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朝, 帝辛往宝座上一坐,脸上是难得的好心情。
比干一直以为黄飞虎会大闹朝堂。
他早已经做好了力劝的准备。
但是,等来等去, 等不到黄飞虎发难, 比干不免很是意外。
“武成王。”
眼前的黄飞虎握拳、蹙眉、咬牙抿唇, 不知道在想什么, 比干觉得奇怪, 不由得低低唤了他一声。
比干发现黄飞虎的神色不对。
他似是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恐惧,犹如魂不附体,整个人六神无主, 比干眉一簇,手往他肩膀上轻轻一拍:“武成王?”
这一拍, 竟惊了黄飞虎。
他猛地一转头, 眼睛睁得大大的, 比干反倒有点被他吓到了,察觉他是真不对劲, 赶紧问他:“你怎么了?”
“什么?”
黄飞虎既莫名又慌张,末了,才反应过来,按捺下了心中情绪,错开了视线, 摇头:“……没什么。”
说罢, 他转眸, 看向了宝座上的帝辛。
比干随他目光看去。
帝辛感觉到他们的视线转过脸来, 与他们对视。
他也早预料黄飞虎今天会闹事。
他与黄飞虎眼神对峙了很久。
诡异的气氛在空气中迂回着。
费仲感觉到了, 一双三角眼看看帝辛,又看看黄飞虎, 末了,视线落到比干的身上,厚厚的嘴唇微微一扬,马上对帝辛拱手:“启奏大王,忆上次王恩浩荡,大王说愿意放西伯侯姬昌西去,臣掐指一算,今日便是他离去之期了啊。”
帝辛一愣。
比干也一愣。
比干差点忘了这件事了。
现在费仲一提醒,他掐指一算,还真是。
“大王。”
比干一拱手帝辛马上起手一扬。
帝辛知道他想说什么。
但是,帝辛不想放走姬昌。
他直言:“我不想听!”
“大王……”
“大王,不可言而无信啊。”
箕子这话一出,原本想要说什么的比干一下转脸看向了他。
帝辛原本的好心情完全消失殆尽了。
他脸一沉,瞥着箕子,有些生气,道:“怎么?难道我堂堂天子,就连这个也做不了主么?”
“大王。”箕子拱手:“西伯侯论实力,的确是个祸患没错,但是他为人正直,一生忠君,大王以莫须有的猜测,就把人强行拘禁起来,传扬出去,难堵一众悠悠之口啊。”
“是啊,大王。”比干接话:“西伯侯一族一直忠心耿耿,他尽忠报君,一进朝歌,来而不返,我们若不能拿出个说法,只怕他的族人为求自保,会成为成汤的祸患啊。”
“大王!”
箕子一拱手,劝呼。
帝辛心里气不过,暗暗咬唇,别过脸去。
费仲在一旁看戏般看着,厚厚的嘴唇一瞥,冷笑。
末了,他看该到他插缝的机会,他便禀:“大王。”
“不如……”他看比干和箕子都瞪着他,看他想说什么,他暗暗笑笑,说:“就把西伯侯宣上殿来,观其言,让他表明决心,再做定夺吧。”
比干和箕子面面相觑。
帝辛原本想拒绝的,不想,比干和箕子看他如此排斥,赶紧也拱手请求。
一呼,似是百应。
朝堂上的文武百官一同高呼“大王”一下都随之跪下了。
帝辛是那个气啊。
他怒不可竭,看着两位王叔。
末了,只得准了。
不久,老朽的身躯蹒跚而谦卑地迈进了朝堂。
牢里不比在外头。
被困多日的姬昌原本胖胖的身躯而今足足受了一大圈。
他很累,很渴,很饿,苍白起皮的嘴唇,粗糙无光的皮肤,眼袋低垂,眼圈黑黑的两大片,两眼无神得很,被凌乱的头发遮盖着,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只要推一下倒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一样。
“大……大王,臣……”他的动作很慢,努力拱起无力的手,声音嘶哑干涸道:“拜见……大王。”
他的惨状被比干他们看在了眼里。
同朝为臣数十载,私底下也是无话不谈的老朋友,大家看到他,不由得眼中一热,箕子愤慨,对帝辛一拱手:“臣恳请大王,念在多年君臣的份上,放西伯侯回去吧!”
“臣等,恳求大王,放西伯侯回去吧!”
一众,又再纷纷跪下。
帝辛怒气抬眸。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厉眼一瞥,看向了软软跪倒在自己面前一直低着头的姬昌。
衣衫褴褛,态度谦卑,身体虚弱。
那极为可怜的模样,帝辛看着,想着自己在野外时的经历就极为之恨。
拳头,暗暗握紧了。
帝辛极力忍耐着,喉结滑动了一下,硬吞下了怒气,开口:“你有什么想说?”
“我……”
姬昌缓缓抬眸,嘴微微一张,双目突然绿光一耀。
他整个人都定着了。
一直无声愣在那里。
帝辛等不到他说话,眉头一下皱得更紧了,不由得正眼看向了他。
“西伯侯?”
比干和箕子都发现了。
帝辛正等着呢,他们觉得奇怪,唤了姬昌一声。
姬昌突然咧开嘴笑了。
苍白粗糙的脸上,笑得非常地怪异。
他突然:“大王……不得善终啊。”
大家一愣。
比干的心里“咯噔”一下。
“……你说什么?”帝辛的话,隐含了极怒。
比干一下抬眸看向了帝辛。
箕子慌了,赶紧:“侯爷!”
“你……”姬昌抬起眼来,幽幽的垮着的皱纹双眼,直直且无神地盯着帝辛,干裂的唇一下一下,低声:“……不得善终啊。”
所有的大臣们都慌了。
大家甚是莫名其妙,比干和箕子甚至找不到能为他开罪的话,费仲在那听着,也眼睛睁得老大的,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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