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某个周六的午时,程曦刚刚结束一场商演,因为与艾兰约了一起吃午饭,所以她站在商场的路边耐心地等着。
一刻钟之后,她没有如期待般等到母亲,却等来了意外出现的乔子砚。
格外抢眼的明黄色跑车在她面前呼啸着停下来,乔子砚移下车窗,侧眸懒懒看着她,“上车。”
程曦站着不动,轻声问道,“去哪?”
“我爸他们先去餐厅了,让我过来接你。”
程曦有些警觉地看着车里的男人,静默一阵,然后道,“你把地址给我,我自己过去。”
乔子砚轻轻扬起剑眉,“怕坐我的车?”
程曦知道他不过是想激将自己,她抿了抿唇,诚实道,“嗯,生命诚可贵。”
乔子砚从车里走出来,站到她面前,“那你来开。”
程曦淡淡看他一眼,“我不会开车。”
“意外每天都发生,如果上帝要你死,你怎么样都活不了。上车。”他说完,打开车门等她坐进去。
乔子砚的眉眼如诗,但23岁的他眼神看起来带着凌厉和锋芒,不怒自威。可是程曦并不怕他,她看着乔子砚,温声道,“但我可以选择不死在你手里。”
乔子砚在心中自问:活了20几年,有没有遇到过像眼前这少女这样轻声细语就能将别人气得半死的角色?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好在乔子砚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他没有勉强她,把餐厅地址告诉程曦,驾了车直接扬长而去。
程曦查了查去那家餐厅的路线,路程有点远,现在过去只怕要用足一个多小时;如果打车,今天是周末,出租车很难找,怕也要花一番时间,于是她索性打电话告知母亲不去了。
挂掉电话,程曦一想今天下午难得清闲,她不急着回学校,于是便坐了车去看爷爷奶奶。
运河老区距离s市大约有四十分钟的车程,下了车,她又爬过一座桥,一路上时常有相熟的邻居唤她,程曦弯唇微笑,脚步也不由自主轻快起来。
走到门口,她听到刘茜正和奶奶争吵着什么。
“妈,就只是在这老房子里多加我和敏儿两个户口,到时候拆迁分房的时候可以多分一些钱,对大家都好啊。”
程曦听奶奶冷冷对刘茜道,“这房子是我们老两口的,以后就算拆迁,我们两个老人加上小曦有瓦遮头就知足,不劳你替我们操心。”
刘茜一听这话,面色很难看,“妈,我跟程煜也是希望你们两老以后日子好过一些。”
程曦这时开门走进去,老人见到她回来都很高兴,“小曦,今天怎么回来了?也不打个电话回来。”
程曦看了眼刘茜,笑着走到奶奶面前,“奶奶,我买了你爱吃的油杉子,早上可以泡豆浆吃。”
刘茜冷冷瞥过,轻哼道,“几块钱的东西你也好意思买来,你的孝心也未免太过廉价。”
程曦不理会她,屋子里找了一圈,问,“爷爷呢?”
“他还能去哪,在对岸桥边的茶社里喝茶打牌呢。”
程曦咧开嘴笑,“我陪他去,一会儿我带些菜回来。奶奶,我想吃您做得蒸水蛋和香辣昂公鱼了。”
奶奶疼爱地看着她笑,“傻丫头,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也值得你想念。你想吃啊,经常回来,奶奶随时给你做。”
刘茜在一旁备受冷落,完全插不上话,她讪讪地站起身,“妈,您好好考虑考虑,运河扩建是政府工程,没几个月的事情,再迟一些,户口都要冻结了。”她说完,起身离开。
老人忽然开口唤住她。刘茜以为事有转圜,满怀希望地转身,却听到老人指着桌上的礼盒,“把你这些高档的补品都带回去吧,我们老人家虚不受补。”
刘茜白白跑来受了顿气,气呼呼地走出屋子,看到前面的程曦,开口道,“程曦。”
程曦转身,淡淡看着她。
刘茜走近她,“你这孩子真是没有良心,你爸供你吃穿上学,你却暗自唆使老头老太疏远我们!”
程曦听着她尖酸刺耳的指责,看着她漂亮的脸颊因为刻薄而显得有些狰狞。
程曦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人一旦掉进钱眼里,染上铜臭之气,如果外表多美都会显得丑陋。她不要自己以后变成那样的人。
她看着刘茜轻轻勾唇,言辞犀利,“你放心,你的丈夫一向是个慷慨的人,他都免费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老婆和女儿,以后肯定也不会亏待你们的。”
刘茜面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程曦却笑着和煦,黄昏秋光眷恋地留在她年轻姣好的脸庞上,令她看起来越发美丽无害,“不过你可要当心,要时时防着自己某天会年老色驰,他可能就会对其她女人慷慨大方了。”
“你!”刘茜气得扬手想要打她。
程曦轻轻仰起头,“后母殴打继女,是很稀松平常的事,你要打,我一定不会还手。”
刘茜也不是笨蛋,她很清楚这一掌挥下去会有多少后果。这附近住得都是彼此相识的老邻居,她只要打下去,程家的老头老太和程煜都会知道。
她生生忍了下来,瞪着程曦,“你给我听好,只要有我刘茜在一天,属于程家的东西,你一张纸都休想拿到。”她说完,拂袖而去。
程曦看着她愤然离去的身影,心中忽然觉得这刘茜其实也不难缠,因为她在乎的东西太多,痛脚太多,心中算计的东西也太多。
她不会主动去招惹她,但如果对方非要欺负上来,她也没有只是一味让步的道理。
晚上在爷爷奶奶家吃过晚饭,老房子地方小,她之前睡的小床已经被老人堆放了杂物不能再住人,所以她还是回了a大。
下了车,她一边走一边不停咳嗽。刚才吃饭的时候没察觉,原来有根细小的鱼骨被她不小心咽了下去,卡在嗓子口很难受。
“年纪轻轻就肺痨了?”
宿舍楼门口,程曦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话音,抬眸一看,竟是乔子砚,“你怎么在这里?”
乔子砚双手插在休闲裤口袋里,从黑暗处走过来,“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出了意外。”
程曦不停咳嗽着,有点没好气看他一眼,“承你吉言,如果被鱼刺卡到也算的话。”
乔子砚扬眉,漂亮的五官在夜色中一下子生动许多,但良好的修养令他没有表现出太过明显的幸灾乐祸,“需要替你弄碗白饭,或者我记得你喜欢吃苏州面?”
程曦一愣,然后很快明白过来,她闷闷地咬着唇,心想,面前这男人果然记仇又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