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聿的脚步迈出宫寝时微微顿了一顿,视线落在紫衣拧在手里的食盒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目光稍稍清冷。
紫衣一脸忐忑地垂着头。
“你叫紫衣?”
紫衣一愣,还是元宝踢了她一脚才回神,慌忙回答,“奴婢梅红原是在乾元宫当差,后来被殿……陛下调到东宫,重新赐了名,奴婢如今的确叫紫衣。”
容聿面色淡淡,眸光越发清冷,“不如换个名字,如何?”
“这……”紫衣不知所措了,“容世子,奴婢的名字是陛下赐的。”
容聿面色不变,一语不发地看着她。
紫衣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了,立即就跪了下来,“容……帝婿大人,若陛下不喜欢紫衣这个名字了,奴婢愿意改。”
容聿眼里微微暗沉,不再为难她,转身而去。
紫衣顿时瘫坐在地上,心有余悸道:“元宝公公,奴婢是不是把容世子得罪了?”
元宝哪里知道,实在是莫名其妙。
他们不明白,不代表慕容静不明白。她在殿内,将外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紫衣,芷依,蓝芷依……他倒是维护得很。
慕容静翻了个身,将被褥往头顶上一罩,赌气似的不想再因他而受影响。
这一夜再无话。
天还未亮,好不容易睡着的慕容静迷迷糊糊地听到元宝的呼唤。
“陛下,该起身了。”
慕容静睡眼惺松地坐起来。
她一动,紫衣连忙带着宫女撩开帐幔伺候她起身。
这一幕似曾相识,让慕容静好一阵恍惚。
“什么时辰了?”她问。
“已经五更天了。”元宝欣慰地看着她被打扮周正,笑道:“从今往后,奴才会像从前在东宫时一样,每日唤陛下起身,真好。”
慕容静瞬间清醒了过来,“朕这是要开始早朝了?”
元宝笑眯眯道:“陛下还是储君的时候,就勤勉自持,如今恢复早朝是社稷之福。”
慕容静却没他那么高兴。
容聿说回京之后,就交还大权,他竟真的说放就放了。她心里沉了沉,没再吭声。
容府。
容聿一夜未睡,俊美的面容上不见半点疲惫。五更一到,他便如往常一样,收拾了一番。只是才迈出院子,就被堵住了。
“容世子这是要去早朝吗?”
五更天,天还未亮。廊亭之下,隐约可见一道模糊的身影。此人语气里虽然带着调侃之意,却没有要让道的意思。
容聿默默不语,与他对恃了片刻,转身回了屋。
他一走,双九就闪了出来,“青歌公子,您起的这么早啊?”
青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软绵绵道:“本公子最讨厌早起了。”说完,打了哈欠,“不过你也挺早,路上好走。”
“什么路上好走?”双九被他说懵了。
青歌迈开腿,一边慢吞吞往回走,一边有气无力道:“你今日不是该动身前往北疆了吗?替本公子给侯爷和夫人问声好,不送了。”
双九:“……”
他一点都不想去北疆吃黄沙。
天渐渐亮了,整个景园静寂无声。双九蹲在院中,眼巴巴望着紧闭的屋门,心里最后一点期待最终还是破灭了。
他垂头丧气地回了屋,开始收拾东西。其实也就几件衣物,没什么好收拾的。想到自己跟了世子爷这么久了,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心里实在是万般不舍。
“这次是我连累你了。”门突然被推开,蓝芷依一脸歉疚地立在外面。
双九僵着身体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昨夜景园的暗卫是你调走的?”
蓝芷依惊讶地望着他,“不是。”
“不是你还会是谁?”双九显然不信她,“那四人与我一样都是跟在世子爷身边的旧人,现在却……你还真下的去手。”
“我好心来送你,你又何必拿话来噎我。”蓝芷依没料到他的话这么不中听,也有几分不快了。
“呵……你是好心?”双九冷哼一声,利索地将包裹往背上一甩,“让世子身边的人一夕之间就折损了,果然是好心。”
他火大地撞开她,“去年在妙州城被困,得你所救,如今恩情也还完了,往后各不相欠。你,好自为之吧。”
“站住!”蓝芷依大怒,“双九,你就是这样想我的?是不是连世子也……”
“世子如何想我怎会知道?”双九脚下顿住,“我只知道从你挟恩让我暗中将你换去东夷开始,一切都不同了。”
蓝芷依咬着红唇,柔美的脸颊因生气而泛红,“景园的四人不是被我调走的,你爱信不信!”
“我信不信有什么关系?他们拔剑自刎如今都成了地下亡魂,死的可冤了。”双九冷嗤,“看在以往的情份上,劝你一句,你对世子的那点心思,还是好好收起来吧,即便是没有陛下,也不会是你。”
“你滚!”
“本来就准备滚了,别挡道!”双九很不客气地回了她一句,再不理她。
蓝芷依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双漂亮的眼里凝出一层低冷的戾气。
她从小就喜欢容聿,从小就喜欢!凭什么要她收回去!这个双九,处处与她作对,早该滚了!
蓝依芷越想越气,抬起腿狠狠地朝门上踹了一脚,心情难定地朝着景园快步而去。
自从景园没了桃花林,想要进去也不如从前那样困难了。蓝芷依站在院前,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踏了进去。
“出去。”屋子里突然传来一道平淡无温的声音。
蓝芷依脚步一顿,不甘心道:“世子,双九不在,以后就让芷依伺候您吧。”
屋子里一阵静默。
蓝芷依见他没有拒绝,心里微微一喜,连忙加快脚步推开门,正要迈进去。
然而,一道寒光突然闪了出来。
蓝芷依大惊失色,连忙躲闪。
“镪”的一声,一柄寒森森的利剑不偏不斜正好落在了她的脚边。
蓝芷依满腔的热情,瞬间化成了冰凉入骨的寒气。她面色一变,整张脸变的苍白无血色。
“没我的允许,以后不许到景园来。”清清淡淡的声音再次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