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迎接他们的是客栈老板无休止的唠叨和埋怨。
“两位客人,您不要命啦,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万一要是遇上个好歹的,咱这店可亏大了,盘问审查是少不了的,生意本就难做…………”
沙蒙络两人听了苦笑,人家说的也有道理,不好争辩,好在店家也只是唠叨,倒没说什么过分的话,估计是在惠安郡待久了,谨慎小心已经深入骨髓,虽然埋怨两人,可依旧不敢太过得罪。
倒在床上,沙蒙络心神疲惫,真的要回去吗?这么多年来,太子对自己可从来没下过手,甚至关键时刻还派人保护,当初沙蒙轩所说的话若是真的,那么自己岂不是完全负了他?而哥哥再抢了原本属于他的皇位,这也太过分了吧!事情放在自己身上,恐怕也难免对沙蒙寒生出几分怨恨,哎!若是哥哥不做皇帝就好了,对沙蒙轩也不会如此愧疚,沙蒙络摇摇头,那种想法太不真实,哥哥这么多年为之奋斗的目标,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而放下?
沙蒙络想着乱七八糟的心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砰砰砰”的砸门声传来,才睁开眼睛,皱眉看了看外面依然黑漆漆的夜空,不悦道:“谁?”
“是我!”外面传来方明有些焦急的声音。
松了口气,打开房门:“什么事?”
方明没有了往日的恭敬客套,直接进屋,关上门:“王爷,出事了,小七他们在清风苑被抓了。”
“什么?说清楚,怎么回事?”
“刚才,小五跑了回来,他们在清风苑喝酒,结果遇到两方火拼,波及了他们,然后就混战了起来,结果,官府来人,把他们全抓起来了,还请王爷看在这么多天相处的份上,救他们一命。”方明急得就要下跪,却被沙蒙络一把拉住。
“既然是误会,去官府说清楚就是了,只会耽误些时间,也不用如此心急吧?”
“王爷有所不知,小七他们不懂惠安郡的规矩,此地匪盗逃犯猖獗,若是没有相当实力的官府,根本拿不下,所以此地的官员不是死在任上,就是情愿辞官不做,也不愿意在此丢了小命,换句话说,此地就是官员的葬身之地,可几年前,一个很普通的文士居然主动申请来此任职,陛下当然高兴,当即拨调人马,本来大家都不看好他,有的人还等着看好戏,此人也没让大家失望,凭借着手中两元大将,对惠安郡的帮派来了个雷霆一击,直至慢慢败落,从此之后,对于罪犯的惩罚的力度也升了百倍,有时候不管是从犯主犯,一律问斩,虽有错杀,可总比一个无人管理的惠安郡强多了吧,陛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现在小七他们…………”方明的语速很快,说道最后,头上汗都下来了。
“王爷,跟您说句实话,我们这几个人从走出京城的哪一刻,跟太子就再无瓜葛了,而且我们几人训练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您,这是太子早就跟我们说好的,所以,还请王爷为了小七他们的命,到官府走一趟,方明求您了…………”
沙蒙络眼神不断变化着,从方明的话中透漏出太多信息,最震撼的莫属最后几句话了,太子居然早就给我专门训练了侍卫,仅这份心,让我如何承受得起?
“那就是说你们永远都是属于我的人了?”
“不错,即使太子也指挥不了我们。”看着方明的眼神中透露出的真诚和坚定,沙蒙络点了点头。
“好,本王就连夜走一趟,会会这个惠安郡的郡守。”既然成了自己的人,就不能因为这点误会白白损失了,再说,沙蒙络对几个人的印象都不错,今日若不是方明把话挑明了,沙蒙络还真想到了京城之后,把这几人从太子手中要过来呢。
方明脸上一阵狂喜,忙帮沙蒙络更衣,小五头前领着路,直奔郡守府衙,只因为这位郡守大人根本就是一雷厉风行的主,逮到人连夜审问,连夜判刑,然后执行,根本不给人一点缓冲的余地,这样的手段别说平民,即使沙蒙络听了也心惊不已,这人的权利也太大的吧,根本无人制约,这岂不是成了土皇帝?
衙门口立着两根漆黑的柱子,上面雕画着奇怪的图案,细看到没什么,可组合起来,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阴冷可怖,整个衙门在夜色中显得更是诡异萧索,沙蒙络实在想不出,一个文士能有如此魄力,在这样的地方,一呆就是这么多年,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恐怕称之为疯子都不为过吧。
府衙里面,果然灯火通明,中间的大厅,绑着二十多个人,绳索几乎要勒进了肉里,两旁的衙役也不简单,个个面无表情,对这种情况好似已经司空见惯了。
堂上坐着一个青年官员,年龄不会超过三十,一张脸上满是冷漠,可沙蒙络的心中却泛起了滔天巨浪,这个人有点面熟,自己肯定在哪儿见过,这样的人物自己怎么会认识呢?和方明趴在房梁上,皱着眉头绞尽脑汁地思考着,眼睛一亮,若不是所处地方不允许,沙蒙络几乎要拍腿大笑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几年前在出去游玩时,在桃花领温泉旁边遇到的柳成绵,他旁边坐着的正是疏碧云和疏碧风兄弟,沙蒙络的心中更加疑惑了,这个柳成绵似乎很正常啊,跟疯子根本挨不上边,几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让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变成了现在人们口中的铁面?
“堂下之人,一个个报上名来。”柳成绵发话了,清冷的声音中散发着淡淡寒意。
“大人,我们只是因为一点私人恩怨,在调解,现在已经和解了,接下来的事就不劳大人费心了。”其中一个中年人气哼哼地说。
“呵呵!”柳成绵怒极而笑,“你们当惠安郡的衙门是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报上名来。”这些人现在说的好听,等放出去照样我行我素,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这种情况见得多了,才不会上当。
“大人,我叫小七,这是小六,小四,小三…………我们是被他们波及的,还请大人明察。”小七心里这个悔呀,要知道这鬼地方这么诡异,说什么也不离开王爷一步,现在倒好,保护王爷不成,说不好还要麻烦王爷,看这位大人的架势,王爷的面子说不定也不给呢!
一努嘴,示意旁边的师爷记录,“你们说是无辜的路人就是无辜路人了,有什么证据?”对此柳成绵压根就不信,凭借清风苑中打架那种手段,就不是一般人,无辜?当我是傻子呢!这名字也有问题,哪有这样起名字的,一看就是随便编的,想到此,柳成绵的脸色更冷了。
这真是冤枉小七了,他们的名字都是训练的时候排的号码,从小就是孤儿的他们哪里知道自己的名字,最后叫习惯了,听着还挺亲切,也就不改了。
房梁上的沙蒙络听得一个趔趄,心说,有这样审案的吗?若是犯人自己有证据,还要你衙门那帮子捕快干什么呀!这柳成绵怎么堕落到这种地步了?
身后的疏碧云和疏碧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好在及时咳嗽一声,捂住了嘴巴,今天大人心情不太舒畅,还是少说话为妙。
柳成绵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话中的问题,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再次睁开眼睛,心情已经平静的下来,下面的人已经陆续开始记录名字和大概情况。
其实事情很简单,两帮相互有仇的人恰巧在清风苑相遇,本就看不顺眼,又因为几个女人的争夺,激化了矛盾,这才大大出手,最后确定,小七他们还真是不在这两帮人之列,没有人认识他们,处理了两帮人,重新打量着留下来的小七几人,柳成绵眉头皱了起来。
“你们不是本地人?”
“回大人,我们是路过,准备明天启程离开的。”小七不想惹事,能不惊动王爷,自然是最好。
“看你们的身手,似乎不是普通人,说,什么职业?”柳成绵一拍惊堂木,声色俱厉,这一招对普通人很有效,可惜,小七等人不是普通人,整天在生死之间徘徊的人,会怕这个吗?
小七也怒了,没见过审案这么霸道的,虽然是从小接受训练,可那是提高实力必须要吃的苦,在太子手下办事,谁敢不给面子,平时都是大爷般供着,现在倒好,一个小小的郡守,敢如此跟几人叫板了,也若是让其他兄弟知道,还有什么脸面。
“大人,说起来我们还是受害人,大人的态度似乎不对吧!”小七说着已经站了起来,身上绑的绳子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没有威胁,脸色一冷,多年在死人堆中培养的杀伐之气如实质般涌出,柳成绵一愣,整个大堂中寒气森森,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大胆,尔等敢对大人无理?”疏碧云兄弟的脸色凝重起来,上前一步,把柳成绵挡在身后。
两旁的衙役也反映过来,尽管在杀气面前,腿肚子直转筋,却还是大声喊了起来,估计大部分程度上,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小七冷笑:“我们兄弟今日配合大人查案,就是为了不惊动主子,保证明日行程不被耽误,若是大人执意相留,我们兄弟还会怕了不成?”
其他几人也都站了起来,心中烦闷的火气同时爆发,本就憋屈,现在好了,有人触到霉头了,自然成了几人的发泄对象。
气氛僵住了,两方都不肯相让,柳成绵自然是为了顾忌自己的威望和面子,小七等人可以说从来没把一郡之守放在眼里,自然是没有意思惧怕之意。
房梁上的沙蒙络一看,这事弄得,叹息一声,轻飘飘落在大堂之上,冲小七等人一瞪眼,小七一缩脖子,别看这个王爷平时挺和气,到了正事上,往往说一不二,满室的杀气自沙蒙络落下那一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衙门的人松了口气,柳成绵和疏碧云三人的表情更加凝重了,看得出来,现在出来的年轻人应该是他们口中的主子,这几个人如此厉害,那主子肯定也差不了,今日要有大麻烦了。
沙蒙络嘿嘿一笑,冲柳成绵点了点头:“柳大哥不认识我了?”
恩?我应该认识你吗?柳成绵眯着眼,上下打量着沙蒙络,当初相见,沙蒙络不过十岁,六年的光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所以柳成绵依然没有丝毫印象。
“柳大哥可真是贵人多忘事,还记得多年前桃花岭上,温泉边的三兄弟吗?”
“你是…………”柳成绵脸色一变,当初的一幕幕又回到了脑海中,温文尔雅的大公子,沉默成熟的二公子,天真活泼的三公子,就是那一次的相遇,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最主要的还是自己兄妹。
听到此话的疏碧云、疏碧风也反映过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眼前的美少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来到后堂,柳成绵三人喝退左右,就要下拜,却被沙蒙络拉住,“柳大哥这是干什么,现在是在外面,这些俗礼就不用了吧。”
柳成绵也不是固执的人,看沙蒙络没有丝毫王爷的架子,心中舒畅了不少,请沙蒙络上座,这才问道:“王爷这是从哪里来?怎么会独身出现在惠安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