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百姓们开始了一年多劳作,城外的农田,除草、施肥的百姓,一边忙着手的活计,一边将自己的庄稼与邻近的农田作,或喜或悲,或忧或乐,亦有不少孩子跟着在寒风玩耍……
兰州城内各个衙门、办公场所,也开始了新年的第一次,正式班第一天。
坐落在新城科教区的兰州小学,现在更名兰州第一小学,年幼的学子们都是背着书包,和同伴、老师们打着招呼,于此同时,坐落在老城居民区的兰州第二小学、兰州第三小学,也在同日开课,陈秋蝶、穆思蓉出任这两所学校的校长。
李自成并没有参加学校的开学仪式,而是带着亲兵,去了兰州高学,亲自去拜访校长王徵。
昨日江晨告诉他,王徵研究的打磨机没有什么进展,李自成想要实地看看。
后世的打磨机,都有动力系统,而这个时代,距离动力系统还早着,是不是自己误导了王徵?
晚躺在床,他还在想着打磨机的事,听孙梦洁说到石磨的事,方才豁然开朗:这个时代,没有动力,只有机械!
自动打磨机、电动打磨机、动力打磨机暂时肯定不存在,唯一有可能实现的,乃是机械打磨机!
李自成让亲兵亮出身份,唬得看门的老头一阵惶恐,呆了半日,方才叩头,而李自成已经去得远了。
从入了大门后,先是向右拐出一段,再沿着假山旁的宽阔大道前行,不久再是右拐,差不多到了西南角,便是专门从事科研的科学馆。
李自成悄无声息地进入科学馆,侧目一扫,发现王徵正忙得满头大汗,王永春和一个不知名的年轻,正在用力拉着一根二胡弓弦似的棒棒,更是汗流浃背。
估计是在试验打磨机,李自成淡淡地道:“王先生在忙什么呢?”
王徵这才抬起头,视线离开王永春手的活计,见是李自成,慌忙叩拜在地,“该死,该死,不知道大都督驾到……”
王永春和不知名的年轻人,急忙扔掉手的活计,双膝跪倒,却发现方向不对,膝行数步,面朝李自成,方才叩拜在地,屁股撅得老高。
“王先生快快起身,你们也起身,”李自成前两步,将王徵搀扶起来,又拿出一块汗巾,替他擦去脸的汗迹,“王先生这是实验打磨机吗?”
“多谢大都督!”王徵慌忙接过汗迹自己擦了把,然后向四角折起,小心地还给李自成,叹口气道:“实在辜负大都督期望,这打磨机……”他双手一摊,显得无可奈何。
李自成朝王徵制造的打磨机走去,仔细一看,打磨机显得有些怪异,在一根圆木棒,下固定两个圆盘,面是小而厚实的石盘,下面的大而薄的木盘。
木盘几乎相对的两侧,各有一根铁钉,分别固定着一根皮索,皮索的两端,又连接在一根竹制弓背。
固定两盘的圆木棒,本身又是半固定在一个木架,可以转动。
李自成手挽着竹制弓背,学着刚才王永春的样子,用力一拉,圆木棒便转动起来。
原来如此!
李自成从内心佩服起王徵的心思,总体看起来,这是一种辘轳,属于省力杠杆的一种,下面的大木盘是动力臂,面的小石盘是阻力臂。
使用的时候,用力拉动弓背,带动圆木棒转动,面的石盘也随着转动,石盘的边缘,便可以对器械进行打磨。
从原理看,这种打磨机基本成型了,王徵不愧是大明最精通机械的专家。
李自成也是佩服,大明不缺人才呀,关键是如何尊重人才、调动人才的积极性,“这是王先生制造的打磨机?不是成功了吗,王先生叹什么气?”
“大都督,这个打磨机看不用,”王徵苦笑,“属下试过多次,打磨的时候,面的小盘损耗太过严重,属下试过铁盘、铜盘效果都不理想,今日刚刚改用石盘,正在试验呢……似乎效果还是不好!”
“奥?”李自成度量,如此看来,打磨机是研制成功了,王徵不过是在提高打磨机的使用寿命,这是改良,属于又一项技术了!
他让王永春操起打磨机,对铁器打磨,看看实际效果。
王永春和那年轻人各拉着弓背的一段,同进同退,对一段样品铁管进行打磨起来。
石盘迅速转动,在铁管打磨着,发出“叽叽呀呀”的刺耳声,石屑伴着铁屑,粉尘扬起一阵烟幕……
不一会儿,王永春停了手,圆木棒转动片刻,缓缓停下来。
王徵蹲下身子,指着石盘的边缘,道:“大都督请看,石盘边缘很快便出现一个凹口,属下试着增加磨盘的厚度,可是磨盘越厚,打磨起来不容易操控,细微之处难以掌握……”
李自成向磨盘边缘一看,果然如王徵所说,石盘边缘出现了一道浅浅的凹口,这才多长时间……如果在工厂使用,需要长时间、大规模打磨,这样的石盘,显然不符合要求。
王徵所说的铁盘、铜盘,本身并不算坚硬的材料,效果只会更差。
这是材料学的问题,现在没有合成材料,只能从大自然找了,李自成竭力思索着,内心忽地一动。
自然界最硬的材料,莫过于金刚石,后世的的时候,广泛应用与切割工业,学课本有介绍,日常生活也能见到,刻划玻璃的玻璃刀、钻探机的钻头等等,最常见的是在女人的饰物——钻戒、钻石项链!
基本解决了材料问题,李自成心稍定,但他不知道,这个时代,金刚石的名称是什么,面世了没有。
他从后世的课本寻找,金刚石又名金刚钻……
有了!李自成大喜,他忽地想到一句谚语:“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
原来谚语还有如此妙用!从这句谚语看一看出,不但金刚钻早已面世了,而且已经应用于打磨瓷器,王徵是机械方便的专家,可能不了解瓷器的制作。
李自成站起身,针对这种打磨机的特点,将自己的思维整理一遍,方才看着王徵如雪般的白发,淡淡地道:“王先生有没有听说过金刚钻?” щшш▲тт kān▲¢〇
“金刚钻?”王徵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李自成的臂膀,兴奋地大叫道:“大都督是说,将金刚钻镶嵌在磨盘?”
“爹……”王永春见他爹失态,忙叫了一声。
王徵松开手,双目却是失神,整个身子缓缓松弛下来,“属下明白了,明白了,还是大都督……属下多谢大都督!”他面向李自成,将身子躬到九十度。
李自成理解王徵的心情,多日苦思不得其解,一旦找到答案,那种心情,岂能是言语所能表达的?当时他的眼里心里,除了答案,什么也看不到,哪怕是皇帝……
这种极度的喜悦,需要与人分享,尤其是内行之人,所以一向严谨的王徵失态了。
这才是真正的研究者,千金不换!
王徵知道金刚钻,更知道金刚钻的妙用,自己成放心了,那还有心思计较他的失态?打磨机一旦研制成功了,使用的领域十分广泛,至少火器局在打磨枪管和炮管时能用,节约时间和成本!
大英帝国的腾飞,是建立在蒸汽机的基础,或许央帝国的腾飞,得益于一个小小的打磨机,也许不能直接让央之国腾飞,但可以让央之国看到科技的价值……
“大都督……”王徵这会已经才能够兴奋清醒过来,见李自成神情古怪,还以为李自成在生他的气,心十分惶恐,李自成不仅是天命军的大都督,更是天主教的教皇……
“哈哈,”李自成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或许自己的兴奋,不亚于当时的王徵,“怎么样,王先生认为金刚钻能行吗?”
“一准能行,”王徵见李自成并未计较他刚才的失态,也释然了,“这个金刚钻的事,交给属下吧……”
“这是自然,也只有王先生才能生产出真正的打磨机!”李自成笑着向王徵拱拱手,“那拜托先生了!”为示亲昵,将“王”都省略了。
“属下惭愧……”王徵慌忙拱手还礼,“若不是大都督提点,属下恐怕一辈子也想不出……属下真是糊涂……”
“先生不用过谦,除了先生,恐怕这个世界还没有人能制造出打磨机,”李自成哈哈笑道:“我不过是锦添花而已!”
王徵叹道:“大都督这是点睛之笔呀!”
李自成笑着摆摆手,又提出一些建议:将圆木棒下部的木盘增大,会更加省力,操作的时候,一个人能完成;此外,将需要打磨的铁管铜管固定起来,或者让铁管铜管可以转动,也可以提高打磨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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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徵思索片刻,点头称是,却是道:“圆木棒下部的木盘,也不能太大,使用起来不方便……”
李自成佩服科学家的这种精神,科学不是人情,来不得半点含糊,“先生说得是,具体要多大,需要根据实际操作,”但他又提出建议:“打磨机不是一台,而是一套,首先是打磨成型,这时候的速度可以较快,但打磨的后期,需要精雕细琢,应当换用小型、便利的打磨机!”
王徵大惊:“属下实在没想到,大都督不愧是教皇……”
“哈哈,”李自成大笑,“这台打磨机已经成型,稍作改良,可投入使用,既然是王先生制造,那叫‘王氏打磨机’吧!”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王徵忙躬身道:“这台打磨机,乃是大都督的功绩,属下只是根据大都督的意思动动手而已……在最紧要的关头,还是大都督的手笔,还是由大都督命名吧!”
“先生不用客道,我只是动动口而已,先生才是辛劳,既然先生同意由我命名,我命名为‘王氏打磨机’!”
他原本还想给些奖励,这个时代,没有“专利”一说,但付出辛劳的人,总该得到相应的回报,不过,考虑到王徵并不缺钱,他现在的发明创造,既然是领取俸禄的情形下,那属于职务发明,从律法的角度来看,技术专有权属于兰州高学,也放弃了,最多在未来的科研经费宽松些。
王徵见再难推脱,忙叩拜在地:“属下愧对大都督呀……”
“快快起身!”李自成扶起王徵,笑道:“这是先生该得的荣誉,万万不可过谦,否则,我有了好的想法,也不好再劳动先生!”
王徵顾不膝盖的灰尘,却是道:“大都督又有什么新的想法?”
“走,咱们屋里说!”
“是,是,看我老糊涂了……”王徵慌忙在前面领路,将李自成引入内室,让王永春奉茶水。
李自成在木椅落了座,方才从怀掏出一叠厚厚的白纸,厚着面皮道:“这是我在闲暇之余,设计的一种机器,暂时命名为蒸汽机,先生看看……”
王徵也不说话,打开图纸,看了半日,却是没有头绪,遂皱眉道:“大都督……此物太过精巧,属下一时……”
“先生不用着急,”李自成道:“此物的确太过精巧,绝非短时间所能完成,先生若是有时间,不妨试着看看,如果有难点,我亦可以帮着参详参详……不瞒先生,我虽知蒸汽机效益巨大,但要制造……却是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