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公子有何打算?”
谢玄靠在椅上,转动着指上的玉戒,悠悠而道,“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
谢伯担心他涉险,不由得蹙起眉头,“宋玉便是知道陆方未死,也未必能找得到他,只要三月期限一到,太后治宋玉的罪。”顿了顿,“不是有消息说,皇上与宋玉有情吗?届时,皇上必出面干涉,二人之间定起冲突,皇上一直隐忍未发,一为顾忌母子之情,二为忌惮太后之势,皇上需要的只是一把火。”
“一把火?一个女人。”
谢玄早知她的女子身份,还在里县时,他的人己在她的身边,比燕榕更早。
谢玄摇摇头,“或许是,或许不是。若宋玉三月之内找到真相呢?她的本事。”谢玄笑笑,“那丑脑袋瓜想些什么,没人猜得出,她算是一个奇葩,但是我们不能没有防备……不错,是需要一把火,不过,不是对皇上,而是宋玉,她屡次坏我的事,你说,我能放过她吗?”
“这……”谢伯不太明白,只听有小有厮在门外报,“大人,外面有一女子求见。”
哦?谢玄挑挑眉。
“我去看看。”谢伯说着立即出了屋。
来人却是千雪。
谢伯领她进来,便退了出去。
千雪披着披风,戴着纱帽。
谢玄见她有些不悦,“不是说少见吗?此番是为何?”
千雪取下纱帽,只是直直的盯着他,目光含怨含怒。
“我见了紫莹。”
“若是因她,我己经警告过,以后,你也不必对她客气,我不是送给你有梨花针吗?”
谢玄笑着看她,目光中没有情意。
千雪只觉鼻子一酸,心中委屈无处诉说,警告?有用吗?他岂是不知紫莹的性子,再者,他真的有去吗?
她偏过头,避开他的注视,平静一番心情后,又转头来问他,“张家小姐是谁?”
谢玄目光一凛,透出丝寒意。
“这不是你该问的。”
千雪上前两步,“你们要对苏誉做什么?”
谢玄突然收敛笑容,开始认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她从小敏感,心思镇密,懂得忍让,克制,遇事不惊,是她们姐妹之中的翘楚,却也是最感情用事的。
此时,她的神色,明明暴露了她的心思。
他是极大的不悦了,他起身来到她的面前,她反而退了一步,带着戒备。
“千雪?”他眉头微蹙,忽尔又笑了,“你对我生疏了。”
千雪一愣,心口突的狂跳,有些慌张,“我不明白少主的意思?”
谢玄抬起她的下颌,“你为了一个男人来质疑我?”
“我?”
千雪哑口无言。
“你应该知道,我对你从来都是关爱有佳。”他轻声说着,像是在情人面前表白爱意。
千雪有瞬间的恍神,他对她?他知晓了她的心意?
她迎上他的目光,急切的,迫切的,期盼的,然而,她失望了,他的眼角带着笑,如以往一般,目光依旧灰暗。
她从小关注他,在意他,明白他,却不懂他。
他就如戴了一张面具,他笑,并非他开心,他怒,并非真怒,他温柔,并非真的有情。
他的目光始终灰暗,只有她能看出来。
她知,他的祖父辈是父亲最忠实的拥护者,死在太宗手上,他从小被父亲收养,理所当然继承祖辈遗愿,继续拥护父亲,难道就是因此,他心中再无情意?谁也不能走近他的心?
她摇了摇头,“千雪不知,少主对千雪的关爱是那一种,主仆之情,兄妹之情,还是男女之情?”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提出,他的选择是什么?她想知道,却又不想知道,因为她己经知道了答案。
他倒是愣住,好似诧异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他目光一片复杂,她笑了,“千雪明白。”她吸了吸鼻子,“少主对千雪的确比对他人她,千雪感激,千雪从未求过少主,只有一事。”
她看着他,目光真诚,“苏誉是这个世上除了娘,对千雪真心的人,千雪知道父亲与少主的大业,不敢阻止,只求少主放过于他。”
谢玄听言,半晌,呵呵笑出声来,“放过,如何放过?”
“不要伤其性命。”
谢玄笑声越发大了,“如此,你对他,当真动了真情。”
真情?千雪苦笑,我的真情是在你的身上,对他,我是愧疚。
她摇了摇头,却也不想解释,“千雪不会再忤逆父亲。”这是她交换的条件。
“千雪呀……”谢玄惊讶之余,留一声叹息,他伸出手指,轻轻抚在她的脸上,“你没得选择,我也没得选择。”
听言,大颗颗的泪水流下,是的,她没有选择,她连自己的生死都不能决定,又能要求别人什么。
她的泪水对他或许有所触动,“不过,你放心,苏誉的命会留着,你看,我们还要给他送去一个美人。”
千雪猛的瞪大双眼,“是谁?”
他没有回答。
“这次,又是那个姐妹?”
谢玄嘴角一勾,“本该是你,但是你太固执,今日看来,当初设计的两条路是正确的。”
千雪惊鄂,谢玄却不肯再说半个字,神色突然严肃,“今日,你在我这里说的话,我不会透露出去,更不会告诉你的父亲,但是,你要记住你的任务是刘文博,只有这样,你才能救得了你自己。”他重重的说出这个名字,双手按在她双肩,“你走吧,好自为之。”
次日朝会,宋玉得太后召见,她粲花妙舌,独战群臣,让大部分人相信,陆方未死的事实。
太后下令,全国追捕陆方,将他的家人从老家押解回京。
“宋大人,哀家希望你所言属实,哀家相信那陆方也是被人指使。”太后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燕榕,“哀家要你尽快找到幕后之人。”
苏誉摆脱嫌疑,她着实松了口气,她又看了看龙案上的奏章,拿在手上扬了扬,“这两日,有不少群臣上奏说哀家不可包庇苏将军,他是哀家的亲侄子没错,他若有罪,哀家自不会姑息,不过,有的大臣不明事理,相信外间传言,如今,宋大人己查出详情……”
“禀太后,宋大人只是推测,没有确凿的证据……”
“那你也来推测看看,你可有反驳宋大人的依据?”
太后一句话将出例的燕党呛了回去。
端王见了,眉头一皱,出例道,“既然陆方一案另有隐情,那么当初审查此案的官员,却是犯了渎职之罪,臣要求太后严治。”
“臣要求太后严治。”
燕党纷纷附合。
司法部的那些官员一惊,以高呈为首,纷纷朝太后看来。
太后却冷声一笑,看向燕榕,“皇上以为如何?”
宋玉刚才表演了一番脱口秀,此刻正口干舌燥的缩在一角,见此状,忍不住暗骂道,好一个老巫婆,刚才不让你儿子说话,现在遇到难办的事,想到儿子了?
宋玉暗哼一声,算了,看在你是他亲娘的份上,不叫你老巫婆,改叫老太婆吧,话又说回来,天下怎有这样的亲娘,以后老子可不会孝敬你,宋玉摇摇头。
胡想着,也顺众臣一样,将目光落在燕榕身上,手心都捏出了汗,暗地喊道,快下令将那些个刘党统统抓入大牢,全部咔嚓了,要不就关他个一百年,五百年。
哈哈……
想着就觉得痛快。
咦,好像有人在看她,适才便有这种感觉,这道目光不比一般。
她嗖的偏过头去,原来是那厮,谢玄。
他朝她抛了个媚眼。
宋玉恶寒,想对他比中指,适才辩论中,这厮闹得最欢,却在这时听到燕榕的声音传来。
“司法各部是否有官员犯渎职之罪,还待详查,是有意办错案,还是无意,无能,朕看……就等此案真相大白之时,再作处置,届时有罪治罪,是降职,是流放,或斩刑,朕绝不姑息,其余各部官员也要引此为戒。”
燕榕声音不大,却足以震摄众臣。
自皇上归朝,几月以来,他在众人心中的印像己在逐渐改变,以前,在老臣眼里,他是不善言词,甚至无所作为的少年天子,有太后压着,上个朝也不敢多言一句,在新臣眼里,他是不堪大任的傀儡,如今,朝堂之事,他虽仍不能作主,却表现出,不急不燥,冷静睿智,一言一行,都己彰显出一位手执牛耳的帝王本色。
他需要的是一个契机,或者他正在等待这个契机。
不知怎的,众臣都有这般感概。
于是纷纷遵令,宋玉却不愿意,觉得他浪费了耍威风的时机,她朝他翻了翻白眼。
接下来,又是朝议国事,好似都与她无关了,她想退出,又不好意思打扰大家开会,便想着陆方之事,有了他的家人在手,他会出现吗?
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像是燕榕。
她一个激灵,立即上前,“微臣遵旨。”
大殿却是一片安静,随后一阵轰笑。
什么情况?
她眨眨眼,看看四周,又看着金銮殿上那两人,一脸不解。
燕榕微皱眉目,太后好以整暇。
刚才不是他在唤她?
却听谢玄的声音响起,“宋大人,谢某正奏请太后,在其寿辰之日许你入宴,这话还没有说完呢……宋大人是等不及了。”
众臣又是一阵大笑。
太后寿辰,因她官职小,没被礼部安排在例。
原来如此。
宋玉一阵脸红,突然眼珠一转,掠袍跪在地上,大大的行了一礼,“臣恭祝太后娘娘福寿无疆。”
管她老巫婆,老太婆,行大礼也是应该的。
太后听言倒也笑了,“如此,哀家就准谢卿之奏,宋大人,近日查案辛苦,届时可要多喝几杯呀。”
当然,老子一定多喝,就是不知是否可以打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