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将众人安顿好后,纳兰星海刻意把清醒的梁以欢与北唐冥夜留在了国主的寝宫内。
北唐冥夜执着梁以欢的手,深邃的眸落定在她脸上,看着她那蕴含流光的美目,他情不自禁的将她拥入怀中,温热的液体情不自禁的滑落眼眶,“以欢,还好你没事。”
察觉到颈间温热的液体,梁以欢微微一怔,“你哭了?”
“以欢,以后我再也不会放开你了。”
梁以欢轻笑着抬手抚上北唐冥夜的头,柔声道:“真没想到,堂堂风吼国智囊冥王竟然会为了我流泪。”
“是啊,你何德何能让冥王为你落泪?”北唐冥夜蓦地捧住她的脸,清浅一笑道,“梁以欢,你真是个神奇的女人,不仅折服了我,还折服了那么多人,你勇敢,果断,我一度想要你相信我,可是最终我却成为了无条件相信你的人,梁以欢,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放开你,都不会再让你独自面对艰难险恶,都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的伤害,我北唐冥夜发誓,此生此世,陪伴你,保护你,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话音刚落,他蓦地低头,吻上了梁以欢的唇。
泪水肆无忌惮的滑落脸庞,渗入紧紧相贴的唇齿中,淡淡的苦咸味令他们的心紧紧相依。
曾经以为,男儿有泪不轻弹,身为男人,只哭父母,哭天地,可是如今,北唐冥夜却有了新的感悟,对于这个女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种失而复得的感受,让他再也无法忍受的落下泪来。
他爱她,这份爱足以突破所有的束缚。
梁以欢亦是泪流满面的承受着他的吻,情不自禁的出手怀住了他的脊背,在她沉睡的这段时日里,时间就像是静止了般漫长,天知道她多想睁开双眼,看一看嗨宝,看看北唐冥夜!
只有短暂的分离才会有长久的甜蜜。
这一刻,正是两人期待了许久的时刻,他们终于能够在一切,终于能够相泣相拥,为了这一刻,他们等得太久了。
寝宫外,嗨宝在纳兰星海的怀中奋力挣扎。
纳兰星海宠溺的抚了抚嗨宝的脑袋,另一只手却始终拎着嗨宝的后襟,不准嗨宝闯入寝宫。
嗨宝不满的瞪向纳兰星海,暴躁的跺着脚道:“小纳兰,你干嘛阻拦我跟爹娘的恩爱时光!”
“那爹娘久别重逢,你也该给他们一点独处的时间才对。”纳兰星海轻笑着按了按嗨宝的头,“你贸然进去打扰他们,对他们来说太残忍了。”
“小纳兰,你还真是让人猜不透。”嗨宝若有所思的盯着纳兰星海,扬了扬眉道,“小纳兰,你明明就对娘有心,始终不表白也就算了,还这么大方的给她营造跟我爹的美好幸福时光,你究竟图什么?”
“你也看得出我对梁姑娘的心意?”纳兰星海眸光一闪,瞬间黯淡下去,“连你都看得出,梁姑娘却始终看不出,这足以证明她的心中没我,既然没有我,我又何必说出来让她图添烦恼呢。”
像是对自己说的,又像是在给嗨宝解答,纳兰星海喃喃浅笑,“何况,她开心,我就会开心,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要让她知道,有时候,爱一个人是要成全她,而不是给她负担,嗨宝,你年纪还小,并不知情为何物,情是一把双刃剑,可以带你登上快乐的顶端,也可让你坠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而我愿意做那个深渊下扶持梁姑娘的人,让她永远飞在高空,幸福的翱翔。”
“额……”嗨宝很是郁闷的看着纳兰星海,“小纳兰,那你岂不是永远都在深渊中仰望着娘?”
“能够望着她,我就心满意足了。”纳兰星海餍足的笑着,“只要她愿意让我陪在身边,就什么都够了。”
嗨宝幽幽的叹了口气,对于纳兰星海的痴情,他倒是生出了几分怜惜。
自娘来到异世以来,不少男人对她倾心,相对于北唐春的痴缠风险,纳兰星海的爱就要无私的多,说起来,就连他爹也曾伤害过娘,只有纳兰星海,只有纳兰星海对娘是无私的付出,一再的替娘承受伤痛,为了娘不顾一切,可以跟任何人拼命,这样的纳兰星海怎么能不让人怜惜。
可惜,娘的心里早就有了爹,爹跟娘惺惺相惜,两个人都那么的好强,也许会因此而受伤,却依然彼此吸引。
爱情或许本来就是这么的没有理由,若是有,娘应该就不会爹在一起了吧。
嗨宝轻轻拉住纳兰星海的手,算是对纳兰星海的一点安慰。
殊不知在他与纳兰星海的身后不远处,还站着另外一个对梁以欢牵肠挂肚的男人。
所有的感情都可以摆在台面上,唯独他,唯独躲在石柱背后默默注视着寝宫大门的微生钰,他的情感却只能掩埋在所谓亲姐弟的谎言中。
就在北唐冥夜跟梁以欢苏醒不久,他也跟着醒来,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确认梁以欢是否平安。
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亲亲我我,微生钰只觉心中醋海翻腾,他不像纳兰星海可以看得那么淡然,纳兰星海可以光明正大的对梁以欢好,可是他却不行。
即使是对她好,他也要装着一副弟弟的模样去靠近,他永远不能满怀爱慕的望着她,永远不能将自己的爱像众人宣之于口。
为何是他,为何一定要是他来承受这种痛苦?
不公,老天不公啊!
就算有一天,他登上了整个异界的制高点,身旁若是没有她,又有什么意义?
他黯然转身,失魂落魄的走在寂寥的长廊上。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隐藏起自己的心意。
他多么想不管不顾的陪在她的身边,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斩仙需要他,他却需要皇姐。
如果可以,他宁愿用这个皇位来拴住她!
蓦地,他昂起了头,望向空中明月,眸底闪过一抹欣喜。
对啊,他可以用皇位拴住皇姐,只要让父皇母后将斩仙国的皇位传给皇姐,那么皇姐就可以永远生活在斩仙国宫里,他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此时此刻,他全然忘记了自己的野心,他只想让梁以欢留在宫里,陪伴他,不,准确的说,是让他来陪伴着她。
赤金魔婴在他心底蠢蠢欲动,最终还是平静下来。
微生钰紧紧攥住了拳头,奔向微生景麒与秦翾调养的地方。
为了给丧失修为的微生景麒一个更好的修养环境,纳兰星海替他挑选了一个离御花园最近的别殿。
秦翾满是伤怀的看着此时躺在病床上一下子老了十岁的微生景麒,轻轻抬手抚上他泛白的鬓发,她从未想过他会老,他的修为那么高,怎么会老,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不得不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爱着的那个伟岸的国主已经变成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
皱纹爬上了微生景麒的眼角眉梢,呼吸亦是愈来愈微弱。
人的寿命有限,修为越低,寿命越少。
在紫阶高手中,微生景麒本来只算壮年,可是在没有任何修为比白阶还不如的普通人中,他却已经超越了寿命的极限。
纳兰星海想法设法的保住了微生景麒,却也只能延续几年。
秦翾颤栗着抚着微生景麒的脸,早已泣不成声。
微生景麒轻轻握住秦翾的手,勉强笑道:“翾儿,你哭什么,女儿回来,你该高兴才是。”
“景麒,你为何那么傻,早知要你耗尽修为,我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这么做的!”秦翾哭着抱住微生景麒,“为何,你就不肯跟钰儿说,让他与你共同施展那”
还未等秦翾说完,微生景麒已经严肃的打断道:“够了,翾儿,难道我们欠钰儿的还不够多吗,翾儿,从前的你还不这样,怎么你如今变得这么自私了!咳咳咳……”
他说着说着开始距离的咳嗽起来,血顺着他的唇角滴落,他用力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我为何这么自私?”秦翾泪眼婆娑的望着微生景麒,浑身颤栗不止,“看着对我最重要的两个人变成这样,我如何能不自私,景麒,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不明白,我是个女人,只是个普通的女人,你是我的丈夫,你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天呐!别说用钰儿的性命来交换你,就算是用我的性命来还你的长寿,我都会义无反顾,不是我秦翾自私,而是我太爱你,对你太无私,景麒,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看着你继续这样下去。”
话音刚落,秦翾便一掌拍向微生景麒的心口,源源不断的紫气涌入微生景麒的体内。
微生景麒震惊的望着秦翾,高声叫道:“翾儿,你这是做什么,你要将你的修为给朕?朕不要,朕不要!”
他挣扎着想要摆脱秦翾的束缚,却始终挣脱不开。
白发慢慢自秦翾的额角生出,她笑着落泪,笑望逐渐恢复生气的微生景麒。
修为源源不断的灌入了微生景麒的体内,紫光乍现,自别殿上空一闪而过。
正往别殿奔来的微生钰震惊的看着空中那抹不易察觉的紫光,一时之间顿住了脚步,随即加快步伐,往别殿赶去。
别殿中的秦翾已满头的白发,她虚弱的倒在微生景麒怀中,眸中落下闪耀的泪珠。
修为并非是能随意传输的,即使秦翾耗尽了大半的修为也只能将微生景麒从生死一线间拉回,此时的微生景麒虽不在跟方才那般年迈,却也比从前老了许多,而秦翾则完全变作了老妇的模样,皱眉几乎布满了她整张脸。
她颤栗着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察觉到自己的面容变化,她惊慌的蜷缩着身体,抬手遮住脸,老泪纵横。
由于秦翾将修为强行灌输给微生景麒,导致自己经脉逆行,已无几日可活。
“翾儿,翾儿你怎么样?”微生景麒痛苦的抱住秦翾,想要扒开她遮住自己脸颊的双手,他是那么的想要看着她,可是她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秦翾拼了命的挣扎出微生景麒的怀抱,整个人缩在桌子底下,不肯出来,她死死的捂着脸,尖声叫道:“你走开,你走开,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你走开啊!”
“翾儿,你让朕看看,你放心,朕不会嫌弃你,你快出来,朕带你去找纳兰先生,纳兰先生既然能吊住我的性命,自然也可以救你!”微生景麒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拉住了秦翾的胳膊。
谁知,秦翾竟一口咬上微生景麒的手,逼微生景麒撒手。
微生景麒吃痛的缩回了手,站在桌子旁束手无策。
秦翾哆嗦着躲在桌下,摸着这张满是皱纹的脸,她的心都在滴血。
她曾是斩仙国最美丽的女人,她之所以能坐上国母的位置,让微生景麒终生不娶旁人,靠的不仅仅是娘家的势力跟手段,更多的还是依赖这张貌美如花的脸。
可是如今,她的脸却……
不,她不能让景麒看到这样的她,她不能!
“翾儿,你放心,朕这就去找纳兰先生,来医治你,你等朕,等朕回来!”既然不能将秦翾带走,微生景麒只好踏出殿外,去找纳兰星海。
而正在此时,微生钰从外赶来,跟微生景麒撞个正着。
看到微生景麒容颜苍老,微生钰先是一怔,随即作揖开口道:“父皇,您这么急是赶往何处?”
微生景麒一把抱住微生钰,颤栗着说道:“快,快去找纳兰先生,你母后她,她出事了!”
微生钰瞄了一眼躲在桌下的白发老妇,眸中闪过一抹震惊之色,听了微生景麒的吩咐,将纳兰星海请了过来。
纳兰星海询问了秦翾的情况,带着嗨宝一起赶来。
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秦翾,紧闭别殿大门,不允许任何人来探望。
即使是纳兰星海,也被她关在门外,不准进入。
犹豫怕她过分激动,纳兰星海等人虽是一再请求进入,却又没有强求。
嗨宝担心的站在别殿外来回踱步,肉嘟嘟的小脸,露出跟北唐冥夜般严肃的神情。
“纳兰先生,翾儿她是为了救朕,她说是不想见任何人,其实她是害怕旁人看到她年迈的模样,纳兰先生,无论如何,您都要救救她,算是朕求你了!”微生景麒正说着,便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泪水情不自禁的滴落眼眶,他瞪着通红的双眸看着纳兰星海,态度恳切。
纳兰星海一把扶住微生景麒,摇头道:“微生国主,您这一拜,纳兰星海受不起,您快起来,就算您不说,我也会救国母,只是……”他担忧的垂下眼睑,叹息道,“国母她将修为强行灌输入您的体内,就算是我拼尽全力,也未必能保证她能恢复,您做好准备吧。”
闻言,嗨宝激动的跑向别殿的大门,大力拍着殿门,喊道:“外婆,外婆你开开门啊,我是嗨宝,你开门让嗨宝进去看看你啊!外婆!”
门依然紧锁,门内传出秦翾略显沙哑的嗓音,“嗨宝,外婆很好,外婆有一件事情想拜托你,千万别将我的事情,告诉你娘,你娘受到那么多的磨难,我不想她再因为我而不得安宁,不光嗨宝你要答应我,这门外的人都要答应我,不然我就永远将自己关在这里,不吃不喝,饿死在这里!”
“外婆,嗨宝答应你,你把门开开好不好?”嗨宝拼命地敲门,眼圈通红。
“景麒,你带她们走吧,我不想见任何人,我逆天而行,根本无药可救,你就不要再为难纳兰先生了!”秦翾背靠着门,失声痛哭,“念在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我只求你不要在来找我,让我好好地度过这些年月,景麒,算我求你,求你走吧!”
微生景麒激动万分的奔到殿门,颤栗着伸出手,触摸殿门,“翾儿,朕知道你在这儿,你把门打开,你放心,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朕还会像从前那般疼爱你,照顾你,翾儿,朕爱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容貌。”
“请你,给我留下最后一点尊严。”秦翾无力的闭上双眸,泪水悄无声息的滑落在地,发出啪嗒的声响。
在她跟微生景麒的爱情中,她终究还是占据了下风,她爱他多过于哎自己,她说过,她对他的爱是最无私的,她做到了。
微生景麒怔怔的站在门外,听到秦翾的回答,泪水滑落眼眶。
他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了。
嗨宝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微生钰出手捂住了他的嘴。
嗨宝愤懑的瞪着微生钰,却被微生钰那黯然的神情所震撼,把即将冲口而出的话给咽了回去。
微生景麒没有再要求秦翾出来,而他则始终不曾离开别殿门外。
两人之间仅仅隔了一道门,却形同隔了一整个世界。
秦翾无法用苍老的面容去面对微生景麒,而微生景麒更无法抛下秦翾一人。
秦翾危在旦夕,微生景麒同样不曾好过。
曾经,斩仙国有一位精通星算的高人说过,微生景麒与秦翾是蝴蝶命,这样的命,其中有一人活着,另一个就死不了,有一人死了,另一个就活不了。
这样痴情的两个人,就算是一个人寿限将至,另一个也会豁出自己的寿命去搭救,自然也就形成了蝴蝶命。
感动于他们的真情,纳兰星海心中有了个决定。
本想以皇位拴住梁以欢的微生钰,此刻也没了那个心思,他本恨透了秦翾跟微生景麒,如今却也因为秦翾寿命将至,而神伤不已。
不管怎么说,秦翾也养育了他那么多年,就算她没有对他付出母爱,他对她也付出了儿子的真情,看到秦翾落得这般田地,他心中自然也不好过。
在这些心中不好过的人当中,嗨宝是最憋屈的。
嗨宝才刚刚经历木神的事,如今又要面对外婆的离开,他真的是很难过,他甚至怀疑,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天道安排好的?
天意弄人,天道就是不肯放过他,要让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经历磨难,以此来惩罚他的失职。
可是如今他都生下来了,不受天道法则的束缚,所以他是属于跳脱天道守恒之外的人,已经不受天道控制,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外婆,他娘以及爹,才会经历这么多吧?
另外一头,梁以欢跟北唐冥夜好不容易迎来了甜蜜的时光,却惊觉自家儿子心事重重。
而秦翾跟微生景麒那头,则依然是维持着门内门外的僵持状态,对外宣称闭关调养,让梁以欢等人不会起疑。
经过商量,北唐冥夜决定以父亲的身份好好地跟嗨宝谈一谈,说不定嗨宝是遇上了什么成长的烦恼,或者只有男人才能理解的情伤?
在这里,不得不说,这夫妻二人完全高估了自家儿子,觉得他是灵胎就该连情感都比旁人进展速度快。
中午用膳的时候,嗨宝又一下没一下的用筷子插着饭碗,一口也没吃。
他担心,担心秦翾的身体会撑不住,七天了,足足七天了,也不知秦翾如今怎么样了。
之前,纳兰星海就断言,秦翾活不过一个月。
如今,时间过去了四分之一,还真是让嗨宝等人担忧不已。
北唐冥夜静静地观察着嗨宝,用筷子夹了几块姜到嗨宝的嘴边,云淡风轻的说道:“嗨宝,多吃点菜。”
嗨宝看也不看的张开嘴,将那几块姜用力嚼了两口,随即苦着脸张开嘴巴,连吐好几口,“呸呸,爹,你怎么喂我吃姜啊!”
“嗨宝,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跟你娘?”北唐冥夜斜睨着嗨宝的脸,又给嗨宝夹了很多快姜片。
嗨宝抗拒的将碗筷放下,小声嘟囔道:“怎么会呢,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跟娘啊,你们都是两个人精。”
话音刚落,北唐冥夜便拎起了嗨宝的后襟,带着嗨宝离开饭桌,来到御花园中。
梁以欢静静地看着离去的父子二人,轻轻替自己斟了一杯葡萄汁,并吩咐身边的下人,唤纳兰星海过来。
根据她之前的经历,但凡嗨宝有事隐瞒,纳兰星海都有参与。
北唐冥夜拉着嗨宝来到御花园的锦鲤亭,锦鲤亭正如名字所示,所处位置乃是御花园中锦鲤最多的荷塘上方,采光赏景皆是最佳。
被北堂冥了拎来的嗨宝挣扎着跳到地上,纳闷的问道:“爹,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北唐冥夜似笑非笑的蹲下身来,看着嗨宝道:“嗨宝,你有什么不方便跟娘说的,都可以跟爹说。”
“什么叫做不方便跟娘说的?”
“比如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你会想起谁,又或者在此良辰美景当中,你最期待遇上谁,再不然,当你孤身一人脑中是否会闪现某个人的笑脸?”
“额”嗨宝似懂非懂的望着北唐冥夜,心中不断地思考着三个问题的答案。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想起外婆,在此良辰美景中,他最期待遇到外婆,当他孤身一人的时候,他会想起外婆慈祥的脸,他是真的很担心外婆。
但是,但是他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他怎么觉得这三个问题都是针对早恋少年的?
他要是老实告诉爹,他想的是外婆,爹会不会一巴掌将他拍死在这锦鲤亭上?
思虑及此,他用力将脑袋中荒唐的想法摇掉,专心直至的盯着北唐冥夜道:“爹,我怎么觉得你这几个问题问的很奇怪?”
北唐冥夜清浅一笑,“有么?”
嗨宝利落的点头,“爹,这些问题在你心中的答案是什么?”
北唐冥夜笑着昂头,“自然是你娘。”
嗨宝紧接着颔首,“那嗨宝的回答也是娘。”
北唐冥夜微微蹙眉,“你确定?”
嗨宝思忖了半晌,回答道:“我确定。”
开玩笑,说娘总比说外婆好吧,根据二十一世纪的科学统计,大部分男人都有恋母情结,他这么回答爹,只是充分的体现出他作为一个古人跟现代人的结合,有义务宣扬现代科学研究好吗!
对于自己的答案十分满意,嗨宝忍不住扬起唇角。
北唐冥夜无比担忧的望着嗨宝,心中顿时敲响了警钟,看来他将来最大的情敌不是纳兰星海,不是北唐春,更不是微生钰而是自己的儿子,嗨宝。
面对这种局面,北唐冥夜不悦的蹙紧了眉,要是其他男人还好说,只要他们靠近梁以欢,他都可以将他们瞬间秒杀,可是面对嗨宝要知道嗨宝是唯一一个靠在梁以欢怀中他不能动手的,危险系数的确比普通人大。
嗨宝自然不知北唐冥夜心中所想,反而松了一口气。
北堂冥夜越想越是不开心,忍不住盯着嗨宝的脸细细看去。
不得不说,嗨宝长得活生生就是他的缩小版,看着自己的缩小版不断地接近自己的女儿,他莫名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儿子跟他一样优秀一样英俊,这样的情敌根本防不胜防!
身为风吼国智囊首脑的北唐冥夜本来想得就比旁人多,而他就着嗨宝会成为自己情敌的这条线索不断地展开联想,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铁青着脸,再度将嗨宝拎了起来,眸中闪过令人浑身颤栗的寒凛之光,“嗨宝,除了你娘之外,你的脑中就没有旁人了?”
嗨宝察觉到北唐冥夜身上散发出的敌意,顿时打了个激灵,笑嘻嘻道:“爹,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谁说他的脑中除了娘就没别人了,他还有外婆好吗,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外婆,可是他哪里敢告诉他爹啊!
恋母很正常,恋外婆就有点奇怪了吧?!
北唐冥夜不依不饶的盯着嗨宝,摆出一副非要在嗨宝脑中挖掘出第二个女人的架势。
嗨宝被逼无奈,只好说出了另一个人的人名,“爹,其实我在刚才又想起了一个人。”
北唐冥夜眼冒金光,“是谁?”
嗨宝一本正经的答道:“小纳兰。”
“嗖——”北唐冥夜一个甩手,将嗨宝丢到亭子顶上,满头的黑线。
还有比这个答案更不靠谱的吗,他的儿子竟然想起了纳兰星海!不想别的女人就算了,也不能想起男人啊!
他不由的开始考虑,是不是该让嗨宝离纳兰星海远一点了?
这么亲近,真的正常吗?
他真的不是因为嫉妒嗨宝只想起了纳兰星海没有想到他而生气,真的不是!
好吧,他是真的有点生气,好歹他也是嗨宝的爹,嗨宝想到的第一个男人竟然不是他!
嗨宝惊吓的趴在亭子顶上,大口的喘息,吓死他了,突然就把他丢上来,他还没做好准备呢!
北唐冥夜不悦坐在亭子内叹息,生气归生气,他却敏锐的发现嗨宝根本就是有事隐瞒不说,于是干脆撑开红色屏障,封住了嗨宝的灵力,让嗨宝完全无法使用技能轻功,只能像条八爪鱼一般趴在亭子上,无法下来。
嗨宝抖着腿想要爬下亭子,怎奈亭子太高,他太小,没有轻功,他真是做不到啊!
屈服于北唐冥夜的淫威,嗨宝只要一五一十的将秦翾之事说了出来。
相较于北唐冥夜父子的古怪谈话,梁以欢这边倒是正经容易了许多。
纳兰星海被请入清风宫时,心中便知此事瞒不过梁以欢。
果不其然,他才踏进宫内,梁以欢便说出了此次让他过来的意图。
“纳兰先生,这几天嗨宝反应异常,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不敢说,想必此事你该知晓一二吧?”梁以欢神态自若的替纳兰星海斟上一杯葡萄汁,笑道,“来,尝尝我调配的美味。”
纳兰星海接过那专属葡萄汁的夜光杯,兀自饮了一口,顿时笑道:“果然甘甜可口,梁姑娘,你费心了。”
“我费得心思哪里有纳兰先生的十分之一,”梁以欢蓦地敛起笑容,看着纳兰星海道,正色道,“纳兰先生,你曾许诺再也不会有事隐瞒我,可这几日我却发现,你行色匆匆,经常来往于药房跟别殿两处,你对外宣称父皇母后闭关调养,恐怕并不属实,纳兰先生,还请你告诉我,他们的身体究竟如何?”
“梁姑娘心细如尘,我就知道这些瞒不过你。”纳兰星海幽然叹息,将秦翾的近况对梁以欢和盘托出。
听完纳兰星海的解释,梁以欢顿时陷入了沉思。
想不到,因为她,竟然害的微生景麒修为尽失,更想不到的是,秦翾竟然因为容貌而不肯与众人相见。
迂腐,古人果然迂腐!
梁以欢蓦地站起身来,盯着纳兰星海道:“纳兰先生,母后不知轻重,难道你也不知,发生这等大事,你怎么能瞒着我,走,你这就带我去寻她!”
“梁姑娘国母此时不宜受到刺激,我是担心她刺激过度,所以才”
还未等纳兰星海说完,梁以欢已经跨出了大门,头也不回的往别殿赶去。
离去的时候,恰好遇上拎着嗨宝回来的北唐冥夜,相互交汇了一个了然的眼色,四人同行。
微生景麒依然伫立在别殿门外,日常有丫鬟伺候秦翾,他尊重秦翾的选择,没有踏入别殿半步,而他也尊重了自己内心的选择,没有抛开她半步。
微生钰常常替微生景麒送饭,微生景麒都没有吃,足足七日,他只饮用露水,未曾进食。
他不是想以绝食威胁秦翾,而是吃不下。
他担心她,只因他爱她。
而秦翾就像是铁了心一般,除了送饭梳妆的宫女,她都不允许人进入别殿的大门。
而这种近乎于病态的平衡,最终被梁以欢打破。
梁以欢风风火火的来到别殿外,也不跟微生景麒行礼,一脚踢开了别殿的大门。
以往伺候秦翾的宫女只敢拉开门缝钻进店内,而梁以欢这一脚彻底将大门踢翻,久违的阳光照***别殿当中。
满头银丝的老妇仓皇的捂着脸,躲进了桌子下,尖声惊叫道:“滚出去,你们都滚出去,滚出去!”
“秦翾,你闹够了没有!”梁以欢一把拉住秦翾的胳膊,强行将她拉了出来,并指着门外面色苍白的微生景麒道,“你看你将他变成了什么样子,你怎么能这么肤浅,竟然为了一张面皮让你心爱的男人如此神伤,你说你爱他,你说你宁愿为他付出一切,你为何就不懂,他想要的,无外乎的陪着你,难道你真的以为,你是靠着这张脸吸引的他?!”
秦翾惊慌的看着梁以欢,震惊不已道:“以欢,你都知道了,他们答应过我会瞒着你的,以欢你不要逼母后,母后是真的不想以这副面容面对你父皇,母后希望在你父皇心中,母后一直都是那个美貌的女人,而不是如今这副丑陋模样!”
“愚不可及。”梁以欢冷哼一声,将秦翾拉到微生景麒面前。
秦翾踉跄着跟在梁以欢身后,低着头不敢抬起来,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不能够接受微生景麒看到她这张脸后的惊吓神情。
她的爱,容不下那些。
梁以欢蓦地抬起秦翾的头,望向微生景麒道:“父皇,你可觉得她这样让人憎恶?”
微生景麒斩钉截铁道:“我只觉得她惹我怜惜。”
秦翾震惊的抬眸望向微生景麒,没有她所预料的惊吓神情,有的只是微生景麒的满眼真情。
她颤栗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微生景麒的脸,却被梁以欢一把拦下。
梁以欢淡漠的看着秦翾,厉声道:“你有什么资格再去碰他,你这七日将自己关在屋内,你可知他是如何过来的,你怎么能将他想象的那么不堪,若微生景麒真的如你心中所想,见到你容颜尽毁,对你心生遗弃,那他又怎么配得上你的爱?”
“好了以欢,她是你母后!”微生景麒不忍秦翾再受责骂,忍不住开口道,“说话要有分寸,你母后她也是为了朕”
还未等微生景麒说完,梁以欢已然打断道:“都说虎父无犬女,她若真是我母后,就不会做出这种荒唐事,当年我在风吼国被火烧伤面容,做了将近二十年的丑女,我也不曾像她这般摒弃厌世,更是顶着这样的容貌与北唐冥夜成亲,她真的是我娘么?”
梁以欢紧蹙眉心睨着秦翾的脸又一次问道:“你,真的是我娘么?”
秦翾紧紧握拳,抬头看向梁以欢,颔首道:“以欢说的对,我怎么能如此猜想我心爱的人,人总有生老病死,可是我却看不开,以欢,娘错了,娘大错特错了。”
泪水情不自禁的滑落眼眶,秦翾颤栗着伸出手,握住了梁以欢的手。
梁以欢反握住秦翾的手,又伸出手来握住微生景麒的,最终将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父皇,母后,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让母后恢复,你们相信我。”梁以欢郑重的做出承诺,看着这两个对她付出真心的亲人,她第一次感觉到了父母之情。
无论秦翾有多自私,在对待梁以欢跟微生景麒两人,都是无私跟伟大的。
这样梁以欢没办法去责备秦翾,而微生景麒则一直都是个好父亲。
一个好的父亲不光要对得起自己的孩子,更要给孩子树立一个好的榜样,微生景麒做到了。
嗨宝偷偷擦了擦湿润的双眼,将头躲在北唐冥夜的怀中。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才不要因为这点事情感动。
北唐冥夜若有所思的看向身旁的纳兰星海,轻声问道:“纳兰先生可知哪里有延续人性命的灵药?”
纳兰星海微微蹙眉,迟疑道:“据我所知,风吼斩仙两国境内,并无此等灵药,秦翾采用的是逆天之法,顺应天命的确是药石无灵,不过,我倒是听说在数百年前,曾经有人寻到过增长人寿险的灵药。”
“噢?是何等传闻,可有依据?”
“传闻在数百年前,曾有一对顶阶高手十分恩爱,其中一人寿限将至,另外一人的寿命才走了一半,于是她四处奔走,终于在那未知的第三个国家找到了提升寿限的良药,救回了心爱之人,不过这也只是个传闻,关于第三个国家的传闻众多,不可尽信。”
北唐冥夜眸光深邃的望向空中耀眼的红日,扬唇浅笑,“空穴来风,必有蹊跷,这神秘的第三个国家,必有它存在的意义。”
“冥王的意思是,要去寻找这第三个国家?”纳兰星海紧蹙眉心,心中透着隐隐的不安,“秦翾的寿限只剩下二十几天,光是寻找那第三个国家就已经十分困难,若是还想要找到那延续人寿限的灵药,恐怕”
“其实找到那第三个国家并不能难,我相信就算我们不去寻找,它也会主动送上门来。”
纳兰星海抓住了北唐冥夜的关键词,诧异道:“我们?”
北唐冥夜莞尔一笑,“怎么,纳兰先生决议要抛下我跟以欢?”
话音刚落,嗨宝便从北唐冥夜的怀中钻出头来,笑嘻嘻的望着纳兰星海道:“还有我,小纳兰你不是舍得抛下嗨宝吧?”
纳兰星海啼笑皆非的看着这对父子,缓缓摇头道:“自然不会。”
看到嗨宝如此积极,纳兰星海有些不悦的蹙紧了眉,他是不是真的该让嗨宝跟纳兰星海保持距离了?
其实,他邀纳兰星海同去是有他的考量,虽然以欢医术高明,却毕竟是个刚诞下灵儿的女子,体虚身弱,而嗨宝呢又是个麻烦宝宝,需要人照料。
带着纳兰星海,是最好的决策。
尽管,北唐冥夜对纳兰星海尚有不满,毕竟纳兰星海心中对梁以欢有情,北唐冥夜难免有些不快,只是这些不快跟梁以欢与嗨宝的安危相比,却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男人嘛,总是要大度些,况且他对自己也对以欢有信心,他们的感情不会这么轻易的动摇。
而也正如北唐冥夜所说,纳兰星海是绝对不会抛下梁以欢的,也不会抛下嗨宝。
有人欣喜,自然有人寂寥。
微生钰静静地站在长廊上,看着他们温情的一幕,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赤金魔婴轻笑着钻出他的掌心,得意道:“微生钰,当你又一次被他们忽略,你也该明白,你始终是个外人,就算你在努力,你也只是他们可以随便拨弄的棋子,你还是不要再执着了,咯咯咯咯咯咯。”
微生钰蓦地握住了赤金魔婴的身子,眸光一凛道:“你无需危言耸听,我心中自有定断,就算我是颗棋子,我也要做一个让他们永远记住的棋子,皇姐,无论如何,我都要陪伴在你身旁,让你无法也不能忘记我!”
寻找第三个国度之事迫在眉睫,微生钰却提出了令众人震惊的提议。
“父皇,如今您跟母后修为大损,急需调养,未免国事上的操劳,儿臣希望父皇能立即传位,也可卸下重担。”
微生景麒先是一怔,随即颔首道:“钰儿说的对,这皇位,的确是该换人了,朕的身体也不适合在这个位子上,钰儿,以后斩仙就要交给你了。”
微生钰恭敬地拱手作揖,望向微生景麒身旁的梁以欢道:“儿臣以为,儿臣并无法胜任这个国主。”
顿时,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梁以欢斜睨微生钰,微微眯起了眼眸。
北唐冥夜玩味的盯着微生钰,这个微生钰果然如他所想,竟然玩起了这种手段。
而纳兰星海则始终保持观望态度,对于微生钰的想法也知一二。
诧异的看着微生钰,微生景麒蹙眉道:“钰儿,你这又是何意?若是连你都不能胜任,普天之下,又有谁能担得起国主这个重责?”
说到这里,微生景麒的眉心粗的更紧了,忍不住斥责起微生钰来,“钰儿,你该不是突然玩心大起,不想担起国主这个责任了吧?!身为斩仙国的好男儿,你怎能如此不知轻重!”
似乎是想到了微生钰话中的含义,秦翾连忙拉住还想继续斥责的微生景麒,哑着嗓音说道:“景麒,你且听钰儿如何解释。”
被秦翾拉住,微生景麒这才平复下来,看着微生钰道:“你倒是说说,你是如何有了这种想法。”
闻言,微生钰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再三叩首,恭敬的开口道:“长久以来,父皇您都未立储君,儿臣以来,既然未立,便可换人。”
“你这是说的什么花,朕并非是不立储君,而是斩仙国内明明就只有你一个”说到这里,微生景麒恍然大悟的看向身边的梁以欢,顿住了口。
微生景麒又一次叩首,“儿臣以为,能够带领斩仙前行的人正是皇姐,儿臣愿意做皇姐的左膀右臂,扶持皇姐管理斩仙,还望父皇明白儿臣的心意。”
“可是以欢她”微生景麒还想拒绝,却又被秦翾拉住。
秦翾阻拦住微生景麒,笑望微生钰道:“钰儿既然有心,我们就成全钰儿,还望钰儿以后能辅佐你皇姐,管理好斩仙国。”
对秦翾而来,梁以欢才是她的亲骨肉,而斩仙就像是她的私有物品,自然希望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能给亲生女儿来继承,这种自私深深地伤了微生钰的心,也成为了微生钰达成目的的筹码。
微生景麒狠狠瞪了秦翾一眼,却被秦翾瞪了回来。
在这个时刻,他不想惹秦翾不快,便压下了想要拒绝的话语,决意先顺着秦翾,时候再找微生钰谈谈。
梁以欢无奈的抬手揉了揉眉心,她是真的不想参合皇权,她已经受够了皇家的勾心斗角。
而微生钰就像是读出了梁以欢的心那般,紧接着说道:“皇姐放心,斩仙国并不比风吼,整个宫内除了母后并无嫔妃,而臣弟对着皇位也并无心思,所以绝不会出现如风吼那般争夺皇位血肉相残之事,更不会出现嫔妃争风吃醋伤殃及池鱼的麻烦,臣弟更可以为了斩仙国终身不娶,只为皇姐披荆斩棘,在所不惜。”
听到这里,北唐冥夜冷笑着扬了扬眉,听这话的意思,似乎在讽刺风吼国皇子相残之事,微生钰说的话还是那么的惹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