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未曾背叛

梦如烟逝(全本)?番外篇 番外 未曾背叛

番外:未曾背叛

韩廷轩斜着身子亿床边,只见他的头垂在胸前,渐渐越垂越低,猛地一下又惊醒了过来,四下看了看,发现自己只不过打了个盹,外面的天色已是不知不觉地暗沉了下来,就算是在屋里也能感觉到天之将晚时分的凛凛寒意。

他起身去将火盆中的火拨旺,加上了几块木炭,再燃亮了桌上的牛油烛,然后又折回到床边坐下,向着床上看了过去。

有一个人正静静地躺在床上,头脸隐没在半挽起的粗布床帐所投下的模糊暗影之中,整个人在不断跃动的微红火光下只能隐隐约约看出一个大致的轮廓。

韩廷轩留神去细听那人的呼吸声,不再急促、断续,而是变得平稳、绵长了起来,也显得有力了一些,知道其内伤渐已有所好转,应该是已无大碍了,心中的一块大石放了下来。但转念想了想,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又俯过身去,探手在那人额头上一摸,黏了满手的汗,之前炙烫吓人的体热此时却已是退下来了。

韩廷轩忙将桌上的灯烛移过来,又在铜盆里绞了一把冷水毛巾,轻手轻脚地帮那人擦拭着额上的黏汗。

抚开几绺被汗水黏在额前的碎发,那人有些苍白但却极为清秀的一张脸就完全呈现在了烛光之下,长而工整的双眉,细细长长的眼眸紧闭着,弯翘的长睫在笔挺的鼻翼边投下了一片淡影,薄削的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曾子豫。

因为持续高热烧得通红的脸因为热度的退去而重又变得苍白了起来,只有两颊上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病态的嫣红,浑身的淋漓大汗将衣物都黏在了身上,触手一片湿冷。

韩廷轩擦了擦他额间的汗,又将他扶坐而起,费力地剥除了他身上黏湿的衣物,帮他擦起了身来。

曾子豫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他觉得自己的四肢就象是被定住了似的,无论他怎么用力地挣扎,也无法动弹一丝一毫。

他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然而眼前始终是一片令人绝望的黑暗。

他徒劳地张口呼喊着,但喉咙里就象是着了火一样的辣痛,完全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然而他的意识却是无法清醒的。

他知道自己又在做梦了,那个童年时比真实更为可怕的梦魇总是时时将他拖入痛苦不堪的记忆深渊。

还是孩子的他,眼睛被黑巾蒙着,中了迷香的身体瘫软无力地躺在那里,周围弥漫着一股温热而且带着糜乱甜香的气息……

这个已有许久不做、本以为早已经忘记了的梦,谁知却是深刻鲜明得就象是烙在了脑海之中。

他清楚地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然而眼睛不能视线,身体无法动弹,不能挣扎、不能呼喊,甚至连一声无助的哀鸣亦是无法发出。

这一刻,他仿佛是被无形的魔爪紧紧地攫住,他几乎已分不出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

他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解了开来,因为露在外面的肌肤触及到了微凉的空气,然而让他禁不住微微战栗起来的却是随即油然而生的巨大屈辱感。

强烈恶心到要吐出来的感觉让曾子豫拼尽全力地挥动着手脚。

似乎听到了一声惨叫,好象打在了什么上面,曾子豫忽然发现,自己原本瘫软无力的身体竟是能动了。

将已经被黏汗濡湿的衣物解去之后,露出了曾子豫肩背上斜斜包扎着的细白布条,那是在地城坍塌之际被砸落下来的尖石所划伤的。韩廷轩小心翼翼地用指尖在包扎好的伤口周围轻轻按压了几下,满意地发现伤口应该愈合得很好。

他手拿着毛巾正擦拭着曾子豫颈脖间的汗渍,忽然感觉到曾子豫的整个身体犹如张紧的弓弦般绷紧了起来,眼睛虽然还是紧紧地闭着,但眼珠却在眼皮下急速地转动着,他的眼睫本就极长,此时看起来就如同是蝶翼般轻轻上下颤动着。

韩廷轩以为他昏迷了将近三日这就快要醒来了,心下一喜,不禁凑近了上前,正想要细看时,冷不防被一拳重重地打中下颔,再一脚正踢在了腰上,将他一下踹出了老远,痛得不由得“哎哟”一声叫了出来。

曾子豫猛地睁开眼睛,看出自己正身处于一间老旧而且简陋至极的屋中,然而方才的梦魇还是令他不觉一阵恍惚不已。等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并非身在梦中,同时发现自己竟是半赤着身子躺在床上时,大惊之下,连忙抓起身边的被子盖住,随即两道尖锐凌厉得仿佛要杀人的目光便投射了过去,正看到韩廷轩捂着下巴、苦着脸站在那边哎哟哎哟地直叫。

“子豫,你终于醒了,太好了!”看到曾子豫的目光向自己这边投注了过来,韩廷轩有些情不自禁欣喜地叫了起来。

曾子豫没有答话,也没有将目光转开,就在韩廷轩的身影进入眼际的那一刹那,在地城之中发生的那一幕仿佛又活生生地重现在眼前,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却原来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站在对面的韩廷轩几乎能够感觉得到,那目光在接触到自己之时就迅速地冰冷了下去,曾子豫的眼神一向冷淡而且漠然,但此刻那冷冷的、仿佛冻结了的冰焰一般凝视着自己的眼神,却是那样的陌生还有伤人。

“子豫,你试着运转一下内息,看看真气是否还有凝滞?”

“你都已经昏迷了将近三天,粒米未进,应该饿了吧?我还是先给你弄点吃的,好吗?”

“不过这个地方就只有一些羊奶,要不先将就一下,过后我再想办法去找些吃的。”

“还有,你的背上有伤,刚才那样乱踢乱动的,也不知道有没有裂开来?”

尽管被曾子豫用比看着陌生人更为冰冷的眼神冷冷地注视着,心里面象有什么堵着,难受得要命,但韩廷轩的脸上却强忍住没有露出受伤的表情,还是一迭连声地对曾子豫说着。

曾子豫一直都冷冷地看着,一言不发,但等到韩廷轩迈步上前想要察看一下他背上的伤口之时,他却突然象是个全身戒备着的刺猬般张牙舞爪,奋力扭身向后避去,这一下动作过大倒是真的将伤口给挣开了。

看到曾子豫身体猛地一震,脸上一白,用力地紧咬住唇才没有发出闷哼声,韩廷轩不由急了,连声地问,“怎么了?是不是伤口裂开来了?不是叫你不要乱动的吗?快让我看看!”

“我的死活不需要你来管。”曾子豫突然开了口,冰冷的语声与冰冷的眼神一样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漠然神情,“或者,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去向你的主子邀功吗?”

“你?!”韩廷轩脸上的笑容一下敛去了,他知道曾子豫有理由怨恨、责怪自己,然而从曾子豫口中所说出的这句话竟是如此的刺心,韩廷轩的脸上已是无法控制地流露出了深深受伤的表情,一时间,胸臆之间有许多自己也说不出的复杂情感剧烈地起伏着,忍不住冲口而出,“你究竟在闹些什么?最先背叛的人不正是你自己吗?”

然而他刚一说出之后就立刻后悔了,但见曾子豫突然间整个人都静了下来,一张脸苍白得吓人,浑身的那些冰冷尖刺全都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但同时在他体内支撑着他的某样东西也似乎一并消失了,这一刻的曾子豫看起来琉璃一般的脆弱,仿佛只需轻轻一碰便会碎了一地似的。

“子豫,子豫。”见他一动不动地,韩廷轩试探着轻轻唤他。

象是根本就没有听到韩廷轩在叫他,过了很久很久,曾子豫才慢慢地开口,象是在陈述着什么,又象是在解释着什么,“十二年前的上元之夜,是端王殿下救了我。”

他此刻的语声还有神态都显得出奇的平静淡然,唯其如此,才更令韩廷轩的心中觉得有些隐隐不安。

他听到曾子豫忽然提起了十二年前的那个上元夜,十二年前,子豫应该才只有九岁吧,记忆之中似是有什么闪了一下,韩廷轩模模糊糊地想了起来,那年上元节他们五个人正好都聚在秋书亭的家里,好象是打赌输了吧,他们几个捉狭地将子豫扮成了一个女孩,最后恼羞成怒的子豫跑出去躲了起来,直到第二天才被找到。那时被找回来的子豫什么也没有多说,而那件事最后也就这样过去了。但现在听子豫这么一说,韩廷轩就算是再迟钝也想得出那天夜里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而且很是明显地,曾子豫并不愿意再提起这件事情。

“不要说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是有苦衷的,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象是害怕自己的声音惊触到对方似的,韩廷轩放缓了语声,慢慢地说道。

就在他猜到曾子豫真正身份的那一刻,他并无相责之意,他的内心更多的是被震惊、不信还有心痛所填满。他从未想过,他们俩人终有一天竟会站在敌对的立场之上,并且要刀兵相见。所以他决定由自己来背叛,当他向睿王和盘托出一切时,他就已想过,若睿王执意不肯饶过子豫,那么他就算是拼上自己的命,也一定要护得子豫的周全。

“很抱歉我这样做,但对此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请你能原谅我。”韩廷轩看着曾子豫,他很少有这样认真的表情。

“我又有什么资格责怪你?你说得不错,先背叛的人是我。”曾子豫淡淡地一字一字说完,然后他抓起床上散落的衣服,挣扎着穿上,下了床,脚步踉跄地向着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里?”韩廷轩连忙上前拦住他。

“我要去哪里不用你来管。”曾子豫冷着脸,下颔绷得紧紧地,用力地将韩廷轩推到一边。

“我不管谁管?反正我不会让你走。”韩廷轩知道他身上有伤,哪敢跟他硬来,一下被推了开来,眼见着曾子豫摇晃着身体走到了门边去开门,忙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放开,让我走!”曾子豫用力挣动着身子,但被韩廷轩抓得紧紧的,又哪里挣得动。突然间,也不知是怨是恼还是一阵气苦,一时间通通涌上了心头,他一改平日里的冷淡漠然,一边猛力挣扎着,一边冲着韩廷轩大喊大叫了起来。

韩廷轩既要捉住他,又怕太过用力弄伤了他,见他本来就是刚刚从长时间的昏迷中清醒过来,身体虚弱得很,这一番胡乱挣动下来,脸色看着又白了几分,背上包扎好的伤口也有血水渗了出来,心里当真是又急又痛,却又拿他没办法。

这么近的距离之下,眼看着曾子豫那淡得近乎无色的薄唇还在一张一翕地说着,韩廷轩忽然间什么也不想地,就这样俯过脸去吻了上去。

双唇相接的那一刹那,俩个人都如同是被强电流击到一般,全身猛地一震。

曾子豫那薄削的唇瓣,全然不象韩廷轩想象中那样是冰冷的,反而是温温的、软软的,有点象是小时候曾经吃过的帖,仿佛还带着种甜丝丝的味道。

而嘴唇被侵犯的曾子豫则如同是突然被按下了停止开关似地,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呆在了那里,仿佛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觉睁大了眼睛,那双细细长长的黑色眼眸之中浮现出了讶然、不解还有一丝说不出的迷惘。

看着他这种孩子般的惊讶、无措以及迷惘不解的神情,韩廷轩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适才为他解衣擦身时的情形,那时的他心无旁骛,并未掺杂任何的欲念在其中,然而这一刻再回想起来,却是情不自禁地引起阵阵热流涌上,一时间几乎难以自持。

而这时,脑子里突然轰地一炸,韩廷轩直到这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做什么,而与此同时,一个念头闪电般从心底浮出并且击中了他,他发现自己竟是想要这样做已经很久了。

双唇轻触,只一瞬又分开。

而曾子豫却还是一动不动地靠在门上,看着韩廷轩,只不过他眼中那些曾经有过的种种神情都已如微澜般淡去无踪。

韩廷轩想过他可能会有的反应,但想不到他只是看着自己,淡淡地问,“为什么?”

韩廷轩并没有回避曾子豫投射而来的目光,只是他发现,要面对这样的子豫同时又保持心境的平静是极其困难的。

子豫那被锡的唇带上了些许淡淡的红晕和水色,象一瓣淡色的蔷薇,而他的神情却是平静冷然之中犹带着些许倔强的,别有一种引人情动的意味。

也就在刚才俩人双唇相触的那一刻,韩廷轩方才惊觉到,十几年来的朝夕相处,原本以为只是亲如兄弟的深厚情谊,其实不知在何时早已是变了质,自己对于子豫所怀有的情哥已超过了兄弟间应该有的限度,自己却还不自知,或是明明早有隐约觉察到,但又根本就不敢正视。

“因为,我喜欢你,很久了。”这一刻,面对着曾子豫,韩廷轩就这样极为坦然地说出。

虽然他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泰然自若,但事实上整个人都已是不自觉地僵硬了起来,就象是死刑犯在等待着最后判决似的,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望着曾子豫,等着他在错愕惊讶之后流露出鄙夷不屑、嫌恶唾弃以及诸如此类的表情。

只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若真的在曾子豫的脸上看到了那样的种种表情之后,他是不是还能够象现在这样,看似镇定地站在这里面对着?

然而听韩廷轩大胆地说出惊人之语后,曾子豫却还是一副冷淡漠然、毫不动容的样子,竟看不透他此际在想些什么,只有那双细长眼眸之中一时间似乎多了一抹不一样的奇怪神情,但是极快地,又一闪而逝。

那一瞬闪过的眼神之中似乎隐晦着某种让韩廷轩心跳加速的未明意味,但是太快了,根本就看不清,正不由得心神恍动之际,却忽然发觉曾子豫已是极快地靠上前来,同时,他的唇碰上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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