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微风带着湿润的芬芳,吹过山峦悄悄地走来了,沉闷的冬天很快过去了。
北周那边的宇文邕没有了任何动静,可越是这样高赫越觉得宇文邕深不可测。
高矩与母妃在北疆平静得如一潭死水没有一丝的波澜,一切都沉寂在无声的时光里。
这日,风和日丽,村庄里的桃花、杏花,梨花都抢着开放了,河中的鸭子互相追逐着,欢腾扑跃,檐下的燕子更不甘寂寞婉转地唱着春之曲。
邺城南郊,上自王子龙孙,显贵政要,下至寒门弟子,油滑少年,一班人欢声笑语漫步在田野旁。
大路上,一辆包装严密四角嵌着金边的黑色篷车慢慢地驶过来,二十多名穿着黑色侠服的保镖骑着高头大马将这辆车围起来。
“高开,这边来。”
篷车里传来了声音,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保镖马上有了回应:“大人,何事?”
“到那边的小树林里。”
看样子名叫高开的人是个小头目,车子里的人让他带着马队前行。
河的岸边有一片柳树林,垂柳婀娜,翠带飘飘,微风之下发出簌簌的低吟。
一行人哒哒哒地驶向了柳树林,黑色的篷车停在了柳林的深处。但车上的人并没有下车,高开带着二十多人的保镖将篷车子围在了中间。
不是赏青的吗?为何高贵的主人没有下车?
半个时辰过后,车子里传来了声音:“高开,可以走了。”
高开领着这二个多人的队伍离开了柳树林向大路上驶去。
车子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是北齐的丞相大名鼎鼎的祖珽。
春夏之际,五十多岁的祖珽总是春情萌动,经常狭妓出游,野外苟合。习以为常的保镖们对此不但三缄其口还忠心地维护他。这不得不说祖珽对他的下人训练有素。先说高开吧,高开武艺高强,身手不凡,但他是身负三条人命的死刑犯。祖珽用金钱贿赂狱头将他从死牢里拯救出来留在了身边作死士。脑袋马上就要落地的杀人狂魔绝望之际意外获救,不禁潸然落泪。他三拜祖珽救命之恩誓用余生保护祖珽,这也是许多杀手想杀祖珽杀不了的原因。
今日的大好时光祖珽又来享受野外苟合的快乐,他的篷车里装着青窑里的妓女,也许除了他的保镖谁也不会知道他在车里干什么。
祖珽没有什么可花销的,若说有花销那就是巨额的嫖资。对祖珽来讲这是一笔不小的开资,因为他喜欢的女人大多都是青窑里的名优。青窑里的女人不贪图主儿是不是高官,她们只认金银财宝,没有点实惠谁都不干。所以,祖珽的手手伸得特别的长,什么钱他都要啊!
前几天,楚梅香的青窑里新来了一个南国美人,此女名叫陌上花,百媚千娆,绝色天姿。他偷偷地看了一次便魂不附体,骨酥肠断。可是,陌上花如她的名字一样金贵,每晚需付五百两银子。这么昂贵的嫖资能把人吓一个跟头。祖珽怯步了。可自从见到陌上花的第一眼他就被陌上花给迷住了。他魂不守舍,夜不能寐,干什么都能想到那个美人妩媚的笑脸。这还不算,他夜夜做梦,每每都梦到隹人躺在他的怀中,醒来后却是一场空。
这天清早起来他觉得浑身不自在,睁开眼睛他就喊:
“高开!”
“在!”
高开就像应声虫一样还未等他的话音落地,回话就上来了,人也随之进来了。
祖珽在几夜的踌躇莫展之后,他下定决心取回他本不想取的那笔银子。
高开走近他时,他小声道:“带秋虎到鸿利钱庄取出那笔银子,注意,自带马车,中途转到别的钱庄夜晚再取。”
高开带着秋虎,还有两辆马车去了鸿利钱庄。
鸿利钱庄的伙计张百强见两辆马车来取银子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如此大户让他想起啸林的两个弟兄对他的万般叮嘱,他马上留意起来。他在钱庄里不过是做杂活的小伙计,不是扫天挂地就是摆放银两,他接触不到银票的账目,真正掌管帐簿的是钱庄主管叶林。
前面进来的那个人将银票递给了叶林,同时,他也将鸿利钱庄的信物一只虎头牌交到叶林的手中。这时叶林自然而然地念了一下银票:高开……一百五十万两。”
“啊!”张百强很震惊,“此人果然是高开!”他抑制住心中的激动目光迅速地向高开描去。只见高开虎背熊腰,鹰眼钩鼻,眼中射出一道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后面进来的人也是长相凶狠,带着杀气,张百强吓得马上低下头继续扫地。
张百强不由得暗想,当初存银的人肯定就是这个叫高开的人,只可惜他那时不知在做什么根本就没有留意。
这么多的银子有可能一次运不走得运两次,叶林将银子当面查好后封箱然后让张百强帮助搬箱。这时,高开与秋虎都上了手,四个人搬了一会儿,搬到四箱时两辆车装满了。
两辆马车即将离开时张百强走向了门边,他看高开骑着马押着银车向前行走。后进来的那个人却没有走,他守在了门边。这打破了张百强原来的计划。张百强以为,若高开与他的同伙同时离开,他就有机会偷偷地跟在后面以探虚实。
张百强刚伸头头向银车的方向望了望,凶神恶煞般的高升的同伙就将张百强喝了回来:“干——什——么?”
张百强吓了一跳,高开的这个同伙阴沉着脸,好像张百强就是盗贼。
张百强暗自惋惜,觉得自己答应的事就这么泡汤了。
张百强重又拾起扫帚去扫地,接着又去擦案几上的灰尘,擦完了案几上的灰尘他又去了仓库,他在仓库里重新摆放那些银箱。仓库的门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张百强想借着门缝观查前堂的声音。但高开走后,很长时间没有再听到他的声音。他感到奇怪:“高开怎么没有回来?”
过了好久好久,两辆马车一辆都没有返回来。高开的同伴有些急了,他不停地在钱庄的门口向南望。眼看到了午时,高开的同伴耐不住了,骑上门前的马飞奔而去。
见那个人走了张百强从仓库里走了出来,他马上来到门外向南望去,已经见不到那人的影子了。
“银子还未取完呢,”他惊异地问银箱旁边的叶林,“还有四箱呢,怎么走了呢?”
“是啊!这半天了,怎么车还未回来呀?”
“这个人看着我们呢,怕我们跟踪他们的银车,怕我们知道他们的底细。”
“银子不是好来的!”
“你看出来了?”
“看他们取款时十分警惕的样子,我就知道他们有鬼。”
“还是你有经验啊!”
“见多识广嘛!存款人是什么身份,凭他们存钱时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了。”
“不是盗匪,就是贪官?”
“说对了!”叶林笑了笑,“他们这半天都没有回来肯定被人瞄上了。”
“啊……”
张百强恍然大悟。
神机妙算的祖将一百五十万的银票写在高开的名下, 是因为他太相信高开了。高开一无父母二无兄弟姊妹,三无七大姑八大姨,四无叔叔大伯,没有亲戚圈。三条人命是高开的死肋,是祖珽篡在手里的把柄,他是摆脱不掉祖珽的。所以,祖珽就将此重任交给了他。
高开走后一直没有回来,黄昏时分也没来取剩下的四箱银子。张百强与叶林都觉得事有蹊跷。
叶林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回来啦?”
张百强说:“也许明天他们会来。”
但是,到了第二日,他们也没有来。
“怎么回事?”张百强心中很是疑惑,他对叶林说,“一会儿干完活我到街口打听打听,看他们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去罢,打听打听!”
干完活后张百强来到了十字路口,在这个路口无论哪条街发生了什么许多人都能看到。
路边一个卖糖人的老翁所占的位置正好在路角处,张百强走了过去,问:“大伯,昨日你也在这儿卖糖人了吗?”
老翁须发皆白留着八字胡样子很慈祥,他用疑惑的眼神看了看张百强然后回答道:“在呀!”
“上午,有没有看到两辆马车从鸿利钱庄那边过来呀?”
“两辆马车?鸿利钱庄?老翁稍稍停顿了一下,好像在回忆昨天上午的事,“有啊,向南面驶去了。”
“啊,是这样!谢大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