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幽幽,月明星稀,城下大军开始有了动作。
商无炀驱马居于队伍最前方,身后左右分别是阿俊和耿宇,婧儿一身铠甲端坐马上,倒是英姿飒爽,紧随在耿宇身后,再后就是骑兵,步兵殿后。
但见商无炀手臂一挥,队伍不慌不忙井然有序地缓缓向宣德府推进,一直走到离城墙一箭之外,再次停了下来。
城楼上司徒俊南紧张地观望着,掌心中捏出了汗,见城下大军在弓箭射程之外停住,便对魏轩说道:“快,快,喊话。”
魏轩冲着城下大军高声喝道:
“来者何人?何方队伍,快快报上名来。”
商无炀将城楼上的喊话听得一清二楚,如炬的双眸死死盯着城楼上的士兵和露在城墙垛子中晃动的一颗颗人头,一边的唇角斜斜上扬,挑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并未回答城楼上的问话。
司徒俊南见状,骤然哈哈大笑,对着魏轩说道:
“瞧见没,这匪首连回话都不敢,一副没精打采的熊样,就这样还想跟本将军打?瞧他的布阵,攻城居然骑兵在前,而且也没看到攻城的云梯,他是打算用马蹄来踢开我这城墙不成?哈哈,显然是个不会用兵的草寇而已,也不知道是哪个山头下来的,还敢跟我司徒将军叫板,当真不知天高地厚。”
司徒俊南胆气似乎也壮了许多,探出半个脑袋,冲着山下大军高声喊话:
“我说,你们这是来打仗的,还是来游山玩水的呀?如果害怕了,就调头回去吧,本将军定然放你们一马,哈哈哈......”
又冲着隐藏在城墙垛子中的士兵拿腔捏调地说道:
“来呀,准备好弓箭,一会儿好好招呼招呼他们,让他们的骑兵都给本将军滚下地来。”
顿时,“嘎吱吱”一阵拉满弓的声音,一支支长箭直指城下。
……
“司徒已经上当了。”阿俊说道。
商无炀也看见了城墙垛子中间伸出来的弓箭,说道:
“这就是婧儿说的虚虚实实,以不变应万变,好好熬一熬他的性子。他既然心情不错,那就让他多笑一会儿吧,反正他也笑不了多久了。”
阿俊小声道:“且莫轻敌,毕竟他们人比我们多。”
商无炀一双眯起的眼睛细细打量着城墙垛子里伸出的那些弓箭,沉声道:
“如今铁矿缺乏,这么多的弓箭收过来给咱们带到边关作战倒是不错啊。”
城下大军不进也不退,喊话亦不回,弄得城上之人面面相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就这样,时间犹如静止了一般,僵持了一炷香的功夫,城下大军依然丝毫没有任何动作,那些拉满弓的兵士即便臂力惊人,也耐不住这长时间地拉弓,手臂酸麻之下只得先收了弓,有的士兵更是露出抱怨之色。
魏轩见状满心奇怪,说道:“将军,您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怎么就这么干看着咱们,却又纹丝不动?”
司徒俊南亦是疑惑不解,“咦?这贼兵长途跋涉、装备整齐地来到此地,总不会就是来看看咱宣德府的城墙长什么样子吧?本将军也不知道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正当他满心狐疑的时候,突然,城下大军开始前进了。
“将军快看,他们过来了。”
眼见得大军缓缓而行,就要踏入弓箭的射程范围时再次停下,司徒俊南即刻吩咐弓箭手准备。士兵们再次拉满了弓。
商无炀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双目如炬,威风凛凛,他缓缓伸出右手,握住左侧腰边悬挂的流云剑,随着“铮”一声脆响,流云在火把的映照下散发出阴冷而炫目的褐色寒光缓缓指向幽暗的天际。
霎时,阵前战鼓声声,响彻云霄。
大军的队形突然有了变化,原先一直站在最前方的商无炀、耿宇、阿俊和婧儿突然调转马头,从队伍中间向后退去,随后骑兵方阵也跟着调转马头,快速向后移动,同时,一批手持盾牌的步兵整齐划一地迅速向前推进到队伍的最前方。每九十人一个方阵,一排五个方阵,两排共十个方阵,八千护卫骤然振臂高呼:
“放下武器,打开城门!放下武器,打开城门.......”
这突然出现的一幕,倒是让司徒俊南看傻了眼了,不解地嘀咕道:
“这是什么阵法?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魏轩亦是满眼的问号,苦笑道:“末将不知啊,从未见过这样的阵型。”
正在他们疑惑间,城下大军陡然再次继续向前移动,眼见得便进了弓箭射程范围内了。
突然,城下队伍中出现百名弓箭手,举弓搭箭便向城墙射来,射出后即刻退入后方阵中,百支弓箭发出“嗖嗖”之声,在空中划过一条条弧线,距离城墙外十步便纷纷坠入了城下泥土中。
司徒俊南见状兴奋至极,哈哈大笑,道:“用弓箭攻城?这算打的哪门子仗啊,就这点水平还敢跟我司徒俊南叫嚣,既如此,那本将军就教教你们如何使用弓弩,让你们好好尝尝本将军弓弩的厉害吧。”
旋即高声喝道:“放箭!”
“嗖嗖嗖”眼见得一阵密集的箭雨自城墙上疾射而下,城下护卫们立刻向下蹲身,将盾牌高高举起,十个方阵,每个方阵九十人,高举的盾牌宛如铜墙铁壁一般,严严实实地将他们遮挡了起来,飞射而下的箭雨毫无例外、一个不留地全部射在了盾牌上。
城上、城下火把将城墙前照得犹如白昼一般通明,从城上看下去,十个步兵方阵俨然变成了十个黑漆漆的大盒子。
那司徒俊南在城楼上看见这一幕,乐的哈哈大笑,道:
“瞧这帮孙子,拿个破盾牌便自以为安全了,本将军才射箭,他们就全龟缩在里面不敢出来,来人啊,给本将军好好招呼他们,把他们全部给我扎成刺猬!”
听得司徒俊南下令,士兵们不敢怠慢,弓拉满,一波波的箭雨疾射而下。
说来奇怪,也不知是司徒俊南练兵有素还是这些弓箭手各个都是高手,那些箭便如长了眼睛似地,居然一支都没有射偏,更没有一根落在地上的,全部齐齐射在了那些高举的黑漆漆的盾牌上。
魏轩喜出望外,“将军您快看,敌军都被扎成了‘刺猬’啦。”
司徒俊南更是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
……
婧儿高声对耿宇说道:“他们箭挺多啊,司徒俊南这宣德城好不容易打一次仗,不多用掉些武器怎能显示得出他‘护城’的丰功伟绩?还得再帮他个忙,接着再喊两嗓子呗。”
耿宇朗声道:“好。”
他左臂握拳高举,顿时身后护卫们再次齐声呐喊道:
“放下武器,打开城门!放下武器,打开城门.......”
“司徒俊南投降,饶你不死!司徒俊南投降,饶你不死……”
一听这呐喊声,司徒俊南嘴都快气歪了,浓眉倒挂,怒喝一声:
“娘的,待老子砍下你们的人头看你们还喊得出来吧,来呀,把所有的箭都拿出来招呼他们,看他们还敢不敢喊老子开门。”
“嗖嗖嗖嗖......”
随着一阵阵箭雨再次来袭,没有任何悬念,依旧箭不落空,所有箭都“射”在那些盾牌上......
如此反复多次,箭箭不走空,副将越看越不对劲,说道:“将军,我们的箭囊都快空了。这不对啊,你看他们怎地如此镇定?”
司徒俊南面上肌肉颤了颤,“是啊,本将军也瞧着怎么怪怪地。”
魏轩用手指着城下那些盾牌合成的满插长箭的“黑盒子”,纳闷道:
“您看,咱们弓箭手射出的箭居然没有一支射偏,全部都射在了他们的盾牌上,地上一支都没有?而他们的人却一个受伤的都没有,咱们是不是白忙活了?”
司徒俊南探出脑袋向城外仔细看去,这一看不要紧,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可不是嘛,这,这是怎么回事?”
而他又怎么会知道,原本以藤制成的盾牌并不能完全防御弓箭,婧儿便命人将那块陨石上的磁铁碾碎了,粘连到了盾牌上,如此,既可以刀枪不入,又可以吸附铁石,长箭的箭头均为铁质,当长箭射来时,便会受到引力牵扯,从而牢牢吸附在了盾牌之上。
……
见城下的大军排阵古怪,却又只守不攻,司徒俊南实在捉摸不透他们这葫芦里究竟卖着什么药,隐隐地,一丝不安在心头升起,他高声喝道:
“火药箭准备。”
见一支支圆筒状的火药箭伸出了墙头垛子,商无炀笑了,耿宇笑了,阿俊脸上看似森冷,但一双大眼中却透出了一抹难以抑制的亢奋。
婧儿看着眼前这一切,暗自咬牙,这些武器可都是她设计煅造的,新武器能否在战场上将功效发挥到极致才是她如今最为关心的,此刻,她的心里比任何人都要紧张。
耿宇耐不住性子,哈哈笑道:“少主你看,他们的箭用完了,如今要用火药箭了,这下可又有好戏看了。”
婧儿道:“那可不能让他们失望了,把咱们的大宝贝送上来给他们瞧瞧。”
耿宇举起右臂,一声令下,城下战鼓声变得急促起来,霎时,那些手持盾牌“满载而归”的护卫迅速起身后退,后方另十个方阵快速补充上来,而这次方阵外围的士兵都手持硕大的彭排,更奇怪的是,每个方阵中间的十余名士兵都抬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方阵到位后,士兵们将手中抬着的东西放在了地上,正好处于阵中位置。
“咚、咚、咚.....”随着战鼓声再次响起,方阵中的弟兄们纷纷伸手撤去了蒙在方阵正中那个物件上的黑布,露出一个个奇怪的方形大箱子来。
司马俊南和魏轩趴在城墙垛子上,极尽目力看去,面上皆是诧异之色。
“果然是大箱子,可这究竟是什么玩意儿?”司徒俊南满眼困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