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绪难解殇胤禩

半柱香时间的探望时间很快便到了,侍卫便开始有所动作。

“福晋,您还是先出去吧?不然哥几个不好做人啊。”

我刚要退着步子,却看到九爷叼着一根稻草,鄙夷的看着两个侍卫:“你们要动手就快点动手,婆婆妈妈算什么男人!?”

侍卫上前一步,声音虽轻,却恭谨,“九爷,奴才们敬你是个英雄,可这些也是奴才们奉旨所为,爷莫要恨我们罢!到时候哥几个会为你买些纸钱,您好上路!”

允禟抬眼望去,轻笑一声“呵,难得还有人叫爷一声九爷,老四终究还是忍不住了,来吧,爷不怕。不就是先走几年吗?我告诉你们,老四也不会是个长寿的!!!”。

侍卫看着允禟那么坦然,那么的无所畏惧,那生就一副高傲的血统,桀骜不屈的性子,反倒是迟疑了。

好半天,才记起旁边有一个我来。

“福晋莫要为难小的们了,您还是出去吧?这等杀戮之事,不要污了您的眼睛。您还是走吧。”

听到这话,允禟也朝着我说:“没想到最后一个给我送终的,居然是你,得了,你也去吧!如果,你能看到八哥,麻烦你帮我传句话——我允禟此生有幸,能与他为兄弟!来生,再续前缘!”

就算是之前再讨厌九爷,我的心也止不住的颤抖。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兄弟情怀。我含着泪,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那所房子。

八月二十七,历史记载,是允禟四十三岁死忌!

刚刚走出门,那些侍卫就不知道把什么放出来了。听起来好像是老鼠的声音,嘎吱嘎吱作响。顷刻,一声尖利的惨叫,就像是最后的绝唱。

我的心有些沉,刚才还在说话的男子,渐渐的脸惨呼都没有。那个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宁静。

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八月二十七日子时,允禟暴毙的消息传达到众人的耳中。

同时,一道歪曲过的圣旨也已然至各省,乃“削去宗室宗籍的赛斯黑,腹疾保定直隶总督府,享年四十三岁整!”

十日后,胤禛带着贴身侍卫,急匆匆的朝着宗人府走去。

这个消息,不是别人透露的。居然是八爷的儿子——弘时,告诉给允礼的。

凭借着他的诉说,我可以想象的到,当时一个孩子焦急的想要救人的心切。

九爷都没了,八爷还能留多久?如今能够求的是不是胤禛还能发发慈善,留一个全尸给他。而不是像允禟一样,只能流一地的血水。

四爷,究竟是恨极了他们!!

宗人府,黑暗无边的大牢尽头,是允禩的牢房,此牢房不同于普通牢房,牢房用砖头石灰砌成,凹进去一个半人高的四方水坑,允禩被羁押在这个水牢,水牢虽不比砍头车裂那些刑法残暴,却比那些刑法更折磨人,水牢暗无天日,那寒凉的水日夜侵蚀的腰部以下的骨肉,活生生把人能‘泡’死。

这回我学乖了,只是在外面贿赂了一个杂役,我答应他,不会生什么事儿。他才千恩万谢的去和兄弟们喝酒去了。

里面的突然有个人声发出来:“老四,皇阿玛如今要是还在,不用猜,那也是立的十四弟做皇帝。你这个,你这个弑父夺位的不孝子,皇阿玛不可能立你!隆科多和年羹尧,那两个

老匹夫祝你夺位,最后呢,还不是落得兔死狗烹的后果。报应,都是报应啊!”

”你给朕闭嘴!!送阿其那上路。”

“老八,你输就输在,心……不够狠”胤禛一字一句道,嘴角勾起一个浅笑……

“倘若十四弟,九弟在此,定会我们兄弟几人把你生吞活剥了!”

允禩愤怒道。

只听得胤禛也不答他的话,只说了一句”莫耽误了好时辰。“

有一个尖细的狰狞的声音笑道:”遵旨。“

”阿其那,你可知道这地沟老鼠的厉害啊。如今你在水牢里,受伤加着镣铐,可是无法动弹。老实跟你说了吧,九爷也是死在这畜生的撕咬下的。如今你也下去陪着你的好兄弟吧!!“

“老四,你不是人!畜生”允禩怒吼道。

”是,朕不是人,朕是天子。你呢,如今只不过是我的一个阶下囚,你还能做什么?啊?“

”皇上,求您放了八爷罢。“

眼前发生的事情,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

在我宫廷生活的前夕,在我在浣衣局里面辛辛苦苦洗衣服的时候,是八爷,是他,做了诸多努力,才把我重新放出来的。那曾经旖旎的少女风光,那一刻刻的心动,那初恋的情节,全都是他八爷,我怎么能不救他!!

水牢里的允禩跌跌撞撞的站起来,隔着缝隙,痛苦的喊着我的名:“子衿,是你吗?”

我点点头,凄然的说:“是我....是我....”

牢房里的允禩痛苦不堪,折磨的已经不成人形。我看着他的模样,有一只老鼠浑身带血的从他身上爬出,看上去十分恐怖。

眼泪就像防不住的水龙头,不住的往下流。

旁边的胤禛笃紧眉头:“你就一定要和朕唱反调,是不是?好,很好,朕就让你们好好告别一下。我们走!”

“谢皇上成全!”

就在皇上和暗卫离开的下一刻,我就跑过缝隙离去,泣声道:“允禩,允禩...”

胤禩笑着闭眼倒地,却见胤禩的五脏六腑均在顷刻便已然被钻透,老鼠均浑身带血从胤禩腹部爬出.董鄂氏似是疯癫道“四哥,您真伟大,看到八哥这样,想想,胤禟十日前怕是比这个更是小巫见大巫罢!你狠,四哥赢了!”说罢董鄂氏狂癫笑着扬长而去。

他笑着闭眼倒地,咳咳,落了一口血,来不及擦掉血渍:“子衿,还记得以前吗?我,我...一直,让你...这么喊我。你知道吗...你好久没有...这么喊我了,真,真...好听...”

说到以前,我哭得更厉害了。以前的八爷是谦谦君子,如今,看着他满是均是血渍和那身破败的囚服。心里满不是滋味。

“子衿,这辈子...我欠你...许多,只能来生...还了。来生,定不要你受...这许多罪,来生,定要好好...补偿你。来生,我宁愿...不去追逐...皇权夺利,争来争去...一场空,来生罢。”

“不,我不求来生,允禩,来生,我们便不要相见吧。”

“为何?”说罢又咯了一口血。

“你能放下,为你灰飞烟灭的福晋吗?她爱了你一辈子,也斗了一辈子,来世你应该还给她,而不是我。”

“可...”

“不用什么可是了,允禩。你听说过十诫诗吗?我读给你听,可好?”

“好,子衿说什么...都是好的。”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

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

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

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

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好一句免...教生死作...相思。子衿,就让我们...不要再相思...你,走,快走...”

他的胸口起伏着,看上去,快要撑不住了,允禩不想让我看到他的死状,是故狠心要赶我走。

我再次看了他一眼,就像是人生中的最后一眼。

然后决绝的跑开。

我知道,再往下待下去,我们俩都会痛苦,都会难过。已经有一个九爷在我听觉范畴里失去了生命,而八爷,我...

咬着下唇不发一言,紧接着腿一软。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他就要,他就要死了!!

心口微痛。理性上提醒我要清醒,可是为什么又一种不可自拔的迷茫和难以压抑的痛苦。

一放在心头一遍遍的思量,会在心头重温着初见和相识。

欠下的那些温暖的陪伴,在分离之后终究无法偿还。恨人事无常,到底只能暗自神伤。足够让人心碎垂泪。

何为正?何为误?剪不断,理还乱。不可能,依然是不可能。

明明口中说着那么决绝的话语,心中却如此彷徨彳亍不前。

那种微弱的痛楚,从目力所及的眼睛一直流落到心口,酸楚之情油然而生。

身后一个人颤声开口:“子衿,八哥他——”

“他死了!去告诉你的好四哥,他终于把他的八弟折磨死了!还有九爷!!他终于可以放宽心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阿其那和赛斯黑烦他了!!!”

允祥哑口,我就这么兀自哭着。

只能在咫尺的距离,轻微地呼吸,才会触动自己敏锐的神经,原来早已醉入心髓。

人生若只如初见,也许就碰不见“泪眼问花花不语”了,人生若只如初见,也许就逢不到“等闲变却故人心”了,人生若只如初见,也许就不会说“愁绪难解是往昔”了。

后人如是记录——

雍正四年八月二十七日,直隶总督李绂奏塞斯黑以腹疾卒于保定。

雍正四年九月,阿其那患呕吐,未几卒于幽所。诸王大臣仍请戮尸,上不许。

雍正四年十二月,王大臣请将允禩、允禟妻子正法。谕曰:“允禩、允禟虽大逆不道,而反叛事迹未彰,免其缘坐。允禟之妻逐回母家禁锢,其余眷属,交内务府养赡。”

当然,此乃后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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