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郎的本名叫芜英,这么一个不辨男女的名字和他妖孽的容貌倒十分相称。如今英郎高调回宫,皇帝如获至宝下令大赦天下,这是芜姜出生那日才享有过的殊荣,不仅因为他是他失散多年的六皇子,更是因为这是他和最爱的女人生的人儿子。当皇帝站在大典中央,扶着爱子的肩膀泪流满面之际,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个六皇子对皇帝的意义非同一般。
紧张而隆重的典礼进行中,英郎照惯礼,走过来拜会皇兄,看他眉眼饱含笑意,似乎很和善的样子,殷小虎心存侥幸地想,照目前的情势,两人应当不会再打起来吧。
殷小虎往芜姜身后挪了挪,避免英郎看到他们的手。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红杏出墙的小媳妇儿,见着自己的老公,想方设法地躲躲闪闪。
可是英郎已经看到了她,而且走到了芜姜的面前,殷小虎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只盼望他行过兄弟之礼,能赶快做正事,不要再盯着她了。
四周一片安静……
英郎的脚像定住似的一动不动,殷小虎有些奇怪地抬起头,正对上他眉开眼笑的视线,看到他向她伸出手。
而此时芜姜也回头看身后的她,所有在场的官员也把目光投向她。
闹了半天,英郎直接把芜姜从视线中剔除,忽略不计了。
殷小虎十分为难,她的一只手还被芜姜死死拽在身后,这个时候能把另一只手交到英郎手中吗?这个时候她应该跟谁走啊。要不——跑吧。
“皇儿,”救火的皇帝突然开口,“你也认识她?”他的声音那么的意味深长,带着沉沉的笑意。
“是。”英郎微笑着,才收回手,向着夫君回答。
殷小虎得了空,猛地一甩,终于脱离了芜姜的掌控,撒头就往反方向逃。
大概所有人都不明白她为什么逃吧。
宫里热燥的风刮在脸上,好难受啊!她漫无目的地朝着人少的方向跑,只想赶快脱离那群人的视线,他受不了他们虎视眈眈的眼神,更受不了皇帝意味深长的笑,最让她受不了的是英郎和芜姜。
天哪!为什么他们两个回事兄弟啊,这以后怎么相处啊。
为了避开他们的视线,遇到弯就拐,王宫里的侍卫又兵甲上阵,蹭蹭蹭地踏着整齐的步伐来抓她,殷小虎和上次一样躲进了米仓。
芜姜和英郎各领一队侍卫从王宫两边想向跑来,撞个正面。
“你和她到底什么关系?”英郎以正宫的口气质问。
“这正是本宫想问你的。”
“你,除了你是太子,其他的,凭什么?”
“凭什么?”芜姜咬牙,“凭她是未来太子妃。”
“哈哈……”英郎负手大笑,“太子做梦呢吧,您的太子妃不是好好在府上呆着吗?”
“本宫府里的事无需跟六弟多做解释,六弟对你皇嫂的关怀之意,本宫心领了,只不过你刚刚回宫,对宫里的环境还不熟悉,就不劳烦你了。”芜姜太子正要离开,却把他挡住。
英郎的手臂直挡在他面前,脸上透着股阴狠:“她可曾同意了?”
芜姜哼哼冷笑:“她可以为我舍命,可以与我同生共死,还需要多说什么吗?”
“你说……什么?”是牙齿咯咯咬响的声音。
“啊……差点儿忘了,六弟刚刚回宫,还没看到我们夫妻生死相随的一幕,不过你可以随便找个人问问。”
英郎气急,反倒灿然一笑:“不用问我也知道,我家小虎就是心肠太软,心地太好,平常见了阿猫阿狗受伤都会把它们带到医馆,想来你对她有恩,她舍命救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英郎顿了一下,咳了两声:“我与她朝夕相对,齐案而坐那的些日子那些感情,如何能与外人道哉。
你家小虎?朝夕相对还齐案而坐!后面是不是就要宽衣解带了?芜姜额上青筋暴突,他要么不喜欢,既然决定喜欢了,就决不回头,也绝不允许旁人觊觎,更何况,现在是明目张胆地挑衅。
“你再说一遍。”一声厉喝,杀气爆发。
两人同时拔尖出鞘,相向对峙。
站在两人身后的侍卫也剑拔弩张,刀兵相向。
有一队侍卫从令条路跑过来冲到这条道路上,为首的是三皇子芜浩。三皇子望这儿瞟了一眼,不由骂了一句:“一伙儿神经病。”说着带领侍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走,去米仓看看。”
紧闭的米仓大门口,其中一个侍卫徘徊了几步,似乎在地上搜寻着什么,然后向三皇子禀告:“地上有脚印,门上也有手印,的确有人进去过,三皇子,我们需要撞门吗?”
芜浩刚准备下令,仍然犹豫了。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父皇临时下令,谁能找到殷小虎就把她许给谁!其实她才看不上那个粗野的乡下丫头,不懂风情也不解温柔,可是林贵妃他的母后,却催促着她去找人,母后说娶到这个女人,对他竞争储位有莫大的帮助。
可是……正妃的位子,他是留给别人的,而且太子五弟和新来的六弟都对这个女人势在必得。芜浩转念一想,何不趁此时机,让他们两个争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呢?
“不用了,我们这就去通知太子和六皇子。”
“啊?可是贵妃娘娘吩咐?”
芜浩挥手止住了他:“你懂什么,还不照我的吩咐去做。”
侍卫受领抱拳领命,带领着侍卫原路折回,远远地看见太子和六皇子仍然在那边斗得你死活活,正要大喊,却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
“皇……皇后娘娘。”他怎么也没想到,为了找一个女人,连皇后娘娘都亲自带人行动了。
“你刚才想说什么?”
“卑职……”
“你是不是找到那个野丫头了?”
“卑职……”
“本宫命令你,带路。”
强权之下,焉敢不从,侍卫受领抱拳起身,正转身,迎面又来一个不好惹的。
林贵妃带人姗姗走来,对着皇后稍一行礼:“姐姐,不如我们一同前去。”
两个高贵的女子,如风一般疾步竞走,身怕落于人后。看这架势,是当婆婆的都要出来抢媳妇了。
“皇后娘娘,嫔妾记得您是要把那丫头送给皇上的,怎么这下却忙着把她塞给自己的儿子呢?”
武皇后冷哼一声,这一局她也着实料想不到,本以为皇帝是想留着殷丫头自己享用,没想到却是留着当媳妇儿的。夫妻几十年,她到底还是不了解他。
米仓门口,芜浩见母后与皇后风风火火地朝着这边竞走而来,慌忙行礼。
“来人,开门。”两个皇宫里最有权力的女人同时开口。
于是上来两个奴才,一人照着一边门,猛踹一脚。
媳妇儿,婆婆来了,快跟我儿子走吧!趴在老高老高的米袋上的殷小虎如果能听到心声的话大概能听到这句话吧。
地上的两个婆婆仰得脖子都酸了:“呀,快快快,坐那么高摔下来怎么办?”
见宫人我往上面你爬过来,她索性跃上房梁:“你们别过来。”
“好好好,冷静冷静。”
虽然皇后和林贵妃都依着她,但是芜浩却着实恼火,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凭什么如此嚣张,所有围着她转了,她还想怎么样?他纵使身为皇子,小时候也没受过这种待遇啊,于是越想越憋屈。
“你个不识好歹的贱女人,耍什么小性子,快给我下来。”说着一跃而上,站上房梁。
殷小虎见是个陌生男子,反倒不怎么怕了。
“你给我下去。”
“我不。”
他伸过手来抓,她本能地向后躲避,踩到边缘时,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浩儿!”林贵妃大吼一声。
然而本该英雄救美的芜浩却干站着动也不动,在他看来,这样的女人就该受点皮肉教训。
殷小虎背部着地,早就心生觉悟,吃点苦头就吃点苦头吧,可是地上软绵绵的,一点儿不痛,一摸还在动。她低头一看,被她压在下面的是英郎和芜姜两个。
刚才那一刻,两人义无反顾地飞扑过来,心甘情愿地充当了她的垫背沙包。
“你们……”殷小虎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抢先扶了一把英郎。
“你没事吧,疼不疼啊?”
英郎微微一笑,透着宠溺:“傻瓜,你瘦了,所以变轻了。”
这种时候还调情,殷小虎有点不好意思了。
可是此时此刻,芜姜却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殷小虎有些慌了,不会是因为她把所有的重量都压到芜姜身上了。
“芜姜……芜姜……”殷小虎叫不醒她,抱起她他的头,轻轻拍他的脸:“你可别吓我啊。”
就在她急得快哭的身后,他却忍不住笑出了声,睁开眼的时候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脸颊上啄了一口。
英小虎一愣,第一反应是紧张地看向英郎,英郎的脸色已经绿成一一块黄瓜。手指弯曲像一只爪子。
不好!殷小虎扑上去,抓住她的手,使劲摇头。
英郎心软,顺从地拍拍她的头。
武皇后咳嗽一声:“丫头,现在三个皇子的都找到你了,你赶快选一个吧。”
“选什么啊?”
“选一个做你的夫婿啊,这是陛下的命令,不得违抗。”武皇后威严地说着,暗示性地瞟了一眼芜姜。
“我真的可以自己选吗?”她怀疑她是不是在骗他。
“你放心,没人敢拦着你。”说着,又暗示性地瞟了一眼芜姜。
殷小虎不理她,含情默默地与英郎对视:“我选……”
武皇后决出不对劲:“慢着,殷丫头,你是酒城来的应该听说过一句俗语,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有些树虽然根正苗红,但是根基未深,你可一定要想清楚啊。”
这种事情不用多想,反正这辈子除了英郎还是英郎。
“我……”
“母后,实不相瞒,其实我就和殷姑娘那天晚上就已经……”
殷小虎如遭雷击,一把拽过芜姜,推搡到一旁低语:“你别瞎说,事情不是这样的,跟你洞房的人不是我啊。”芜姜十分为难:“我知道,此事有关女子名节,可你的确是我的人,我七尺男儿,如何能容忍狂蜂浪蝶缠着我的女人呢?”
谁是你的女人?殷小虎的脸色瞬间傻白。
“实不相瞒,那几个夜晚,我毕生难忘。”
殷小虎的脸由白转青,渐渐变为土色,那三个激烈的晚上,是她一辈子的阴影,现在春意死了,谁能证明那个与他缠绵悱恻的女人不是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