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心没有来的嗓子和鼻息间感觉一股热流就要涌出来,她收紧了朗朗后背上的指头,脸上清泪滚落。
那种发不出声音的忧伤让旁人看得心焦,不自觉地为她绷起了心里的那根弦。
在开庭前,温心想过了所有好的坏的,可能发生的状态。
朗朗同样第一次看见妈妈的表情那样的严肃,郑重,忧伤,好像有天大的事情要发生了,但是,没有人来帮助他们,爸爸也不会来。
“朗朗,以后……万一妈妈不在你身边,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妈妈知道你是一个懂事又聪明的孩子,所以……”
温心抓住他的肩膀,身体僵得一抽一抽的,她这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但心里仍抱着一丝幻想的。
朗朗没有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当面哭着喊着说,妈妈不要离开我,妈妈不要抛下我,他懂事的太可怕。
因为他完全明白即将发生的事情。他知道自己,有可能会从此与自己分别。
“妈妈,那个坏阿姨不但要抢走我,还要抢走爸爸,是吗?”他晶莹的眼眸中忽地变得闪闪发亮,仿佛有碎光。
温心嘴里苦涩男咽,她能说什么,人家本来就是你的亲生母亲,然,她的道德感还没有强烈到脱离个人感情。
她可以负责任的说,安雅根本就不是为了夺回朗朗,她只是利用朗朗替自己增加夺走靳太太位置的胜算而已。
当初可以狠心的生完就丢,现在未必会全心全意的对待朗朗,如果有心,就该对孩子真心实意的忏悔,由始至终,她连正眼都没有瞧过朗朗,上一次在咖啡厅,分明是处心积虑为了骗走朗朗的头发做dna。
“妈妈,你又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
原来她的泪液再度甭破,可是他她丝毫没有感觉。小小的带着一定肉感的软乎乎的手,一点一点地抹去她眼角的泪花,却换了越来越多的泪液攻陷,噼里啪啦的如珠盘落地。
期间,朗朗硬是一声不吭。
“好。”温心哽噎着答应。
其实,后来她有想过,事情都没有尘埃落定,她反倒哭的稀里哗啦,万一没有被安雅得逞,岂不是浪费眼泪。
就在上庭之前,司翰赶到了,大概是父亲或者媛媛通知他的吧,他理所应当的成为她的辩护律师。
她太蠢了,居然把司翰给忘记了,至少,司翰总是向着她的吧。
司翰十分专业地跟两个人交代了开庭之后的注意事项,以及回答问题的技巧等方面。
说实话,温心整个脑子都是一团浆糊,压根儿就没记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差不多交代完了,司翰走出去准备开庭时需要用到的材料,毕竟他收到消息就晚了一步,索性在这一行呆久了,最起码的应对措施还是有的。
温心叫住他,犹豫着开口:“他来了吗?”
司翰脑门突突的,还以为温心真沉得住气呢,该来的,终于还是问了。
他摇摇头,挤出一点笑容来安抚她,告诉她,亦霆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这段时间不能出面。
棘手的事情?
温心眸光一阵黯然,嘴角边划过的是苦涩的弧度。
此刻的温心虽然在理智上能够体谅他,在主观情感上,真的无法原谅,无法释怀。
无论他有什么理由,什么苦衷,见她一面,或者打个电话,很难吗?过分吗?
除了朗朗的事情之外,她的脑子根本不敢不允自己去想起靳亦霆,怕越想,勇气就会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
“抚养权的事情交给我,只要朗朗表现正常,没问题的。”司翰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口说。
有司翰的保证,温心紧皱的眉头稍稍松了松,但眼里的忧伤没有半死的减少,或者消失。
“温心,答应我一件事情好吗?”司翰犹自不放心的问,这个靳亦霆,到底在搞什么鬼,留下这么大个烂摊子,自己也是有家有老婆的人,难免会力不从心的。
“你说。”总觉得他嘴里关于靳亦霆的,没几句好话。
“任何时候,相信他,不要让眼前的迷雾遮挡住你的眼睛,你的心,可以吗?”
不知道为什么,司翰虽然猜不透也不赞成靳亦霆的行为,却觉得他是在乎温心,并不是因为孩子的缘故。
温心没有回答,迟迟的沉默着。
她现在,你要她如何相信靳亦霆?
她甚至连他的人影都捕获不到,朗朗的事情,的确是她有所隐瞒。回头想想,靳亦霆真的给了她好多次机会,但是,她一次都没有把握。
或许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真正的敞开心扉……就像现在,他们之间的事情还需要旁人来传话吗?
那真的是成为了最最悲哀的事情。
“温心,温朗,法官传你们上庭,准备一下。”
没等温心从悲哀的情绪中挣脱出来,穿着制服的警务人员已经在催促了。
朗朗突然拉住她的衣角,扬起小脸认认真真的道:“妈妈,朗朗帮你报仇,好不好?”
报仇?
温心明显的愣了:“朗朗,你在说什么?”
只见小家伙黑白分明的眸光急速地闪过一道暗光,继而恢复天真可怜的表情,“没什么,妈妈,我们走吧。”
有一瞬间,温心忽然觉得自己看不懂朗朗,是错觉吗?为什么她看到的是一种不好的阴暗的感觉。
那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心机呢?
应该是她的错觉和幻听吧,温心安慰自己。
很快,她就知道了。
本来一开始,真的如司翰说的一样,尽管安雅是朗朗的亲生母亲,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与义务。
安雅的演技像是开了挂似的,在法官面前声泪俱下的表演,如果不是温心仍保持着一丝清醒,真的会被她给骗了。
楚楚动人,惹人同情。
她将一个无奈失去孩子的母亲,伪装的活灵活现,好像真的为了孩子。
什么生病病例,都是她造价的手段,因为她的哭不达眼底,作为一个母亲思念孩子的哭,毕竟和装出来的,温心就是能知道。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靳亦霆结婚并且接受朗朗的时候回来,世界上哪里来的那么多巧合?
温心的眸光变得犀利起来,她现在十分怀疑,安雅根本不是刚刚才回到e市,而是潜伏已久,蓄谋已久。
自己的孩子,再怎么样也是认的出来的,更何况,朗朗和靳亦霆,真的长得好像,好像。
法官以及陪审员对双方的陈述感到十分的头疼,毕竟像她们这么混乱的亲子关系,错综复杂啼笑皆非的案子,实属罕见。
最后,法官将权力交给了朗朗。
“小朋友,你现在的母亲温心女士其实是你的养母,而生你的亲生母亲是安雅女士,现在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只要遵从你内心真实的意愿回答,不需要受任何人的影响,可以吗?”
独自站在最中心的朗朗点点头。
“今后,你是要继续跟着你的养母生活,还是要回到你的亲生母亲身边?”法官耐着性子,郑重其事的问。
温心的亲朋好友,包括温锦涛,冯媛他们坐在观众席位上,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和温心一样,大家想的是,只要小家伙表态,抚养权的争夺案子就结束了,简直毫无悬念。
就在冯媛准备给自己的老公欢呼庆祝一下,果然还是自家老公管用,一出马,什么官司都摆平了,嘴角的笑意还没爬上眼角,现场就发生了惊天的逆转。
朗朗脆生生的说:“法官爷爷,我想好了,我想回到亲生母亲身边生活,但是,我也希望和养母能常常见面,可以吗?”
话落,全场哗然。
观众席上出现了一阵阵的倒抽凉气声。
冯媛挺着个大肚子,站了起来,激动的喊:“朗朗,你这小屁孩,被人催眠了还是被人洗脑了……巴拉巴拉……”
“安静!安静!”
法官用力地拍了拍在桌案,现场方肃静下来,仍止不住的窃窃私语。
温心呢,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听力出现了问题,她听错了吗?
神情木然,呆若木鸡。
她一遍遍地质问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遥遥相对的,是微微吃惊却露出胜利笑容的安雅,太好了,简直是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在前一刻的时候,安雅以为自己会惨败无疑,因为朗朗和她不亲近,所以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在谋划着,下一步应该采取什么对策。
但是,万万没想到,峰回路转,她眼角的笑纹渐渐扩大。
温心,现在的你一定很心痛吧。
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儿子背叛,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小朋友,请你再回答一遍。”
朗朗目不斜视,声音响亮的道:“我想回到亲生妈妈安雅的身边。”
蓦地,温心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剑给戳中了胸口,一股钻心的疼痛蔓延了开来,嘴里面的苦涩与血腥一阵阵地把她吞没。
如果说刚才是口误,那么现在她可以死心了。
朗朗,她的孩子。
温心目光刺痛地盯着他,盯着他熟悉的小脸,但是,却浮现出一股陌生的感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