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该从何处说起呢?”金璎璎皱起秀眉,思索一下,“就从最早的时候说起,那时,我提出了让你救我出王府的要求,你就利用蕊夫人被杀的凶案,扮成了她的鬼魂出现在那个她死去的树林。随后,你让我带人在那晚去是有两个目的,其一,这样可以证明我也是目击者之一,闹鬼的事与我无关,其二,自然就是为了让人相信府内确实闹鬼。”
南十夜未置可否,冷峻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表情。
“事后我仔细想过,那夜那个树林会有那么多可怕的鬼,我估计是和某种致幻的药粉有关,你将它们洒在树上,药粉被风一吹,被入了林中的我们吸入,自然会产生那样可怕的幻觉,而那个树林会发光,是由于你洒了磷粉或者是别的什么会发光的粉末,否则,我们一进入那树林,怎会连自己也变得在发光了?更奇妙的是,这种光在下雨后,就消失了,因此,它只能是某种会发光的粉末。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金璎璎一口气说了很多,随后她就用很渴望知道真相的眼神瞪着南十夜,希望他能给她个解释。
岂知南十夜很镇定的回视她,一点也不惊慌。
金璎璎见状眼珠转了转,“你不回答,就代表我猜对了,你默认了!”
她不由得意的往下猜着,“谁知玉夫人的死亡打乱了你救我的计划,如果我没猜错,这整件事里你应该还有个内应。”
南十夜一听这话,忽然一震,但他依旧没做声。
金璎璎将他方才的表情看在了眼里,心知自己没猜错,于是得意洋洋的继续往下说着:“那个内应应该就是那位抓鬼的沅灵大师!”
南十夜未置可否,“何以见得?”
“从两次你看天空的举动。”金璎璎这样回答后,立刻又道:“不对,应该是最后一次你看天空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停顿一下继续道:“这后一次的看天空。我记得是在你拖出孔明灯以后,在点燃它之前,你一直仿佛是在等着什么,直到一束紫光从树林口传出,你就立刻去点燃孔明灯要跑。那时,我就在想,你为何一定要等那束紫光亮起,你才肯点孔明灯呢?解释只有一个,你在等着你的内应告诉你,现在你可以跑了。而那束紫光所发出的位置。站的就是王爷和红袍巫师。王爷是不会弄出那紫光的。所以弄出紫光而做你内应的就是那位红袍巫师。我假设就是他,那么就有很多疑问迎难而解了。这位红袍巫师被你事先买通,和庆王说我被鬼附身了,待得庆王相信后。你就能按计划以我被火烧之名,将我救出王府,同时让王爷以为我死了,而不再继续抓我回去,我说的对吗?”
“不错,我确实是想让庆王以为你被烧死了,这样能省去很多麻烦。”南十夜倒是坦承了。
“不过,我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等那个巫师放信号给你。你才肯带着我跑呢?就算巫师没放信号给你,以你武功这样高,你一样也能带着我乘孔明灯跑掉,你为何没有跑,反而非要等着那个巫师放信号给你。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南十夜目光一闪,不动声色的道:“没有为什么,你想多了!”
他嘴里这样说,面上也保持着波澜不惊,但是心里却再次吃惊,吃惊于这少女感觉的敏锐和观察力,事情的真相眼前就要被她拆穿了。
事实确实如同她所言,沅灵大师就是他的内应。
沅灵大师是京城中最好的驱鬼大师,他原本的计划是让沅灵大师上门声称府中有鬼,愿意帮他们驱除,不想府内的几个夫人因为府中突发的连环命案,惊惧之余,求着王爷自己找上了沅灵大师,这样倒是省了不少事。
随后,他将做孔明灯的纸张,夹在需要做法事的白色纸张中由沅灵大师带入府,当王爷和夫人们对于沅灵大师的所言深信不疑之时,大师就按照计划将做法之地,定在蕊夫人的死亡之地。
这样那片林子就能空置三日,即便林子前人声鼎沸,也不会有人敢在未曾得到大师的允许下擅入此林,因此自己才能利用这三天的时间,砍树扎灯,并将扎好的灯完美的藏在林中,又不会被人给发现。
一切的计划都是天衣无缝,他却不想金璎璎的感觉竟这般的敏锐,正如她所言,他的两次看天空的确是有不同的目的。
第一次看天空是为了观风向,在制定这个计划之前,他也曾事先观过天象,预料到今日x时会有北风吹过,那时的他仰头看天,只是想看看北风刮起了没有。因为孔明灯即使飞起来,也只能冉冉直线上升,要想它真能带着他们飞离王府,还必须借助风的力量。
他虽不是孔明,借的也不是东风,但是北风还是成功的把他带到了这个预定计划中的红螺村。
至于第二次看天空,则是为了看沅灵大师有没发出要放火烧林的信号,金璎璎所见的那蓬紫光就是他们预先讲好的暗号。
至于为何要看到放火烧林的信号后,才肯带着她一起乘孔明灯逃走的理由,理由只有一个,就是因为他想让她亲眼见到是庆王放火烧死她的,因此,那时辰的拿捏既不能早上一刻,也不能晚上一刻。
早上一刻就不能让她亲眼目睹那一幕,晚上一刻,树林燃起的强大火力,有可能会对孔明灯的起飞有影响,若是飞不起来,就算不被那场大火烧死,这个完美的搭救计划也会前功尽弃。
只是不想她竟然那般的相信那个男人,那个将她强抢入府的男人,死活都不相信他是有意烧死她的。
想到此处,他的脸色变得很阴郁。
他转脸看着身边的少女,少女仰着头,眼睛望着天空,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一双水眸却在阳光中熠熠生辉。
“其实这两天也也想过了很多,即使是他命人点火烧我的,我也不怪他,我相信他是逼不得已的,我相信他当时会那么做应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金璎璎的声音再度响起来的时候,却没有任何怨恨和责怪,而是带着一种理解,这种理解的语气让南十夜很是窝火。
“不得已的苦衷?”南十夜冷笑一声。
“是呀,以我对他的了解,我始终相信王爷不是那种自私的小人。”
“他不是那样的小人是什么?”南十夜的声音更冷了,“就是他点火烧的你,当时在灯上你自己亲眼看到的,还有什么不信?”
金璎璎不说话了,只是低下头怔怔出神。
脑海里,在王府的那些日子里,庆王对她的呵护和关爱,一幕幕涌到眼前,她实在无法相信那个拼了命救自己的庆王是真的为了他自己才想烧死她,她宁愿相信他是有着某种不得已苦衷的。
瞧着她脸上的表情,他目中闪过一丝愠怒,“你这个笨女人!”他哼了一声,掉头冷冷的扔下在发呆的金璎璎自己走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金璎璎一怔。
这个冷面的家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端端的,怎的就突然变脸呢!
南十夜走在风里,没有回头,只有目光越来越冷峻。
这个少女对所有接近她的人都毫无防备之心,单纯的相信所有的表象,这种愚蠢终于触发他隐藏在心底的怒火,以至于面对她那双清澈纯净的眼睛,差点就忍不住将心中的不满统统失控的发泄出来。
一如那夜,那本是个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枉费他花了那么多的心血,想让她相信人性的黑暗远非她所能想象,岂知亲眼目睹放火的场面后,这个少女还在口口声声的为着那个男人说着好话,宁可相信他是有苦衷的,是逼不得已的。
他握紧拳头,眼中喷出火一般的嫉妒之色。
这丝嫉妒让他冰冷的面孔终于有了一丝人类的表情,而且还是那般的强烈,那般的深刻,却又充满了一种奇异的魅力。
他冷着脸回到村子,叫出仆人,一起上了马车,即刻回城。
马车晃悠在山野里。
那个赶车的仆人瞧了一眼主子,见他一脸阴郁,明显的在生气,也不多言,心下却在好奇,平常冷静沉着的主子竟然气成这样,那位小姐还真不是普通的厉害呢。
公子这次是遇到了对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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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十夜这一走,又是一天,金璎璎却在期盼着他的再来。
毕竟,他要是再来了,就能带她出村了。
昨日,那家伙头也不回的扔下她走了,但她也并不担心他将她扔在这穷山沟里不理她,再怎么说他的两万两银子还没到手,他应该不会就这样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这日午后,用过午饭,她坐在后院晒太阳,忽听王氏走进来对她道:“姑娘,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朋友?”金璎璎一怔。
朋友?她有哪个朋友知道她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