是自己——还要明道亲自送去!
一个男人,亲自把自己的妻子送去献给别的男人淫辱,以换取苟且偷生。
如果石宣英的目的达到了,他不知会欢笑成什么样子。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还以为,只有现代的官员才会如此,为了求得晋升,经常让自己的老婆脱光了上阵,床帏之间,摆平更高级的上司……原来,石宣英此人,真是比现代人更加无耻!
明道看过去,但见她握住手枪的手,也在微微颤抖,甚至那种扣动扳机的微微的声音。
他心里一惊,一把搂住她,沉声道:“玉致,别怕!还没到最后的地步呢!”
她忽然急不可耐:“我不怕!我一点也不会害怕!大不了就是跟石宣英拼个你死我活!我一定要杀了他,一定!……明道,我不怕!”
明道但见她眼里那种几乎要疯狂的火焰,仿佛一头弱小的动物,纵然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他的心里油然生起怜悯之意,那么强烈,可怜的姑娘,自始至终,都被那个男人逼得走投无路,从成皋关,到现在的贺部,都是他石宣英的天下!他想干什么就是什么!
岂能让他事事如意?
他一笑,牢牢地捏了一下她的肩头。
因为那一次的拥抱如此用力,蓝玉致几乎隐隐感觉到了一点儿疼痛——是疼痛的感觉啊!几乎深入了骨髓,仿佛要把自己全身的力量都传递给她。
她也紧紧地拥抱他,体会那样强烈的心跳,清醒了一点儿,但见明道目光十分沉着:“玉致,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不管是石宣英也好,其他人也罢,总之,战争不可避免!”
求和,往往是建立在武力的基础上的。就像美国,大棒政策下,才会高喊维护世界和平!没有武力,哪有和平?
一如晚清政府,没有武力,永远谈不上真正的和平。
南方人经常这样说:你敢打我?北方人真的就打了。南方人又说:你敢再打一下?北方人又打了一下。南方人提高嗓门说:你敢再打一下,我就不客气了!北方人又打了南方人。南方人又说:你再打一下,我真的对你不客气了!北方人又打了……
美国:想打谁,就打谁;英国:美国打谁,我就打谁;法国:谁打我,我就打谁;俄国:谁骂我,我就打谁;中国:谁打我,我就骂(抗议)谁!
……
蓝玉致忽然跳起来:“好,我们就跟石宣英血战一场。”
明道见她恢复了精神,松一口气,“其实,我一开始得知是石宣英时,就没指望过,从他身上能换到真正的和平共处。”
要不然,他岂会整日忙着练兵,忙着利用有利的山川地形作为屏障?
要不然,他岂会整日忙着练兵,忙着利用有利的山川地形作为屏障?
在风浪里历经了无数次生死存亡的人,怎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他站起来,轻轻抱住她:“玉致,好好休息。天塌下来,人也要养足精神。别想那么多了,先睡一觉。”
她任由他搂抱着自己,轻轻地放在旁边的床上。
眼看她躺好,微微闭了眼睛,明道才柔声道:“什么都别怕,四天后,我们就要成亲了。你不是说,要做个最漂亮的新娘子么?那就要好好养足精神……”
蓝玉致面色微微红了一下,认真地点了点头。
明道这才放开她的手,走出去。他走到门口,开门正要出去,忽然听得她的声音,那么软弱,那么温存:“明道……你陪着我,今晚陪着我好不好?”
他心里一震,大步就走回去,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就上了床挨着她躺下去。
月光,那么明亮地从木头的窗户里照射进来,蓝玉致躺在他的臂弯,轻轻搂着他的脖子,疲倦一阵一阵地袭来,再大的恐惧也消散得无影无踪,很快便呼呼大睡过去。
许久,只有明道大睁着眼睛,看着月光下那么苍白的脸,紧紧地贴在自己的怀里,手也无意识地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一如一个走迷路的小孩子,充满了恐惧,希望得到大人的保护和引领。
一种强烈的痛苦,忧伤和不安,曾几何时,家破人亡两不知,然后,是无止境的流浪和逃亡,寄人篱下,流血流汗,无论什么艰辛都经历过。好不容易,才重新获得这一切,爱人,事业,重新开始的希望……一个人,能失去第一次,可是,岂能忍受第二次的失去?
他一度已经精疲力竭,恐惧如一只野狼。如此,方才找到自己的所有,所爱……谁能忍受如此失去呢?
谁能! 他在黑夜里,紧紧地搂住她,忽然一翻身,将她整个地抱在怀里。
她还是睡着,因为太过的恐惧而引发的疲倦和不安,只是沉沉地躺在他的臂弯里,没有丝毫被惊醒。
他无法遏止的那种情怀,轻轻将她放得平躺一点,舒服一点,整个环手将她拢住,这个世界,自来是强者的法则,他从来不曾怀疑过这一点。
求和不成,便是打!
打!
明日,又是新的一日!
不睁开眼睛,谁知道明日会发生什么呢!
主帅营帐,一夜无眠。
石宣英举着酒壶,他喝得不多,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无论月光怎么西斜,都没有一丝半点的睡意。
他看着那一副自己描绘的地图,双眼血红,几乎要从地图里马上找到打开那个部落的秘密钥匙——只可惜,自己等人是从西边进去的。那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是不设防的。
而贺部的大本营,则在南边,三面环绕着一片小山坡,易守难攻,水草丰茂。
他坐得太久,从晚上到黎明,双腿都已经麻木了。
直到朝阳升起,他才站起来,走出去。
火红的一轮太阳,几乎是随着芨芨草跳出来的。那么圆,那么大,那么充满了璀璨的光华,让人不能忽视,无法压抑。 ?
远远地,传来战马的声音,踢踏踢踏,风驰电掣,正是赶着返回来的秦松。
石宣英急忙迎上去,面上的神色阴晴不定:“秦松,贺部首领答应没有?”
秦松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嘴里上气不接下气:“请世子大人恕罪……”
石宣英但见他满头大汗,一脸风尘,再加上那种口吻,惶恐不安,首鼠两端……立即明白过来,冷笑一声:“哗,那厮鸟什么贺部首领,还敢跟本世子作对不成???”
“世子大人,这倒不是……”
“不是?难道他们答应将女人送来?”
秦松终于缓过一口气,抬起头,犹豫了一下,才道:“求世子大人,最好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
石宣英玩味着他这句话,笑起来:“有意思!秦松,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从未向我求过什么东西呢!”
“正如世子大人所言。昔日小将从不敢为自己要求什么,不过,今日求世子大人,念在小将追随多年的份上,这一次,就高抬贵手吧……”
石宣英冷冷一笑:“怎么?那个贺部首领还要冲英雄?为了一个女人,连部族也不管了?”
秦松鼓起了勇气:“世子,您也知道,那是蓝小姐!”
“蓝小姐?哈哈哈啊,秦松,你说的故人就是她?”
秦松没有做声。
石宣英的声音变得又冷又硬:“你既然知道是蓝小姐,你就该知道,她是什么人?她竟敢跑到这里,嫁给那个什么贺部首领……”
秦松的心里忽然抱了一点儿希望:的确,世子大人只认出了蓝玉致,而没有认出明道。他一权衡,若是世子知道是明道,岂不是火上浇油?
立即便决定将明道的身份彻底隐瞒下来,只说:“世子大人,我观那贺部首领,也算是个铮铮铁汉,纵然是看在蓝小姐的份上,我们也该……”
“好!我也不要求他亲自送人来!只要蓝玉致自己离开,我就把此事了了!”
“世子……只怕,这很为难……”
“有什么好为难的?”
“因为他们马上就要成亲了!贺部首领,是绝不会让她离开的。世子大人,俗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贺部首领,岂肯不要自己的妻子?世子大人,您看,是不是换一个美女?”
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