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心长大了嘴巴,饶是之前王洋给大家打了许多预防针,此刻出现如此状况,她仍然不可避免的被吓到了。
如出一辙的剑眉,黑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张削薄而毫无血色的唇瓣,脸颊偏瘦,但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他的容貌简直就是某个人的削瘦版和增白版!
为什么这个男人和靳亦霆长得一模一样?
他是谁?
众人心里已然有了答案,就是不敢继续深入探究,并且说出来。
“没什么不可能的,他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和你发生关系的那个男人!”王洋的话重重地砸了下来,震惊了所有的人,将滚到了嘴边的真相说出来。
当然,除了靳亦霆本人。
“不可能,你骗我的,你从哪里找来了这么一个人,我不相信,你说的都不是真的!”安雅犹自不肯相信,整个人都在咆哮,在沸腾,教堂里充斥着她鬼吼鬼叫的声音。
一时间倒显得其他人安静不已。
等到安雅由疯疯癫癫安静下来的时候,她的盘发早已散落,披头散发,眼睛里的妆容被狰狞的面部动作以及眼泪给哭花,白色的脏乱的婚纱与其削瘦的身体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对比。
她的嘴里仍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温心沉默着,原来真相竟是如此让人啼笑皆非,无可名状。
这就是对安雅最大的惩罚吧,她错在自己的贪婪和执念,当一个男人不爱你的时候,无论做什么都是徒然,甚至会引起他的反感。
王洋的嘴里噙着一抹微笑,他如一个优雅的绅士,拥有的是得天独厚出色的容貌,却存了一颗邪恶的,变态的心。
如果不是他存心利用,安雅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勇气回来。
温心的视线从王洋落到了轮椅上的男子身上,她发现这个人出奇的安静,而且他明明醒着,却不睁开眼睛,更不说话。
轮年纪,看起来应该和靳亦霆差不多,难道他们是——
他穿着属于医院里特有的病号服,是生了什么病吗?
温心被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所占据了思考,此时,靳亦霆机械般冰凉的声音响起:“马上把他放了。”
王洋不以为然,凝眸提示道:“他,指的是你的前妻呢,还是你苦命的双胞胎弟弟?你可是有两个人质落在我手里?”
靳亦霆睁大了阴冷极寒的眸子,咬牙切齿的威胁:“你信不信我会把你碎尸万段?”
那样可怕的靳亦霆是温心不曾见过的,靳亦霆虽生气,却从没有这般怒极颤栗的质问威胁一个人。
他和王洋在f国的事,还有他心里最大的秘密,原来他藏的那么深,如果不是王洋出现的话,恐怕这辈子,她永远不知道吧。
面对四面八方的枪口,王洋丝毫没有半点恐惧,嘴角的笑容越发阴险可恶,“哦?这种程度就怒不可遏了吗,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个傻女人什么都不知道,sam,只有我才是最了解你的。”
同时,光头握着一把手枪,抵在了靳亦霆弟弟的后脑勺上。
温心不由得感觉到,教堂内所有的人皆是呼吸一滞,尤其是周围的几个保镖,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液,表示他们在紧张。
别说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连靳亦霆自己都不敢轻举妄动。
王洋突然从温心身边走开,竟是步子闲适地走到了光头男子的身边,一名保镖眼明手快地将温心救了过来。
对大家来说,人质这种东西,少一个是一个。
温心并不觉得这是王洋的疏忽,他分明是胜券在握,故意放水。
她不敢看靳亦霆,也许是心虚加上无力吧,她知道靳亦霆在极力克制着,克制着一股从胸臆间起来的愤怒,急躁,隐忍……
王洋的视线落在男子干净茫然的脸上,他露出了一丝可惜可怜的表情,但是眸底深处,比任何人都要残忍,嗜血,无情。
突然,他走到安静如雕像般的男子的侧面,伸出修长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拨开男子的眼皮,霎时,一个奇怪的恐怖的景象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啊!有鬼!”
惊叫声来自安雅,她的眼里满是莫大的惊恐,大大的双眼早已失去了往日里的神采。
尽管在迟疑了一秒钟后,靳亦霆几乎是扑到了她的面前,用大掌挡住了她的眼睛,却根本来不及,她依旧不可避免的看到了那个恐怖的画面。
男子的眼眶里是空的,黝黑的空无一物。
他没有眼睛!
他是一个残疾人!
温心的心脏好像被人重重地抡了一下,五脏六腑迟疑的回到原位,但她坐立不安,无力地掰开靳亦霆的手,触手的冰冷,还有,从他身上传出来的剧烈的不可抑止的颤抖。
为什么?
原来他竟有一个残疾的弟弟。
温心望着他高大而佝偻着的身形,看似面无表情的脸颊,原本幽深的眸子里充斥着一种极大的压抑情绪,其中有一抹隐晦的沉痛,让黑眸一时没有了焦距……
明明他已经那样难过了,可是,王洋不肯轻易放过他。
王洋非常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厌恶的放下自己的手,轮椅上的男子如提线木偶一般再度恢复了平静,来时的模样。
“亲爱的妹妹,想不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双胞胎的哥哥靳亦霆如此完美如天神,弟弟却拥有致命的诸多缺陷?”王洋冲着温心扬了扬唇瓣,笑眯眯的问。
“我不想,如果可以的话,请你闭嘴!”温心毫不犹豫,并且是怒不可遏的抨击了他。
“那么无情,那么坚决,我想你应该猜到了吧。”王洋阴晴不定的揣摩着温心的心思,面上的弦忽地一睁,眸光一沉,定定道:“事实上,他除了眼睛残疾之外,还是一个聋哑人,他看不见,听不到,更不会说话,他就是一个十足的傀儡娃娃!”
温心满是惊讶的张大了嘴边,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他一直很安静。
饶是已经知晓他的眼睛是没的,在听到后面的话语时,温心忍不住一阵一阵的发寒,嘴里面忧伤不可控制的蔓延,散发到了四肢百骸。
那样可怜的孩子,一个人住在医院里,被靳家人,被所有的人给遗忘,那是何其可怜,何其可悲。
而靳亦霆,更像是被人点住穴道了一般,颓然的站立着,没有重心,没有焦点,眼中,表情里的浓郁沉痛,甚至,有一种几不可闻的内疚,渐渐地弥漫到整张俊美的脸上。
这一刻,温心很是心疼他。
她并不认为靳亦霆是一个残酷无情的人,如果他不伤心,为何反常的一点回击王洋的力气都没有?
王洋非常满意自己需要达到的效果,而且,似乎比之前预计的更加的好呢。
“温心妹妹,是不是感到很奇怪,如果仅仅是因为有一个残疾的弟弟,为什么此刻的靳亦霆会那么的,那么的伤心呢?”
温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决然,声音清冷而响亮的道:“不要说了,你说的一切我都不想知道!”
她只是希望,她不想看到,靳亦霆继续受伤害。
人通常都会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深深地埋入心底的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真相揭开的时候,才会鲜血淋淋。
“口是心非的女人,你很会讨sam的欢心么,怪不得,能让他对你死心塌地的!”虽然是玩笑着的音调,温心听出了其中的咬牙切齿。
还有——
一丝淡淡的醋意?
她想,她是疯了!
靳亦霆依旧静默着,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他失去了语言,失去了行动能力。
温心真的没有口是心非,她真的不愿意在揭晓下一个真相,她知道,双胞胎对彼此的特殊意义,能让心理和外表都十分强悍的靳亦霆没有任何反抗能力,那将会是如何可怕的真相呢?
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但求王洋不要伤害靳亦霆。
王洋不紧不慢的说道:“三十二年前,靳海铭的妻子生了一对双胞胎,但是,非常不幸的,两个孩子生下来,他们的母亲就死了。而那两个男孩,都是残疾。”
温心瞪大了眼睛:都是残疾?
靳亦霆不是好好的吗?
他到底什么意思?
明明说过不想知道,可人的思想和客观意识,总会在不经意间被王洋牵着鼻子走。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其中一个孩子,天生眼盲,其他部位都很健康。”王洋双手情不自禁地放在了轮椅上,用眼神示意,顿了顿,道,“而另一个,则天生失语,失聪,却拥有了一双明亮的深邃的眼睛。”
温心的心狠狠地被揪起,所以,靳亦霆才是原本那个眼盲的孩子!
“靳海铭看着这两个孩子一天天的长大,最终做出了一个冒险又无奈的决定,他把那个天生失语,失聪孩子的眼睛移植给了眼盲的孩子。你们所看到的靳亦霆,他的眼睛,其实是他双胞胎弟弟给的!所以他很愧疚,觉得非常对不起自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