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伙人就是这样的本事,轻而易举的让你生,让你死。
除非现在转院,可这个季节是住院高峰期,各个医院都是人满为患,而且到新的医院挂号,仍然是要从头排期。
苏景当时接着电话,眼泪就掉下来了。
秦世锦正好在她旁边那桌服务,过了会儿,他推着餐车过来,默不作声的递给她一只干净的毛巾。
苏景接过,并没看他,说了声“谢谢”,仍旧压抑着哭声。
后来起身去了趟洗手间,擦了擦哭红的眼眶,出来时接到房产中介的电话,说有客户看中她那套房子,问她什么时候过去见面详谈。
苏景在电话里简略的和对方商定了时间,挂了电话,一抬头,就看见站在走廊外定定看着自己的秦世锦。
苏景吸了吸鼻子,没作声,拿着手机从他面前走过。
擦身而过的时候,本以为会一直沉默的男人,却突然出声了:“上回睿少说你在医院吊着他,你们在医院发生什么吗?”
秦世锦果然是秦世锦,那么一句话都能被他抓到关键点。
苏景也没打算瞒他:“我妈乳腺癌,住院了,那家医院的院长和睿少的父亲很熟,他本来说会帮我提前排期的,现在却说手术要无限延期了。”
一句话,她说得很平静,情绪已经没有最初知道时那么激动。
秦世锦听完这话眼睛一眯,一股凛冽的气息从他那双眸子里浮现出来。
恐怕他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
“刚才在电话里听到你要卖房子,你很缺钱吗?”
他没有提那五百万,但苏景知道他的意思。
耸肩笑笑,她的神色很淡然:“投资失败,不是很正常吗?”
秦世锦的脸色更沉重,那眼神仿佛在说:苏景,你这个傻女人,没有比你更蠢的了。
两厢沉默,没有人在说话,苏景揉了揉眉心,还得赶回医院想个办法,也没空在这陪他耗了,说了声“借过”,便擦身从他身侧离开。
因为转院的事,一整个星期苏景都焦头烂额,房产中介那边,客户知道她急于出手套现,又变本加厉的压价,房子一时不能出手,她还得继续还着房贷,母亲的手术拖着,一天一天的住院费、治疗癌症的昂贵西药,样样都要开支……
苏景又是个要强的性子,一直没跟家里说自己投资失败的事,只咬着牙说:“没事,钱不是问题。”
有一天傍晚,苏景去楼下给母亲买饭,突然可看到站在医院马路对面的秦世锦,他可能只是路过,但那一眼四目相对,苏景确定他看到自己了。
愣了愣,她刚想走过去,秦世锦已经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估计真就是路过吧。”苏景自言自语的叹了口气,这关头,她实在没空去揣测秦世锦那种阴暗家伙的心理了。
然后第二天,突然就有了转机。
先是院方领导亲自给她打电话,说原先联系好的那位专家又有空了,仍会按期给她母亲做手术,让她不必担心。
之后就是接到邱行长的电话。
苏景本不想接的,也许是母亲的手术又有着落了,她一时心情轻松。
邱行长在电话里说,他来港城了,想见她一面。还说那两百万替她追回来了。
苏景有些诧异。
离开上海的时候,她真以为那两百打了水漂,不可能再要回来了。
不过后来吃饭的时候,跟邱行长聊了两句,就知道果然她还是太天真,那钱确实是要不回来了,这两百万是邱行长私人补偿给她的。
“是我拉你入局,我赔偿你的损失也是应该。”
邱行长说完这句,又顿了顿,很长时间才道:“这钱你收着,不必有压力。我尊重你的选择,只希望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保持朋友的关系。”
苏景接过那钱,没有矫情的拒绝。
她现在的确缺钱,而且两百万都是她的血汗,她没理由不要。
拿着两百万回到医院,苏景真真正正的舒了口气。
缴清了住院费,医药费,很快就有医院来约谈家属谈话,做各项的术前检查,苏景忙得几乎停不下来,每天除了奔走在家和医院之间,就是坐在床头,陪母亲说说话。
母亲因为化疗,瘦得厉害,只剩皮包骨头了,眼窝凹陷,但得知手术时间安排下来了,精神还算好。
她看到坐在床头削苹果的苏景,微微红了眼眶:“妈这一病,脱累你了。”
苏景握着水果刀的手一怔,抬起头来:“你又瞎操心什么呢,赶快好起来,别胡思乱想。我还馋着你做的红烧肉呢。”
“你呀,就知道吃。”苏母笑着摇摇头,又看向她,“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也不谈个对象,每次都一个人回来。你早点定下来,有个人帮你分担房贷,还能照顾你,妈也放心多了。”
苏景语滞,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脑子里先是浮现出秦世锦的脸,但很快又摇摇头自己挥散了。
“跟你说话你别光摇头啊?妈知道咱们家里条件一般,可能拖累你了。不过找对象也不能光看对方有多少钱,也要看人品,关键是对你好最重要。找个贴心的比什么都重要。”
苏景回过神来,把削好的苹果放进搅拌机里打成泥,一勺一勺挖着喂给母亲:“妈,您要真关心我,就赶快好起来,亲自帮我物色。”
好不容易把母亲哄睡着,苏景拿着空碗到走廊上去洗,没想到会遇上睿少。
他可能跟这家医院的人真挺熟的,这都第二次打照面了。
苏景看一眼,就低下头,只想当没看见,擦身而过。
然而事与愿违,睿少主动叫住她:“这不苏小姐吗?怎么才几天就不认识我了?”
“……睿少。”苏景停下步子,硬着头皮和他打招呼。
睿少那眼神,恨不得在她身上挖出几个窟窿来,口气却出奇的平和:“怎么样,你母亲的手术落实没?”
“承蒙睿少关照。”苏景这话里有几分讽刺意味,要不是他“关照”,之前也不会发生“无限延期”的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