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懿带着两个小护士镇定自若地推门进了来,第一眼就看到了乔天琪那又惊又喜双疲惫、狼狈的脸,瞬间就猜到了里面的情况,目光淡淡地扫过病床上的谷一涵。
“醒了?”还没等乔天琪开口说话,皇甫懿便淡淡地开了口,镜片下的眼睛隔着一张薄薄的镜片,显得清冷。
乔天琪被他这么一问,只能用力地点点头,平时的在商海中冷静沉著,一向不外露的镇定顿时都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我看看情况。”皇甫懿了然于心,他向谷一涵的病床走去,低眸盯着床上的已经睁开眼睛的人,似乎正在习惯房间里的亮光,缓缓又闭上了。
“给我喝水。”谷一涵的声音嘶哑毫无生气,如干涸已久的枯井,虚弱得仿佛抓不住一丝气息。
听到谷一涵的声音,乔天琪才确信人已经醒过来了,又惊又喜,连日来紧绷的神经得到了放松,整个人都突然变得精神了起来,慌慌忙忙地把水端到他的面前,亲手喂他喝水。
“没什么生命危险,只是伤口比较严重,还需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皇甫懿边查看,边说道,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即使他没有常驻在医院里的医生那么看惯生死,但身为医生,仿佛对生老病死的现象看得就是要比常人来得透彻些,他低头看着双唇还泛白的谷一涵,微蹙起眉头说道:“如果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可以跟我说。”
皇甫懿给谷一涵身体做了详细的检查,手法极其娴熟,见谷一涵喝水了之后一直闭着眼没有睁开过,权当他身体虚弱还在休息,收好医疗用品,转身向乔天琪叮嘱道:“现在刚醒来,最好先吃点清淡点的流食,让他多休息。”
谷一涵年轻,身体恢复能力也比较好,能够醒来,证明他的求生意识还是比较强烈的,现在只要配合治疗,好好调养,问题都不会太大。
这下,萧泽轩那边应该就会放心了,不用背着那么沉重的包袱,如果谷一涵真的醒不过来,皇甫懿可以猜得到萧泽轩的心情,对于还不清的债,特别是这种涉及生死的,他定会无比自责内疚。
即使萧泽轩对谷一涵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好脸色,但无论哪一个人,得到了别人以命相抵的恩情,都会觉得沉重无比。
萧泽轩坐在沙发里,刚收到皇甫懿的通知,说谷一涵醒过来了,性命已无大碍,他眸色深沉,只觉得连日来的阴霾渐渐地消散开来,紧绷的俊脸也开始缓和了下来。
“是不是小懿打电话过来?”古晔瞳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了萧泽轩的对面,优雅地坐了下来,声音还是一如往常温婉,像一汪涓涓细流当缓缓地涌入人的心间,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一涵醒了吧。”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笃定,目光坚定地望着萧泽轩,那一瞬间,让他觉得古晔瞳仿佛已经把他的内心窥探得一清二楚。
“嗯。”萧泽轩的心情变得无比复杂,却并不是因为古晔瞳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而是……
一种令他说不上来的感觉,对谷一涵,心底突然有了一种特别的情绪。
“你和他,身上有着相同的血缘关系,无论我们这一辈的关系如何,也改变不了你们是兄弟的事实,他是你弟弟。”古晔瞳从来没有把他们之间的恩怨牵扯到孩子们的身上来,在她看来,谷一涵和乔天琪不一样,谷一涵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他更像谷斯宇一些。
萧泽轩当然也知道,他们之间有着血缘关系,谁也改变不了他们是兄弟这个事实,也知道谷一涵从一开始就在向自己套近乎,只是他到现在才想明白,自己还没有谷一涵想得透彻,他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弟弟,有着自然的抵抗,甚至拒绝他融入自己的生活,这大概是他手足无措的自然表现。
而其实,他心里也是在接受着他的,只是行为上却是拒绝着的,如今有了谷一涵为自己挡枪的举动之后,他心里的那股抵触,消散了些,同时也在害怕,害怕会失去这个有着血缘关系的弟弟。
“我知道……”萧泽轩没有抬头看古晔瞳,对于她想要表达的意思,他也明白,无非就是要自己去接受谷一涵的存在,他沉声说道:“我只是需要时间去接受……”
他早就能感觉到谷一涵和乔天琪不一样,不然不会这么轻易地让谷一涵侵入自己的生活。
“你知道就好。”古晔瞳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她相信萧泽轩知道应该要怎么做,他想事情一向成熟稳重,她把目光瞥向他的臂膀,暗了暗问道:“伤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小伤,不碍事。”自从上次那次正中心脏,之后受的这些对性命构不威胁的伤,都觉得是小菜一碟了,他抬眸看向古晔瞳,古桓的面孔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忍不住问道:“古桓有回去看过他的亲生母亲吗?”
“我答应过他母亲,会帮她找回她儿子。”
一直以来接连不断发生的事情,让他对这件事无暇顾及,突然就感到了一丝歉疚。
“还没有。”一谈起古桓,古晔瞳温婉如玉的脸上便闪过一丝愧疚,“他最近都忙着帮我解决问题,还没来得及回去跟他的亲生母亲相认。”
她的心里当然也有着不舍,但不能把两个孩子都自私地霸占着,这一天,她早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只是真到了,心里的不舍要远比想象中要沉重许多。
“他……”古晔瞳顿了顿,完全不知道如何开口。
“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失去他。”萧泽轩淡淡地说道,黑如墨般的眼睛里好像藏了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般,里面涌动着看不见的浪潮。
萧泽轩从心底里承认,自己没有办法替代古桓在她心中的位置,毕竟和她相依为命的人是古桓,而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