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最美的一个春天,风和日丽,百花盛开,一大片红玫瑰铺天盖地,一眼看去,无数拳头般大小的花朵连绵起伏,几乎让这片天地都变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米宝从未见过这么多,这么大的红玫瑰,站在原地,张大嘴巴,完全傻了。
自从下车后,她以为自己走错了路,迂回婉转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实在是,这里距离记忆中的样子差别太多了——自己离开也不过半年不到,可为什么植物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慢慢地,往前,更是呆呆地停下来。
那是一片紫藤花架,旁边有巨大的假山、喷泉、在氤氲的雾气里,一层层的水蒸气弥散在其间,人置身其间,仿佛进入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童话世界。
她仰起脸,拉住一支紫色花枝,那种紫色的花瓣,盛开正好,没有半点瑕疵,美丽的令人无法呼吸。
去年刚到这里时,她以为这房子已经够好了,没想到,这美居然是可以叠加的:红玫瑰、紫藤花,她最喜欢的两种植物,统统汇聚在这里,此时,一边是红色的海洋,一边是紫色的世界。她徜徉其间,如做梦似的。
整栋别墅,全智能高科技,终年维持20°左右的恒温。最令人喜欢的是那个室外游泳池,正好在玫瑰花丛的旁边,全靠茂盛的玫瑰花架四壁遮挡,成为天然的屏风。
可以想象,在这玫瑰盛开的夜晚,在这样旖旎的环境里,很舒服的置身其中,该是何等样神仙般的享受?
咳咳咳。
她忽然觉得某些人,在享受方面,是不是太过了?
这岂不是商纣王、隋炀帝之类传说中的奢侈到了极点?
“米宝……”
直到那声温柔至极的声音响在身后,他伸出的大手,很随意地放在她的腰肢上……鼻端,是她干净发梢传来的温柔清香,就像这春风沉醉的夜晚,就像第一次的相遇——处心积虑许久许久,将过去那个不堪的家处理掉,就像处理掉二人不愉快的过去——
这里,再也不会有崔莲心,也不会有欧氏家族中人,更不会有绑架……甚至,连强森都不会有了。
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二人。
他很轻很轻地靠在她耳边,“米宝,我们回家了。”
家!
回家!
她晕晕乎乎半年多,兜兜转转,然后,还是跟着这个男人回家——虽然地点不同,时间不同,心情不同,可是,陪伴在她身边的,一直是这同一个人。
就如在医院里时,他不问她一声,很自然地牵她手离开;
而她,也不问一声,很自然地,跟他回来。
有些女人,运气好的,嫁一个男人就白头到老;而运气不好的,嫁了许多个,也一直到不了老。
千里万里,其实,除了这个男人,我别无所靠。
她不胜唏嘘,只是,很自然地身子稍稍往后倾,靠在了他的身上。
他身上传来的温暖,仿佛是第一次的。
他呵呵笑起来,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
彼时,他俩才真正开始婚姻生活中的第一次恋爱。
“喂……米宝,起床了,起床了……你看,太阳都晒屁股了……”
某人翻身,再翻身,然后,用一个枕头死死蒙住眼睛继续睡觉。
“喂,起床了,听不见吗?”
手里的抱枕被人生生拖开,她不得不翻身,嘟嘟囔囔:“才七点过,慌什么呀。”
“喂,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欧舒同双目怒瞪:“你真的忘记了?米宝,我给你三秒钟时间,你要是想不起来的话,休怪我不客气了,一、二……”
“三”字尚未落口,他的嘴巴被一只温柔的小手堵住,她盯着他红红的兔子眼,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头,自言自语:“嗯……我知道,你这么催着要去领取结婚证,不就是想那个啥嘛……”
他的双眼不是红,是要火了:“你知道还问?”
这家伙,乖乖地跟他回家后,他满心以为,自然就是娇妻蜜月,不亦乐乎,新郎官三把火:浴火,浴火,浴火……大家都懂的。
可是呢,她老人家倒好,单独住一间屋子:这不,咱俩没结婚呢。
没结婚就苟合,那多不好?
教坏小盆友,不是吗?
所以说呢,有些话可以说,但是,事情不可以做——不然,人人都要拿一个结婚证干嘛?结婚证才是遮羞布,不是吗?
可怜欧舒同在这非人的折磨下,连续两天就受不了,双眼血红,脾气跟着见长,选择了良辰吉日,直奔民政局。
可是,某人却笑嘻嘻的,若无其事的:“欧少,呀,你昨晚没睡好吗?你看,你的眼睛好红……真的,那种红好吓人,就跟要吃人似的……”
他几乎咆哮:“何止吃人?我恨不得啃人……哼哼哼……你要是不赶紧洗漱,换好衣服,耽误了良辰吉日的话……”
“那又如何?”
他忽然扑上去。
她急忙后退。
清晨的阳光下,已经完全恢复了莹润光洁的面孔,更是白里透红,满满的胶原蛋白,叫嚣着一种失而复得的青春岁月。
受伤后经过微调的五官,其实并未改变,只是,让她面部的线条变得非常非常柔和,再也不是第一次见面时,那种冷冰冰的,完全不可接近的冷酷和霸道。
这柔和,令她看起来,无端端的甜美,清新,就像苹果树上一颗沾满了露珠的红苹果,可爱到了极点,也可口到了极点。
如果说,她之前的容貌只有八分的话,现在,实打实的,十分完美。
尤其,那纤长睫毛,狡黠的黑眼珠,他忽然捧着她的脸,在那莹润的眼珠子里,无比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再一次,怦然心动。
一如很久以前的那一次——这个女人,从始至终,都是自己最最完美的存在。
娶妻若此,夫复何求??
米宝从未见他如此眼神,也心慌意乱的,居然,心里也是砰砰做跳。
她不由得伸出手,悄悄地放在自己的心口,心脏,仿佛不甚负荷。
欧舒同松开手,却是恶狠狠地:“米宝,我给你十分钟时间,洗漱化妆……对了,衣服必须穿我指定的那一套……”
她笑容可掬:“明白,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嘛。”
“明白就好,你得知道,从今天起,你就正式属于我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她做了个鬼脸:“遵命。”
“今后,你必须乖乖听我话。”
“遵命,欧少。”
她决定,这一辈子,都乖乖听他的话——自己只决定吃什么穿什么,到哪里去度假,住什么样的房子,开什么样的车子,生什么样的孩子……至于其他的,比如,如何挣钱、如何应酬、如何抵御风险、如何抚养教育孩子以及各种别的大事,全部就让他欧舒同做主好了。
等等,生什么样的孩子,只怕他一个人也做不了主。
他分明瞄到她不怀好意的笑脸,忽然欺身上去“喂,你笑得贼秃嘻嘻的干嘛?”
她心虚地后退:“我哪有?”
“我在给你立家规,知道吧?”
“哼哼,我好怕呀。”
他再次瞪眼:“既然知道害怕,就快点,要是在磨蹭,你给我小心点……”
她笑嘻嘻的:“行行行,我马上就去洗脸刷牙……欧少,你也快去换衣服。”
她走到门口,忽然又转身:“喂,欧少,你上火了,眼睛好红,要不要紧?”
他勃然大怒:“卧槽,你居然明知故问?”
她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怯怯的:“每次看到小说或影视剧,男主被陷害误食淫药,不发泄就完蛋。男对女说:快走,我快控制不住了。那痛苦克制心魔的样子真让女主心疼。舍不得走,于是甘愿献身,事后男主非常痛苦的忏悔:都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我会负责的……”
欧舒同冷冷的:“你什么意思呢?”
“尼玛装毛啊,没手啊?”
然后,在某人要杀人的目光里,她笑嘻嘻的一下窜到洗手间里,风一般的反锁了房门。
欧舒同,哭笑不得。
蓝色长裙,出自意大利著名设计师的高级定制,简单清爽,却衬得人肌肤胜雪。
米宝凝视镜中的自己,脑子中,模模糊糊地闪过那个四肢碎裂,一堆血肉模糊的人影——忽然战栗!多可怕!
那样的一堆肉,居然也能复原。
是该感谢医术的高明还是这一切,都是梦一般?
她早已忘记了离魂的时刻,纵然一鳞半爪回忆闪过,也如午夜梦回,支离破碎,完全无法完整地拼凑起来。
她出门。
刚开口,怔住。
门口的男子,蓝色高定西装,蓝色的衬衣,他笑容满面,仿佛第一次相见时那个美少年——美丽得,简直让女人都滋生了妒忌感。
尤其,他发际一丝银白色,在清晨的阳光下,简直就像是特意挑染,恰到好处,在成熟和青春之间最好的过度,令人心跳加速。
她的手,再次放在自己的心口,仿佛怕那个地方跳动得太激烈了,自己的胸腔无法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