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以后谨言慎行。”
万梓川还没说完,杨邵科就因为外面窗子投过来的石子击中而倒地,她来不及多想是谁下的手,跑到门口拉开门,几步就下了台阶。从书房跌跌撞撞地出来,眼角余光却见梅树后有黑色身影一闪而过,却没有气力再去管他,急忙趁意识还清楚的时候跑出去,找到在门口守着的水桃和田妈妈,一句未言,只是带着她们朝回走。
书房外面的走廊里,正立着几个丫鬟婆子在一旁闲谈,本来婆子们就很少见万梓川出来,这次有人认出了她,其他的几个也指指点点议论开来。更有刚才还在边说边往书房方向盯梢的小丫鬟,认真地记下万梓川的状态就从明处向角落里躲去。
那小丫鬟十五六岁的年纪,梳着双丫髻,穿着粉色襦袄,外罩葱绿色比甲,模样也较其他几个周正,只是眼光太过复杂,田妈妈刚扫了她一眼,就像是把田妈妈浑身上下看了个透。
等田妈妈扶着万梓川走到远了些,才指着她问水桃,是谁身边的丫鬟,这样凶的眸子。水桃提饭的时候见过她跟着上官映萱去过几次书房,便告诉她好像是正王妃的新点的大丫鬟。
而这时身体有了反应,意识却还清晰几分的万梓川恍然明白韩景轩为何那么早离开书房了。那外面的身影之所以躲那么快,不是因为身手多好,而是因为她才穿着绿色衣服本欲上来看她怎样,却被开门出来的她碰个正着。除了英雪和子蕊,她想不出来还会有什么人能在府里肆意走动。王爷暗中派人监视,是真的为她着想,怕名义上的哥哥对她意图不轨,还是王爷怀疑她和杨邵科之间有事情故意在躲避什么。
现在的她心里只有一句话在回荡,那就是心死莫大于哀。
她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对她没有任何感情的王爷,是想引开上官映萱不至于在书房接见哥哥时被上官映萱抓住把柄,让她死的更难看。她以前没有谈过恋爱,但是她偶尔会在电视上看到那些围城里的男女一旦两人出现沟壑,再想堵可是很难填平。
水桃和田妈妈当然不知道她现在已经被药粉迷失些本性,但是跟着主子走了一段路之后,田妈妈越来越觉她脚步不稳,跑上去跟上她只见她两腮殷红,鼻翼里带着汗珠,忙上前扶着她,碰到她的手时,才发现她的手心里潮潮的,马上变了颜色,“主子,你在这里喝酒了?”
万梓川哪还有力气回答她们的话,只感觉浑身燥热,巴不得把身上的衣服全撕了才痛快,“快带我回无为居,我好热。”
从未想过这里到无为居竟是那样一段长的路,水桃和田妈妈架着万梓川,她的手还在不停地挣脱,沿途引来不少小丫鬟掠奇的目光。田妈妈见主子这时的意识已经完全涣散,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却是再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快去给小姐端醒酒汤来。”田妈妈扶着万梓川进了屋,就把她往屋里拖。水桃急忙从暖阁那边倒了些早先被王爷预备的醒酒汤,万梓川喝了,却还是不能冷静下来,面颊越来越红,嘴里还嗫嗫嚅嚅地说些让人听不懂的嘤咛。
“妈妈,主子这是怎么了?”其他丫鬟跟上来,看着万梓川的怪状,摸不着头脑。
“主子陪王爷喝了几口酒,醉了。”田妈妈看了看万梓川此时的形容和不停脱衣服的手势,心里大骇。吩咐水桃去外面打冷水来,然后让其他丫鬟去外面院子守着,一个人也不许放进来。等众人散了之后一边用冷帕子给万梓川擦拭脸上的汗,一边帮她把上衣领子系好。
看见水桃提水进来,田妈妈眼前一闪,指着冷水桶道,“把水往小姐头上倒。”眼见刚放开手,万梓川就去扯开脖子上的领结,田妈妈赶紧去掰开主子的手,不让她解。。
水桃从未见田妈妈这个样子,忍住不悦问她,“妈妈,现在虽说天气转暖,可这样的一通冷水浇在主子身上还是会受不住的,小姐要是想洗澡,奴婢再加些热水,咱们把主子放在大桶里,奴婢侍候主子洗,可好?”
“热,好热。”
万梓川细弱地叫着,下的扣子趁着田妈妈不注意又扯开两个,里边的中衣露了出来。水桃还想再劝,田妈妈放开万梓川擎起一桶水果断地浇在万梓川的身上。
入夜。
万梓川躺在床上没有气力,田妈妈禀退了下人,坐到她身边,看着她难受的样子心里也是百感交集。
王爷要见主子她理该高兴,但是主子刚进去没多久王爷就出来了,一直陪着主子说话的是杨状元。如果是杨状元还顾忌旧事请她喝酒,她也应该适量才行,怎么能够不知收敛喝那么多。
难道主子心里还放不下杨状元?
就算是这样,王爷可是没有一丝地方比他差的,主子想不开也不该在王府忘了本性,而且醉酒后的形容症状不该是那样。
田妈妈坐在那里越想越乱,越想越觉得这杨状元以后不能再见,扭转身想跟主子说几句话,见她迷迷糊糊地很累很乏,就轻轻拍着她手臂,等她紧紧合眼了,才离去。
朦胧中,有一股清凉的气息伴着细碎的声音传来,万梓川抬起眼皮,看到是那个先行离她而去的王爷此时归来,想要起身问他个究竟却又慢慢合上了眼睛。
望着她安静的样子,韩景轩嘴角抽起一抹轻笑,走到灯架前,吹灭了上面的灯。
掀开被子,轻轻上了床,却发现没有枕头。因为他晚上不在这里睡,水桃铺床的时候,万梓川就没让她摆王爷的枕头。而她知道他来也没有半点要避让的意思,他索性钻入被子里,拉了她的枕头躺上去。头靠的近了,身子不免要贴近一些,才没有不适感,韩景轩见她没有躲闪,就侧转身借着月光打量着她此时的气色。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她脸上的红晕已经完全褪去,小嘴翘翘的嘟着,像一圈展开的玫瑰,脸颊尚未长开,眉目间却有着小女人的倔强。
是他太狠心了,把她一个人丢在房间里,只想着尽快知道她和杨邵科之间有无瓜葛,却忽略了她的感受。要不是英雪在窗外及时现了杨邵科的异态点他的迷穴,恐怕这个时候该后悔的是他。
眼前的女人是他亲自选的,虽然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但是有时却能让他的目光不舍得从她身上移开。
耳边有热气吹来,身旁贴身卧着一个美男,还未完全拂去的春意让经过药性大迷心智的万梓川开始心猿意马,但很快,这带着玩弄的接近也让她彻底警醒。
万梓川装作沉沉的睡去,即使被他扯了被子,也不去理会。对于一个敢和太后唱反调的王爷,她发火不得,却只能躲。
他轻轻地在她耳边唤了一声笨女人,伸出手臂,揽住她的头,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腰肢往怀里一带,凭她去挣扎再也没有说话。
忽然感到前胸有濡湿的东西在蔓延,韩景轩低头看了看,发现怀里的小人正抖着肩断断续续地抽噎,他放开她的肩,手指抚上她的鼻尖,朝她鼻子上轻点一下,“哭什么?”
头刻意从枕头上移开,赌气般地向床里挪了挪,手下意识地往身上拉被子,她羞恨难当,不想因为他白天引开上官映萱就忘了丢她一个人在书房陪杨邵科喝酒的王爷是什么意图。
“爷......”
她唤他未答,抬起头一脸茫然地迎上他略带冷凝的目光,“我好怕,爷,为什么要丢下我。”
韩景轩从来不曾安慰过谁,想起一贯行事沉稳的她今日有此举动,心中有一股热流在身体里流窜。他忍心避开这件事,却忐忑了一下午,这个时候因她一句话才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不须多言,他已经放开。
是怕他起了疑念会永远抛弃她,还是怕杨邵科心迹表露后自己受不住诱惑而倒戈相向,这些他都不愿再去多想,这个时候的他只想宣泄这些天来因为要恪守孝道无法亲近而积攒的火气。
这偶尔的忘情,还不足以向她他心头的压抑么
三月十五日这天,宫门大开。
朝阳门外,一架又一架的光鲜坐撵陆续而来,一个个身着明艳,头戴华丽装饰的女人们随着自己的男人或父亲进宫。护城河外的白玉栏杆内,熙熙攘攘的人群正拾阶而来。放眼城外,京都的三条大街被围得水泄不通,有来自各个省的官员赴宴祝寿,还有边疆守卫的将士送来寿礼,就连大兴周边几个睦邻的皇子在好几天前就进了京都,准备赴慈宁宫的盛宴。
皇上这日迟迟没有退朝,这些来自边疆的藩王和郡县的官员都在等着给太后朝拜。而宣室殿里的贵宾也越来越多,安国公和上官正代表这皇上接待贵客,王太师则陪同太子在偏殿核对寿礼和进贡的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