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竹躺在床上,腐烂以可见的速度从她的右脸颊向四周扩散,她昏昏沉沉地半开着眼睛,苍白的唇呢喃着什么。没有人敢靠近,大夫都是系着一根丝线为她搭脉,语气十分沉重:“是中毒了,她近日都涂过什么东西?”
“这要问殷小虎。”忽然有人厉声指向她,“一直是她在伺候墨竹小姐。”
“我……”殷小虎努力地想,墨竹新请了一个贴身丫头,这几天总是借故支开她,除了一些挑水打扫的活,其他都不用她插手,他原来以为是英郎疏通关系后的结果。
她上前一步,来到窗前,俯身检查她的伤口——严重的溃烂。
“雪花膏……”她喃喃自语,看向梳妆台,铜镜下放着一只打开的盒子。
殷小虎不安地走到梳妆台前,看到雪花膏已经被剜去了一大块。殷小虎的心漏跳一拍,转身看向人群,英郎不知去了哪里。
她默默垂头,忽然卷起自己的衣袖,蔓延在手臂上的黑线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他瞬间明白,是英郎为了救她,答应了苏辛芙的条件。
大夫从她手里夺过盒子,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立即大惊失色:“好毒啊,这里面掺的药,开始时看不出任何异常,甚至还能红润肌肤,可用用久了,皮肤就会一寸寸地溃烂。”
大夫深沉的语气把所有人都吓得不敢说话了。
殷小虎赞同地点头,这是私人秘炼的毒药,一般大夫辨别不出来,看来墨竹有救了。
秀姐皱眉:“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们秀色楼竟会出这种卑鄙下人,我平时是怎么教你们的,谁做的给我站出来。”
所有姑娘都后退半步,诚惶诚恐地盯着秀姐。
英郎出现在门口,往里看了一眼,担忧地盯着她,上前一步:“秀姐,胭脂水粉是一直是我负责,出了这样的事,我难辞其咎。”
“跟你没关系,”秀姐冷冷一扫,“你们给我记着,只要有我一天,你们谁都别想胡作非为。”
所有姑娘立即禁若寒蝉,翠儿数着他们教训,站到秀姐身边:“你们一个个给我竖起耳朵,谁敢对秀姐不敬,我绝不轻饶他。”
殷小虎看到英郎对着翠儿使了个眼色,与此同时,好几个姑娘从队伍中走出来,好言安慰秀姐,齐心协力把她劝回房间。
秀姐刚走到门口,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声:“这事儿是殷小虎干的,我前几天看到她拿着那盒子在后花园鬼鬼祟祟。”
秀姐回头,搜寻着声音的来源,墨竹新招的丫鬟站了出来,指着殷小虎笃定地说:“就是她。”
殷小虎愣了,无力反击,因为她说的的是实话。
“那日小英姐姐也在场,我还看到她掉进池里,是小英姐姐救了她。”
秀姐询问地看向小英。
“那日我是救了她,但是没看到什么盒子。”
丫鬟叉腰撅嘴:“这丫头藏得可深了,这几日变着法儿的讨好小英姐姐,不过我们小英姐姐才不吃这套呢?”
英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丫鬟,她正用话堵他的嘴,如果他帮殷小虎说话,免不了搭上自己,落个偏袒寻思、同流合污的罪名,他的视线在周围游移了一遍,一定有一双眼睛在暗中观察着这一切。
殷小虎点头:“我是有过这个盒子,可我没把它给墨竹。”
小丫鬟反口质问:“那你的锦盒呢?”
“在……”殷小虎总不能说在苏辛芙的房间里吧。
她现在扯出苏辛芙根本没人会相信。
这可怎么办?
英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在我这里,那盒子是她替我买的,只不过前两天不小心被人偷走了。”
秀姐皱眉:“有证人吗?”
翠儿立即上前:“我可以作证。”
丫鬟讪笑:“是你偷了,还是你亲眼看到有人在行窃?”
“我……”
英郎制止了她的话:“秀姐,我辜负了你的期望,非但没能打理好秀色楼,反而被有心人利用。”
“这话怎么说?”秀姐疑惑。
只听“嗷”的一声狂叫,床上的墨竹忽然站起来,睁着猩红的眼睛,见到人就扑,殷小虎离她最近,被她狠狠掐住脖子。
开玩笑,她一个习武之人,虽然只会些三脚猫,虽然距离高手还有十万八千里,但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绰绰有余。殷小虎握紧拳头,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打得他弯腰吐血,软趴趴地倒回床上。
众人见墨竹吐出口鲜血,半死不回地躺倒,倒抽一口凉气。
英郎一脸痛心地看着床上那张面目全非的脸,捶胸顿足:“没错,没错,墨竹姑娘所中的是我家传秘制毒药,前两天被一起偷了去,没想到那小偷如此心狠手辣。对一个花样年华的姑娘下此毒手,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秀姐,我愿意以死谢罪。。”
殷小虎听傻了,还以为他有什么高招,没想到是一命赔一命,她不能没过门就当寡妇啊。
“不行、不行……”还没来记得为他辩解,就被英郎一个凶巴巴的眼神制止了。
秀姐的视线在他们两之间游移,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两人不对劲,咳嗽了一声:“既然是你家传毒药,就快点帮她解毒吧,我可不想看见她现在这张脸。”
英郎沉思片刻,叹息:“无解。”
众人的脸色又是一变。
英朗解释道:“此毒霸道无比,中毒七日后,会全身溃烂化为脓水,恶臭熏天,如果墨竹姑娘真的是中了这种毒,必然活不过七日。”
秀姐不由后退几步,站到门边,扶着门叹息:“既然如此,七天之后,我只能将你扭送官府。”
英郎并没有反抗,一副任人处置的表情。
“到时候,你的身份……”秀姐的声音软化了些,欲言又止。
英郎点点头:“我明白,一切都是我的错,自然不会连累无辜。“
秀姐最怕的就是他把秀色楼雇佣男子的事宣扬出去,所以一直没有撕破脸,到了公堂之上,他的身份肯定瞒不住,所以现在就挑明意思,让他自己承认男扮女装私混其中,所有人都不知情。
殷小虎十分不解,人家下棋都是弃卒保帅,他却是弃帅保卒。唉,算了,算了,嫁了个傻男人,她只能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