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杭千纵突然像是变了个似的,无比勤奋。白天就拉着大家到处寻找,连吃饭的时间都不浪费,夜里就带着墨麟离开,直到天快亮了才出来。
时间就在这样分秒必争的紧迫中,到了秘境关闭的前一天夜里。
精美的兽骨床,绣着孔雀翎的纱幔隐约露出里面一双交叠着抵死缠绵的鸳鸯。
纱幔微微摇晃着,幔上孔雀也似乎将人展翅高飞,于半空中跳出一支动人心弦的舞。
久久过去,一舞终了,孔雀终于疲惫地停下。
但那帐中的一双人儿,却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相拥着,不忍别离。
轻吻她汗湿的鬓角,杭千纵不放心地叮嘱道:“我走了后,你没什么重要的事就闭关好好修练,不要到处乱走。”
这里空无一人的,短时间内都不会有生命体,走来走去的,只能更显孤独寂寞。想到她曾说过的,整整五万年的时间自己跟自己下棋下到想吐,心中直是酸涩而痛恨。痛恨自己的无能,找不到真凰巢穴,带她离开。
“哦!”杭千纵乖巧地应着,原先就很听他的话,现在就更听了。
杭千纵又说道:“不要胡思乱想,不准不开心,我一定会回来的。”
五百年后,就算他修为超过了第三层,有爹在,他也能够回来。
“嗯!”墨麟再次点头,脸上红红的,眼里却温柔如水。
先前纵不给承诺是因为他不敢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到,现在他说了一定会回来,就肯定会。
所以,虽然即将分开令她心痛,但五百年光阴对她来说,并不算难捱。
因此,现在她感受更多的是幸福。
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平坦的腹部上,她眯眯笑道:“纵,你说我这里会不会已经有孩子了?要是有了,它该是瑾萱还是瑾瑜,是悦妍还是悦泽呢!”
杭瑾萱,杭瑾瑜,墨悦妍,墨悦泽。
这四个名字,都是她早就想好的,她这辈子至少要给纵生四个孩子。就用这四个名字,其中瑾萱和悦妍是女孩的名字,瑾瑜和悦泽是男孩名。
纵已经答应了的。
这小女人就是这么不知羞,不止老远的想到孩子,还连孩子的名字都全想好了。
但,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只觉得她不知羞的小性子,也可爱极了。
杭千纵跟着轻抚她触之细润,洁白通透如上品美玉般的小腹,想象着自己的孩子住在这里面的情形,忽然间就觉得全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四个一起生好了,我再多种点。”话才完,就又扑了上去。
那纱帐上的孔雀,再一次振颤着翅膀,跳起一支全新的舞……
……
子时开始,秘境的法则就开始往外送人了。
不需要停在哪一个特定的地方,只要是活物无论在哪里,都会被送走。
跟进来时的三天开放期不同,出去是只有半天时间的,从子时到午时,六个时辰所有能够喘气的活物都会被传送出去,落脚点就在自己进秘境时的地方。
临近子时的时候,杭千纵终于带着努力笑着,却红透了眼睛的墨麟出来了。
昨天靠在纵怀里的时候,她还觉得五百年光阴易过。可是当今早面临着分离,她才明白,离别不是没有心痛,只不过是被他疼爱的幸福所掩盖了。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伤心,但事实却是,心疼得都快要裂开了。
他们一群人当中,除了杭千纵,跟墨麟感情最好的当然要数杜秋了。看到她这样,她自己都忍不住要哭了,上前两步将人紧紧拥进怀里,杜秋说道:“等我们走后,就立刻闭关,闭满五百年,等你眼睛一睁开,我们很快就会出现在你面前了。只要还没有找到真凰巢穴里的东西,没有带麟麟回家,以后每一次秘境开启,我们所有人都会再来。不准难过,也不准哭!”
“我不哭!”说是不哭,眼泪却‘哗’的一下就掉下来了,引得几个女人都纷纷红了眼眶。
傅渐离从自己发上取下一枚桃木簪子,小心地插进墨麟的鬓发中:“这是当年娘跟你爹成亲的时候,你爹亲手雕了送给我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戴上了,你就是我们家的媳妇儿了。”
墨麟抬手摸了下簪子,破涕为笑:“谢谢娘,我很喜欢。”
傅渐离微笑:“乖孩子。”
虽然二人年龄相差悬殊,但在她眼里,墨麟跟她的女儿就是一样大的。现在成了她家儿媳,自己自然就升级做了娘,墨麟当然也就成孩子了。
“麟麟,下次我们一定会再来。别的不说,凭你肯收了我们家这个又龟毛又幼稚又小气的大舅子,让他不至于嫁不出去变成老男人,我们也一定不能忘了你的恩德啊!”独孤永夜笑着拍了拍墨麟的肩膀,道别时也不忘报仇。
杭千纵顿时斜眼看过来:“能让你平安生下小秋,这恩德更不能忘。”
“噗……”这两人,果然每次撞到一块儿就有戏,一人一句把大家都逗笑了。
笑声,冲淡了些许离别的愁绪。
“舅母,我们很快就来接你回家!”
“麟姑姑,我们每天每天都会想你的。”
“嫂嫂,你要快点生个小侄子或是侄女啊!下次我们来的时候,我带他们玩。”
“……”
时间,在各人的不舍里,终于到了最后一刻。
旁边在墨麟控制不住的情况下,自动现出了传送漩涡。墨麟拉着杭千纵的手下意识地紧了下,然后怕他担心,又赶紧松开。
离漩涡较近的几个人已经落入了传送阵中,因为怕不小心分开,杜秋用幻影天绫将各人都连起来了。所以先先后后,大家都被带了出去,最后只剩下了杭千纵,他人被带了横在了半空中,一半身子已入阵。
另一半,也是因为抓紧了墨麟的手,才没有被扯进去。
墨麟怕他一直执意不去被传送阵伤到,虽然不舍,却还是忍痛将他的手掰开了。
“麟麟,等我……”回来!
传送阵一闪即逝,他最后的呼喊都只有一半传了过来。
墨麟在一瞬间泪流满面,却是弯着唇角,笑了。
纵,我会等你的!
因为,我是那样那样的爱你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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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傅云仪VS北芷静(1)12
从秘境里出来时,落下的还是当初进入秘境的位置。只是当初进去时密密麻麻的铺天盖地的人群,此刻却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小猫三两只。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他们出来得最晚,其他人出了秘境后就离开了。但是死去的人数,肯定也是一个恐怖的数字。
而且,就算是在秘境外面,也会发生战斗。有些人品差,实力过高进不去秘境的散修,还就挑着这个时间在外面等着杀人夺宝的。
不过这样的情况并不多,因为实力上升到了那种层次,一般修士的眼界都不会低到这个地步。
因此,那种人不多,受劫的基本就都是落单的人。而有的队伍是有人迎接的,就安全得多了。
像北琙,做为北陆太子,北皇自然将他的安危看得重。更何况,此次秘境探险,他功劳实在是大。先不说别的,跟秘境看护者成为朋友,这就已经是特等大功劳了。
皇宫里有单向传送到这里的法阵,数十名高手,被派来迎接。跟着一起来的,还有杜宸九跟温景真,以及带着小九的狜烟和狜尘。当初,因为在船上不方便,狜狜一家就住进杜宸九的小世界里面了,后来他被传送出秘境,它们自然也就被带了出去。
隔了三年再相见,狜烟开心地呼喊着,跑过来亲昵地低头蹭了蹭杜秋的脸。所有的人当中,它最喜欢的人当然是杜秋了,因为没有她,就没有她狜狜家的今天。
杜秋笑着摸了摸它巨大的脸:“怎么样?在人类的世界过的还习惯吗?”
“很好,孩子们能学到很多在秘境里面学不到的东西。”狜烟十分高兴的点头。
那边,皇家高手们已经向北琙行礼,开始说起话来。
这边,各人也是欢呼呐喊,开心不己。
“九哥哥!”
“爹爹!”经历过了那么多事情,仍然还能保持着最初天真活泼的,也就只有傅渐离和粉粉儿了。看到杜宸九那一瞬,二人立即大喊着,争先恐后地扑进了他怀里面。
杜宸九笑着将母女俩一起抱住,才抬头朝其他人看去。由墨麟照看着,他自是一点儿也不担心,就是分开了三年多,挺想妻儿和孩子们的。
“闹闹,秋儿,无忧,纵……”视线落到仿佛若无其事般的杭千纵身上时,笑容不自禁的淡了,“墨麟呢?”
这话一问出来,气氛顿时就有了些微的变化,独孤永夜忙笑道:“这事我们路上说吧!离家这么久,都想坏了。岳父,我外公外婆,还有父皇母妃,他们都还好吗?”
“嗯哈哈,对对对,咱们路上说。放心,他们都还好。”
众人寒喧着,分别坐到了骑驾上。因为这一带是秘境入口,无法设传送阵,就需要往回走个数百万里才能到达最近的城池,然后辗转着坐传送阵回去。
北陆皇室的人带来了一群圈养的专门用来赶路的闪电鸟,那些鸟双翅一展开,身形也能达到百米,一只鸟背上少说也能坐几个人。
不过要驼狜尘一家三口却是不行的,它们其实是从杜宸九的小世界里出来的。因为算到日子知道杜秋他们要回来了,狜烟说什么也要出来迎接。这会儿平安地接到人了,杜宸九又将它们送回了小世界里。然后和其他人一起,搭乘闪电鸟回去。
一路顺利,到达北陆皇城,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因为来迎接北琙的人带了话给他,说是到了皇城后要立即进宫去见北皇。他们都在一块儿呆了十年,以后想必也会经常见面,所以没必要依依不舍了。
入了京后,即分道而行。
北琙等人走皇宫的路线,杜秋这边走封家路线,北子钦兄妹很是自然地跟着他们一起走进了传送阵范围内。
其他人虽然觉得奇怪,为什么他们兄妹多年没回家,回来了却不急着回去报平安,还要跟着他们,却也不会出口驱遂的。
一块儿在秘境呆了几年,彼此什么性子大家都清楚的。北芷静的未来家人身份,傅渐离跟杜秋都表示承认了,其他人当然也不会反对。
而北子钦这人虽然嘴上花花,修练的功法比较凶残外,性子倒是说不上坏,反而在义气方面还颇得杜秋赏识。就好像他将封飞跃当成朋友一样,双方身份与实力明明都悬殊。像他们之间这种关系,在权贵子弟的圈子里,那就是主子与奴才。但他却是真正的拿封飞跃当朋友,从不摆什么郡王世孙的架子。有事找封飞跃的时候,他也会主动来封家,不会认为这么做会损及他的面子。
封家之所以能成北陆皇城二流世家,也有他不少功劳。
因此,他们这边早就默认了兄妹二人伙伴般的存在。再说了,以后还有可能成为亲家的呢!他们愿意去封家,自己这方当然不会不欢迎。
大家都认为傅云仪跟北芷静早晚能成一对,北子钦都认可了,但傅云仪不知道还在别扭些什么,始终都用一种礼貌客气的态度,将北芷静阻绝在心门之外。
这时候北家兄妹跟着他们走,所有人都没表示意见,就像他们本来就应该跟着一起走似的自然地说笑着。偏他却像没发现似的,状似好心地问道:“子钦,你们惠郡王府的坐标在哪儿?”
这几年天天在一起,他们之间都已经熟到互喊名字了。
北子钦正在给杜秋几个人讲解一套特殊的劲道发放方式,是他自创的。之前在秘境里的时候,杜秋见他用过,就觉得很有趣,而且还非常有用。出了秘境后,有时间她就问了他,北子钦也不藏私,当时就说了。
后来他们都跟着学,发现真的如杜秋所说,非常有用。
这会儿,他们还有些不懂的小地方,正跟他仔细询问。北子钦讲解得到细节的时候,忽然听到傅云仪的话,他抬头看了他一下,说道:“我们先去封家,晚上再回去。”
说完,继续接着先前的话讲解。
却不料傅云仪又问道:“你们都十年没回家了,不想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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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傅云仪VS北芷静(2)
“谁没有家,有什么好想的?”北子钦口气有些不好了,不知道是因为听出来傅云仪话里的赶人意思,还是因为提起了家的缘故。
傅云仪不是不通眼色的人,只不过有意提及不是为了驱遂,只是想要更客气更明确地表明自己的态度:“你们不想父母,父母也会想你们啊!”
卧草,给脸不要脸啊,你还敢提!北子钦黑着脸道:“他们都死了,怎么想?”
这话吼出来,大家顿时都安静了。
“哥,你瞎说什么?”北芷静连忙轻推了他一下,回头讪笑对着被呛红了脸的傅云仪道:“云仪,你别生气啊!我哥乱讲了,我们娘是没了,爹还在呢!”
傅云仪尴尬地笑了笑,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中洲人生来就有三百寿,他们自幼修练,再加上空气中灵气浓郁,因此很少生病,夭折或因意外而死这种情况非常罕见。尤其是在贵族的圈子里,死亡基本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自杀,一个是他杀。
无论哪个原因,身为子女的提起母亲的早亡,想来都不会好受的吧!
认识这么多年,他们都不知道,原来他们母亲已经去世了。
北芷静连忙摆手笑道:“没事没事,我知道你不是故意……!”
后面的话,被她哥一把掐没了。
北子钦冷声说道:“傅云仪,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看你纯淬是自作多情了。静静是我惠郡王府第三代里最最优秀的姑娘,唯一的郡主。这皇城中多的是青年才俊排着队求着要娶她,她又岂会看中你……”
“不是!”怕哥哥的话让傅云仪没面子,北芷静急了,连忙辩白道:“哥,他没有自作多情,我就是喜欢……嗷!轻,轻点儿啊哥,轻点儿……”
“你个死丫头,忘了谁把你养大的是吧?这还八字没一撇呢,就为了外人这么踩我脸,以后要真嫁了还得了?”他话都还没说完呢就给他抢白了,死丫头,也太不争气了。
她这么殷勤地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跑,都十五年了也不知悔改。殊不知人性就是贱,送上门的人家不稀罕。
更可气的是,素来最听他话的妹妹,居然为了那小子反驳他!
北子钦狠揪着妹妹的耳朵,气得简直想吐血。
他是真生气,修练之人修为越高,就越以有孩子。所以他跟妹妹之间相隔了十六年,而因为母亲去世得早,父亲又有了新人忘旧人,妹妹就是他自己一手带大的。
他那么努力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自己能更加强大做她的依靠不让她受委屈,结果死丫头偏偏自己去找委屈。
真是气死他了。
只不过心中再恼火,他也不至于真的就当众教训妹妹。很快就收了手,他对杜宸九行了一礼,说道:“杜伯父,十年未归我们的确该先回去看看家人,就先告辞一步了。有时间再来拜访!”
杜宸九笑了笑:“行,我们也认识多年了,往后不必太客气,有事随时来找我们。”
“好。”北子钦笑了笑,拉着默不作声的北芷静三两息就消失在街道尽头。
杜宸九回头看傅云仪,其他人也一个没漏地看着他,把他脸都看成了猪肝色。但到底最后,谁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不喜欢一个人没有错。错的该是他们,明知道他无意,还一直打趣搓合。
结果,弄得双方如此尴尬。
“准备好了吗?我们回去了!”杜秋取出灵石,粉粉儿立刻自告奋勇地夺过去,塞进阵眼里。
一阵光过后,人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另一边,北子钦带了北芷静离开后,并没有立刻找传送阵回家。出了这边人的范围后,他立即就扔开了妹妹的手,黑着脸一声没吭的大步往前走去。
北芷静脸上很红,有些胆怯地追上去,抱住他胳膊:“哥……”
“你别叫我。我没想过,几十年专心培养出来的,竟然会是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北子钦脸色冷漠。
他对傅云仪没有恶感,如果他有心,让他做妹夫也不是不可以。但关键是,人家没心,而妹妹对他的态度,实在令他意难平。
感情本来就是需要平衡的,把对方看得越重,自己就会越轻。
所以很小的时候,他就对自己说过,此生此世,他永远也不会爱上一个人甚于爱自己。
可是他亲手养出来的妹妹,却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变得如此卑微。
爱情算个什么玩意儿?值得吗?
除了修练时不认真被训过,从没有受过哥哥冷脸的北芷静委屈了。她红着眼睛说道:“我只是爱他,我也不想的。哥,你没有经历过所以不懂,那种狂热到愿意付出一切的……”
“娘当年也狂热到愿意付出一切,可是结果呢?”北子钦哧之以鼻。
北芷静呼吸窒了一下,她俏脸发白,呐呐道:“云仪跟爹不一样,他不会的。”
“男人都一样。”北子钦说,北芷静却道:“哥这话我就不认同了,杜伯父跟杭公子还有长天太子,他们就不一样。还有太子殿下,也不一样。”
北子钦却是冷笑:“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一样?杜伯父跟独孤永夜成亲都没多久,以后的事谁能保证?”
当年他爹娘成亲的时候不也感情很好,可后来还是变了。
他不否认杜伯父他们一群人的人品,但这不代表就会盲从地觉得,他们是完美无缺的。
北芷静顿时无话可答,过了好一会儿,才不太确定地说道:“那我,我也不一定永远喜欢他。万一他以后有喜欢别的女人,大不了,我也就不要再喜欢他了。”
北子钦眉尾一跳,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竟不知一直以来,在他眼中少说也有九分聪慧的妹妹竟会生出这样天真幼稚的想法。
他噎了半晌,才道:“问题是他现在就不喜欢你,又何来的‘万一以后喜欢别的女人’?”
北芷静脸涨得通红,再一次无言以对。
“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你了。好自为之吧!”眼睫微垂,藏去眼中的心疼,北子钦冷漠地将被她抱住的手抽回来,无声离去。
【两章奉上!亲们表等了哈,番外期间每天只更两章。因为非要准备新文,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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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傅云仪VS北芷静(3)12
出了传送阵,拐过待尽头,看到封家的时候,封飞跃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下。他昂脸看着自己的家,一步步靠近,表情越来越奇怪。
“飞跃,你在看什么?”云少修因为走在他身边,自是很快发现了他的异常。
封飞跃停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不是我家。”
其他人都愣住了,看他的眼神像在看傻子。
这明明就是封家啊!他们都在这里住了多年,没有理由认不出来的。
但杜宸九却说道:“这宅子是推倒后按着原先的规模重建的。”
“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推倒重建?”封飞跃愣住了。
虽然他家宅子没有处处以符纹保护,但中洲的建筑材料都很好的,封家建家谱到现在也不过才两千多年,不可能是因为宅子旧了才重建。那没旧没坏的,为什么要推倒重建一座跟先前一样的?
杜宸九道:“这事就说来话长了……”
故事过程当然是有些长的,不过他说起来也就节选了一些重要的经过,长话短说了。
其实事情起因就是因为当年在宫中的传送阵外,他们一行人得罪了北陆皇后的姐姐才因此而遭来了报复。
至于怎么得罪的,其实也不过就是北琙拒绝了带着他那位表妹柳絮一起去秘境,让他那位姨母没了面子。
不敢公然跟皇室叫板,封家自然就成了她发泄的目标。
别看封家才被封爵,是皇城新贵。但这个贵,大家给的其实都是北琙的面子。跟真正的大世家比起来,不过才发展了两千余年的封家,实在不够一把握的。
尤其,柳家还是皇亲贵胄。
北陆皇倒是心疼自己的幼子,也愿意给他面子,更愿意给杜宸九面子,只不过他那么忙,哪里能顾得上这等小事?
大概在他看来,既然北琙说了封家有武王大能坐镇,哪里还能被别人欺负?
他却没想到,杜宸九已经离开。而封墨焓的实力虽然在他那个年岁来说也算很强了,却也是没用的。
北皇知道这件事,还是三年前杜宸九亲自找上门来。
那时,封家都已经被嚣张的柳家给夷为平地,封家的人也都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了。
“师公,那我爹娘他们没事吧?”虽然看师公气定神闲的样子就知道应该是没事,封飞跃还是担忧地问道。
独孤永夜也皱了眉:“外公年纪大了,这顿折腾怕是不好受。”
“放心吧!”杜宸九说,“都已经过去了,只要人还好好的,就不算什么。”
更何况,他已经报仇了。
他这人最是护短了,岂能容忍自己的弟子被欺?
这封家新宅,是他让柳家的人,包括柳家家主和夫人在内,亲手一点一点地照着封家旧宅,花了两年时间才重修好的。
建宅的事对他们来说不是难事,主要是此举实在打脸,但柳家的人就是脸被扇肿了也不敢吭声。
当初封家几乎可以说是差点儿覆灭了的,要不是因为他给墨焓准备了他存封的鲜血,在紧要关头可以助他打开通往南洲的开关。若墨焓警觉性再低一点,没有及时带着大家撤退,那后来,绝对是不堪设想。
没见那些动手的人没找到人,把整个宅子都给推打得稀烂吗?
没进柳家宰杀他个片甲不留,都是他给北皇留面子了。
当然,让他们建房的高调做法除了出气外,也是为了示威。好让那些以为他们高攀了北陆太子,而嫉妒愤恨,藏在背后想要搞七搞八的蛇虫鼠蚁,乖乖缩回脑袋去。
“虽然看起来的确是一样的,但其实好多地方都变了,我还是喜欢原来的样子。”一路走来,封飞跃四处查看,唏嘘不己。
杜秋问道:“怎么没见大师兄跟嫂子?”
凭他们俩的热情,要是知道他们回来,恐怕早就迎出去了吧!
而就算不知道他们到的确切日期,肯定也会有个预估,然后没事就留在家里等着。
但现在家里安静的,就剩几个仆人了。
杜宸九笑说道:“还不是你嫂子,说是在南洲住了几年,喜欢上了那里的轻松,不肯回来了。再则,她娘家有侄女要出嫁,近来正忙着婚礼一应事仪呢!”
“大嫂娘家的人,也一起搬到南洲去了吗?”
“他们还是会回来的,只是暂时还舍不得回。相对于中洲人来说,虽然寿命短,但南洲人的生活却要多彩多了。年轻一辈,都当过去度假呢!轻悠得很。”说到这里,杜宸九忽然道:“秋儿,把夜越越一家三口带出来吧!”
杜秋:“那南洲……”
“北皇将那樽古鼎赔给我谢罪了,我日前已经将南洲入口成功炼化到了九洲令上。往后,九洲令会是南洲唯一的入口。”杜宸九说话间,将九洲令取出来递给杜秋。
杜秋迟疑着没接:“这个,放在你那里比较安全吧!”
万一夜家的人还是不放心,再次追上门来,她可没有抵挡的实力啊!
杜宸九却道:“放心吧!除了你,其他人谁也开启不了,即便是拿到了九洲令也没用。”
这样,那她就放心了。
杜秋收起九洲令,并传话进去给里面的三人,让他们收拾好东西出来,可以放他们走了。
三人出来,是半个时辰之后。
其他人都各自回屋歇息了,厅里就只有杜秋和独孤永夜,以及杜宸九三人。
夜江越的伤一直好不了,因此看起来精神也不太好。在杜秋的小世界里面住了十年,现在突然说能回去的,他还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杜宸九道:“你是想留在这里等到院长派人来接,还是我请人送你们回东来书院。若是前者,你写封家书,我让人替你送过去。”
夜江越看着他,定定说道:“我等我爹来接!”
他还是不敢完全信任杜宸九,就怕他根本没打算放人,之所以说放只不过是想在途中做什么手脚罢了!所以,他就用他爹来压制他了。
他这么多年没回家,又受了伤,爹一定会亲自来接他的,才不是杜宸九说的派人来接。
因为,他可是他爹最出色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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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傅云仪VS北芷静(4)
亲眼见到他爹以前,夜江越觉得自己必须得留在封家,让杜宸九对他的安全全权负责。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这回他根本就是谨慎过头了。
当年在南洲带他出牢房时,杜宸九就说过,两家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
一开始是他想救独孤漠然,想要偷偷挖取夜江越的血肉惹来院长怀疑,院长才想要除了他灭口。
其实当年他的实力就已经比院长强,但他并不想为了这件事情杠上整个破坏一族。因为这么做太招人眼了,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了他杜家后人的秘密。他不怕夜家人,但若敌人是整个上界,那只剩下他和阿离以及她腹中孩子的杜家绝对经不起第二次的抹杀。
因此当年他只能选择分魂假死,好借此慢慢的平息院长的疑虑。
之后,夜江越对独孤家虽然造成了不小的伤害,但独孤永夜的媚绝子之毒到底是已经解决了。而独孤漠然也并非他亲手所杀,再加上独孤漠然还能好起来,夜江越也将自己三千年的收藏拿来赔罪了。
自己这边,也没必要死咬着不放。
他不止一次说过,他不愿意与夜家为敌。若院长信了,以后他们双方当然能够相安无事。不信的话,他也不怕。反正现在南洲已经完全被他掌控,九曲珠也全部回收,他恢复了全盛时期的实力,甚至还因为真凰秘境的雷刑好处而更进一步了。
他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而没有了后顾之忧,便是跟夜家正面对上他也不惧。
不过暴露身份的忧虑不止他有,夜家恐怕更甚。因为他们不知道他杜家后人的身份,而自己却知道他们破坏一族的身份。
如今他展现出来的实力,也足够让院长明白,跟他死瞌,对夜家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趁着这个时候把夜江越完好的送回去,以真实行动向院长表明不想为敌的诚心。若院长脑子没坏,十有**会息事宁人,当没有那回事发生的。
心中早有打算,杜宸九当下就令人给夜院长送信去了,还将夜江越身上被封的修为也同时解开。
无法吐纳的憋痛窒息感消失了,天地间的灵蕴瞬间袭来,夜江越长吁了一口气。他情不自禁地眯上眼睛,周围的灵气立即像遭遇了龙卷风一样,飞快地在他周围凝聚出一个仿佛有实体的巨大灵力漩涡。
透明的水流状纹路晃动,因为灵气供应不及,周围都被抽出了一个个暗黑色的真空地带。
不止是叶巧巧和夜不离母子,独孤永夜跟杜秋二人也都看得瞳孔颤动了下。
杜宸九说道:“好好努力,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们能够达到这个境界。”
夫妻二人相视一笑,齐声说道:“应该是远远超过才对。”
天赋,资源,老师……还有依靠,什么都是最好的,足够堆砌出他们最强大的自信来了。
杜宸九也笑了。
三人出门不多久,就有侍从送来了饭菜。算不上特别好,但也绝对不差。
肉香浓郁,因为要收拾行李过了饭点没有吃饭的叶巧巧早就饿了,招呼了儿子一声后她拿了碗筷正要吃,夜江越却睁开了眼睛:“等等!”
在杜宸九的地盘里,他当然不敢完全的入定修练,刚刚是实在身上的伤疼得厉害,才忍不住小小地运行了一下灵气。
原本还想多歇会儿的,但是叶巧巧毫无防备拿就吃的动作却叫她皱了眉。
“拿来本座看看!”
叶巧巧放下碗筷要端,夜不离将她按坐下,自己端了饭菜送过来。
夜江越将每碗菜和饭都认真地检查了好一会儿,才放下:“好了,可以吃了!”
“你要不要也吃一点?”夜不离问道。
因为夜江越内腑受损得厉害,这十几年来他都是不进食的,没法消化不说,吃了内脏还会痛。
夜江越淡淡道:“你们吃吧!”
他伤还没好。
夜不离端了饭菜过去跟叶巧巧一起吃,叶巧巧低垂下眼睛沉默地吃着。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看清了夜江越的面目不再指望,她只觉得夜江越这样怀疑别人投毒的行为太过小家子气了。
这么多年了,人家真有心要他们命,还需要等到现在吗?
“爹,你娶妻了吗?”忽然听到夜不离这样问着,叶巧巧顿时吓得浑身紧绷,暗中朝儿子使了个眼色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不然惹怒夜江越对他们没好处。
这么多年了,她见识过夜江越的手段,心里下意识地就害怕他。
但夜不离没有这种心理阴影,因为夜江越对他虽说不至于宠到哪里去,但显然也是在意的。所以,他没有看过夜江越残忍无情的一面,至于手段残暴一些,他是男人,倒不是接受不了。
安抚地拍了拍母亲的手,夜不离看着眯眼不作声的夜江越,继续问道:“我娘算是你的妻子吧?”
夜江越霍然睁开眼睛,眼中凌厉如箭,叶巧巧吓得低喘一声,脸色煞白,筷子都掉了。
夜不离忙握紧她的手,皱眉看向夜江越:“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夜江越冷冷道:“怎么?你们也嫌烦了,不愿呆在本座这个一朝落平阳的病虎身边受累了吗?”
在小空间里那十年,母子二人虽将他照顾得不错,但对他却越来越疏远。叶巧巧好久都不跟他说话了,而儿子除了修练时有难题,其他时候也绝不找他。
若是从前大大咧咧高高在上的他,肯定感觉不出这其中的变化。
但自从于高空中跌落,受了这许多年的罪后,在人情世故这方面,他变得敏感了许多。
夜不离说道:“爹现在身上没了封印,祖父很快就会来接你回东来书院,届时,你书院少主的风光很快就会恢复。何来的病虎之说?”
“所以,你的意思是,真的不想跟本座回去?”夜江越瞪着眼睛,不敢置信。
不愿跟他一起?他儿子怎么会生出这么蠢的念头?
他是谁?他可是东来书院的少主啊!
他们一定是不知道东来书院代表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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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傅云仪VS北芷静(5)12
这事夜不离已经想了很多年,也早已在心中打好了腹稿,此时夜江越问起来,他便明确地点头道:“对!”
“为什么?”夜江越不能理解。
他困难时,他们陪在他身边。现在他要好了,他们却要离开?是脑子坏了吗?
夜不离说道:“因为,娘跟你一起不开心,我想带她走。”
“是这样吗,巧巧?”夜江越视线落到叶巧巧身上,“跟本座一起,你不开心?”
他还记得她各种的温柔与撒娇,好像没有他就活不了的娇弱。她从来不会反驳他,在他最辛苦的时候都没有离开他。他一直以为,她对他是痴心一片的。
可是他们孩子都这么大了,现在却跑来跟他说,她跟他在一起不开心!她当他是什么?拿他当玩意耍吗?
夜江越没有发火,但他生气的时候,哪怕脸色是冷淡的,那锐利的眼神也给了叶巧巧莫以名状的极大压力。
她低着头,不敢回答。
夜不离忙站起来拦到她面前,挡去了夜江越的目光,他说道:“你一直看着我娘做什么?没见到她很怕你吗?这么多年了,你在我娘面前永远是高高在上的本座。在你眼里,我娘不过只是个给你暖床的奴婢而已,在你面前,她连自己的喜怒哀乐都不敢有。你根本就不尊重她,她要怎么才能开心得起来?”
夜江越被他说得心火直冒,他强压着怒意反斥道:“荒谬!由古以来,莫不是以强为尊,夫为妻纲。我还要怎么尊重她?是缺了她吃还是短了她喝的或是没有给她漂亮的衣裳首饰?她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而且就算她有不满意,她是没长嘴巴不能说吗?她明明每天笑着,我哪里知道她神叨叨的在想些什么?”
“没短吃喝穿就不算不好吗?那么爹这十几年是觉得自己过的很满意了?”夜不离反问了一句,夜江越顿时气得拍案而起,怒斥道:“孽障,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本座说话?”
虽然受伤,但灵气与神识都回来了,夜江越发怒的样子是非常可怕的。夜不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眼里隐现出惧色。
叶巧巧更是吓得腿都要软了,但是她不敢吓得晕过去,就怕夜江越把儿子怎么样了。
忙伸手拉夜不离的手,想把他拉退下去,她涨红着脸强忍惧意对夜江越讪笑道:“夫君,不离没……”
“你刚刚还说我娘不肯跟你说她心里在想什么,你看看你自己什么态度,跟要吃人了似了,她敢说吗?但凡你对娘稍微多一点关心,也不会一直没发现她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有多累。而我……”夜不离忽然打断了叶巧巧示弱的话,屏去心中惧意,红着眼睛大声吼了一句,到了后面,声音却突然又弱了。
“一直觉得你是最伟大的父亲,最强大的丈夫。从小,我就将你当成自己最崇拜的人,我以为你是最完美的。可是在南洲,没有你在身边那几年,我才发现原来娘可以笑得那样轻松快乐。也是那时,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不孝,竟从未发现娘那么多年强颜欢笑下的心酸苦涩还有惧怕。我也才发现,你这个丈夫,这个男人做得好差劲。”
对方到底是自己儿子,因此夜江越虽然生气,但是面对豁出去般的儿子,他也知道这事不是光吵架就能解决的。
深呼吸,努力不让自己的脸色吓到他们,夜江越语气深长地说道:“不离,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会有这般天真到可笑的想法?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无论是在中洲还是在南洲,女人从来不过是男人的附庸罢了。你自己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上真正有本事的强者,有几个是成天围着女人打转的。男子汉大丈夫,当以前程为重,若一天到晚去猜这个女人的心思那个女人的情绪,那还哪里有时间修练?”
“可我娘是人。”夜不离说道,“活生生的人!她有自己的感情,她也会痛,你可以不在意她,因为这漫长的一辈子,凭你的身份与地位,你可以拥有无数的女人。可是,我不能不在意她,因为我只有这一个娘。成功时她是我娘,失败时她是我娘,开心时她是我娘,痛苦时她也是我娘。”
“你出身高贵,天赋非凡,无数的女人前扑后继地等着你挑,所以你觉得你没必要为谁低下您高贵的头颅。你不稀罕我娘,在你眼里,她不过是你无聊寂寞了时调剂生活的一件能够行走的物件罢了。可她是我娘,是十月怀胎生下我的娘。以前是我不孝,我知道错了,我想弥补她。”
“哦,怎么弥补?”儿子的话虽有几分道理,但他却并不完全赞同的,只不过他也不乐意去跟他扯那些他完全不感兴趣的话题罢了。
夜江越冷笑一声,嘲讽般笑着问道:“不然,本座就用南洲的习俗,八抬大轿娶了她可好?这就是你们要的吧!”
他摆明了,是觉得母子二人在以退为进。想要用离开来要胁他,娶叶巧巧进门。
这话问得叶巧巧脸都黑了,夜不离的脸则是赤红一片。
他其实早知道这个人高傲了几千年,他有他的思想观念,自己这些话就是再有道理,也很难打动他。
而此刻,他也算看清了,他爹的确是没怎么把他们当回事的。
他这些年的日子过的不好,心情也不好,自己倒是不怕跟他硬碰硬,就怕惹怒了他,到时叫他将气撒在他娘身上。
暗中握紧拳头提醒自己不要冲动,夜不离似没听出夜江越语气中的不屑与轻视:“不用,我娘怕你,跟她是不是有名份无关。我只是希望,你能看在娘跟了你那么多年从未让你忧心过的份上,看在我是你儿子的份上,放我们走。以后无论你娶身份多么高贵的妻子,不管你以后会有多少孩子,你都大可放心,我们绝不会上门去令你的妻儿脸上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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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傅云仪VS北芷静(6)
夜江越定定地看了夜不离半晌,才发现儿子真不是开玩笑的。
他顿时冷了脸,靠回椅背,神色莫测的问道:“那么,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世道有多艰险?你又知道,东来书院在中洲代表的是什么地位吗?你们南洲有句话,叫做初生之窦不畏虎,用以形容年轻人的勇气。可是在我看来,无畏不是因为它有勇气,只不过是因为它无知罢了。”
“或许!”夜不离咬牙道,“可我还是愿意自己学着去成长。”
“你确定不后悔?”
“不后悔。”
“好。”夜江越冷冷道,“你们可以离开,也可以回来。但是若你们回来找我了,那么这辈子就都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尊重感情之类的蠢话了。”
他就不信了,等他们在外面吃够了苦头后,不会再去找他。
“多谢爹成全!”没想到他会答应得那么轻松,虽然知道他一定会说到做到,若他们敢走再回去的时候,一定会被他嘲笑瞧不起,夜不离也十分高兴。
因为,没有父亲的日子他们母子不是没过过,他们绝不会回去找他。
“谢谢夜少主。”叶巧巧细声细声地说了声,就被夜不离拉着往门走了,什么都没有带。
夜江越气得七窃生烟,他回头去看的时候,正好看到叶巧巧小半个侧脸上,翘起的睫毛和弯起的嘴角。
他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但却直觉地知道她在笑,而且是笑得很开心。
开心,她开心的笑是什么样子的?忽然回想起,多年前初遇上,她天真烂漫的样子。却不知何时,他竟已忘记了她笑着的模样……
夜不离事着叶巧巧去跟杜宸九辞行,以他如今的实力,封家范围内的事情当然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夜江越都同意了,他自也不会为难,还以老乡的身份送了一份临别礼。
算不上多珍贵,但也足够母子二人用很多年了。
因预料到不多久东来书院的夜院长就会过来接儿子回去,为了后辈们的安全,在叶巧巧母子二人离开后,杜宸九就让他们准备着回南洲休息去。
一些重要的东西大家都随身携带着,另外需要的东西,侍从们也正热热闹闹地准备着。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五天时间就过去了。
这天,杜秋在厨房里教独孤永夜做小吃零食时,傅云仪忽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秋儿,我找你有点事,你有空吗?”
已是先天境界的人,就是五天五夜没休息好,表面也看不出来脸色不好。但傅云仪的憔悴,仔细瞧还是能看得出来的,他眼里都有红血线了。
“有的,你等会儿啊!”杜秋摘了围裙,交代了独孤永夜一声别让火太猛,就跟着傅云仪去了小院里。
石桌边,二人相对而座,傅云仪端着杜秋倒的茶水泯了两口,笑着说道:“你不是从来只喝白开水的吗?今儿怎么还用上茶了?”
“茶是给你们备的啊!”杜秋笑着端起自己的杯子给他看,“不过我现在喝白开水也少了,你看,这是我新密制的灵果汁!”
“嗯,有新品,我人都在这儿了,也不给我。”傅云仪表示不满,他取出一只杯子摆到杜秋面前,“快倒!”
表妹的手艺那真是没得说的,虽然灵果榨汁后会有些许的灵气流失,但吸收起来却会方便得多。而现在的他们,一点儿小果子还浪费得起,最重要的是,口味太棒了啊!就算没有灵气,他们也愿意用。
杜秋笑着给他倒了,说道:“我正准备着将这果汁酿成酒,在老三的婚礼上用呢!”
“不错,色香味俱全。”傅云仪点头,杜秋笑道:“我还没酿好,你从哪儿看出色香味俱全来了?”
“当然是从你的手艺里。”傅云仪说道,“反正至今还没见过你想做什么事而没有成功的,再说了,既然都能用到皇上的婚宴上了,那当然是最好的。”
“说的也是。”杜秋哈哈笑道,“表哥,我发现你好像突然变得很会说话了。”
以前这家伙可是从来只干活不作声的。
“难道我以前很不会说话吗?”傅云仪反问,杜秋颌首:“那可不,太木讷了。好在长的还不错,才让我不至于担心你将来会嫁不出去。”
“贫嘴!”傅云仪嗔了一声,端起果汁喝了一口,眼神却不经意地落到杜秋脸上,似乎想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一样。
以杜秋的聪慧与敏锐,当然不可能没发现这一点。不过,她却假装不知道一样,带着他东拉西扯的一大堆无聊的琐事。
一直过了半个时辰,傅云仪终于忍不住了,主动问道:“你怎么不问我,今天找你干什么?”
杜秋微微一愣,随即忙无辜地笑说道:“瞧我,都聊来聊去的,差点儿忘了你还有事找我的,到底什么事啊?”
就她那样恐怖的大脑,能轻易忘记事情?分明是故意的,她大概也是觉得他那天做的有点过份了,所以想要替她的好姐妹出气吧!
傅云仪腮边微有些红起来了,他装作镇定地问道:“你觉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嗯?”杜秋怔了下,随即笑了,“表哥问的是芷静郡主吗?当然是挺好的一个姑娘。”
这几天,北芷静还是来了两次,只不过对表哥已经没有前面那么热情了,倒像是特意来找她的一样。
而因为那天回家时发生的事情,现在家里的人都不拿二人打趣了。现在两人相处起来,就跟普通朋友似的,感觉北芷静还是从前那样傻乎乎的,仿佛对这个变化没什么感觉。但表哥这个一直自认没感觉的人,却偏生静不下心来了。
杜秋的回答很笼统,并且是站在真正中立的立场,再不像从前那样拿二人凑成对取笑。
傅云仪觉得筷应该感觉松了一口气才对,但事实却是,他心更比从前乱了一百倍。
没能在这方面得到妹妹的确切答案,傅云仪尴尬地问道:“秋儿是不是觉得那天我做的太过份,对表哥产生意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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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傅云仪VS北芷静(7)12
“嗯?”杜秋怔了下,随即笑了,“表哥问的是芷静吗?当然是挺好的一个姑娘。”
没能在这方面得到妹妹的确切答案,傅云仪尴尬地问道:“秋儿是不是觉得那天我做的太过份,对我产生意见了?”
“表哥想哪儿去了?”杜秋失笑,“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我们觉得芷静不错,那是我们的意思。你知道,我们谁都不会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你头上的。先前一直拿你们打趣,是觉得你对她有点好感,所以我们才乐见其成。但是现在我们都知道你不喜欢她了,自然就……”
“其实她挺好的。”傅云仪忽然插嘴。
他在感情方面的表达素来含蓄,这话的意思杜秋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她诧异地问道:“你是说我们没有误会,表哥的确是喜欢她的。那你为什么……?”
一直对人家那么冷淡啊?
傅云仪捏着杯子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垂下眉眼,咬牙道:“有一回在外面,我看到她跟三个男人一起在林子里……野合。”
“这……”杜秋惊呆了,“应该不会吧!她看起来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啊!”
犹豫了许久,才选出了‘随便’一词。
事实上,若真有那样的女人,可不是随便了。这么开放的事,怕是一般男人都做不出来吧!
傅云仪苦涩地说道:“是十四年前,你跟闹闹失踪了,我们一直四处找你。那段时间,经常在林子里碰到她,她偶尔会主动与我们搭讪。我隐约能看得出来,她是为我而来。当时,就觉得她挺不错的,谁知道她竟然……”
后面的话,他也说不下去了。
其实当年那件事真的令他很受伤,也觉得很没面子。开始他就感觉到她喜欢他,可是看到那件事之后,顿时就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到可笑。
那时候他就已经决定好,要对她敬而远之了。所幸她虽然似乎对他有意,却从没有亲口明说过,他便也一直当作不知道一样,一直拿她当成普通的熟人看待。
那种事情恐怕没有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接受得了的吧!尤其事情还发生在她追求他的期间,这让他根本就不敢相信她对他是认真的。
可是这么多年来的相处,她无时不在的热情与真诚,却让他难免开始动摇起来。甚至,都怀疑自己当年是不是眼花了。
但他清楚的知道,那不是自己眼花,他眼神还没有那么差。更何况那时他已经有些动心了,突然发生这种事情,当然会看得更加清楚,以防自己误会了她。
他知道自己没有眼花,之所以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因为哪怕那件事是真的,他也已经被她打动,想要原谅她了吧!
只不过,他怕她以后还会再犯。
杜秋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按我的直觉,芷静应该不是那种人。倘若她真的曾有过很多男人,那她的眼神不会仍旧那么纯,身上气质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没有丝毫媚态。按理来说,这样的纯净是装不出来的。但我也相信,表哥绝不是信口开河的人,所以那件事情肯定是发生过的。只不过你当时肯定没有出面责问她,也就没有确定她的身份。所以我们都不能肯定的说,当时那个女人,一定就是芷静。”
“什么意思?”傅云仪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一点。
杜秋说道:“你忘了,北琙会封颜术,他能将自己的脸完全变成另一种样子,而且跟真的一样。我外婆还会易容术呢!中洲这么大,懂行的能人异士肯定会有。而芷静算得上皇室子女,不排除她被人栽脏陷害的可能。因为她从来不掩饰自己对表哥的爱意,这事肯定有很多人都知道,别人要想害她的话真的好简单。”
说到这里,杜秋又道:“当然,也不排除当时那个女人也许真的就是她,而她特别会装才让我们没有发现她的真面目,以至于害得表哥差点儿就背上了负心人的道德之罪,所以这件事情我们必须要问清楚。”
其实她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感观,因为芷静郡主追求哥哥不是一年两年了,那是十五年的不悔。倘若不够真心,她岂能坚持得下去!
哪怕表哥对她再冷再淡,她也从不说表哥一句不好。她哥心疼她给表哥冷脸,她还帮忙说话。连爹都觉得她是一个好姑娘,没道理他们所有人都看错了她吧!
没出秘境前,北子钦兄妹肯定是不知道爹的身份与实力的。表哥一个从俗世来的人,没背景,实力也不高,没什么值得她花上十五年,无怨无悔的图谋。
只有爱到深处,才能无怨尤。
“怎么问?”傅云仪心乱了。
这几天他本来就吃不好睡不好的,实在忍不住了来找表妹,其实也就是想将这事做一个了断。不然,就让它这么有始无终,他肯定是没法心安的。
他决定好的了段,也就是一个原谅或是不原谅。
哪知道表妹却给了他一个意想不到的猜测。倘若她真的是被陷害的,那他这些年的冷待也实在是太过份了。而倘若当真是她,她能装那么好,连姑父都骗过去,他真的还能,或者说还敢原谅吗?
杜秋说道:“这事肯定不能直接问芷静,若是她她肯定不会承认,若不是她那这话就要让她很伤心了。这样吧!我待会儿去找北子钦问问。”
“其实也不用这么急,我们明天不是要回南洲了吗?”他还想有时间冷静一下,若是他误会了她,那他都不知道要怎么出现在她面前了。
“就是得趁我们回南洲之前问啊!不弄清楚事情真相,我看你就算回去了也没办法安下心来。还有舅母,她年纪也慢慢大了,做娘的心思,肯定是希望你能尽快给她带个儿媳妇回去的。就算明天带不回去,你也得让她知道,已经有了这么个人了啊!”
说干就干,跟傅云仪说完了话后,杜秋立即就拉了独孤永夜陪她去找北子钦。
北芷静给过她一个惠郡王府的令牌,因此二人到了惠郡王府,很轻易就见到了北子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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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傅云仪VS北芷静(8)
世家大族里,爹不疼娘不在的孩子,总是会比寻常人辛苦得多。北子钦能在惠郡王府里越过自己的父亲与一众叔伯,被册封为惠郡王府的继承人,靠的不仅仅是过人的天赋运气与狠辣,更多的是比寻常人更加努力的刻苦。
十年秘境,他修为升了一阶,回来后就一直在努力修练龚固着自己的实力。
不过听说杜秋跟独孤永夜来找他,他还是立即就停下了一切的事情,迅速迎了出来。
正厅里,北子钦没有坐主位,而是选在了对面的客座。
侍女受令奉上他私藏的上好茶点,北子钦笑着问道:“不是说你们明天要回去探亲吗?怎么突然到我这儿来了?”
这话独孤永夜不好说,便由杜秋代答了,她说道:“当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我问你啊,你以前有没有见过,有谁把自己易容成芷静的样子,去做坏事?”
北子钦愣了一下,才问:“你们见过?”
他眉头皱起,眼里掠过一丝煞气。
他们都这么熟了,杜秋这话也并不冒犯什么,所以这煞气绝对不是针对他们。
北子钦生气,肯定是因为真的有过这种事情发生,而且他还知道是谁。
杜秋暗中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先前也觉得不会是北芷静,但到底也没法肯定。
这会儿,终于是不担心了,她正要说话。独孤永夜却道:“我来说吧!今天云仪来找秋儿,说是十四年前,他亲眼看到芷静郡主跟三个男人在林子里野合,这就是他一直对芷静郡主冷淡的原因。不过他说了这事后,秋儿我们都认为芷静郡主不是那种人,所以我们猜测她可能是遭人陷害。而云仪没有猜到,想来是爱之深责之苛,才令芷静郡主为此受了许多委屈,还希望你能原谅他。”
北子钦脸色几翻变化,最后还是笑了:“我很谢谢你们,哪怕还不明白事情真相,也愿意相信静静是好的,你们跟我来!”
说着,就带路领二人去了后院。
惠郡王府的范围十分广阔,到女眷居住的后院要走许久,三人一路走一路说话,说的却是修为上的一些事情。
约是两刻钟后,拐过回廊到了一个叫做凤栖院的精致小院落,北子钦示意二人跟上,而后轻身落到了凤栖院的屋顶上。
独孤永夜跟杜秋跟上,才落上屋檐,就听到一声尖刻的咒骂从小院主屋里面传了出来,伴随着茶盏落地的声音。
“这么难吃的东西也敢拿来给本小姐吃,你们是瞧不起本小姐吗?我要吃灵芝炖灰鹤琵琶骨!去给我换。”
一名婢女端着托盘惊慌地倒退着走了出来,头发半湿,上面还挂着肉沫,冒着热气,很是狼狈。
北子钦挥手一道劲风,撞到主室的门上。那门顿时轰然断裂成了好几截,落到地上惊得里面一阵慌里慌张的惊呼,随即就听那尖刻的女声怒骂着跑了出来:“什么人,胆敢在惠郡王府撒野?想死……”
看清对面屋顶上的人,她声音突然哑了。
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惊艳到傻了。
此刻,她眼里除了独孤永夜再没了别人,那**裸的痴缠目光,叫人下意识的就皱起了眉。
而她的脸,却是跟北芷静长得近乎一模一样。
只是气质,却截然相反。北芷静的衣裳都是简约大方淡雅的款式,她的衣裳却极是暴露,花纹繁复,精致中无一不透露着贵气。
明明是同一张脸,在北芷静身上就是傻傻的纯,在她身上却是靡丽的艳。
不仅明目张胆地痴望着独孤永夜俊绝的脸,她竟然还飞身上来,想要套近乎了:“这位公子是谁家哥哥,凤婷怎地不曾见……”
话还没说完,就被杜秋不耐烦的隔空一巴掌给扇落回地上,摔得直翻眼睛。
“我们走吧!”北子钦暗暗弯唇,带着杜秋二人回了前厅。
路上,他解释道:“她母亲是我娘的双生姐妹,二人模样分外神似。当年二人先后嫁人,她母亲嫁的人身份不如北志航。后来不知怎地,二人竟勾搭成奸。我娘怀着静静的时候,偶然发现他们在娘的床上行那龌龊之事。被抓后,北志航竟称他只是把姐妹二人认错了。当时娘怀着静静都七个多月了,他就是长双猪眼都不至于把人给认错吧!”
“当时我不在家,事情具体怎么发生的,我也不是清楚。等我回来,祖父都已经处理好了。静静早产,我娘没了,怎么没的,祖父不许家丑外扬,问都不让我问。再后来不多久,北凤婷的母亲也跟她丈夫闹翻,带着女儿嫁进了惠郡王府。为了掩饰当年他们的腌臜勾当,他们一直对外说,北凤婷是前面那个男人的女儿。但真实情况如何,谁不知道呢!”
“北志航把那一对母女当成宝,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们兄妹在王府里过得十分艰难。尤其是静静,北凤婷总是用她的身份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在外面四处败坏她的名声,使得祖父和北志航以及外祖他们,都对静静十分不喜。静静以前有一个关系还不错的青梅竹马,原本两家打算订亲的,谁知道突然有一天,静静就发现那个男人跟北凤停早就勾搭在了一起。”
“以前静静还小的时候,心性不稳定,被北凤婷逼得狠了,有一次竟然打算自残逃避现实。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将她心态纠正过来,那之后我让她什么事都不要问不要管,只管认真修练。等我们有了在惠郡王府立足的实力后,我就在一次大型国宴上当众揭穿了北凤婷栽脏静静的真面目,又准备了许多证据,这才洗清了静静的污名。”
“那件事过后,北凤婷再不敢乱来。我也没想到事隔多年,她竟然又跑出来搅事。对静静的人生来说,她就是祸根般的存在,不斩断,就永远也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先前不知道情况,也愿意相信静静是无辜的。所以我相信你们会善待她,我同意她跟傅云仪一起。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斩掉这个祸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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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傅云仪VS北芷静(9)12
因为回皇城那天发生了摩擦,让哥哥不高兴了,这些天北芷静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时不时就往外跑去找傅云仪了。而且,她到底是女孩子,被一再的拒绝,也是很没脸的。
尤其这一次,他的拒绝还是当众,且那么明显。以至于,她就算没忍住跑去了封家,也不敢说是去找他的,而用杜秋做理由了。
“两天就是二十四个时辰一百九十二刻……”
无聊的坐在梳妆镜前掰着指头数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他,连修练都没法专心了。
“世孙殿下!”门外,有侍从行礼的声音,北芷静吓了一跳,赶紧跑到窗边的席台上盘腿坐下,那里是她寻常懒得去练功房时内修的地方。
“行了,别装了!”那裙摆都还压在腿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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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子钦轻笑着走到席台边上的椅子上坐下,见妹妹还是一本正经的盘坐在那里,一副认真修练没听到他说话的样子,他直是又好气又好笑。
臭丫头,都是他一手带大的,这么蠢蠢的,还以为能骗得过他!
他笑着,低声说道:“我来跟你跟说傅云仪的事,你要是没空,就算了。”
说着就作势要走,北芷静立即睁开了眼睛,跳过来抱住了他的手,讨好地笑道:“别走啊哥,我有空,我好多空……”
“胳膊肘专往外拐的臭丫头!”难怪都说女生外向呢!
恨恨地伸手在她脸上揪了一把,北子钦道:“今天,杜秋跟独孤长天来惠郡王府了。”
“啊真的,人呢?”北芷静大喜,“你怎么不请他们进来。”
说着迅速穿鞋下床,就想去外面接人。
北子钦说道:“别找了,已经走了!”
“这么快就走了?不是啊哥,他们来我们家,你怎么不让人告诉我啊?万一让他们以为,我这么一点礼貌都没有,那可怎么好!”北芷静噘起嘴巴,不满了。
北子钦心酸地再次揪了她一把:“先别吵,好好听我说……”
将北凤婷当年做过的事和杜秋及独孤永夜的来意说了,他笑道:“先前我虽是已有预料你早晚会与傅云仪一起,也并不反对,但其实并不放心,他能照顾好你的。不过此翻,我也没想到,他们知道当年的事情后,竟对你完全信任,并很快想到了你是被隐害的。你在他们心里很好,如此,我总算能放心将你交给他们了。不过……”
顿了下,才说:“不过,我跟他们说,我虽然不反对你跟傅云仪在一起,但在此之前,他们得帮你处理掉北凤婷这个祸根,他们答应了。事情的具体细节,我们都已经商定好,接下来,只需要你的配合就够了……静静,你发什么愣啊!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
女儿家的心思真难猜,他还以为妹妹知道了真相会很开心呢!毕竟,她对傅云仪有多喜欢,他是亲眼看到的。但是她这表现,可完全看不出有高兴的样子。
被哥哥喊醒,略有些茫然的视线收回,北芷静忙道:“哦,我听着呢,你说!”
北子钦不放心地看了她两眼,说道:“杜伯父而今在皇城,声威如日中天,满城权贵对他莫不是有恨又惧。害怕得罪他的另一面,必然是以能与他结交为荣。傅云仪是杜伯母的亲侄子,以我们家那一对利益至上的祖父性情,若知道你能够与杜伯父攀上如此亲近的关系,想必会十分激动。而任何胆敢破坏这份交情的人,一定会被他们毫不客气地踢开。”
当年在国宴上,他千辛万苦找出那么多证据才揭穿了北凤婷的真面目。原本以她一个庶女的身份,用这般卑劣的手段谋害嫡女,该当死罪的。若说她修练天赋很强还好说了,但她除了会骚首弄姿,别的地方都能被静静甩几十条街。
可是祖父与外祖父为了维持双方的姻亲关系,却偏偏联合着将那一对下贱的母女给护了下来。虽然他们兄妹也是外祖父的亲外孙,但外孙哪儿有女儿亲?
哪怕他们的娘有可能就是北凤婷的母亲害死的,但是只要她们不承认,外祖父就当没有那回事,默认娘就是殆于难产。或者,就算是北凤婷母女承认了,他也会说她们是发了疯胡言乱语的吧!要不然当年他就不会跟祖父一起将所有的证据都抹杀,还一起对他说谎了。
在以利为先的人眼里,优胜劣汰,赢了的就是强者,能带来的利益的才是亲人。外祖父根本就不愿意为了一个死去的女儿跟祖父翻脸,他需要惠郡王府姻亲这个面子,为他谋求更多的福利。
很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他愤怒,他不甘,他憎恨……可是他终究还是太年轻了,还有个妹妹在后面,他不能不顾她的安危。因此,再多的恨怒,也只能藏在心里长霉发酵,腐烂成殇。
而今天,他终于等到了报仇的机会。
北子钦眼里划过一道逼人的亮光,似乎是想象到了两位祖父对北凤婷母女翻脸无情的丑陋嘴脸,他嘴角勾起一丝讥诮的微笑:“我跟杜秋说了的,是傅云仪误会了你,害得你受了十多年委屈。他若想娶你,肯定要乖乖认错。接下来的一个月内,他须每天过来找你。但是你可别不争气的,人才一来你就直接扑上去了。我需要时间操作,好叫那一对下贱的母女彻底地从我们眼前滚开,明白吗?”
问话没能得到回应,北子钦轻轻拉了下北芷静的肩头一缕发丝,凶巴巴地说道:“死丫头,一听到傅云仪你就傻了。别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一个月之内,不准见他。否则,我饶不了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北芷静无奈地将头发从他手里扯出来,忽然跳下席台哈哈笑道,“我得好好想想,一个月后用什么样子去见他。可没时间招待你,你快忙你自己的去。”
说着,就急急忙忙将人拉起来,扯到门外嬉笑着推了出去然后迅速拍上门,嘴角灿烂的笑容,才渐渐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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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傅云仪VS北芷静(10)
决定好的第二天就要回南洲,但杜秋是说到就要做到的人,既然答应了北子钦,那么傅云仪自然就不能跟他们一起回去了。
但是十年没有回南洲了,现在能回去却不回,总要有理由。因此,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将北凤婷的事说了出来。没想到这中间竟然还有这样一段,大家不由都十分唏嘘。
温景真笑说道:“那小子脑子倒是转得快,这么借师父的势,他就不怕我们生气啊?”
北子钦以师父的声威来替自己报仇谋好处,某一个方面来说,等于是在利用师父了。
杜秋也笑了:“虽然是借用了爹的势,不过他说得可是一点儿也不婉转。朋友嘛!互相帮助应该的。”
“他也是想要借此考验我们,最重要的是,我!”事情弄清原委了,只要不去想万一见到她该如何愧疚尴尬,傅云仪心情就能大好。笑容少有的明朗,颊上还带了一层薄红。
不知道是醉了酒,还是醉了心!
“说的也是,子钦肯定是想考验看看,看我们家适不适合做婆家,会不会让芷静受委屈。不过他大可放心,咱们家家风可是最棒的。我是天下第一好岳母,第一好婆婆,还是天下第一好姑母。快,大家鼓掌称赞!”傅渐离哈哈大笑着放下筷子,自己带头拍起巴掌来。
杜宸九立即妇唱夫随,拍着巴掌的同时还不住点头:“阿离说的太对了!”
“娘亲还是天下第一好娘亲。”粉粉儿凑过来,抱住她脖子,给了一个油腻腻的香吻,然后把一双小手拍得啪啪直响。小秋同样拍着巴掌笑声附合道:“没错,娘亲是天下最最好的娘亲。”
温景真翘了下大拇指,轻轻笑着拍掌:“还是天下第一好师母。”
杜秋跟独孤永夜还有傅云仪云少修等人虽然没有说话,却是跟着笑着拍起巴掌来,还带着云少修面前桌上的小尾巴一起。杭千纵素来比较安静,不过为了不影响大家的情绪,还是响应了党的号召。
“闹闹宝贝,你怎么不说话?”傅渐离得瑟了,睁着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嘿嘿笑着问闹闹,满脸的期待。快说啊小子,我还是天下第一好外婆哦!快说快说……
闹闹无语,这是外婆吗?肿么可以用这样小狗狗般殷切的目光看他,这太犯规了。他都快要被萌化了好么!
“是,还是天下第一好外婆。”如她所愿地说了,闹闹无声叹了口气。很是无奈的口吻,那眼神就像在看着自家淘气的孩子,引得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笑完了,温景真拍着傅云仪的肩膀告诫道:“既然你知道北子钦是在考验你了,那你小子可得争气啊!万一没经受住,以后可千万别说是我们家的人,丢人。”
被虚伪艳丽的女人欺骗的感觉可不好,他有过先例的,那是他这辈子栽的最大的一次,现在想起来都不忿。
而且数百年了,还是想忘都忘不掉,毕竟有个温灵兰在那里。
不过他想,他很快就能忘掉的吧!因为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见到那母女俩了。
明白缘由的人恐怕都知道温景真说的话,应该是想到了自己的遭遇,才想要点醒傅云仪,不愿他跟他栽同样的跟头、
那个北凤婷,据说模样与北芷静长得一样。但比北芷静美艳得多,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都抵挡不住的妖精。
这一个月,在北凤婷母女被处理掉之前,傅云仪去惠郡王府,北凤婷为了争取自己的权益与面子还有性命,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与手段的勾搭他。
而北子钦之所以要他亲自,每天都去惠郡王府赔礼道歉。还定下一个月的期限,要北芷静假装生气不出面。他嘴上说是为了对付北凤婷母女,其实更大的目的,就是想看看,傅云仪能不能抵抗得住北凤婷的攻势。
若他没能坚持下去,跟那个女人有了什么,那北芷静这一辈子肯定都绝不可能会原谅他了。
因为北凤婷就是她人生中的阴影,就算不是她的杀母仇人,也差不多了。
他若肯敢跟北凤婷往来,那就是往北芷静的伤口撒盐,把她的尊严丢到地上践踏。
傅云仪微微一笑,声音平静却坚定:“她一定会成为我们家的人!”
十四年了,在不知道真相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动摇,觉得哪怕真的是她,他也不是不能原谅。
然而,现在知道了原委,他对那个用这样无耻的手段陷害自己心上人,害得她受了无尽委屈的女人,简直是恨不能剥皮抽骨。
而明明是同一件事情,放在不同的人物身上,一个已经可以原谅,一个却厌恶透顶。
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吧!
杜秋说道:“她俩长一样,难保北凤婷不会用芷静的身份出现在表哥面前。所以子钦才说他会看好芷静,一个月之内不让她出房门。想必他也是怕自己试探过头,弄巧成拙,表哥没能认出二人的区别弄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追悔莫及吧!还真是用心良苦!”
而不敢彻底的试探,是因为他对感情并没有绝对的信任吧!
他觉得这世间没有纯淬的,完美的,无瑕的感情,所以对妹妹的另一半要求也不会定得太高。够分数就行了,不要求最好的不是因为不疼妹妹,而是他认为最好的人,这世上并没有。
“他是个好兄长!”傅云仪唇角弯了弯。
世家大族嫡庶不分的苦痛,他自己也曾感同身受过,却没想到中洲的贵族后宅里,一样也是这样混乱。他还是比较幸运的,因为很小就离开家外出学艺,也就过年回家几天,那种气氛他接触的并不多,也觉得烦躁到恨不能跟傅家断绝关系了。
更别说,北子钦才失去母亲,就要带着早产出生的妹妹同时面对祖父外祖父和父亲姨母的多重背叛。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想到她被逼迫到竟要靠自残逃避的痛,心就疼得都要抽搐了。
前面十五年一直是她在付出在怒力,现在该轮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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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傅云仪VS北芷静(11)12
次日早上,送杜秋等人离开后,傅云仪立即收拾出门,往惠郡王府而去。
郡王府门房处,北子钦一早就已经打过招呼了,因此他进府中还是挺顺利的。但是求见北芷静,当然是没有结果,是北子钦出来接待的他。
其实对于傅云仪,北子钦还是挺满意的。只不过,对于这个将要抢走妹妹,还让妹妹受了那么多年委屈的人,他当然是很不顺眼了。
于是,二人说好的做戏,他真是毫不客气的将傅云仪闹了好大一个没脸。
傅云仪性格应该算是比较老实那一类的吧!知道自己得罪过这未来大舅子,被他刁难他也没有半点不悦,而且心中知道他是心疼妹妹,这刁难肯定也是三分真七分假的,他自然受得十分服气。
一连数天都是如此,每天都有个帅气无比的男人进府中找郡主,郡主却不见,而世孙殿下却每次都要见。这反常的事,自然很快就引起了府上其他人的注意。
最先关注到此事的,当数北凤婷。
当天傍晚,北子钦派管家送傅云仪出府的时候,就在半路上被她给截住了。
“是他!”远远看到迎面走来的人,北凤婷眸光暗中一闪。
虽然过了十四年,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男人,不知道是因为他长的比她身边的男人都英俊,还是因为她记忆太好。
其实当年看到傅云仪的画像时,她也曾动过念头的。
只不过当年傅云仪的实力太差了,先天都不到。家世也一般般,她并不愿为了一个空有其表的男人,跟已经被封为郡王府继承人的北子钦明着杠上,这才用了暗中挑拨的做法。
后来她关注过事情进展的,计谋应该有用了才对,怎么他又来那个小贱人了?
虽然中洲民风开放,女人养面首的事并不罕见,但似她那回的做法,对男人来说也该是致命般的冲击吧!任何一个有骨气的男人,都不可能心无芥蒂的。
这男人居然回头了,莫非是看中了惠郡王府的实力?
想到这里,北凤婷不由唾弃鄙夷而又暗笑,唾弃这男人软骨头,鄙夷又暗笑,自然是因为没想到那个小贱人眼神这么差,挑来选去的,竟然选了这么个除了外表一无是处的男人罢了。
不过就算不屑,待人走近的时候,北凤婷还是笑着主动迎了上去:“管家,这位公子是谁啊?”
她微歪着头眨巴着眼睛,好奇的看着傅云仪,一副天真的样子。
还挺会演戏的,那眼神真就像是不谐世事的天真少女一样,不过演小女孩时她忘了换掉身上夸张暴露的衣裳。
“世孙殿下的事,二小姐还是莫要多问的好!”
祖父心太狠,父亲靠不住,自继任了世孙位置后,北子钦就用自己的铁血手段,和过人的天赋以及与太子的关系,奠定了自己惠郡王府绝对权威的继承人实权。
除去其他府中主人自己院里的人,府上的其他人都是唯北子钦马首是瞻的。因此,自然对北凤婷没什么好感,回话也很不客气。
但是他说的话也没错,王府继承人的事当然不是谁都能问的。
北凤婷眼神一厉,差点儿要当场发作。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忍了下来,换成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管家,我也不知道公子是哥哥的客人,我是听人说,有人……”
“管家你有事就先忙吧!我赶着回去有事,这条路我已经走习惯,不用送了,告辞!”没等北凤婷说完话,傅云仪就不耐地跟管家打了声招呼,直接走了。
他怕再留下去,自己会忍不住照着这女人的脸一巴掌拍下去。
明明是他喜欢的脸,但看到它长在另一个女人身上,怎么就叫人这么的恶心呢!
北凤婷回头,望着他目不斜视大步走远的背景,眉头皱起。
她看错了吗?刚刚那男人看她的眼神,是厌恶?
怎么可能?这天底下会有男人厌恶她,可笑!
不服气的北凤婷第二天再次找机会拦住了傅云仪的去路,因为北子钦就是为了考验傅云仪的,因此这事都没有人阻止。
傅云仪连连碰到北凤婷五回,眼见她一次比一次更加过份露骨,早就心中有火的他,顿时再没法保持绅士风度了。
他冷冷说道:“你是每天都躺在茅坑里过夜的吗?一身骚臭味都快熏死人了。看在子钦的面子上,我才一直忍着没说,以为你能要点脸自己躲回去不出来丢人现眼。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不要脸的人果然就不能拿给脸的态度对待。”
北凤婷压根儿就没想到,这个她越看越觉得有风度,越看越入眼的男人,竟突然会爆出如此刻薄的话来,瞬间目瞪口呆。
而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傅云仪人都走得看不到了。
她顿时看得眼红眼黑,狠狠捏了下拳头,咬牙切齿发誓一般说道:“假正经的人,本小姐也不是没见过。傅云仪是吗?你给我等着,不让你跪下来求我让你上床,这辈子我就不叫北凤婷!”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想要破坏北芷静的好事,那么现在她却是有几分认真上了。
反正名声已经被北子钦弄得臭不可闻了,她也懒得再在意。而有爹娘宠着,就算北子钦也不敢真将她怎样,所以她有恃无恐。
北凤婷跟北芷静是表姐妹,又是亲姐妹,还长得一样。但北芷静却是郡王府的嫡出,而她却只是声名败坏的私生女,女人天性就是嫉妒的。
最开始是觉得自己是爹娘捧在手心里宠着的宝贝,北芷静一个死了娘的,凭什么比她高贵?她更不配长着一张跟她一样的脸,所以她要打压她。
后来则是因为北子钦成了惠郡王府继承人而愤恨不甘,虽然在国宴上被他当众被揭开,令她不敢像从前那样明目张胆了,却从来贼心未死。
要不然当年也不会一看北芷静那个少女怀春的蠢样,猜到她肯定是红鸾星动了,立刻派人去查,然后闹出那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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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傅云仪VS北芷静(12)
当年她能抢了北芷静的青梅竹马,曾经能扮成她找男人给她添堵,今天她也一样能从她手里将这找上门来的男人抢走。
反正,只要是北芷静的东西,她就要。要不到,就弄坏,绝不便宜那个小贱人。
从来就不是个肯服输的人,北芷静那位青梅竹马当年不是没有对她这般声疾色厉过。
结果,现在还不是跟狗一样爬在地上,跪求她的垂怜!
打定主意后,接下来北凤婷缠得傅云仪越紧了。而且被傅云仪骂了不要脸后,她还就真不要脸了,什么出格的事都做得出来,包括直接用暴力手段强逼强抢。
也幸好她修武天赋算不上好,而且向来就知道享受与吃喝玩乐钓男人。年龄虽然比傅云仪大了几圈,修为也比他略高,但实战能力却差了好远。
有北子钦管着,也没有人敢帮她。
所以,每回都被早看她一百个不顺眼的傅云仪打得很狼狈。
杜秋临走的时候还特意教了他怎么把人打痛却查不出来,专门用来教训北凤婷。原先傅云仪还没打算用,但现在却恨不能当初多学些,北凤婷这个女人实在太贱,不把她打怕自己就要被她恶心死。
下了狠手后,北凤婷受苦的日子就来了。
又一次被打得浑身剧痛却瞧不出来后,她终于气得跟她爹娘告状了,于是傅云仪的事情立刻成了惠郡王府所有人瞻目的大事。
其实这事各房主子都早知道了,但一直处于事不关己的观望态度,再私底下议论两句。现在摆到堂前来了,顿时大家就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
北子钦年纪轻轻就越过父亲和一众叔伯被册封为王府继承人,那些族中长辈可没几个看他顺眼的。以前是没有借口找他麻烦,现在他自己带了男人上门,在他们王府内殴打自己的妹妹,这不是送上门来的把柄吗?
于是,这事情才起了个头,就成了一场专门针对他一人的批斗大会。尤其是他爹跟后娘,咒骂他的同时,那眼神就像在看仇人一样。
北子钦不忙地端茶喝着,任他们说个痛快。
几十个人的说话声,哪儿有那么快完的。最后还是郡王不耐烦了,拍桌让大家停了下来。
惠郡王问道:“钦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傅云仪的身份,他早派人去查了。只不过现在的封家可不原来的封家,哪里是想查就能查到的。
他只知道傅云仪封家的人,而封家坐镇的那位大人,可是连超级世家柳家见到了都要退避三舍,连陛下和如意门都要给面子的。
他弄不清楚傅云仪与那位大人的关系,但仅凭着他是封家人,他就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也不会直到事情发生到无法当做没事发生,才摆出来说了。
北子钦仍然泯了一口茶,吊足了郡王的胃口,才说道:“是这样的,祖父。十五年前,静静喜欢上一位公子,这事想必您也有耳闻。据说这位公子本来对静静也有些意思的,但是十四年前,他却意外看到静静跟三个男人在林外野合,自此对静静退避三尺。”
“一直到半个多月前,才意外得知我们府上,还有一个跟静静长得相似的人。也因此才知道当年静静是被人陷害。别说我冤枉人啊!这里有证据。”
既然决定好了要办事,该准备的当然要准备好。将一叠证据摆放到桌子上,但是没人去翻看,因为事情是真是假看北凤婷吃屎一样的表情就知道了。
或许不用看证据也不用看表情,说到这种事,人脑子里下意识就明白了真相是什么。
没办法,北凤婷的黑历史是摆在那里的。
但是她的爹娘却不认为自己的宝贝女儿有什么错,又开始大肆指责北子钦,说他吃里扒外,为了这么件过了多年的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带上门来暴打自己的妹妹。
北子钦无辜地笑道:“航三爷说的哪里话,本殿何时带人上门暴打人了?分明是傅公子知道自己误会了静静,才急切上门请求原谅来了。谁知道有人天天缠着他不放,骂也骂不走赶也赶不走,本殿也是没有办法啊!说起来,本殿还是挺佩服傅公子的,遇上这种倒胃口的事情,居然忍到第十天才开打。”
“孽子,你……”北志航拍案而起,满脸怒容。
惠郡王同样有些不悦,但是他的不悦随着北子钦的下一句话,立刻又消失了。只见北子钦似突然想起来一般说道:“哦祖父,我忘了告诉您。傅公子是封家那位大人的,亲侄子!”
惠郡王悚然变色,其他人也纷纷变脸。
封家那位大人虽然出现在皇城才三年,但是他的威名,怕是三岁孩子都听说过。
当年如意门都出面说和了,但当家主母与皇后联襟,超级世家柳家嫡系的人,还不是一样被拉出去给封家亲手建房子!
那是何等的风光与实力?
他们惠郡王府说的好听是皇亲国戚,但皇城中这样的皇亲国戚没有一千户也得有八百户了吧!
跟那位大人比,那是连片指甲盖也比不上。
“不,不可能!听说那位大人姓杜,那个姓傅的小子怎么可能是他的亲侄子!”尖声咆哮的人是北凤婷的母亲,她脸色极为难看。
愤怒且恐慌,比起年轻的就知道男人的北凤婷,能嫁了人后还挤走亲姐妹成功上位的她,眼光与手段当然是要强多了。
当听说北芷静那个小贱人,竟然要跟那样一位大人物扯上亲戚关系后,她不由自主的就开始害怕了。
那对兄妹对她有多恨,不用别人告诉她。
“是啊!都不同姓。”
“子钦何时学会说谎了?”
“真是胡闹,这不是故意吓人么?”
“哦,我的确说错了。”面对着一群被他吓到又开始嚣张起来的亲人,北子钦摇着羽毛扇晒笑,“傅公子的确不是那位大人的亲侄子……”
有意顿住,在其他人失望而又幸灾乐祸的目光下,接着说道:“他是那位大人妻子的亲侄子,而那位大人,据说素来是唯妻命是从的呢!他妻子的侄子,想来应该会比他自己的侄子还要更加得他青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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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傅云仪VS北芷静(13)12
人的态度改变,真的只需要一瞬间。
望着就在半柱香前,还把他批判得一无是处,此时却似同仇敌忾般帮着指责北凤婷又热情地夸赞着妹妹有眼光有福气的亲人,望着那一张张明明笑着,却丑陋无比的嘴脸,北子钦只觉得快意而又嫌恶。
同时心中也对强大有了更深程度的认知与渴望,果然人只有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关心的人,不让他们受委屈。
就像杜伯父那样,一个人就能够蒙荫袖下所有人,生气了不用给任何人面子。
快意恩仇,无所畏惧,才能真正的做到最潇洒。
决定了,此后,当以杜伯父为榜样。
堂中,大家都恭维过了套过近乎了,忽然不知是谁说道:“当年的事情既然是误会,解释清楚也就是了嘛!傅公子这半个多月来每天都上门请罪,也算是诚意十足了。叫静丫头也别太任性了,否则这么好的夫婿,错过这个村可没有那个店的了啊!”
“可不是,若是傅公子看中是我们家琳儿,我们琳儿肯定会很乖,绝对做最好的贤妻良母的。”哪里会像那个死丫头那么作,当心作没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真是走了狗屎运,还不知道珍惜。
大家纷纷就此议论,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但是就算心里不爽,也没有谁敢说出来了。即使是风凉话,都要拐几个弯才敢讲。
北凤婷气得脸都扭曲了,她压根儿没想到傅云仪身份竟然这样高。虽说实力还不足,但他还年轻啊!
以他的年龄,实力能到这修为,绝对属天才,而且还是最好那一个层次的天才。
更别说,他还有这样一位大能姑父了。往后谁嫁了他,那要什么没有?
该死!这样好的男人,怎么就被那个小贱人捡了去?
她肯定是早就知道傅云仪的身份了。
不要脸的贱人,装什么清高,结果看到人家身世好,还不是苍蝇一样粘上去了。
北凤婷的母亲脸色当然也不好看,只是这时候她女儿是犯了错的,而且对于公公和父亲利益至上的性格她再了解不过。这么好一门亲事,谁要是敢破坏,那肯定会被他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
北志航当然也是高兴的,在他看来,芷静还是他女儿。
女儿能嫁得那么好,他脸上也有光啊!以后走路都带风了。等他跟那位大人成了亲家,以后看谁还敢瞧不起他。
“子钦,静丫头素来最听你这个哥哥的话,有时间你多劝劝她。俩口子过日子,哪儿有不吵不闹的?男人,你得给他留面子。而且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小傅都来道歉了,差不多就行了。”
那态度真是多年未见的温和,仿佛他一直就是个最疼爱孩子的父亲一样,这八字还不到一撇,他都恨不能要以岳父自居了。听那小傅喊的多亲热,不知道的还当他们有多熟呢!
“是啊!让静丫头差不多就行了。俩口子吵过闹过,最后还不是要和好……”惠郡王同样满面红光,自己的孙女竟然这么有本事,竟然能得那位大人的侄子如此看重,真是太给他张脸了。
不过身为男人,他当然也觉得孙女一直不原谅人家,有点太任性了。
却不料他劝说还没完,就听北子钦堵了他的话:“妹妹不想和好了!”
一句话,让哄闹的大堂突然静了下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惠郡王脸青了。
北子钦不慌不忙地说道:“妹妹说了,若是别的事她还可以原谅。但似这般的恶心事,却实在叫人倒尽胃口。她能被人陷害第一次委屈十四年,就有可能再被人陷害第二次,那又该委屈多久呢!别到时候像娘一样有命嫁没命享。所以,还是算了吧!”
“放肆!婚姻大事,岂容她一个姑娘家自行做主,简直是不知羞耻!”惠郡王蓦地拍案而起,脸上褐红交错。
做为一个大家族的家主,他岂能听不出孙子这话的意思,这是在逼他还他娘公道了呢!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吧!说什么傅公子道歉静丫头不谅解,分明就是他们联合起来在做戏。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惠郡王府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他岂会为了几十年前早该尘归尘土归土的事情再掀风雨?
北志航也气得不行,他虽然能力不如儿子,但也不傻。知道儿子这是要跟他算帐了,握住怕得浑身发抖的妻子的手,他怒声骂道:“你这个孽子,怎么跟你祖父说话的?看你把你祖父气的,还不赶紧跪下请罪!”
北子钦冷笑一声,手中扇子一甩,桌上的茶盏用具之类的东西,顿时哗啦啦全洒在了地上。
他微微起身,甩开折扇。
幍光养晦数十年,这一刻却是气场全开。直惊得屋中从未见过他这一面的人,噤若寒蝉。
桃花般的魅眼微眯,瞳中绽射出寒刀般冷冽的锋芒,北子钦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两个老不死的东西,别跟本殿提什么长辈晚辈的。从我娘死的那一刻起,你们在本殿眼里便什么也不是了。识相的,把那一对贱人的皮给我剥了以告慰我娘在天之灵,本殿往后或许还能赏你们一口汤喝。否则,本殿定叫你北林两家为我娘的死付出应得的代价。”
在中洲可不讲究什么孝为天,晚辈不能忤逆长辈。
这两个男人,无论是间接或直接,都是害死他娘的凶手。
这一刻,他等得太久,再也不想等了。
冷笑着说完,他甩袖离去。走到门边,才又回头对那一对不知是气还是吓的,反正是脸孔青紫身子发抖的父子邪恶地说道:“记住了,是你们亲手剥!”
这一招是跟杜伯父学的,果然很解气。
哪怕,暂时还只是嘴上说说!
“混,混帐东西!”惠郡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脸上赤红,身上抖得厉害。
气是有的,但没人知道,他怕更多。
这个臭小子,竟然比他这个做了数百年郡王的朝臣气势还足。
后记:傅云仪VS北芷静(14)
而且,他眼中的凛厉唇角的冰冷,无一不是在告诉他,他不是在开玩笑。若不能按他说的做,他绝对会报复他郡王府和林家的。
他早该知道的,这孩子绝非池中物。给他机会,他一定能羽化神龙,腾飞九天。他郡王府五代以内数百的子子孙孙加起来,恐怕都没有他一人的天赋与智计。
可惜,这么出色的孙子,却被不成器的儿子给伤透了心,以至将他们视为仇敌,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惠郡王只觉得,自己心都要绞起来了。
“父王,那臭小子实在太无法无天了。我马上去追他回来,给你请罪!”北志航怒声说着,就想跑出去抓人。
他是真生气,在他看来,儿子就是他生的,没有他哪里来的那臭小子,居然敢这么跟他说话,他实在是大逆不道!
“闭嘴!”惠郡王暴喝一声,狠狠地瞪着他,似乎要吃人一样,“都是你这个没长眼睛的废物,好好的天价宝物扔出去,换这么一对破烂货回来!”
他说着这话,狠戾的视线扫过惊恐的北凤婷母女,再落回脸红如猪肝的北志航脸上,毫无还转余地地说道:“十日之内,若子钦还没有改变主意,你就将这对贱人的皮亲手剥下来去给他赔罪。否则,你就跟这对贱人一起滚出府去。”
“不要啊公公,呜呜,我知道错了,你救救我吧!”
“爷爷,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也是你的亲孙女啊!”
惠郡王直接转身走了,没有冲北凤婷母女发火。以前为了家宅安宁,他偶尔还会与她们寒喧一下。但现在,她们连让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北凤婷的母亲已经吓瘫了,北志航也没好到哪里去,反倒是北凤婷竟镇定了下来。她咬着牙没哭了,一张脸时黑时白的,眼底里渗着骇人的寒光。
厅里,有人小声议论道:“真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要怕世孙殿下的要胁。按我说,殿下肯定也就是说说,没有了郡王府,他这个郡王世孙可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这种没见识的话就少说出来丢人现眼了,殿下本就是琙太子看重的人,到时候再跟那位大人成了亲家,谁还稀罕这个小小的郡王世孙位置啊?”
“可不就是,眼皮子浅的东西,真是没见过世面!”
“那,她们不会个的被剥皮吧!”有人偷偷朝北凤婷母子看去,听似担心的语气,其实脸上再幸灾乐祸不过。
这对母女进府里本来就不风光,再加上风评不好,还恃宠而骄,素来人缘是不怎么样的。
以前是因为有北志航给她们撑腰,他们这些庶房就算不满也不好说。但是现在嘛!
那是落井下石,都嫌爹妈给少生了一张嘴啊!
“一身骚臭味的贱东西,早该被剥皮了!”
“就是,真不知道三爷什么眼光,那么好的三嫂不知道心疼,反而跟个贱人勾搭在一起。现在好了吧!”
“可不是,王爷说的太有道歉了,天价宝贝推出去,换一对破烂……”
“闭嘴,你们一帮贱妇!”北凤婷素来脾气娇纵,虽然明白今时已不同往日,但那些人说的越来越刺耳,她终于还是没忍住的大喝了一声。
这一声,顿时捅了马蜂窝。
北志航其身不正,原本也没什么威信。只不过以前有王爷给他撑腰,世孙殿下还是他儿子,大家都不敢得罪他罢了。可是现在王爷弃了他,世孙殿下对他也是恨不能剥皮抽筋,那他们还怕什么啊!
一群早受足了气的女人们群涌而上,直接就是王府的大堂里打了起来。
等打完了,北志航一家三口被扶回寝院里时,三人都已经人不人鬼不鬼的,头发像疯婆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还有身上的衣裳都扯得几乎跟没穿一样了。
北凤婷的母亲浑身瘫软的趴在软榻上,惊恐地拉着北志航的手,不停的哭泣求救:“志航你不能不管我,呜呜……你知道的,阿茵的死跟我无关,我什么也没有做。那魔毒是你喂给她的……”
“那毒难道不是你找来的吗?你倒是会说,全推到我身上。”北志航冷笑。
失去权势的感觉,当年被剥除世子封号时他就尝试了一次。而今天这一次,却体验得更深。
他终于开始弄清了些许现实,若是没有父亲的扶持与儿子的认同,那他可能一切都要失去了。所以,心里已经下了决定,到了必要关头,这母女肯定是要被舍弃的。
因此现在都已经没有了怜惜的心情,一听这女人把错都怪到他头上,顿时就炸毛了。
北凤婷坐在妆匣前,从镜子里看着身后那一对,原本背德弑姐杀妻也要互通的一对痴情男女,还没有到生死关头,就已经开始互相怨怪推卸责任了。
他们先是喊冤,再是争执,然后是咒骂,到最后都准备动手了。
北凤婷不耐烦地端起镜子往地上一摔,把他们都吓得噤声了,才冷声道:“急着吵什么?事情还没有到最后关头,有什么好怕的?”
事实上,她自己也怕!但正因为怕,她才需要孤揍一掷,拼命一搏!
“婷婷,你有什么办法?啊!”那边夫妻两个眼睛亮了,连忙围了过来。
北凤婷说道:“问题出在傅云仪身上,答案自然也就在他身上。只要我能代替北芷静,成为他的女人,那么到时候,该被剥皮的,就不是我们了。”
边上的夫妻双眼一亮,顿时乐了,抱着她好宝贝,聪明女儿喊个不停。说她这么漂亮又温柔,一定会比北芷静那个蠢丫头更讨傅云仪喜欢。
但北凤婷却没有他们那么乐观,傅云仪跟她从前打过交道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她根本就没有把握。
心烦意乱地将父母赶出门去,北凤婷从须弥骨里面取出几只玉瓶子来:“接下来,要靠你们了!”
眼中悠地沁出一缕阴森的寒光。
还有十天时间,不成功,便成仁!
后记:傅云仪VS北芷静(15)12
次日,傅云仪仍然按时来到惠郡王府。
跟从前每次只有北子钦一人接待不同,此次大堂里,怕是王府里有资格出面的人,都来了吧!
惠郡王都没有拖大,亲自出面接客了。
道歉是其一,其二还不是为了北凤婷母女。虽然他对那对母女也没有好感,但到底是自己亲孙女,能争取还是希望争取一下的。
不过傅云仪却一直打哈哈,提到此事就三缄其口。气得惠郡王恨不得大吼一声,静丫头不嫁他了,让他滚蛋。
但他到底还是舍不得这门高亲,最后只能气得暗自喘息,僵笑着离开。
而府上其他姑娘家,却是个个使尽浑身懈数的为自己抢占关注度。但傅云仪在这一点上,却是绝对正派的,眼睛都不斜一下,叫北子钦暗中很是满意。
傍晚的时候,仍然是管家恭送傅云仪出门。
经过一个池塘的时候,远远的,傅云仪心忽然一跳。那亭中的人,是她吗?
不,不对!子钦说过,她一个月都不会出房门的。这么说,又是那个恶心的女人。
傅云仪眼里煞气凝聚,他暗中握了下拳头,面不改色地往前走去。
出府要经过那个凉亭的,离得近了,那边北凤婷安静地端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眼中感情却复杂,似喜似忧,或嗔或怨,将欲语还休的姿态演绎了个十成十。
她并没有主动喊傅云仪,傅云仪略有些犹豫,但脚步没停,等走到近前去时已经做好了决定,直接走到了她对面坐下。
管家弯身行礼,无声地退到了百米之外。
傅云仪望着对面的女人默不作声,他神情很淡。
本来就不是善于演戏的人,若面前的人是他心爱的姑娘,他可能还会勉强一下。但是面对的是这个恶心的令人厌恶的女人,那他普懒得浪费了。
北凤婷能在那么多男人之间来去自如,当然不仅仅只是靠着一张脸。傅云仪的冷淡令她只是一眨眼间,就明白他看透了。但她并不慌张,反而还有些窃喜。
他明明看透了,却仍然愿意坐在她面前,看来她还是有机会的。
灿烂一笑,眉眼弯弯的,笑容还有些傻乎乎的。这一刻,便连气质,都竟然跟北芷静有九分相似。不像的,仅仅是瞳孔。北芷静的眼睛是完全的,纯粹的黑色。她的眸色却偏灰,显得混浊一些。
她将刚刚倒好的茶放到傅云仪面前,用北芷静的神态和她的说话语气,六分仰慕三分羞怯又带一分魅惑的眼神望着傅云仪,说道:“看来你对静静果然是真爱,不用说话,就能发现我跟她的不同。不过,我比她也不差到哪里去啊!你为什么会这样讨厌我?”
傅云仪没作声,甚至都没多看北凤婷一眼。他端着茶杯,细细观察,似乎想要检查杯中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一样。直到对面北凤婷将自己的茶喝了一口,才将自己的杯子推过去,冷冷道:“换一杯!”
北凤婷轻轻一笑:“怎么,怕我下毒?”
说着,将自己的杯子跟他换了。
然后等傅云仪端起来作势要喝了之后,才调笑道:“呵,我想,我可能猜错了,公子想必不是怀疑凤婷下毒,而是喜欢凤婷饮水的茶和杯,想要亲近却不好意思说出来,才这般的吧!”
傅云仪手一僵,将杯子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放。他没说话,但脸色是显然不好看了。
北凤婷厚脸皮惯了,要不是因为傅云仪的态度直接决定了她们母女的生死,她可不怕他冷脸。知道他不喜欢自己的媚态,她忙收敛了,再次变成了类似于北芷静的样子,笑容讨好却不卑微,带着些许羞涩,她抱歉地说道:“我再给你换一杯,这次是干净的。”
说着,拿了只没用过的杯子,又倒了一杯双手递过来:“我知道你讨厌我,而我惹不起你。如果不是事关性命,我也不想出现在你面前碍眼。可是,哥哥说了,若想静静原谅你,只有让爹亲手将我和我娘的皮剥下来向他赔罪。今天,我是来求你救命的,我知道我可能不会赢,但我还是想要试一试。试了还可能有活路,不试,就一定会被剥皮而死……”
“你怎么不喝?水果然有毒?”傅云仪冷哧,眉心微蹙,倒似被她说的有些心软了的样子,却没有说要放过她。
北凤婷失望地强笑了一下,随即将杯子端过来一饮而尽,并将另外两杯都一起喝了,以证明没毒。
其实是因为,她自己准备的药,当然会防止可能出现的情况,先服了解药。
只不过,她却不会知道,傅云仪不仅仅是怀疑她下毒,而且他也下毒了,就在他端了一阵的那只杯子上。
他用的毒丹等级很高,绝不是北凤婷能发现的,因此等到她知道,已经是发作的时候了。
“你……”捂着绞痛的肚子,她震惊地瞪着傅云仪,似乎不敢相信他会做下毒这么卑鄙的事情。
事实上,这种在女人身上耍心眼的事傅云仪的确做不出来,只是杜秋临走的时候,把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以及应对之策都教给他了。
连毒药都是她给的。
傅云仪很淡然地说道:“你错了,若非子钦提前跟我说过,静静不会出来,我还分不出你跟她。所以,你必须死。”
这个女人太聪明了,她知道什么样的话最能击中人心。
就像刚刚她那一段话,坦诚的求救,态度不卑不亢。她说起自己的处境,是一副坚强无所畏惧的样子,却在期间不动声色的示弱,并不忘在他面前给静静上眼药。
若非来之前,秋儿早提醒过他,北凤婷母女的存在会给静静带来多大的伤害,说不定今天他真有可能会心软。
而且这个女人太刁钻,她太了解静静了。她扮作静静时,就连神态和声音,甚至连身上散发出的气息都一模一样。连静静面对什么情况时,该有什么样的反应,她也能拿捏得十分到位。
后记:傅云仪VS北芷静(16)
二人唯一的不同,就是眸色,但是相差也不会太远。
若是不仔细观察,就很有可能会被弄混。但他往后跟静静成亲了,总不能时时刻刻都防着她。一旦让这个女人钻了空子,后果将不堪设想。
所以,她必须死,他才能放心。
“你,你好狠,好狠的心呐……”北凤婷‘噗’的喷出一口黑血,趴在了桌子上。
傅云仪漠然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这个药只会腐蚀你的丹田,令你再无法修练。怎么说你也是惠郡王府的小姐,你的命,惠郡王府自有人处置。”
“我不要他们处置,我不要被剥皮。你不肯救我,我的下场只有生不如死,还不如一死了之。”北凤婷哭着喊了一声,匆匆忙取出一瓶丹药,抖着手倒了好几颗出来。
那药泛出恶臭的气息,一闻就知道不是好东西,但她却是义无反顾地一下子全送进了嘴里面。
傅云仪眼里怜悯一闪而过地,却是无声站起,走掉了。
“啊!”北凤婷倒在地上,眼见着他真的走得没影儿了,连一丝一毫的心软都没有,才气得狂吼了一声,慌慌张张地又拿了只瓶子出来,将满瓶子的解毒丹全倒了进嘴里。
很快力气就回来了,她擦掉嘴角的黑血,脚下踉跄往父亲居住的院子跑去。
她没看到,就在她离开亭子不多久,本该已经离开的傅云仪却悄然现身在回廊处的柱子后面,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
眼中寒光凛冽,他暗自冷笑了一声。
姑父说的不错,女人狠起来比男人还厉害。这一个绝对是个祸害,非除不可。有了他下的那一枚毒丹,就算她现在不死,这辈子也休想再有修练的可能了。而子钦,不可能再放过她。
甩袖离去,连最后一丝对自己手段低劣的惭愧都没有了。
北凤婷回去就求北志航带她们母女逃跑,但北志航根本就不是长情之人,先前他是因为有倚仗,但是到了紧要关头,在荣华富贵权势利禄之间,这两个女人也不值钱了。
知道逃不掉,他亲自将母女两个给绑了起来,打到没法说话了,送到北子钦面前:“当年是爹我鬼迷心窍,被这两个贱人蒙蔽。但我是你亲爹,看在我将凶手交给你的份上,你就原谅我一回,不要让我亲手剥皮了。人给你,你自己随便处置好了。”
北子钦望着那吓成了一瘫软泥的母女俩,邪邪一笑:“好啊!”
他要的就是让这俩个贱人看清楚,她们费尽心机拉拢过去的男人是个什么货色。至于剥皮由谁来动手,他才不在意。
“来人啊!去让林青锋带着林家的人前来观刑。”林青锋,就是他的外公。
当年,娘被这对贱人害死,他不求他们做父母的为了其中一个女儿杀掉另一个女儿,但至少不该让这个凶手再嫁给惠郡王府吧!
他们以为继续联姻是福么?呵,他会让他们知道,这一对祸根母女终于要开始对林家发挥她们的威力了……
……
这边北凤婷母女被处决的事,封家当然也收到了消息。想到也许明天就可以见到她,傅云仪难得的有些激动到睡不着觉,他素来跟笨,还没准备好怎么跟她道歉呢!
虽然以她的性格,很可能根本就没有怪他,但他还是想做些什么。
来来去去的想了大半夜,才终于想到了办法。而后又开始制作,等到他终于完成的时候,天都已经大亮了。
这一次到惠郡王府的时候迟了一点,不过北子钦仍然十分高兴,让侍女去请北芷静出来。他将昨天的事情简单说了下,末了后问傅云仪:“你昨儿个给北凤婷那个药很不错啊!还有没有,给我一颗呗!”
药是杜秋给的,当然不会只给一颗。他拿出来,直接将瓶子扔给了北子钦:“还有三颗。”
不到万不得己,他都不喜欢用药的手段。而且,就算不用这个,他身上还有别的呢!
“够意思!”北子钦不客气地收了,看着瓶子眼中露出魔狼般阴暗噬血的气息。
他已经弄清当年真相了,娘的死就是北志航亲手下的毒。因为他是父亲,他不好亲手杀他,但是也绝不能让他过的那么风流潇洒。
呵,待他变成了无法吸收灵气的废人,他便再无法永远保持那张人模狗样的脸了。而且那个废物,到现在修练都还没有到达第二层,满了八百岁,他就该死了吧!
“世孙殿下,傅公子,郡主不在院子里。”这时,去请北芷静的会女回来禀报了。
北子钦摆摆手:“去看着,郡主来了就请她来。”
侍女应令退下,二人接着说话闲聊,但是一直到傍晚,晚饭时间都过了,还是没有看到北芷静出来。
北子钦慢慢的,笑容就有些勉强了。二人都不傻,这时候自然明白她是躲着不肯见人了?这是怎么了?事情不都过去了吗?
“不然,我们去静静院子里等好了。她就算出门有事,吃饭也总是要回来的。”北子钦说着就站起来要带路,傅云仪笑道:“不用了,我不耽误你们吃饭了。你帮我把这个送给她,我明天早上再来。”
说话间,已经取了一个包装得很漂亮,比他人还要高了一点点的盒子出来。
北子钦接过来,不很重但也不很轻,大约就是一个人左右的量,也不知道是什么。
走在路上的时候,北子钦就一路在好奇,不过未来妹夫送给妹妹的第一份礼物,他就算再好奇,起码的操守还是有的。因此,也只能期待着,一会儿跟妹妹一起看了。
北芷静当然没出门,她心情正乱着。虽然拒见了傅云仪,但她自己显然心情更凌乱,一刻就没有闲下来过。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她脸上一红,匆忙整理了下衣裳和头发。还特地跑去照了照镜子,发现还是像早上一样美美哒,才松了口气,装作一本正经地拿了本书,背对着房门的方向在椅子上坐下来。
后记:傅云仪VS北芷静(17)12
北子钦抱着盒子进来,看着她那一身新衣和新发型,不由轻笑了一声。
臭丫头,明明为了见人家都打扮那么美了,还装什么呀!
“哥,你来了!”听到他笑,北芷静放下书本回头,看了他一眼后,视线不动声地往门外看去。
北子钦取笑道:“别看了,就我一个人。”
“谁说我看了?”北芷静嘴硬的顶了一句,眼里的失望一闪而逝。
北子钦将盒子放到桌上,在她对面坐下来,问道:“臭丫头,跟我说说呗!到底闹什么别扭啊?”
“我哪儿有?”北芷静否认。
“那你干嘛说不见就不见了?”北子钦不解道,“以前,你可是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跟人家在一起,恨不能贴一块儿变成一个人的!”
北芷静脸上一烫,随即脸色垮了下来:“哥,你说我那样没皮没脸的贴上去,会不会让人看不起,觉得我好不要脸啊?”
“瞎说什么呀?”北子钦拍了下她后脑勺,“我们家静静这叫可爱,叫坦率,跟不要脸扯不上一点点的关系好不好?”
北芷静傻笑了下,说道:“你那是自己的都是最好的,谁晓得别人怎么想。”
“管别人怎么想,反正云仪没这么想,杜家的人没这么想。不然他们都急吼吼的,想把我们家的静丫头抢回去当媳妇儿啊!”北子钦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尖,然后将旁边的长盒子拿过来递过去:“喏,云仪送你的礼物。”
“我的!”北芷静惊喜地伸手去接,但是手还没碰到盒子却又收了回去,还在笑着,神情却变得黯淡。
北子钦这时候就算是再大大咧咧,也能发现她的不正常了。
“你到底怎么了?之前他对你不好的时候,我不让跟云仪一起,你还跟我顶嘴。现在,他对你好了,你怎么反而扭捏起来了?”
“哥,你觉得他是真的喜欢我,而不是被我缠烦了,因为他们都笑话他才不得己回应我的吗?”北芷静吞吞吐吐地问着,满脸的忐忑不安。
北子钦笑道:“他当然是真喜欢你,你觉得云仪是能被感情逼迫的人吗?若是的话,这么多年你追着他跑,他还不早被你打败了!你别看他这人不爱说话,就觉得他老实好欺负,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他心里清楚放白得很。放心吧!”
“说的也是!”赞同了哥哥的说法,但北芷静仍然没有开心的样子。她反而像是更不开心了,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
北子钦将盒子放下,手撑着下颌,思量地望着她:“你今天脑子是被门夹了吗?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北芷静不说话,虽然他们兄妹关系好,但哥哥是男人,她好多姑娘家的心事都没法跟他说。要是秋儿在就好了,她一定能给她最好的答案的。
“明天云仪还来,你也像今天一样,说你不在,不见他?”没等到答案,北子钦皱眉反问。
北芷静不答,但不答此时的意思,分明就是默认。
北子钦眉皱得更深了:“你不会说,你不想跟云仪在一起了吧!”
“我也不知道。”北芷静说。
北子钦顿时半张着嘴巴,无语了。
看来这次问题是真大条了啊!
结舌半晌,他拍着桌子道:“你到底怎么了啊?突然这样,总得有个原因吧!你不要真的作的他生气了,不来了,到时候有你哭的去。”
北芷静也就是心中难受,甚至也想不在一起算了。但是当真的,这个问题摆在眼前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根本舍不掉。
但正因为如此,才更加害怕。
眼睛红了,她委屈地说道:“我觉得他对我的喜欢好少,好肤浅。因为北凤婷一个陷害,他便十四年来不曾给过我好脸色。若非秋儿跟长天太子先发现我可能是被冤枉的,他也许仍然讨厌我。”
虽然北凤婷不在了,但是以后也许会有别的女人啊!万一以后还有女人化妆成她的样子陷害她,他会不会又轻易误会她?
北子钦愣了下,随即‘噗’的一声,笑了。
“你笑什么?”没见人家正难过吗?
北芷静瞪了他一眼,却因为正在掉眼泪,一点儿也不凶。
北子钦坐到她身边,好笑地揽住她的肩膀,说道:“傻妹妹,你光想着他没有先一步发现你是被冤枉的,可你有没有想过有句话说的,爱是苛刻的?他要是不够喜欢你的话,当年那件事,也不会伤他那么深,你明白吗?”
北芷静脸‘轰’的一下子,红成了苹果。
“哪儿有哥哥说的那样!”眼泪也不掉了,她咬着唇,想要忍住甜蜜的傻笑,却发现自己还是笑得像个傻子一样。
“怎么没有?”伸手抹去她脸上还未干的泪痕,北子钦认真道,“还有啊!那种事情,没有男人能够忍受得了的。当年他会误会你,其实不奇怪。毕竟那时候你们才互相有意,还没有熟到那个地步,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呢!然后,你说先发现你被冤枉的是杜秋跟独孤永夜,可是你想过没有,是谁将这件事告诉他们的。”
“当然是他!”北芷静低声应道。
“没错,就是他!”北子钦说,“但是,他说的时候,并不知道做出那件事的不是你。作为一个男人,看到自己喜欢的姑娘做出这种事情,我想无论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尊严,他都是宁愿让它烂到肚子里也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除非……”
“除非什么?”见哥哥忽然停下来不说,北芷静急了,连忙抓住他的袖子追问。
北子钦道:“除非他想要报复这个女人,或者除非他想要跟这个女人和好。但他若想要报复你的话,当年就把事情传出去了。所以,他只能是想跟你和好。他还不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就已经想过要跟你和好了,这说明他喜欢你,已经喜欢到,哪怕你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他也可以原谅你了啊傻姑娘。”
12后记:傅云仪VS北芷静(完)
最后话说完的时候,北子钦笑着揉了下妹妹的头,这下是真的可以放心了。
其实在妹妹说起心中的不安之前,他还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为了替妹妹解惑。仔细一想,可不就是这么回事。
这丫头,还真是傻人有傻福!
北芷静略略一怔,突然间双眸爆发出耀眼的光彩。她忽然伸手将桌上了盒子一把抢了过来,一直忍着没有发出来的笑声,此刻突然爆出来就像在尖叫一样。
“啊哈哈哈……我看看,他送了什么给我。”
抱了盒子就往屋里跑,北子钦连忙跟上去:“等会儿,我们一起看啊!”
“想得美,又不是送给你的。出去,出去出去快出去……”
“嘿,你个死丫头,过河拆桥也太快了吧!”
“快走快走,别浪费我拆礼物的时间。”
“哎慢点,我擦,我的鞋……”
“砰——”门被拍上,北子钦回头望着将他鞋子都夹掉的房门,真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早知道臭丫头是这么个没良心的货,就不那么急着给她开解了啊!
北芷静将门窗都关了,才跑回房间里,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地盒子外面的布袋取了下来。
因为欣喜激动,她手微微地颤抖着,只觉得心都会快要跳出喉咙口来了。他会送什么给她呢!
终于慢慢的掀开了盒子,看清盒中的东西,她惊得低叫了一声,手一松盒子又差点儿盖上。连忙又伸手接过,将盖子放到了一边。
“好像啊!害得我差点儿就认错了。”将盒中的礼物小心的取出来,摆在身边站着,北芷静又是欣喜又是害羞的红了脸颊。
原来傅云仪送的,竟然是一樽他亲手做的,以他为原型的人偶。
原料是一块最近肤色的软灵玉,修士拥有神识,要雕刻一样东西,是很轻松的事情。因此,这樽人偶制作得有八成像真人。各关节的地方也用了连接的方式,所以手和脚都能动。
还穿了衣裳,戴了假发。
眉毛眼睛嘴巴的位置,则用毛针点了许多的小孔洞,将有颜色的墨水抹上去。抹得层次均匀适合的话,就可以让面部变得逼真。
她刚才一眼就差点儿把人偶错认成他,还以为他把自己当礼物送给她了,给吓了一跳呢!
不过,虽然送的不是真人,但这份礼貌她真的好喜欢。
以前跟真人在一起,因为他的冷漠,除了那一段时间按哥和秋儿教的办法,主动勾搭他的那一段时间,她都不太敢靠近他。
但现在不是真人,那就没有那种顾虑了。北芷静爱不释手地将人偶从头顶到脚趾头摸了一遍又一遍,不停的用手指丈量着他的身高胸围腰围臀围手掌脚趾等等等等的尺寸,觉得有趣极了。
到了后面等她都量够了也摸得差不多了,准备收手的时候,忍不住好奇地探同狼爪在某个不该摸的位置抓了一把。但因为害羞,收手太快,压根儿就没摸到什么。
后面又红着脸偷偷地将人偶的裤子拉开,探头一看,然后面红耳赤心跳如擂地捂住了脸,做贼一样心虚的四处看了看,没看到人才松了一口气。嘿嘿傻笑着,抱住人偶倒在床上,翻过来覆过去的看,间或趴上去亲一下,把它脸都亲遍了。
“郡主,吃饭了!”因为没吃饭,夜里的时候,有侍女在门外喊道。
北芷静想也不想地回道:“我不饿,拿走!”
她要陪亲亲未来相公,饭算什么,也敢占用属于她未来相公的时间?哼!
门外没声音了,她继续抱着人偶玩。
很快发现了这东西的诛多妙用,因为是上好软灵玉雕的,这玉还散发着很浓郁的灵气。而且温度类似于人的体温,还有细微的弹性,当枕头可以,晚上睡觉抱着,除了不会主动回抱她外,这东西简直就跟真人也差不了什么了。
所以,这个晚上玩累了,就是这么抱着睡着的。
她却不知,因为她这些孩子气的激动举动,某人一整个晚上都没能睡着。
抱着跟她的心上人有百分之八十相似的人偶,梦很甜,本来就睡得很晚的北芷静醒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
睁开眼睛就看到自己像梦里一样,躺在‘傅云仪’怀里,北芷静吓得本能的往后一退,但随即想起了昨夜里发生的事。明白眼前这个是假的,才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但是想起自己昨晚那些疯狂举动,脸难免还是有些羞羞的。她扑过去趴在‘傅云仪’身上,就仗着那是个假人,壮着胆子在他嘴角一亲,附在他耳边羞答答地说道:“相公,我昨晚梦见你了,好开心!”
说完后,又吃吃的发起笑了。
“郡主,您起了吗?傅公子都等你一整天了。”门外,侍女听到屋里传来的声音,笑着轻轻拍门。
“哦,来了,马上就来!”北芷静欣喜地应了一声,赶紧跳下床梳洗换衣,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整理好,才回头将人偶抱了起来。
一会儿会有侍女进屋里整理,她可不想自己的亲亲相公被别的女人碰到,虽然这只是个假的。
正准备将人偶放进盒中藏进须弥骨里,忽然发现盒中竟然还有一封信。
昨晚她看到人偶就激动得什么都忘了,所有的心思都被它占据,忘了再看看盒子的。
人偶放进去,再把信拿出来,展开,却见信中写到:
很小就被祖父送出家门学艺,因为身边没有亲人也没有认识的人,跟我说话的人不多,所以一直嘴笨不太会说话。
说不清从什么时候起,就将你放在了心里。等到发现,想要拿掉时,已经越挣扎陷得越深。
静静,对不起,在你被人陷害的时候,我没能保护你,还害得你受了许多委屈。
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也无法让时光倒光,更无法将我带给你的伤害抹平。我能做的,只有送你一樽替身人偶,表达自己的心意。
人偶头上的青丝,有三分之一是从我头上剪下来的。我们南洲有句话,叫做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我用头发请姑父帮我编织了同心发结,以鲜血为引,开启了替身契约。
此生,若是我惹你生气了,你就打它。你打它,跟打在我身上,我的感觉是一样的。
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又不好意思的,你就对它说,我能听到。
若是我让开心了,也莫要忘了,亲亲它……
……
“啊——”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尖叫,“啊啊啊啊……哥,你快让他走让他走,我死了死了要死了……”
要羞死了嘤……
拉被子,钻进去,自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