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3

有一年,中国遇到了百年不遇的水灾。连续几天暴雨,路缘所在的劳改农场突遇山洪冲击,许多房舍淹没倒塌。瓢泼大雨中,这里的所有犯人需要集体转移。

梦还在继续,错综复杂。卜杏斜曾问过贾诚信,人为什么会做梦?贾诚信说他也不知道。后来她才知道,凡是人,都会做梦。而且从《周公解梦》至现在,古今内外,众说纷纭,但没有一个人能彻底解释清楚人为什么会做梦。卜杏斜想,既然古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么要做梦,也应该做个开开心心的好梦才对。对。就做个和路缘团圆的梦。她这样想着,在心中默默祈祷。

卜杏斜从那气球一样的怪物里跑出来后,她还以为就像气球怪物里一样,饿了,张嘴就喊吃,饭菜就会出现,但试验了几次都不灵验。肚子又叽里呱啦地响,卜杏斜又喊:“饭。馒头,稀饭。”除了空廓的回音,什么也没有。

东方开始泛白,卜杏斜意识到天又要亮了,她躲进一条沟壑的旮旯处,尽量不让自己暴露在外面。卜杏斜伸手,摸到了小草,湿漉漉的,应该是露珠。卜杏斜立马匍匐下身子,嘴聚成了一个鱼嘴型,在叶子上吸着露珠。一片一片,叶子上的露珠吸完了,她开始用舌头舔,实在是太渴了。从那气球一样的怪物里出来,也不知多长时间了。反正,水米没打牙。只能遇到野果吃野果,遇到野草吃野草,更多的时候是什么也吃不上。不仅渴,还有饿,还有疲惫,夜出昼伏的奔波,使她筋疲力尽。卜杏斜抓了一把草,塞进嘴里,嚼了几个回合,咽了,居然还有淡淡的甜味。再抓,再吃,肚子里不再“叽里呱啦”地叫了。她蜷缩在旮旯的一角,微微闭上眼睛。

太阳升起,照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很快,卜杏斜就睡着了。也许是累了,她睡得很香。卜杏斜小的时候,跟父亲出去放羊,累了,就躺在阳光照耀下的山坡上睡觉。黄土酥软酥软,不像她家的硬土炕那么咯人,一睡就是一两个小时。

卜杏斜觉得自己又进入了梦中梦。终于,她梦见了路缘,路缘因为表现出色,减刑提前出狱。在省城最豪华的酒店,她和路缘举行了最豪华的婚礼。路缘穿着黑色燕尾服,她穿着洁白的婚纱,挽着路缘的胳膊,走过铺着红地毯的T台,在一片掌声中,路缘不停地吻着她的脸,她的嘴……

原来,一只黄棕色的兔子跑来,先在她的手上闻闻舔舔,又到她的脸上闻闻舔舔,舔着舔着,卜杏斜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也许,兔子也有点累了。在她的肚子上躺下,舒展着四肢,一同与她晒太阳。

梦还在继续,卜杏斜和路缘交换过戒指……,面对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但主持人就是不宣布吃饭。卜杏斜的肚里饿得稀里哗啦,翻江倒海,众人也在眼巴巴地看着她,她遽然大喊一声:“开饭。”

这一喊,卜杏斜醒了。她想睁开疲惫的眼睛,但眵目糊糊住了她的眼皮,她用手指扣扣,眼睛拉开一条缝,看见一只兔子睡在她的身上。先是“啊”的一声尖叫,但兔子没有因受惊吓而逃跑,而是用赤红的眼睛看着她,仿佛在欣赏一件奇特的古董。

卜杏斜的肚里又开始稀里哗啦地响,人体进食是通过胃肠道、饱食和饥饿中枢,以及大脑皮质之间的神经调节机制进行的。彼此处于一种互相调节、相互制约、相对平衡的状态。当大脑皮质感觉到饥饿(胃肠道发出空腹信号)的时候,中枢就会向摄食中枢发出进食指令,向饱食中枢发出抑制指令,从而开始进食。在卜杏斜的大脑里,中枢已经向摄食中枢发出无数道进食指令,但就是没有食源可进。吃什么呢?什么也没有。周围的几株草,早已被卜杏斜狼吞虎咽了。看着突然间出现的兔子,卜杏斜饥饿地咽了咽唾沫,贪婪地看着它,猛地一把抓住兔子的耳朵。奇怪的是兔子没有害怕,没有挣扎,依然好奇地看着她。

忽然看见远处跑来一群羊,羊的后面,是追赶的狼。卜杏斜明白,一场厮杀就要发生。小时候,她跟着父亲去放羊,看到过狼吃羊的过程,那场面很血腥很暴力很恐怖。卜杏斜闭上眼睛,又睁开,狼已冲入羊群,但奇怪的是狼没有吃羊,而是和羊嬉戏玩耍。她有些纳闷,弱肉强食是森林法则,自古以来老虎吃狼狼吃羊。怎么变了?狼居然不吃羊?还跟羊嬉戏玩耍?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只羊骑在了一只狼背上,得意洋洋地穿过羊群。兔子还在卜杏斜手中挣扎,卜杏斜看着兔子,将它放了。

狼不吃羊,那狼吃不吃人呢?小时候,她是听说过狼吃孩子的故事的。如果不吃,那她也可以骑在狼背上,还省些力气。她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试试狼和羊注意不注意自己。然而狼和羊还在尽情地嬉戏,根本没把她当回事。得寸进尺,她再往前走几步,狼和羊依然如故,还是没有注意她。她干咳两声,以引起狼的注意。果然有效,狼开始注意她了,但只是抬起头看看,并未发起进攻或其他敌意的表现。卜杏斜壮大了胆子,放开脚步向狼群和羊群走去。

就在快接近狼群的时候,一只虎呼啸着向她跑来,发出凶猛的吼叫,卜杏斜一看大事不好,拔腿就跑。那虎见卜杏斜跑,也加快了速度,四蹄奋飞,虎身凌空,一跃数米,快如闪电。卜杏斜也顾不得往后看,只觉得一阵风扑来,上身和腿部被老虎爪子紧抱,摔倒在地,打了几个滚。老虎伏在她的身上,张开大口,吐出舌头。卜杏斜闭上眼睛,心想,这下完了。才逃出恶鬼,又遇上猛虎。只是她想不明白,狼不吃羊,怎么老虎就吃人呢?奇怪的是老虎并没有下口,只是用舌头舔她的脸、嘴。她不敢动,也不敢看,任凭老虎摆布。过了好久,见老虎不吃她,她才睁开眼睛,看见老虎伏在她的身上,好奇地看着她。她试探着摸摸老虎的爪子,老虎居然没有反抗。她翻身坐起来,老虎也坐起来,把一个爪子搭在她的腿上,没有一点要吃她的意思。卜杏斜胆子大了起来,去摸老虎的屁股。有句老话说,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凭着卜杏斜的性格,她偏要摸。结果,老虎“咿呀”了一声,转身把头搭在她的肩上,摩挲着她的脖颈,没有吃她的意思。卜杏斜站起来,老虎也站起来。卜杏斜又摸老虎的屁股,老虎抖动了一下身子,还没有吃她的意思。卜杏斜试探着骑在老虎身上,像骑马一样,拍打了一下老虎的臀部,老虎一跃,箭一般地飞出去了,卜杏斜被摔了个马趴地。

当她站起来的时候,看见从对面的森林里走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巨兽。从头上看像龙,从身上看像马,脚又像麒麟的脚,整体再看,却又像个狮子。紧随其后的,形状仿佛,却浑身透着翠色。这是什么动物,卜杏斜从来没见过。启动所有的思维,开始想象,忽然,她想起来了。这和贾达理家橱柜上摆的物件相似。貔貅。她真的想起来了。贾达理说过,这是他祖上流传下来的神兽。闪金光的叫貔,呈翠色的是貅。貔貅能吞万物而不泻,神通特异。寓意招财聚宝,只进不出。怎么神话里的东西在这里有呢?这究竟是一个什么地方?到处充满了不可思议。高维宫邨,是不是人们所说的天上,居住在这里的人们就是神仙,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无忧无虑,心想事成?但她不想做神仙,她要回去找她的路缘。

想着想着,貔貅大摇大摆地向她走来。她本能地向前跑了几步,回头看,貔貅没有袭击她的意思,便抱着一棵树看他俩。貔貅不紧不慢地继续向前走,走到她跟前的时候,用鼻子嗅她,用舌头舔她。她闭上眼睛,咬紧牙关,屏住呼吸,任凭貔貅舔来舔去。当舔到她脸上的时候,有一种像刺扎的感觉。她“啊”的大叫一声,开始往树上爬。

爬树,卜杏斜可是好手。小时候,她和贾诚信爬树掏麻雀蛋,总是她爬上树,掏着麻雀蛋,让贾诚信用帽子在下面接。那时候,他们掏麻雀蛋有一个规矩,就是掏一半留一半。为啥呢?如果掏完了,麻雀就不恋蛋,不再回来。下次,就掏不上了。卜杏斜的解释是,那蛋就是麻雀的孩子,全掏完,没有了孩子,麻雀就会伤心,就会离家出走。那时候尽管肚子饿得厉害,但赶尽杀绝的事情,不近人情,他们不做。卜杏斜和贾诚信掏出来的蛋,用泥一裹,架在火上一烧,既解饿又有营养还好玩。美哉乐哉。

卜杏斜快要爬到树杈的时候,貔貅发怒,用脚摇撼着树身,她几乎被掉下来。与此同时,她看到有两团彩色的火焰从树上掉下来,在半空中又折向天空。这火焰也奇怪,瞬间变成了只鸟,头似鸡,颔如燕,颈像蛇,背若龟,尾近鱼,色彩斑斓,熠熠生辉。

卜杏斜大叫一声:“凤凰。”

卜杏斜对凤凰见得多了。年画上、电视里、衣服的图案上,庙宇的墙壁上……到处都有。贾达理也给小孩子们讲过,凤凰头上的花纹是“德”字的形状,翅膀上的花纹是“义”字的形状,背部的花纹是“礼”字的形状,胸部的花纹是“仁”字的形状,腹部的花纹是“信”字的形状。凤凰一旦出现,天下就会太平,是祥鸟。卜杏斜想,祥鸟都出现了,自己肯定能回到地球,见到路缘。

貔貅还在撼树。树开始摇晃。卜杏斜正想入非非,一不小心,掉了下来。就在快要落地的时候,好梦再现。凤凰一个俯冲,展开翅膀,将她架住,飞向远方。卜杏斜一阵欣喜,吉祥鸟就是吉祥鸟,好梦就是好梦,坐在凤凰的翅膀上,她向貔貅摆摆手。卜杏斜觉得,自己的命真好。关键时候,总能逢凶化吉。

蓝天、白云,大地、绿草。凤凰在山峦前停下,翅膀一收,卜杏斜滑到地上。凤凰飞走了,她面前出现了一条河流。

河水清澈明净,不缓不疾从她眼前流过。小河岸边,也有一个像那气球一样的房子。她估计是土喂哒又来找她,正想躲。忽然听见一个人在叫她:“卜杏斜。”

卜杏斜回头,看见一个黄皮肤、黑眼睛、黑头发,面容清瘦,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卜杏斜一阵欣喜,这哪里是另一个星球,分明是在地球上。施颉靼酮和土喂哒完全是在骗他。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是地球人?”

中年男人点头,样子急促,“我是地球人,快跟我来。”

“地球人?”卜杏斜又是惊喜,难道自己不是在梦中?问道:“你怎么来这里的?”

“地球人”没有回答她的话,“快跟我来,全高维宫邨人都在找你。”说着,一把把她拉进那气球一样的房子。

“有没有吃的,我饿了。”一进去,卜杏斜就说。

“地球人”摇摇头,“没有。这里的人只要呼吸空气就能吃饱,因为空气中有这些人体需要的营养。”

“你是不是也是被他们绑架来的?我也是被他们绑架来的。你快想办法救救我。”卜杏斜摇晃着“地球人”的胳膊,“我还没结婚,路缘还在地球等着我。”

“地球人”表示无奈,“办法只有一个。就是将你的胃暂时转化成能吸收磁食的气囊,以此吸收能化物保证身体所需营养。”说完,有着重强调,“为了活着,别无选择。”

“那我要回到地球时,咋办?”

“到时候,我再给你转换成地球人的胃。”

“你能?”

“这是我的强项。”

卜杏斜知道,地球上每一个人都是自然状态下的人,身体健康不可以按照他人的意志机械地改变。否则,这个人就不是自己。但现在自己身处高维宫邨,被他们控制,要想脱离险境,只能先任其“摆布”,然后再做打算。况且,这里还有自己的同胞,能在自己回地球前,再将自己的胃转换成地球人的胃。想到这里,卜杏斜点点头,“好吧。”

这个气球一样的怪物,外边看上去不大,进去后很是宽敞。“地球人”告诉她,地球在太阳系,而他们现在在曲维系。高维宫邨跟地球一样,有生命存在。在遥远的外星球,能碰见一个自己星球的人,那是一件多么高兴的事。卜杏斜的防备全部解除。在这个怪物里,有一个透明的大型半圆形旋转物。旋转物一侧有一个台子,台子上有红黄蓝绿四个圆点。“地球人”说:“这是一个人体康复手术室。但与地球不同,不需要大夫用手术刀实施手术。而是将人体输送到手术室后,第一步是检测,发现人体病灶。第二步是分解,将人体的细胞分解。第三步是剔除,将带病细胞移除。第四步是复原,将好细胞重新恢复成人体。如果需要弥补,还有一个调运环节。但都是智能化,人只要点击圆点即可。”

“这么神奇?”

“要不要先看个实验?”

“要。”

“地球人”喊了一声:“施颉赫枰。”

这时,一个高维宫邨人出现在眼前,地球人拍了他的一下臂,说:“配合一下,做个人体分解还原的程序。让卜杏斜看看。”

一会儿,施颉赫枰光着身子出现在半圆形旋转物内,“地球人”说:“看清楚了吧。完整的人体。”他按了红色圆点。旋转物转了一圈,施颉赫枰还躺在那里。屏幕上,显示出她看不懂的文字。“地球人”说:“检测结果,没有病灶。也就是说,没有坏细胞。这个人处于健康状态,需要进行第二步。”他又按了黄色圆点。旋转物又转了一圈过来的时候,施颉赫枰不见了。“地球人”说:“施颉赫枰已被分解成无数个细胞。你的眼睛看不见,我们能。因为他没有坏细胞,不需要剔除,直接按绿色圆点就行。”“地球人”又按了绿色圆点。卜杏斜逐渐看到了施颉赫枰的半个头,半个上身,渐渐地下身也恢复,转第四圈时,整个人都复原了。

“变魔术呢?”

“神奇吧。高维宫邨人不需要吃饭,饭就在空气中。只要呼吸,就有足够的养分供应给身体。不流血,没痛苦,你只要做了胃转化手术,就可以维持生命,就有机会回到地球。”

“那就快给我做吧。”卜杏斜迫不及待,像施颉赫枰一样躺在一个圆筒形的窄床上,床徐徐移动,进入一个球体内。清爽清爽,就像微风浴体。旋转一次两次……,圆筒形的窄床进入了一个绿色的房间。然后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回到进去时的地方。衣服就在她的旁边。穿好衣服后,“地球人”进来,“你现在就是一个高维宫邨人的体质了。你想睡,你就睡;你想坐,你就坐;你想吃,你就吃;你想拉,你就拉……一切你想怎么就怎么。”

“床呢?椅子呢?饭呢?厕所呢?”

“只要你有意念,发出指令,并做出相应的动作,床就在你的身下,椅子就在你的屁股下,饭就在空气里,厕所就在你的……嗷,高维宫邨人排泄和地球人是不一样的。”

卜杏斜果然一坐,就有个东西把她支撑住了,但具体是什么,她看不清楚。

这时,卜杏斜突然想起村里有一个叫贾能的小孩儿,因为脑瘫傻傻呆呆,什么事不能做也不会做,成了家里的累赘。想到这里,便对“地球人”说:“我们村有个叫贾能的小孩儿,脑瘫,你能不能把他的脑病治一治?”

“为了你,我也一定要治好他的病。”

“啥意思?为了我?”

“口误。口误。为了咱们地球人。”

“这还差不多。”卜杏斜神气地坐在那里,又想吃东西,张开嘴“啊啊”地喊,果然有东西进入嘴里,味道还不错,像猪肉,又像是鸡肉,还像是什么肉拌饭。吃完饭,她喊:“水。”嘴里竟然有了水的感觉。吃饱喝足,她又喊:“我想睡觉。”边说边往下躺,果然有一张床。刚躺下,“地球人”突然“哈哈哈”一阵大笑,阴阳怪气,“这下你回不到地球上去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媳妇。”卜杏斜睁开眼睛一看,“地球人”撕下脸上的面具,原来是土喂哒。

卜杏斜一听土喂哒大言不惭,知道土喂哒没安好心,拔腿就跑。土喂哒呢?发出一阵冷笑,“跑?你能跑得过我?”卜杏斜回头一看,只见土喂哒两臂张开,臂膊与身体间多了如蝴蝶翅膀般一样薄的肉翼,轻身一跃,如鸟而翔。瞬间就落到了卜杏斜的前面。

卜杏斜扭身又跑,土喂哒又像鸟一样腾空而翔,追她。反复几次,卜杏斜急了,也学着土喂哒的样子伸开双臂一跃,居然也腾空而起。卜杏斜想,这下好了,摆脱土喂哒有希望了。土喂哒见状,忽闪着肉翼紧追不舍。卜杏斜飞了一阵,感到精疲力尽的时候,土喂哒猛出一拳,将卜杏斜击落在地。

依然是气球一样的房子里,金碧辉煌,卜杏斜的手脚被固定在一个特殊的床上,想动却不能动。一边挣扎吼叫一边看着土喂哒又开始撕她的上衣,她疯狂地大喊:“快来人啊,土喂哒糟蹋人了。路缘,你快来啊,救我。快,路缘……”

“喊也没用,今天你就是我的人了。”土喂哒也开始脱衣服。

就在这时,施颉靼酮等一伙高维宫邨人走进来,施颉靼酮对土喂哒大声呵斥道:“土喂哒,你在干什么?”

土喂哒躲在一边,几个人给卜杏斜松开手脚。卜杏斜十分气愤,她把刚才发生的事讲了一遍。施颉靼酮说:“对不起。土喂哒对你太粗暴了。”

卜杏斜鼻子里“哼”了一下,不屑一顾。

“我们已经做出一项决定,让土喂哒重新回到地球阴间。这是他对你不敬的惩罚。”

土喂哒急了,“不。施颉靼酮,我不会回阴间,我要和卜杏斜在高维宫邨成婚,生孩子。成全了我们吧!”

“呸。”卜杏斜唾了他一脸,“除过没人心,你甚心也有。”

土喂哒擦了一把唾沫,转向卜杏斜,“我深爱你已经很久了。第一次,阎王爷坏了我们的好事,这一次……”说到这里,他又转向施颉靼酮,乞求道:“这一次,你就成全我们吧。”

“你私心太重。”

“不。施颉靼酮。是爱心。我活了近千年,好不容易,喜欢上了卜杏斜,你就成全我吧。我保证,有了小孩,我带着她,回地球,改良地球人。”

“你先出去。”施颉靼酮盯着土喂哒,土喂哒继续求情,“真的。施颉靼酮。求你了。”眼角处挂着泪珠。

“出去。”施颉靼酮猛吼一声,土喂哒乖乖出去了。施颉靼酮又转向卜杏斜:

“卜女士,误会了。你想回地球,我们送你回去。不过,若干年后,高维宫邨和地球,将会频繁往来,请你留一个联系方式什么的,方便日后联系。”

“那我的胃?”

“我们会给你转换成地球人的身体。还有,你说的那个小孩贾能,我也知道了。我们会帮助他的。其实,我们高维宫邨人曾为地球人做过三例大脑扩智手术,这三人都为地球人探索宇宙,发现奥妙做过杰出贡献。只是,前两例特别成功,后一例对身体其他部位产生了副作用。我们才暂停。”

“莫非你说的是牛顿、爱因斯坦和霍金?”

“提起来心酸呐!我们一直想改善人类的生存能力,却不免留下遗憾。”施颉靼酮既没否定也没肯定,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卜杏斜,眼睛里却闪烁着泪花,动情地说:“但我们不会停下我们探索的脚步。”

返回地球的途中,施颉靼酮告诉她,那蒙古包一样的房子叫意房,意房会走,也会飞。在飞行时,根据阻力与环境,能收缩,也可变成意碟或意棒。意房无死角制动,其速度为念速,也叫作阴速,这是宇宙间最快的速度。由于太快,地球人的眼睛是看不到它的存在。而且,高维宫邨人的记忆力是地球人的10倍,视力是地球人的15倍……寿命是地球人的4倍。他说,高维宫邨人原先跟地球人一样,后来经过改良体内增加了很多新的元素,慢慢地就进化成了现在的样子。他希望卜杏斜将这些信息传递给地球人……

卜杏斜想,说的倒好听。自己早就听说过,有人要搞人类转基因研究,就是把各种动物的特长编制到人的基因中,后来涉及伦理问题被制止了。她暗自窃喜,“你们想让我给地球人传递这些信息,我才不会听你们的。”卜杏斜后悔把路缘劳改农场的电话留给了他们。

看着意棒在天体间飞翔,卜杏斜心想就要见到路缘了,从此以后永不分离。也不知飞了多久,她忽然看到了长城,长城是地球重要的地标。她微微地闭上眼睛,心想,这样的梦虽然离奇,但回到地球的感觉真好!

不知道什么东西震了一下她的身体,她的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