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高桥没有料到走进来的是松尾医生。平日里,高桥和松尾医生的接触并不多,他没有生过病,连头疼和拉肚子这样的小病也从来没有过。松尾医生倒是十分热情,每次见了都要嘘寒问暖,态度谦恭。但是高桥每次都是敷衍式地回答一下,他不喜欢和自己的下属过于亲近,包括武目,都用一定的距离把自己和对方隔开,就像象棋棋盘中的楚河汉界。

松尾医生没有穿军装,上身只穿了一件咖啡色毛衣。他好象刚刚洗过头,一股香皂的气味在他头上盘旋。高桥心中生出一丝不快,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地来见自己的上司,连军装都不穿呢。

他看见松尾医生手里拿着一个军用挎包,挎包鼓鼓囊囊的不知装得什么东西。松尾医生的脸,稍显红润,可能是房间里热的缘故。他脸上的笑,很是小心翼翼。他的头发由于刚刚洗过,显得格外篷松和亮泽。高桥第一次注意到,松尾医生竟然十分年轻,看上去不到30岁,咖啡色的毛衣好象很适合他的气质,这是一个很有气质的人,身材也不像一般日本男人那么矮,大概有175公分。

松尾医生从军用挎包里拿出一件黑色的毛衣。他把毛衣拿在手里,略显尴尬地说:“这是我亲手织的,高桥长官如果不嫌弃就收下吧。”

高桥十分诧异:“你亲手织的?你会织毛衣?”

松尾有些难为情:“16岁的时候我就会了。”松尾医生这么回答的时候把头垂了下去,他有些忸怩地看着自己的脚尖。毛衣他早就织好了,本想早几天就送给高桥长官,但是发生了战俘罢工事件,他看见高桥长官情绪烦躁,这种时候就算送再好的东西也是不合时宜的。所以松尾医生一直在等最好的时机。白天的时候,他看见高桥长官脸色放晴,甚至听见他在哼唱日本的传统戏剧“猿乐能”。这种传统戏剧是当年日本从中国输入的“散乐”中衍生而来。那时候每当宫廷庆典或各大寺院举行法会,总要举行演艺大会,在此基础上衍变出了带有一定情节的歌舞剧“猿乐能”,后来简称为“能”。由于“能”的出现,许多上演“能”的剧团相继而出,在京都一带出现了“大和四座”(“座”即剧团),其中“结崎座”势力最大。

松尾医生受家族影响也喜欢“能”,京都的家中到现在还保留着阿弥、世阿弥父子的剧照。他们父子得到当时幕府的最高统治者足利义满的赏识,受到了保护,使这个剧种不断完善起来。

高桥接过毛衣的时候有一种特别怪异的感觉。他没有见过会织毛衣的男人,更不知道松尾医生会织毛衣,而且,毛衣织得这么好,赛过心灵手巧的女人了。

松尾医生在这一刻是紧张的。他看见高桥长官的额前垂下一缕黑发,这使得高桥长官有了一种风尘美。他的脸色红扑扑的,脑门上还有一些细密的汗珠,白净的面孔,唇是红的,而且没有胡须。他的眼睛多明亮啊,黑色的瞳仁闪出水的光泽,配上两道高高扬起的眉毛真是漂亮极了。鼻子不是很大,却十分的挺拔,还有他的耳朵,轮廓分明,耳垂充满质感,真是无处不美,松尾医生看得惊心动魄,一颗心狂跳不已。

高桥和松尾医生的目光对接了,他本能地后退一步。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用这么逼人的目光注视自己,仿佛在透视什么,松尾医生的目光太有深度了,让高桥感到了一丝紧张,脸上生起一丝不快。

松尾医生是敏感的,他收回目光,低首垂眉地说:“高桥长官不妨试一下毛衣合不合身,如果不合适,我可以再去改。”

高桥喜欢这件黑色的毛衣,他对黑色情有独钟,手中的毛衣有一种柔和感,摸在手里十分舒服,他接受了松尾医生的建议,把身上的军用线衣脱去,把松尾医生的毛衣套在了身上,立时,他的身材便被清晰地勾勒出来了。

“太合身了。”松尾医生赞叹道,他帮高桥把毛衣拉平,“我没想到这么合身。”

高桥很满意,问道:“松尾君怎么能把毛衣织得这么合体?”

松尾医生马上答道:“高桥长官标准的身材早就装在我心里了。”

高桥抚摸着身上的毛衣,他觉得这件毛衣给他带来精神上的巨大变化。他拿起那柄铜镜照了照,镜子里的他果然又增了几分英俊,他微笑了一下对松尾医生说:“我收下了。”

松尾医生激动起来,他感觉到高桥长官对他有了几分好感,他要趁热打铁,他要把梦寐以求的东西拿到手,他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能耐,被他俘获的男人已经不止一个了。

松尾医生说:“下午的时候,我听见您在哼戏,我听出来那是‘能’,您的嗓音听上去十分圆润,我很喜欢。”

高桥一笑,他认为松尾医生是在投其所好,他要让他尴尬一下。于是问道:“你也喜欢‘能’?”

“我喜欢。”松尾医生认真地说。

“你知道‘能’的三种要素吗?”

“我知道。”松尾医生说。“‘能’的第一要素是脚本,脚本包括歌词和念白,第二要素是型,型是指舞蹈程式,第三要素是乐器。”

高桥有些意外,继续问道:“你能说出‘能’的一些剧目吗?”

松尾医生略一沉吟说:“观阿弥写有《自然居士》和《小野小町》、世阿弥写有《高砂》和《实盛》、观世十郎元雅写有《隅田川》、观世小次郎信光写有《游行柳》和《安宅》、金春禅竹写有《小督》和《竹生岛》,这些只是他们的主要剧目。”

高桥惊讶了,脱口问道:“观世十郎元雅是谁的儿子?

松尾医生答道:“是世阿弥的长子。”

这一下,高桥彻底信服了,连他都不知道观世十郎元雅是世阿弥的长子,他只知道他们是父子,不知道排序。

高桥一下子变得和蔼起来,话也多了,和松尾医生谈起了“能”的流派。

但是松尾医生已经没有心思谈这些了,他要按照他的计划往前走。他已经感觉到高桥对他生出的好感,这是个机会,他要试一下,就算失败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松尾医生说:“高桥长官看上去有些疲惫,我来给你做一下按摩,这样会解除疲劳,我们边按摩边聊好吗?”

高桥同意,他们去了内室。高桥把毛衣脱了,里面只剩下一件内衣,他顺从地躺在雕花床上,把自己的身体完全交给了松尾医生。

松尾医生为高桥做的是传统的日式按摩,是一种纯粹的养生按摩,用的是藕丝和分肉解结等触诊为主的操作手法。

高桥感觉到松尾医生的手指游蛇般在他脊背上移动,几分痛痒、几分酥麻,又有几分灼热,高桥舒服得昏昏欲睡。

松尾医生则像一位骑士,岔开双腿骑在高桥身上。他的身体一经与高桥接触,全身的血液立刻沸腾起来,身体也有了反应,迅速**。他再也无法继续按摩,轻轻撩起高桥的内衣,一段结实的肌肤在灯光的映照下发出瓷器般的光晕,这时候,松尾医生完全跌进了欲望之海,他的身体颤?牛椴蛔越胤律砣ピ谀墙崾档钠し羯衔橇艘幌拢缓笥靡恢置宰淼纳羟嵘档溃骸案咔懦す伲姨不赌懔恕!?p>

高桥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硬硬的抵在了他的臀部上,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松尾医生的手已经停止了游移,直到听见松尾说出了那句令人恶心不止的话,高桥这才彻底警醒了。他猛地翻身,把松尾医生摔到了床下。这时候的高桥已经愤怒到了极点,这是他平生受到的最大侮辱,仿佛吞进了一只苍蝇般有呕吐的感觉。

高桥的脸,此刻冷得像一块生铁。他没有怒吼,而是用极轻的声音说:“你喜欢我?”

松尾医生知道自己失败了,但他还是心存侥幸地说:“对不起,我真的喜欢你,高桥长官,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

高桥冷笑一声说:“这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可以为他作任何事情的,你真的能为我做任何事情吗?”

松尾医生于痴迷中回答道:“我能。”

高桥冷笑了一下说:“松尾,你知道中国皇帝身边的太监是怎么回事吗?”

松尾医生说:“我知道,他们、他们……”松尾医生一时不知如何表达。

高桥这才怒吼起来:“我要你像中国的太监一样割掉**,现在就去割掉!”

松尾医生一下子傻了,彻底清醒了,他用一双绝望的眼睛看着高桥。

高桥怒视着松尾医生:“你是医生,不用我找人帮你吧?”

松尾医生站起来了,然后又给高桥跪下了:“高桥长官,你枪毙我吧。”

“不!”高桥怒吼着:“我会让你活下去!”

在高桥的怒吼声中,松尾医生像一条狗那样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高桥听到一声惨叫,他知道,松尾医生已经完成了对自己的阉割,高桥心中的那股怒气,暂时平息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