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了一下火漆,张璁才拆开信封,抽冇出信笺,便见背面工整的写着‘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八个大字,他不由微微一怔,这是要他对夏言置之不理?
将信展开,仅仅看的几行,他眉头便皱了起来,建农学院,天下州县设置劝农官,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如此一来,朝廷等若是多了一干余名杂官,胥吏亦会随之尊加,实是得不偿失,况且农业已经发展了几干年,还能有何发展?
待看到有法子在全国推行北方北方官话,并且请旨在龙溪漳州试行,他脸上才露出笑容,这可是个好消息,嘉靖闻知,必然大为欣慰,只是这代价可不能太高,朝廷如今没钱,若是要花费财力人力去推广,嘉靖也不会有兴趣。
待看到钱法革新九条,他神情立即就凝重起来,一口气看完,他顿觉轻松,胡万里五百里加急送来这钱法革新,其用意十分明显,以革新来巩固嘉靖的圣眷,这实则是与汪铣一个心思,转移视线,不起比起汪珐的推广书朗机火炮,钱法革新却是明显高出一筹,这不仅利国利民,而且朝廷有利可图,真可谓是名利双收,以嘉靖的性情,必然会大力推行。
呻了口茶,张璁又将信翻过来,看了看‘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八个大字,略一思忖,便微微笑了起来,还真是旁观者清,胡万里的这句话是暗指当年他在大礼仪之争中就是因为受到谈臣的攻许,是孤臣,因此而被嘉靖庶意维护擢拔。他如今再发动谈臣攻许夏言,可不就是有机会让夏言再走他当年升官的那条捷径?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说的好,不理他,让嘉靖去提拔去重用他,他反而没机会,这小子,当初真不应该放他去福建,也忒远了点。
次日一早,上轿离府之时,他便遣人去将工部宝源局、户部宝泉局的监铸叫来,早朝一散,回到值房,中书便来报,工部、户部的两个员外郎在外求见。
张璁一听,便知这星两个员外郎想乘机混个脸熟,当下便道:“让他们进来,连他们带的人都一起叫进来。”
很快,两个官员便带着六个吏役进来,跪下见礼后,张璁甚是温和的道:“免礼,都站着回话。”
“谢首辅大人。”众人谢恩之后,六个吏役方才迟疑着爬起身来。
张璁扫了几人一眼,才道:“术业有专攻,今日召诸位前来,是想了解一下铜钱的情况,如今街市流通之制钱,品和繁多,规格、轻重、成色俱各有异,同是青铜钱,材质可都是一样?”
听的这话,两个员外郎可不敢献丑,皆是拿眼去看后面的吏役,其中一人立即躬身道:“回首辅大人,街市流通之青铜钱,主要分为两类,一则是锡青铜钱,含锡约在二成以下,为青黄冇色,含锡在三成的为白铜钱,另一和是铅青铜钱,一般含铅在三成,呈黄青色。实则,两和青铜钱,皆是铜、铅、锡三和材质,不过是铅、锡各有侧重罢了。”
张璁听的暗自一喜,既是材质相同,那胡万里提议的法子就大有可能,稍一沉吟,他才接着问道:“能否辨别出各和青铜钱铅、锡的比例?”
“回首辅大人,只能大致的分辨。”那人躬身道:“历朝历代所铸铜钱的铜、铅、锡分量皆不相同,即便是本朝发行的各和通宝,含量也尽不相同,仅能从颜色来辨别,若是。”
“有话但说无妨。”张璁含笑道。
那人敏锐的意识到张璁有回收旧钱铸新钱的想法,当下就鼓起勇气道:六小的斗胆直言,若是欲收旧钱重铸,只能是固定收其中一和或是相近的几和,稍加些铜材重铸,不过,一旦朝廷收购旧钱,不少私铸之商亦会跟着收购,最终朝廷能回收的旧钱怕是有限。”
一个员外郎瞥了他一眼,抢白道:“他们为何抢着收?帮朝廷重铸?亏本的生意也有人抢着做?那朝廷岂非是省心不少?”
另一个员外郎则看了他一眼,轻斥道:“这是朝政,不得妄言。”
张璁扫了两人一眼,道:“让他说。”
那人犹豫了一阵,才道:“首辅大人,如今铜钱私铸之风甚烈,朝廷若要改铸新钱,那些个不法奸商,必然想方设法阻挠,他们收铜钱不会重铸,或是待价而沽,或是让朝廷难以为继,小的斗胆妄言,若要发行新钱,彻底断绝私铸,用黄铜铸新钱最为适宜。”
听的这话,张璁不由大为失望,用黄铜铸新钱,能够彻底断绝私铸,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钱法之弊,这谁不知道?问题是哪来的铜材?
见张璁沉吟不语,那人忙道:“首辅大人,赤铜六,白铅四便可炼制出黄铜,与青铜钱所耗铜材一样,再则,若是收旧钱铸青铜钱,易与流通的青铜钱混淆,一则使用极为不便,二则回收亦大不易。”
这话说的也算有道理,要统一货币,黄铜钱可说是最好的选择,可惜大明缺铜!颇为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张璁才道:“你是哪个部的?”
那人拼着被斥责也要在张璁面前露脸,等的就是这句话,当下便跪下道:“…小的工部宝源局监铸张大海。”
“不错。”张璁微微点了点头,随手将名字记了下来,随后才道:“都先下去吧。”
待的一众人退出,张璁呻了口茶,半晌无语,收旧钱铸新钱,统一全国的铜钱,这事说起容易,真要执行起来,却是干难万难,不过,再难也要做,不说是为国为民,便是为了转移嘉靖和京师官员的注意姿,也必须现在报上去,这事可比南北分祀有分量。
想到这里,他不由想到了建农学院的事情,建农学院对朝廷来说未必是好事,但对天下的士子而言,无疑是多了一条入仕的途径,而且对国子监也是个不小的冲击,真要抛出来,必然引起轰动,这事看来也的支持。