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留神想着,却觉得身边有人在摇晃自己,一看是愔儿,他不满的说道,“母亲,哥哥在同你说话,你怎么又走神了?”我啊了一声,看向站着的恪儿,这孩子这几年变化真的惊人。古人本就早熟,何况是天黄贵胄。在外貌上,这孩子可以说是我和他父亲最完美的结合了。他本就性子稳重,这几年更是越发的成熟了。一直是弟弟妹妹崇拜的对象,说出的话甚至比我这个老妈都管用得多。
我笑着问道,“恪儿,你与娘亲说什么呀?”恪儿恭谨的一行礼,答道,“儿臣的门客都劝诫儿臣疏远太子,亲近四弟,儿臣想问母妃,儿臣该如何做?”我心下有些疑惑,这孩子向来很有主意,今日这种事他怎会来问我?索性岔开这个话题,笑问道,“恪儿也快娶亲了,可有中意的姑娘?”他一脸平静的答道,“回禀母妃,并没有。”倒是一旁的愔儿居然脸红了起来,难道这弟弟要走到哥哥前面去了?
我拉回思绪,笑了笑,望了望恪儿,他仍是一脸的面无表情。我就怀疑这孩子到底随谁,这性子也太淡了,喜怒半分不形于色。特别是十二年时他被弹劾贬官后,越发的变得沉默起来。我不知道这期间出了什么事,后来虽又做了安州都督,但是李世民对他的态度却不冷不淡起来,似乎遗忘了这个孩子。真不明白这父子俩是怎么想的,我也曾多次吩咐手下的探子去打探,却什么都没有查出来。一切正常,那这突然的疏远是为了什么,难道世民就是忽然地不喜欢他了?
我对恪儿说,“既然已到了娶亲的年纪,就不能事事让母妃为你做主了,母妃也管不了了。”他这才抬头深深看了我一眼,说道,“是,儿臣明白。”一旁的愔儿看看我,再看看他哥哥,一脸的茫然,不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意思。忽然大叫一声,“哎呀,哥哥,母妃,你们不要这样一本正经的好不好,弄得我头都大了,儿臣要回去了,我还和七弟约好去他那打猎呢,我先走一步了。”说着,就往外走去,我摇了摇头,唉,虽然恪儿过于稳重,他至少是让我放心的。可是歆儿,半分城府也无,整日不务正业,真不知这孩子怎的就越大越不像话,还不如小时候乖巧听话。
半夜,李世民在嘴里呢喃,“父亲,母亲,原谅儿子好不好,儿子,儿子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大哥,三弟。”我睡觉本就轻,此时被他吵醒。看着他紧紧皱着的眉头,我一阵心疼,小心想替他抚平,却是徒劳。这些年他兢兢业业,不辞辛勤治理江山,我知这是因为始终有那么一块大石头压在他的心里,他的努力一面是为了抱负,一面却是努力想填补自己的愧疚。
我总是心安理得的承受他的保护与关怀,心甘情愿的当鸵鸟。却无法分担他的辛苦与忧愁。世民,我是否也该为你做些什么了?我如此想着,不知何时便睡着了。
第二日,世民走后,我想着他昨日的样子,心情一阵烦躁。如何看我眼前的这盆栽,都不入眼。这些年来,闲来无事的我最大的爱好便是侍弄这些花花草草。以前半天都能弄的让自己满意,可是这盆盆栽已弄了四五天了,却总是不尽如人意,今天就更不用指望可以摆弄好了。这其实也与心绪有关系,这几天不知怎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好像老预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最准,事实证明我是女人中的女人。
水月神色凝重的走进花室,屏退左右的宫人,附在我耳边耳语了几句。我不可置信的张大眼睛,手中的剪子掉在地上,发出尖锐而又响亮的声音。若是在以前,听到这件事后,我可能会不顾一切的去找世民问个明白。
可是现在我只能慢慢坐下来,接受消化这个事实。李道宗之女奉旨下嫁吐蕃王朝第三十三任赞普松赞干布。静姝,她竟就是千古传奇,奉旨入藏的文成公主!心中说不出是怎样的感觉,我只凭自己的感觉喜欢静姝。却没有想到她的父亲江夏郡王李道宗乃是李渊的堂侄,也就是名义上来说她是世民的堂妹,她与恪儿是两个辈分。但这不是最大的问题,他们年龄相仿,若是真心相爱,皇室里是不会在乎这些的。可是,我怎就忘了,这种较远的宗室女儿,向来是和亲的不二人选。除非是真的没有这种人了,否则皇室怎舍得把真正的金枝玉叶送去和亲?可是静姝,她一生的命运难道就这样凭一道圣旨决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