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满意的楚朝阳一边烫着茶杯,一边说道:“你们可知,何谓好茶,何谓坏茶?”
霍泰楠明白这问题并非表面那么简单,自是不会马虎作答,他答道:“茶的色香味形可区分茶的层次,但茶叶品种繁杂,不同种类的茶中又有不同,所以这要区分茶的好坏,还是得看泡出来的茶水。”
他答得笼统,却是也暗中有寓意,出题人楚朝阳自是听出他的意思。
这朝堂里鱼目混珠,不同的官职各有差异,若是用单一标准来衡量,倒是不妥。而真正要区分好坏,便得从他的政绩之中来查看,什么人做什么事,便是这个道理。
虽是如此,楚朝阳却并不觉得满意,他说道:“其实,这茶好茶坏,都在人心。”放下烫好的茶具,他说道,“一杯茶,谁能保证每一片茶叶都是精品,但要能得茶香,那便是好茶。”
霍泰楠若有所悟。
徒手抓起一把茶叶,楚朝阳说道:“就好比这些茶叶,看上去参差不齐,可在热水的调配下,却也能泡出清香。”倒下茶叶,他拍去茶屑说道,“便是这些茶屑,也能出一份力,关键,就在于调和。”
这道理听上去容易,可实际上却并非表面上这般简单。
朝堂的浑水绝非一杯茶叶那么简单,恰恰相反的是,朝堂上的臣子都已自己归门归类。
这就好比,绿茶和红茶掺杂在一起,便是再多的热水,也只会让人感觉怪异。
楚朝阳也没急于解释,而是从两个茶罐里各取了一些茶叶来,随即用热水冲泡。
霎时间茶香带着热气扑面,氤氲热气中,楚朝阳把茶杯递给霍泰楠。
霍泰楠双手接过,品了一口,只感觉到一种淡淡的茶香隐在清冽的茶味之下,非但不觉怪异,相反还衬的原本的茶味愈发香醇,当真是玄妙非凡。
他抬眼观察楚朝阳的动作,只见他的用量考究,不禁又有几分感触。
要让两者融合不是办法,关键在于“量”。
放下茶杯,霍泰楠说道:“岳父,小婿明白了。”
楚朝阳也不做表示,只专注于眼前的茶具,仿若完全沉浸在了茶的世界之中无法自拔。
一直不做声的楚良娆心中也有所感触,不得不说今天回来这一趟真是来对了,不但替霍泰楠答疑解惑,也让她想明白了许多事。
这茶非但沁人心脾,还真是起了提神醒脑的作用,让人清醒不少。
这教的人用心,听的人也有悟性,倒是省了很多功夫。
之后茶桌上的话便轻松许多,正说得兴起,便有小厮来传话,说是王妃惦记楚良娆,只是身子不适不便相见,还望楚良娆不要怪罪。
听到这话,楚朝阳不禁面色微沉,这顾氏真是想得一套一套的,当着女婿的面说这样的话,不是成心逼女儿去相见么?
楚良娆也明白这个道理,她便知道,自己回来一趟这么顺利实在是说不过去,好在有霍泰楠相陪,她也不为所惧。
当下,楚良娆起身道:“爹爹,母亲病重,我这个做女儿的理应服侍汤药,但如今只能探视一番聊表心意。”说着,她看向霍泰楠,问道,“夫君可愿同我一并去看母亲。”
“嗯。”霍泰楠也起身,对楚朝阳道,“岳母病重,小婿少不得要近一片心意。”
有霍泰楠作陪,楚朝阳也放下心来,他说道:“病重之人多需静养,你们也无须多留。”
“阿娆记住了。”楚良娆柔柔地应了,握上了霍泰楠的手。
两人并行来到顾氏的院子前,院子里煞是清净,当真像是病人在静养的样子。
再往里走,便听到顾氏的声音问道:“可是阿娆来了?”
果然是在等着自己,楚良娆一脸了然,在门外应道:“是,母亲,阿娆带着夫君来探望您。”
似没料到霍泰楠会来,顾氏默了默,这才说道:“进来吧。”
走进屋,屋里也是一派素雅,便是应有的药味也没有半分,哪里像是有病重之人的样子。
顾氏坐在正位上,目光炯炯地看向楚良娆,当看到她突起的腹部,她眼里闪过一丝不忿来。只是一瞬,她便带出笑脸道:“阿娆回来了,快叫母亲看看。”上下打量一番,顾氏煞有介事地说道,“哟,还真是胖了。”
一天里听到三个人说这话,楚良娆心情真是一点都不愉快,她眉头蹙了蹙,有点不想搭理顾氏。
好在霍泰楠开了口,他环着楚良娆的腰身说道:“岳母说笑了,阿娆如今虽是有了身孕,却是不长肉,小婿正是担心不过。”
被霍泰楠突然一打岔,顾氏压着心头的不屑,说道:“都坐吧,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
话音一落,楚良娆便自觉坐到了一旁,而霍泰楠也坐在了她身边。
两人虽是坐下了,却是离顾氏有几分距离,顾氏也不能像老夫人那般同楚良娆套近乎,只得将就着这般,说道:“说起来,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有些时日没见阿娆了,如今见她这般倒也是放心了。”说着,她拍拍胸口,似乎十分欣慰。
楚良娆险些干呕出来,忍了忍,她看着顾氏说道:“劳母亲惦挂,母亲现在身体不适,理应好好静养才是,切勿因阿娆再伤心神。”
这话说的诚恳,顾氏似乎十分受用,她说道:“怎能不惦挂,再怎么说阿娆你也是掌上明珠,如今却是嫁了……”意有所指地看了霍泰楠一眼,她唉声叹气起来,“我这个做母亲的真是放心不下啊。”
“母亲,阿娆现在很好。”楚良娆肯定地说过,随即让杜妈妈把备好的那支翡翠如意拿了出来,“阿娆愚钝,也不知该送什么给母亲好,只得挑了这支翡翠如意,只望母亲事事如意。”说着,楚良娆当着顾氏的面打开了锦盒。一时间,顾氏的呼吸不由都慢了几分,浑身绷紧的她视线死死地盯在那柄翡翠如意上,怎么都移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