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正在沉思的时候,何小米忽地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右手下意识按向腰间的刀柄,神色一凜,“大人……”
“小米不用紧张,应该是水军的兄弟们。!”李自成又向正面戒备的亲兵们摆摆手,在这座已经成为水军基地的岛屿,不可能出现大批的敌人,况且,自己此番来到龙驹岛,完全是临时的决定,不可能有人预先在岛留下一支伏兵。
果不其然,从林钻出来的,便是周坤,见到李自成,立即翻身拜到在地,“属下周坤,叩见大人!”
“周总旗不用多礼,起身吧,”李自成哈哈一笑,“怎么样,我突然来到龙驹岛,没打断水军正常的操训吧?”
“没有,没有,”周坤起身后,还是微微拱着身子,“属下得到大人来到龙驹岛的讯息,立即赶了过来,兄弟尚在继续操训。”
“那好,”李自成扫了眼周围的林木,“这龙驹岛,还真是好地方呀!”
“是好地方,”周坤嘿嘿一笑,“现在已经近午了,大人在岛用些午饭吧。”
“走,先回餐房再说,我看看兄弟们平日都吃些什么。”
“是,大人!”周坤打头,领着李自成一行回到沙陀寺,穿过间的院落,在里面的小间坐了,早有火兵给李自成、刘云水奉茶水,“大人,此处简陋,也没什么好茶,只是这泉水,还是不错,兄弟们都说有一股淡淡的甜味……”
李自成揭开杯盖,杯并无茶叶,只是一杯白水,沾了少许入口,果然有一丝清甜之味,似有若无,初入口时,有些感觉,细细品味之下,却又失去踪迹,感觉像是红烧肉,出锅之时,能嗅到一股糖香,入得口,却没有甜味。
龙驹岛的泉水,果然有些特别。
不过这样清冽的泉水,只该浅酌细尝,若是像士兵那般,只是大口解渴,恐怕很难品味出此的韵味,“周总旗,山只有一口泉水吗?兄弟们有百余人,这口泉水可够兄弟们饮水?”
“这样的泉水,在西南角尚有一口,这个要小些,不过,兄弟们饮食所用的水,都来自这口泉水,这么长时间,也没见泉水下降过。”
李自成点点头,又道:“周总旗,这沙陀寺究竟是怎么回事?”
周坤一惊,面呆了一呆,随后压低声音道:“大人,这沙陀寺里,原本有三个藏僧,我们来到岛登陆后,他们极力反对。”
“然后呢?”李自成淡然道。
“然后……我派出兄弟好言相商,无奈寺的僧人是不开窍,所以……”
“所以你将他们杀了,尸体扔进海喂鱼?”李自成脸微微现出不悦之色,“这西海的东南面,虽然已经归入西宁,但西北两岸,都是藏人的活动范围,藏人又是全民拜佛,若是让藏人知道你杀了他们的高僧,他们岂会善罢甘休?”
“大人……”
“水军需要龙驹岛做为操训的基地,藏僧不肯让出岛屿,你们共处也是了,最不济也是将藏僧赶出龙驹岛,何必害人性命?”
“大人……”周坤吓得离了座椅,匍匐在地。
“起来吧,”李自成依然面色不善,沉声道:“既然已经做了,得做好有关准备,若是藏人问你讨要寺的僧人,你待如何?”
周坤起身,在椅颤颤巍巍落了座,“大人,属下在杀掉这些藏僧之前,也曾观测过很长时间,他们并没有与外界联络,也没有信徒登岛朝拜!”
“奥?”李自成想起曾经对这些藏僧的疑问,道:“岛虽然有淡水,但并不出产粮食,这些僧人,在岛以何为生?”
“大人,据属下了解,这些僧人平日并不离开龙驹岛,只是在每年西海封冻的时节,方才离岛,去外面采购一年的粮食,平日便是在岛修行,属下是年底前,西海封冻的时候,踩着这些僧人的足迹,方才发现龙驹岛的。”
“那西海之,除了你们水军,可还有其它的船只?”
“没有,属下在西海这些时日,从未见过其它的船只,”周坤摇头,见李自成神色恢复如常,胆子也便大了些,“现在水军已经占据了龙驹岛,除了西宁军的船只,西海之,以后也不会出现他人的船只了。”
理论是这样的,西海不同于东海、南海,实际只是一个封闭的咸水湖,海域这么大,不可能容纳两支水军,哪怕是民船也不行,西宁水军现在并无明确的敌手,那护卫着整个西海,做为它当前的任务吧!
不过,西海纬度很高,冬季很可能全部封冻,像周坤所说的,龙驹岛的藏僧可以踏冰出来,那外面的人同样可以踏冰入岛,此时水军的舰船被封在冰里,并不具备作战能力。
“如果进入封冻起,你们如何保护龙驹岛?”
“属下预备,龙驹岛长居士兵,如果有人踏冰而来,那……属下……属下……”
“杀了他们,是不是?”
李自成一盘算,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加通航时期西宁水军封锁了整个西海,外面的人无法登岛,和岛的联络完全断,会逐渐失去对龙驹岛的记忆,最终会忘了龙驹岛的存在。
李自成并没有阻止周坤的想法,而是替他担心,水军现在不过百余人,又要协助联络李绩部在两岸的驻军,这点士兵,能控制浩瀚的西海吗?
如何将水军完全解放出来?
西宁如果像朝廷那样,能养活大量的士兵,那西海两岸,分别驻军,是否要加强他们之间的联络,也不重要,让李绩部守卫着西海两岸,是为了节约士兵,什么地方出现军情,士兵会集于一处,李自成初立西海水军,是为了通过西海快速运输士兵。
扩军倒是一个法子,但即便西宁军扩军,也不会为了对付少量的游牧骑兵,在西海两岸驻扎大量的士兵,西宁军要防备的重点,还是在黄河一线,主要是朝廷的大军,大明巨大的战争动员能力和体量,才是李自成最为担心的。
不过,从游牧民族的身,李自成想到了另一个快速运输士兵的工具——战马!
如果李绩部拥有足够的战马,能利用骑兵的快速机动能力,迅速完成军队的调动,这次在卡当城,西宁军俘获了麦力干部六七百匹战马,但这些战马,已经随着刘云水部的辅兵去了西宁,将交付李过部,暂时无法留给李绩了。
不过金银滩还放牧着一些马驹,有一些马匹已经接近成年,这些马匹原本是留给李过部的,但李过得到麦力干部的战马,已经足够配备五个百户了,暂时并不需要战马,金银滩的马匹一旦成熟,将近交付李绩部,暂定五十匹。
五十匹战马虽然不能完全完成士兵的运输,至少可以减轻水军的运输压力,让水军将重心投放到西海。
此时周坤的亲兵催着午饭,李自成便道:“正好我也饿了,先吃饭,下午我要去西海看看,周总旗的水军操训得怎么样了。”
“是,大人!”周坤一挥手,让亲兵将饭食端过来。
稍顷,两名亲兵手捧着托盘,将火兵专供李自成的饭食放到桌,李自成目光及处,与李绩处吃到的大量羊肉不同,倒是鲜鱼居多,除了三盘各式烧鱼,还有一盘鱼汤。
“果然是靠水吃水,这样下去,西海的鱼类,恐怕被周总旗吃光,哈哈……”
周坤憨憨一笑,“大人今日亲临,属下特意着人从西海捞取一些鲜鱼,若是平日,士兵们只能吃到捕鱼队送过来的咸鱼。”
“哈哈,周总旗有心了!”
午饭后,周坤亲自去海操训,李自成带着亲兵,乘了运输船,也是来到海面,近距离观测水军的操训情形。
东北方一艘战舰,明显其余的船只长出许多,又高出许多,似乎两层甲板的样子,船头和船尾共有三桅栏帆。
前面原本有数艘运输船,见了这艘庞然大物,吓得四散而逃,远远躲开了,但这艘战船却是不依不饶,操帆手们拼命扭动栏帆,借助风势,很快赶了一艘逃跑的运输船。
这是一场不对称的战斗,“庞然大物”如果利用自身的体量优势,完全可以将小艇似的运输船撞翻,但周坤却不屑这样做,而是以白刃与运输船的士兵对垒……
刚才逃亡的运输船,见同伴落入敌军之手,也是逐渐靠拢过来,加入战团,双方一时杀得难分难解,性子急的士兵,竟然站到船舷,他们也许习惯了船的属性,并没有出现重心不稳的摇摆样子。
在运输船的四面围攻下,庞大的战船因为机动性不足,竟然占不到一丝便宜,半个时辰后,船的士兵几乎全部“阵亡”,操帆手、操舵手被迫补充进来,但还是难以挽救局势,到了最后,竟然是战船的士兵全军覆没,乖乖成了俘虏,操训也随之结束。
这让李自成大感意外。
他亲自观战,按理说周坤应该安排一场一边倒的操训,以突出大型战船的优势,没想到结果却是战船完败于运输船,难道这是周坤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