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雪祭(十五)

清早,朝阳还未露面,依晗主仆二人就早早起身。

“小姐,穿这件,好吗?”素禾翻开衣柜,拿着一件红色锦绸问。

依晗坐起身来,看着衣柜里为自己准备的衣服,眉头一皱:“挑件颜色浅淡些的!那件水绿色的纱衣就好!”

“那要什么头饰呢?”素禾打开梳妆台上的锦盒。

推开那些耀人眼目的各色金制钗凤,依晗选了一根玉制簪子,通体翠绿,式样简单但很别致,冷冷的,淡泊宁静,隐隐透出一股出尘之气,愈发衬出发之黑,肤之洁,“这个不错,就它吧。”

“是不是太简单了,小姐。”素禾有些担忧的说,她觉得依晗打扮的似乎还不如丞相府一个丫头华丽。

“很好。”依晗微微一笑,看了一眼素禾,发觉她脸上的担忧之意,接着说,“这样真的已经很好。我如今就像被软禁在此,再华丽的衣装,对我来说,又有何价值?到不如求一个自在。”

素禾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小姐真的变了好多,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撒娇的小丫头了。素禾欣慰,也许小姐真的可以解除这场浩劫吧。

“我们走吧。”依晗拂了一下肩头几缕长发,抬步向室外走去。

“小姐。”素禾迟疑,“您要不要等楚公子来了一同去?”

“为何要等他。”依晗微微一笑,走到室外的她,阳光下那笑容,纯净如水。

由丞相府的丫头带着,左拐右拐,足足一盏茶的功夫,几人停在了永和楼外。

楚霸天正在看书,楚倩凌陪在一边,丫鬟小厮左左右右垂头而立。除了楚倩凌用眼角扫了一眼站在外面的依晗外,其他人好象就没有看见她一般。

依晗垂首站在原地,安静的就好象并不存在。

进来的时候,这儿的一位奴仆已经轻声告诉过:慕小姐来了!可所有人都没有反应。

所以她乐得不吭不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

楚霸天早已经听到小厮的话,但故做未闻,依旧翻看着手里的书。心中暗自思忖:现在若不压压这丫头的锐气,以后就难将她掌握在手心里。也该让她知道,我堂堂一国宰相,岂是她一个小丫头可以左右的。

这局面一直持续了有一盏茶的功夫。

楚倩凌抬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外面安静无语的依晗,沉吟一下,轻声咳了一声:“父亲!”

楚霸天抬眼看了一眼女儿,又看向门外。

“是晗儿呀!”楚霸天立刻‘慈祥’的一笑,好象突然看到了外面的依晗,然后假意斥责小厮,“小姐来了,你为何不通报?”

那小厮一脸惶恐,明知丞相是故意,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依晗这才抬起头来,淡淡的笑意,看不出任何不快,声音清柔和缓,“义父,定是他怕出声惊扰了您看书,所以才小声小语,到是细心!”

楚霸天一愣,不仅他觉得意外,楚倩凌也是一愣。眼前的小丫头竟如此沉静,被如此对待,还不愠不恼。

楚霸天一时有些语塞,“噢,好。”

“义父能允许晗儿进来吗?怕是盘中茶水已有些凉意,饮之不妥,可否容晗儿去换两杯热茶?”依晗看一眼素禾手中的托盘,心想,怕是那茶早已经冰凉。

“快进来吧,你瞧,我只顾看书了,晗儿不会怪义父吧!”楚霸天这才恢复常态。

依晗一笑,透着一股可人的清爽感。

素禾立刻去换了两杯新茶,递于依晗。

依晗盈盈一笑:“晗儿特意为义父和姐姐奉茶,以表敬意!”

楚霸天抿了口茶,似是不经心,问:“晗儿来都带了什么呀?吃的用的,我可是都给你准备好了。”

“谢谢义父关心。”依晗依然面无异色。此地无银三百两,还不是想要黎风令?“依晗早就想到义父会给我准备好所有东西,所以只带了一个小丫头而已。”

“什么?”楚霸天拍桌而怒,“你可是答应过我,会带黎风令过来的!”

“哦,义父是说黎风令呀!”依晗故作惊讶,心中暗喜,这才是你露出真面目吧。

“你别装傻了!要不是在黎风山庄你说的一番话,我们岂能如此轻易放手!”楚霸天盯着依晗,恨不得将她一口吞下才能解恨。

“既然话都挑明了,我也就直说了。”依晗收起笑容,看着楚霸天,“丞相已经掌握虎符,胤月国一半兵权在握。只要在得到龙符,龙虎双符在手,你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取代司马明哲。”依晗喘了口气,继续道:“一个司马明哲是很好对付的,但他如影随形的七十二护卫可就不好对付了!你想要得到黎风令,说白了,就是想要召集武林侠士,替你除掉司马帝王身边的七十二护卫。我说的没错吧!”

“正是如此,老夫倒是小看你了!”楚霸天阴谋被拆穿,不禁心中一惊。

“唉!”依晗叹了口气,“如此简单之事,您竟然将它变得如此复杂!楚家的人都很有精力吗,尽然这样挥霍!”

“什么意思?”楚霸天看着面前平静不起波澜的小丫头,越来越好奇她究竟懂得多少。

“我要是你,就不会如此麻烦!”依晗看着一脸茫然的楚家父女,还真有点小小的得意。她依然不知道,自己对这些事情的了解,都要归功于以前看过的历史剧。

“你有什么见解?”楚倩凌也好奇了。

“据我所知,司马明哲好歌舞。而能够轻易走到司马明哲身边,而不会被七十二护卫阻拦的,也只有一种人!”依晗笑到,“这种不费一兵一卒,就可达到目的的办法,您就没兴趣尝试一下?”

“好,好,好……”楚霸天突然拍着手,站起身来。走到依晗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果然好想法!看来老夫这个女儿是收对了!”

“那现在,您还需要黎风令吗?”依晗顺水推舟,如果能保住黎风令,这一步棋就已经赢了一半了!

“你说的是个好方法!可是,想要找一个让司马明哲满意的女子,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他当皇帝这些年,在他身边呆过的女子,可只有已故的皇后!”楚霸天捋须叹道。

“你看我如何呢?”依晗心中有些惶恐,如果他不同意,那一切努力就白费了。

“你的确是最好的人选,但是,我楚霸天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你这小丫头鬼的很,说不定会将我的计划透露给司马明哲,我可不敢冒这个险!”楚霸天毕竟信不过外人,尤其是聪明人,“还是将黎风令交给我,由我亲自出马,一定会一举成功,拿下那司马明哲的脑袋。”

依晗手心已渗出细汗,自己还是小看了这老头,但此时万不可慌乱,以免功亏一篑,想了想继续道:“用武力解决问题,是很直接的办法,可是楚家人落在百姓口中,会是犯上作乱的罪名。即使你取代了司马明哲,得不到民心,你照样坐不稳身下的龙椅!您身为丞相,应该知道百姓的力量吧!您不如放手,让我去做,我自有办法得到司马明哲的欢心,到时候再暗中将他控制,找很麽理由,还不都可以取代司马明哲?”

说罢,依晗额头也渗出了细汗,这又是一个赌局,倘若楚霸天被自己说动,自然是好,若……依晗不敢再往下想。

看着楚霸天犹豫的样子,依晗知道他担心什么,于是又补充道:“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会存什么别的心思,我们黎风山庄的把柄还在你手里掌握这着,不是吗?更何况,就算没有什么把柄,您手中的十万精兵想要毁灭黎风山庄,也只是举手之劳。我怎会为了庇护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至我的亲人而不顾呢?”还好那日听到父亲提起过什么把柄,要不然还真找不出理由,让面前这只老狐狸放心。

不出所料,楚霸天果然不再犹豫,“你若不提,我还真忘了!那司马明哲还是你的杀父仇人呢!”

依晗一惊,心中掠过一丝疑惑。

“想必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世吧!要不是司马明哲,你现在就是胤月国尊贵的公主呢!”楚霸天捋须,丝毫没有发现依晗愈来愈苍白的面容,“为父报仇,天经地义,这次让你到司马明哲身边,再合适不过了!哈……”说到此,楚霸天满意的点了点头,大笑起来。

“小姐,你没事吧!”素禾很是吃惊刚才听到的,不由担心地拉了拉依晗的衣袖。

依晗回过神来,苍白的脸不由抽搐了一下,但片刻后,还是淡去了,“既然如此,您就让我去做吧!”依晗并没抬头,怕自己慌乱的脸被楚霸天发现。

“如此甚好,你先回去吧,其他事我自会安排!”楚霸天吩咐道。

依晗头也不回,径直走出房门。一路上,好似丢了魂似的,整个人苍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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